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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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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没有吃的,安灼拉禁止大家喝酒,他不准大家喝葡萄酒,只定量配给些烧酒。 
  他们在酒窖中发现了封存完好的满满的十五瓶酒,安灼拉和公白飞检查了这些瓶子。公白飞走上来的时候说:“这是于什鲁大爷的存底,他以前是饮食杂货店的老板。”博须埃提出看法:“这肯定是真正的好葡萄酒。幸好格朗泰尔睡着了,否则这些瓶子就很难保住。”安灼拉不理睬这些闲话,对这十五个瓶子他下了禁令,为了不让任何人碰,为了使这些瓶子象圣品似的保留着,他吩咐放在躺着马白夫公公的桌子底下。 
  清晨两点钟左右,他们点了一下人数,还有三十七个人。 
  东方开始发白。不久前他们刚熄灭了放置在石块凹穴处的火把。在街垒内部,这个由街道围进来的小院子被黑暗笼罩着,通过令人有些寒悚的暗淡曙光,看起来好象一艘残损船只的甲板。战士们来来去去,犹如黑影在移动。在这可怕的黑窝上面,各层寂静的楼房开始在青灰色的背景上显出轮廓,不过高处的一些烟囱却变成灰白色了。天空呈现出一种悦目的似白近蓝的色调。鸟群一面飞一面愉快地啼鸣。街垒后面的那所高楼是向阳的,它的屋顶反映着粉红色的霞光。在四楼的一个小窗口,晨风吹拂着一个死人的灰白头发。 
  古费拉克对弗以伊说:“灭了火把我很高兴。在风中飘忽的火焰叫人烦闷,它好象怀着恐惧。那火把的光芒就象懦夫的智慧,它摇曳着,所以才照而不亮。” 
  曙光唤醒了鸟群和人的心灵,大家都在谈天。 
  若李看见一只猫在屋檐上徘徊,就作出了哲学的分析。 
  他高声说:“猫是什么?这是一剂校正的药。上帝创造了老鼠,就说:‘哟!我做错了一件事。’于是他又创造了猫,猫是老鼠的勘误表。老鼠和猫就是造物者重新阅读他的原稿后的修正。” 
  公白飞被学生和工人围着,在谈论一些已死的人。谈到让·勃鲁维尔、巴阿雷、马白夫,谈到勒·卡布克以及安灼拉深沉的悲痛。他说: 
  “阿尔莫迪乌斯和阿利斯托吉通、布鲁图斯①、谢列阿②、史特方纽斯、克伦威尔③、夏绿蒂·科尔黛④、桑得⑤,他们事后都曾有过苦闷的时刻。我们的心是如此不稳定而人的生命又是如此神秘,所以,即使为了公民利益或人的自由所进行的一次谋杀事件(如果存在这类谋杀的话),杀人后的悔恨心情仍超过造福人类而感到的欣慰。” 
  闲聊时话题经常改变,一分钟后,公白飞从让·勃鲁维尔的诗转到把翻译《农事诗》⑥的罗和古南特相比,又把古南特和特利尔相比,还指出几节马尔非拉特的译文,特别是关于因恺撒之死而出现的奇迹。谈到恺撒,话题又回到了布鲁图斯。 
  ①布鲁图斯(Brutus),罗马共和派领袖,此处指刺杀他的义父恺撒。 
  ②谢列阿(Chéréas),罗马法官,杀死暴君卡利古拉(Caligula)而被诛。 
  ③克伦威尔(1599—1658),英国革命领袖,处死暴君查理七世。 
  ④夏绿蒂·科尔黛(CharlotteCorday,1768—1793),刺死马拉者。 
  ⑤桑得(Sand,1795—1820),德国大学生,因谋杀反动作家科采布(KotzeBbue)而被诛。 
  ⑥《农事诗》(Géorgiques),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作品。 
  公白飞说:“恺撒的灭亡是公正的。西塞罗对恺撒是严厉的,他做得对。这种严厉不是谩骂。佐伊尔辱骂荷马,梅维吕斯辱骂维吉尔,维塞辱骂莫里哀,蒲伯辱骂莎士比亚,弗莱隆辱骂伏尔泰,这是一条古老的规律——妒忌和憎恨在起作用;有才华的人难免招致诽谤,伟人多少要听到狗吠。可是佐伊尔和西塞罗是两回事,西塞罗用思想来裁判,布鲁图斯以利剑来裁判。至于我,我斥责后面这种裁判,可是古代却允许这种方式。恺撒是破坏鲁比肯协议的人,他把人民给他的高官显职当作他自己给的,在元老院议员进来时也不起立,正如欧忒洛庇①所说:‘所作所为如帝王,类似暴君,象暴君一样执政。’②他是一个伟人,很遗憾,或者是好极了,教训是巨大的。我对他身受的二十三刀比向耶稣脸上吐唾沫更无动于衷。恺撤被元老院议员刺死,耶稣挨了奴仆的巴掌。受尽人间侮辱的莫过于上帝。” 
  ①欧忒洛庇(Eutrope),公元前四世纪拉丁历史学家。 
  ②“所作所为如帝王,类似暴君,象暴君一样执政。”原文为拉丁文poenètyrannica。 
  博须埃站在一个石堆上,在众人之上,他手中握着卡宾枪,向谈论的人大声说: 
  “啊,西达特伦,啊,密利吕斯,啊,勃罗巴兰特,啊,美丽的安蒂德!使我象洛约姆或艾达普台翁那儿的希腊人一样,朗诵荷马的诗吧!” 
    
