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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服女子淡淡一笑:“蒋公子,茶不是如此这般牛嚼牡丹般地喝法。”她用汉服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大半张脸,轻轻抿了口茶液,颇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茶本就是极本好茶,我用了古法烹制,能将其中的香味彻底地激发出来,你要慢慢品,才能得出个中奥义。”
蒋青天侧着脸仔细琢磨着汉服女子刚刚的话,而后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秀姑娘的意思是,以往蒋某人力道便得不对?”
被称为秀姑娘的汉服女子轻笑一声道:“世间的事情,总是有千头万绪,某处力道使得不对了,便会让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是谓有南辕北辙一说。当然,蒋公子之前所做的一切,倒也谈不上与目标背道而驰,只是有时候选错了时机,有时候选错了对象。”秀姑娘一脸淡然地看着蒋青天,仿佛能看穿这世上的一切。
“选错了时机?选错了对象?”蒋青天轻轻颌首,“愿闻其详!”
秀姑娘缓缓起身,亭亭袅袅地走向大厅角落里檀香炉,点上一根檀香,才又慢慢地走了回来,不急不缓地说道:“过去事情早已经是定局,如今再来复盘,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要往前看,往更远看高的地方看。你的对手如今走得比你更快、更好,若不是迎头赶上,恐怕就是师父亲自来了,也回天乏术啊!”
蒋青天的眉头皱了起来:“如何迎头赶上?”
秀姑娘不知为何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轻轻一笑道:“是时候展现你的睿智了。”
蒋青天一脸茫然:“展现我的睿智?”蒋青天突然发现,还是跟之前那个千般万般妖娆的日本女人直来直去的沟通更让人觉得舒心些,眼前的秀姑娘一句话便有三个谜语,绕得他云里雾里。
秀姑娘又给他斟了些茶,笑着道:“你觉得大半夜的,那些冲着你来的人,是为了什么?”
蒋青天笑了起来:“自然是要想要我的命。不过这些年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的很多,但最后我手里倒是攒了不少人头。这一点,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秀姑娘笑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为你的安危担心,如果这还要来操心的话,我现在就该收拾包袱离开了。”
蒋青天点点头,他觉得秀姑娘说得没错:“看来你是走不了了。”
秀姑娘笑了笑:“总共十一人,你觉得能进来几个?”
蒋青天道:“一个都进不来。”
秀姑娘道:“会有活口的。”
蒋青天想了想,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嫁祸给李云道?”
秀姑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师的眼光向来都不会有错的。”
蒋青天倒是并没有在乎这句表扬,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这几天他已经收到了消息,李云道的二哥李徽猷在深城出事命丧黄泉,今天上午李云道的大哥在西南边境小镇身陷囹圄,他正琢磨着这回究竟是谁要对李云道下手的时候,没想到第三方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想通了这个环节,蒋青天便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这几年那家伙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啊!”
大门外已经响起脚步声和喊杀声,而后倒是金铁交鸣声。
双方似乎很默契地都没有选择使用现代武器,而是不约而同地使用了冷兵器。
交战声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便有人轻敲门后,推门而入。
“十一名入侵者,战死六人,活捉三人,跑了两个,我方死一人,伤二十八人!”
蒋青天对这个数字没有太多感觉,秀姑娘倒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审一审!”
得了令的下属便去前院审问那些半夜里的不速之客,很快,那人又再次回到了茶室内。
“只得了一个名字。”
“谁?”蒋青天和秀姑娘异口同声,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李云道。”
那人退去后,秀姑娘笑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蒋青天微微寻思片刻说道:“将计就计?”
秀姑娘摇了摇头:“那你如何跟你家老爷子交待?”