    
    
  
 
 
 
 
 
 
 
 
 三 明朗化和忧郁感

    

  安灼拉出去侦察了一番,他从蒙德都巷子出去,转弯抹角地沿着墙走。 
  看来这些起义者是充满了希望的。他们晚间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这使他们几乎在事先就蔑视凌晨的袭击。他们含笑以待,对自己的事业既不发生怀疑,也不怀疑自己的胜利。再说,还有一支援军肯定会来协助他们。他们对这支援军寄托着希望。法兰西战士的部分力量来自这种轻易预料胜利的信心,他们把即将开始的一天分成明显的三个阶段:早晨六点,一个“他们做过工作的”联队将倒戈;午时,全巴黎起义;黄昏时刻,革命爆发。 
  从昨晚起,圣美里教堂的钟声从没停止过,这证明那位让娜的大街垒仍在坚持着。 
  所有这些希望,以愉快而又可怕的低语从一组传到另一组,仿佛蜂窝中嗡嗡的作战声。 
  安灼拉又出现了。他在外面黑暗中作了一次老鹰式阴郁的巡视。他双臂交叉,一只手按在嘴上,听了听这种愉快的谈论。接着,在逐渐转白的晨曦中,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地说: 
  “整个巴黎的军队都出动了。三分之一的军队压在你们所在的这个街垒上,还有国民自卫军。我认出了正规军第五营的军帽和宪兵第六队的军旗。一个钟头以后你们就要遭到攻打。至于人民,昨天还很激奋,可是今晨却没有动静了。不用期待,毫无希望。既没有一个郊区能相互呼应,也没有一支联队来接应。你们被遗弃了。” 
  这些话落在人们的嗡嗡声中,象暴风雨的第一个雨点打在蜂群上。大家哑口无言。在一阵无法形容的沉默中,好象听到死神在飞翔。 
  这只是短促的一刹那。 
  在最后面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向安灼拉喊道: 
  “就算情形是这样,我们还是把街垒加到了二十尺高,我们坚持到底。公民们,让我们提出用尸体来抗议。我们要表示,虽然人民抛弃共和党人,共和党人是不会背离人民的。” 
  这几句话,从个人的忧心忡忡里道出了大伙的想法,受到了热情的欢呼。 
  大家始终不知道讲这话的人叫什么名字,这是一个身穿工作服的无名小卒,一个陌生人,一个被遗忘的人,一个过路英雄,在人类的危境和社会的开创中,经常会有这样的无名伟人,他在一定的时刻,以至高无上的形式,说出决定性的言语,如同电光一闪,刹那间他代表了人民和上帝,此后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这种不可动摇的坚定意志,散布在一八三二年六月六日的空气里,几乎同时,在圣美里街垒中,起义者也发出了这一具有历史意义并载入史册的呼声:“不管有没有人来支援我们,我们就在这儿拼到底,直到最后一人。” 
  我们可以看到,这两个街垒虽然分处两地,但却又互通声气。 
    
    
    
  
 
 
 
 
 
 
 
 
 四 少了五个,多了一个

    

  在那个普通人宣布了“尸体的抗议”、代表了大伙的共同志愿讲了话之后,大家异口同声发出了一声奇特的既满意而又可怕的呼声,内容凄惨但语气高亢,好象已得到胜利似的: 
  “死亡万岁!咱们大伙都留在这儿!” 
  “为什么都留下来?”安灼拉问。 
  “都留下!都留下!” 
  安灼拉又说: 
  “地势优越,街垒坚固,三十个人足够了。为什么要牺牲四十个人呢?” 
  大家回答: 
  “因为没有一个人想离开呀!” 
  “公民们,”安灼拉大声说,他的声音带点激怒的颤动,“共和国在人员方面并不算多,要节约人力。虚荣就是浪费。对某些人来说,如果他们的任务是离开这里,那么这种任务也该象其他任务一样,要去完成。” 
  安灼拉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在他的同道中他具有一种从绝对中产生出来的无上权威。他虽有这种无限的权力,但大家仍低声议论纷纷。 
  安灼拉是个十足的领袖,他见人议论、就坚持他的看法,他用高傲的语气继续发问:“谁为只剩下三十个人而害怕,就来讲讲。” 
  嘟囔声越来越大了。 
  人群中有个声音提醒说:“离开这里,说得倒容易,整个街垒都被包围了。” 
  安灼拉说:“菜市场那边没有被包围。蒙德都街无人看守,而且从布道修士街可以通到圣婴市场去。” 
  人群中另一个声音指出:“在那儿就会被抓起来。我们会遇到郊区的或正规的自卫军,他们见到穿工人服戴便帽的人就会问:‘你们从哪儿来?你不是街垒里的人吗?’他们会叫你伸出手来看,发现手上有火药味,就枪毙。” 
  安灼拉并不回答,他用手碰了一下公白飞的肩膀,他们走到下面的厅堂里去了。 
  一会儿他们又从那儿出来。安灼拉两手托着四套他吩咐留下的制服,公白飞拿着皮带和军帽跟在后面。 
  安灼拉说:“穿上制服就很容易混进他们的队伍脱身了。 
  这里至少已够四个人的。” 
  他把这些制服扔在挖去了铺路石的地上。 
  这些临危泰然自若的听众没有一个人动一动。公白飞接着发言。 
  “好啦,”他说,“大家应当有点恻隐心。你们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吗?是妇女。请问妇女到底存在不存在?孩子到底存在不存在?有没有身边围着一群孩子,用脚推着摇篮的母亲?你们中间,谁没有见过喂奶母亲的请举手。好啊!你们要牺牲自己,我对你们说,我也愿意这样,可是我不愿女人的阴魂在我周围悲泣。你们愿意死,行,可是不能连累别人。这里将要出现的自杀是高尚的,不过自杀也有限制,不该扩大;况且一旦你身边的人受到自杀的影响,那就成为谋杀了。应当为那些金发孩儿、还有那些白发老人想想。听我讲,刚才安灼拉对我说,他看见在天鹅街转角上,六楼的一个小窗口点着一支蜡烛,玻璃窗里映出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婆婆的头影,她好象通宵未眠,在等待着。这可能是你们中间哪一位的母亲。那么,这个人应该赶快走,快回去向他母亲说:‘妈,我回来了!’他只管放心,我们这里的工作照样进行。当一个人要用劳动去抚养他的近亲时,他就没有权利牺牲。否则就是背离家庭。还有那些有女儿的和有姊妹的人,你们考虑过没有?你们自己牺牲了,死了,倒不错,可是明天怎么办呢?年轻的女孩子没有面包,这是可怕的。男人可以去乞食,女人就得去卖身。呵!