蒋青天愣了一下,随即佝偻下了身子:“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我若再找李云道的麻烦,怕是家中对我的支持都会在转瞬间撤销得一干二净。”
秀姑娘笑道:“你不妨顺着老爷子的思路顺水推舟……”
蒋青天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顺水推舟?”他沉吟片刻后道,“老爷子向来站得很高,甚至是从整个华夏的大局来思考问题,所以他要我跟李云道交好,你的意思是,让我跳出来跟这次事件背后的幕手黑手叫板?”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别跑,登徒子()
在江北的时候,李云道得了不少绰号,“老虎”“屠夫”之类的不绝于耳,不过公认的还是那个“李阎王”的称号。如今李云道又再次在某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世界里,将“阎王”这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深城的某天的夜雨里飘着些许血腥味,惊动了某些隐藏的力量,一路从深城逃遁到羊城,于是血腥味便一路蔓延到羊城。
宋飞的头很大,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有苦主,没有尸体,甚至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但的的确确一直在死人。所幸的是,鲜血从深城蔓延到了羊城,他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鞭长莫及,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只是那个人一直待在深城不走,却是让宋飞无比头疼。
所以这几天宋飞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上班第一时间不是去局里报道,而是去拜访李云道。都说狡兔三窟,从事发的那天起,宋飞发现李云道已经换了好几处落脚点,但对方对自己却毫无戒心,甚至都不知道他主动打电话询问,每天眼睛一睁,就必然收到李云道亲自发来的定位地点,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开手机导航过去。
“您就不怕我是坏人?回头把你的信息出卖给那些人?”宋飞嚼着叉烧包,这包子一尝他就爱不释手,这几天好像天天早上都有供应,吃得宋飞很羡慕这个昔日的警界同僚。
“哪些人?”李云道很用力地咬着一个苹果,苹果汁水很足,咬一口汁水便飞溅开来。
“就是总找你麻烦的那些人。”宋飞笑了笑道。
“我看人很准的。”李云道很有信心地道,“你若是肯出卖我,那这满深城,我就没有警察可以相信了。”
“这话有些过了,哪怕我不是好人,深城的绝大多数警察还是都非常具有正义感的。”宋飞很笃定地说道。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知道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出卖我。”李云道笑着将装叉烧的碟子推到宋飞的面前。
宋飞也不客气,有在面前的钢叉叉起一块肥嫩适应的叉烧送进口中,入口便汁水横流,舒畅地微微闭眼:“我太羡慕您了!”
李云道笑了笑道:“要不辞职,跟我干?”
宋飞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要真想,早就辞了,还会等到今天?我这人天生没什么大追求,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他怕李云道不相信,还特意解释道,“我穿衣服舒服为最佳,吃饭嘛也不挑,有啥吃啥,老婆孩子都挺好,这样就很满足了!”
李云道点头道:“把你挖走,估计你们局长会找我拼命的。”
宋飞耸肩道:“这倒也不至于,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我要是哪天不在了,深城市刑侦队一样得破案!”他顿了顿,才苦着脸继续道,“那些人据说都被你追到羊城去了,最天我接到羊城一个老朋友的电话,说是现在头大如斗,您看是不是行行好,早点儿把您的那些手下从咱们粤南省这边都撤走,您在这儿爱咋享受咋享受。我听说这两天香港那边的最大的帮派也派了不少好手进了羊城,那边的线人说有人跟飞机党的老大是拜把子兄弟,我说厅长,您也是老刑警出身了,能不能体谅体谅兄弟们,虽然您手下做事情干净利落,尾巴都擦得很干净,可是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啊?兄弟们都是苦哈哈地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您这还让他们一惊一乍的,这日子还咋过啊?”
李云道宋飞倒了杯茶,似笑非笑道:“不要着急,该走的时候,我自然是会走的,你想留都留不住。”
宋飞一脸无奈道:“我现在天天班也不上,早上就跑来您这儿报到,您就行行好,别让我难做!我们局长说了,要是再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我就要下岗了!”宋飞也知道,面对眼前的这位,来硬的是万万行不通的,只好打苦肉计的牌了。
李云道笑着打量了宋飞一眼道:“那敢情好,下岗的话,就直接来我这儿报到,我这儿正缺人手呢,不多,打底五倍薪水!”
宋飞刚刚喝进去的茶水便喷了出来:“多少?”
李云道伸出五根手指头在这位刑警队长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五倍。”
宋飞猛咽了口口水,挺直了腰板子,睁睁地看向李云道:“当真?”
李云道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宋飞却突然如同缺了气的气球一般松软下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不要再引诱我了,我虽然视金钱为粪土,但是也有娘和老子以及老婆孩子要养,不要再诱惑我了……”
李云道果然不再诱惑这个可怜的老刑警,而是变得严肃起来:“老宋,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人打你老婆孩子的主意,你会怎么办?”
宋飞猛地跳了起来:“谁?谁他妈的敢动我老婆孩子,老子跟他拼命!”