这些可爱的人儿是这样的优雅温柔,她们戴着饰花软帽,爱说爱唱,使家里充满着贞洁的气氛,好象芳香四溢的鲜花,这些人间无瑕的童贞说明天上是有天使的,这个让娜,这个莉丝,这个咪咪,这些可爱而又诚实的人是你们所祝福而且为之骄傲的,啊老天,她们要挨饿了!你们要我怎么说呢?是有着一个人肉市场的,这可不是单凭你那双在她们身旁发颤的幽灵的手就能阻止她们进入!想想那些街巷,想想那些拥挤的马路,那些在商店橱窗前面来来往往袒胸露臂堕入泥坑的女人吧。这些女人以前也是纯洁的。有姊妹的人要替姊妹们考虑。穷困、卖淫、保安警察、圣辣匝禄监狱,这些娇小美丽的女孩子因此而堕落,她们是脆弱的出色的人儿,腼腆、优雅、贤慧、清秀。比五月的丁香更鲜妍。啊,你们自己牺牲了!啊,你们已不在人间了!好吧,你们想把人民从王权下拯救出来,但却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了保安警察。朋友们,注意,应当有同情心。女人,这些可怜的女人,大家经常习惯于为她们着想。我们对女子没受到和男子同等的教育感到心安理得,不让她们阅读,不让她们思考和关心政治,你们也禁止她们今晚到停尸所去辨认你们的尸体吗?好啦!那些有家室的人要发发善心,乖乖地来和我们握手,然后离开这里,让我们安心工作。我知道,离开这儿是要有勇气的,也是困难的,但越困难就越值得赞扬。有人说:‘我有一支枪,我是属于街垒的,活该,我不走。’活该,说得倒痛快。可是,朋友们,还有明天,明天你已不在世上了,你们的家庭可还在。有多少痛苦呀!你看,一个健壮可爱的孩子,面颊象苹果,一边笑一边咿咿呀呀学讲话,你吻他时感到他是多么娇嫩,你可知道他被遗弃后会怎么样?我见过一个,一点点大,只有这么高,他的父亲死了,几个穷苦人发慈悲把他收留下来,可是他们自己也经常吃不饱。小孩老是饿着。这是在冬天。他一声不哭。人们见他走到从没生过火的火炉旁,那烟筒,你知道,是涂上了黄粘土的。那孩子用小手指剥下一些泥来就吃。他的呼吸声沙哑,脸色苍白,双腿无力,肚子鼓胀。他什么话也不说。人家问他,他不回答。他死了。临死,人家把他送到纳凯救济院,我就是在那儿看到他的,当时我是救济院的住院医生。现在,如果你们中间有当父亲的,星期天就去幸福地散步,用壮健的手握着自己孩子的小手。请每个父亲想象一下,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这可怜的小娃娃,我还记得,好象就在眼前一样,当他赤身露体躺在解剖桌上时,皮下肋骨突出,好象墓地草丛下的坟穴。在这孩子的胃中我找到了泥土一类的东西。在牙缝中有灰渣。好吧,我们扪心自问,让良心指路吧!据统计,被遗弃的孩子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五十五。我再重复一遍,这是和妻子、女儿和孩子有关的问题。我不是说你们。大家都很清楚你们是什么人,天呀,谁都知道你们是勇士。谁都明白你们在为伟大事业牺牲自己的生命,心里感到快乐和光荣。谁都知道你们自己感到已被选定要去作有益而庄严的献身,要为胜利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这是再好不过的,但你们不是单身汉,要想到其他的人,不要自私。” 
  大家沉郁地低下了头。 
  在最壮烈的时刻,人的内心会产生多么奇特的矛盾!公白飞这样讲,他自己也并不是孤儿。他想到别人的母亲,而忘了自己的。他准备牺牲自己。他是“自私的人”。 
  马吕斯忍着饥饿,心情狂热,接二连三地被一切希望所抛弃,他受到痛苦的折磨,这是最凄惨的折磨,他充满了激烈的感情,感到末日即将来临,于是逐渐陷入痴呆的幻境中,这是一种自愿牺牲者临终前常出现的状态。 
  一个生理学家可以在他身上去研究那种已为科学所了解、并也已归类的渐渐加剧的狂热呆痴症状,此症起于极端的痛苦,这和极乐时的快感相似,失望也会使人心醉神迷,马吕斯是属于这种情况的。他象局外人那样看待一切,正如我们所说,他面前发生的事对他是如此遥远,他能知道一些总的情况,但看不到细节。他在火焰中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他听到的说话声就好象来自深渊一样。 
  可是这件事却刺激了他。这一情景有点触及了他的心灵,使他惊醒过来。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等死,他不愿改变主张,但是在凄凉的梦游状态中他也曾想过,他死并不妨碍他去拯救别人。 
  他提高嗓子说: 
  “安灼拉和公白飞说得有理。不要作无谓的牺牲。我同意他们,要赶快。公白飞说了决定性的话。你们中间凡是有家属的、有母亲的、有姊妹的、有妻子的、有孩子的人就站出来。” 
  没有一个人动一动。 
  马吕斯又说:“已婚男子和有家庭负担的人站出来!” 
  他的威望很高,安灼拉虽是街垒的指挥官,但马吕斯是救命人。 
  安灼拉说:“我命令你们!” 
  马吕斯说:“我请求你们。” 
  于是,这些被公白飞的话所激动,被安灼拉的命令所动摇,被马吕斯的请求所感动的英雄,开始互相揭发。一个青年对一个中年人说:“是呀,你是一家之长,你走吧。”那个人回答:“是你,你有两个姊妹要抚养。”一场前所未闻的争辩展开了,就看谁不被人赶出墓门。 
  古费拉克说:“赶快,一刻钟之后就来不及了。” 
  安灼拉接着说:“公民们,这里是共和政体,实行普选制度。你们自己把应该离开的人推选出来吧。” 
  大家服从了,大约过了五分钟,一致指定的五个人从队里站了出来。 
  马吕斯叫道:“他们是五个人!” 
  一共只有四套制服。 
  五个人回答说:“好吧,得有一个人留下来。” 
  于是又开始了一场慷慨的争论。问题是谁留下来,每个人都说别人没有理由留下来。 
  “你,你有一个热爱你的妻子。”“你,你有一个老母亲。” 
  “你,你父母双亡,三个小兄弟怎么办?”“你,你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你,你只有十七岁,太年轻了,应该活下去。” 
  这些伟大的革命街垒是英雄们的聚会之所,不可思议的事在这里是极其普遍的,在他们之间甚至都不以为奇了。 
  古费拉克重复说:“快点!” 
  人群中有个人向马吕斯喊道: 
  “由你指定吧,哪一个该留下。” 
  那五个人齐声说:“对,由你选定,我们服从。” 
  马吕斯不相信还有什么事能更使他感情冲动,但想到要选一个人去送死,他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心头。他的面色本来已经煞白,不可能变得更苍白了。 
  他走向对他微笑的五个人,每个人的眼睛都冒着烈火,一如古代坚守塞莫皮莱的英维的目光,都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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