李云道挥手示意他坐下来,问道:“我就打个比方!他们之前都是针对我的,吃了亏我也就往肚子里咽了,可是现在他们开始动我大哥二哥,接下来自然就是我的老婆孩子,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宋飞颓然地坐了下来,但拳头却是狠狠砸在桌子上,将一旁的汤匙都震得跳了出来:“他娘的,嫩死这群狗日的!”
李云道送他一根大拇指,但等宋飞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刑警又不干了:“你那都说的是假设,不存在的!”
李云道无语,只好闭门谢客,将吃饱喝足的宋警官送了出去。
宋飞剔着牙坐上自己的越野车,回想着刚刚李云道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又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自言自语道:“奶奶的,是得干死那帮王八蛋才行!”说着,发动引擎,朝着市局方向开去。
“看来这位宋队长被你折磨得不轻啊,每天都按时来你这儿报到。”澹台学君笑着从一道门内走了出来,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白羽毛扇,乍一看,倒还真有几份羽扇纶巾军师模样。
李云道看了一眼那造价不过几块钱的羽扇,摇了摇头道:“他就是看上我这儿的叉烧包了,你没看每天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走?”
澹台学君用羽扇掩口笑道:“也就是你了,别的人送上门,怕是他也不敢多吃一口。”
李云道轻笑道:“当刑警的都不容易,老宋也是性情中人,跟我很对脾气,多吃几个包子,也吃不穷我。”
澹台学君点点头道:“我跟阮小姐那边联系好了,你要的那些数目,应该会很快到位。”
李云道苦笑道:“她没问要这么多钱干嘛?”
澹台学君笑道:“她说了,这些钱原本就是你的,当初做了分散投资,没想到还是国内楼市里的赚得最多,你想用就用,要是不够,再跟她说。”顿了顿,女军师又接着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云道神秘一笑道:“秘密!”
澹台学君倒是真的很好奇,这个曾经官至厅级的男人离开了官场,究竟要做些什么呢?阮钰那边划过来的是一笔以亿以单位的巨资,她想不到李云道现在在什么地方需要花这笔钱,除非他的确想要另辟蹊径地做点什么。
既然人家说是秘密,她也就不好再多问,话锋一转,道:“你大哥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李云道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我刚刚跟大哥通过电话,西南那边我有老朋友,也打过招呼了,大哥现在在警方的保护下,安全我反而不用担心了。接下来,我就要专心致志地跟他们下一局棋,如果他们赢了,我们也许就要暂时离开国内一段时间了,但是如果我们赢了,他们也许连离开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下好这局棋,否则下场会很惨啊!”
澹台学君笑道:“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应该已经胸有成竹了。”
李云道耸耸肩道:“成竹倒不一定,但我现在至少有超过五成的赢面。”
澹台学君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道:“只要比他们多一点就好。”
龙五走了进来,看到澹台学君在,这家伙居然有些脸红,吱吱唔唔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直到澹台学君找了个借口离开,龙五这才松了口气,抓起桌上的茶壶往自己的嘴里猛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一针见血’被老玄武追得跳了海,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敢回来了!”
李云道对这点却并不是特别关心,而是一脸奇怪地打量着龙五:“你……对学君做了什么?”
龙五像被“一针见血”的毒针戳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李云道顿时瞪圆了眼睛,问道:“小师叔,你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了?”
龙五一脸委屈道:“我没有,我怎么知道那门锁坏了,而且她洗澡也没个声儿,我也不知道里头有人啊……”
李云道张大了嘴巴:“你……你真的看人家洗澡了?”
“砰!”门被人很用力的推开,刚刚还拿着羽扇的澹台学君这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龙五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别跑,你这个登徒子!”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韬光养晦()
山风吹走了笼罩在山间的最后一缕薄雾,阳光直射进宁静的山庄,将这些天夜间凝聚的肃杀和血腥一扫而空。
秀姑娘起得很早,不施粉黛,一身轻快装扮,在山道上跑了两个来回,此时鼻尖上已经沁出一层微汗。蹲下身系鞋带的时候看到跟前的一株蒲公英,欣喜地轻轻摘下,朝着朝阳的方向,噘嘴吹散那团白绒。拍拍手,似乎做了一件很有大功德的事情,心情出奇地愉悦,当然,如果没有跳出一前一后两个蒙面汉子的话,对于秀姑娘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早晨。
“你们就是那天晚上逃去的那两个吧?明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既然都已经逃出升天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面对两个咄咄逼人的彪形大汉,秀姑娘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微微偏着脑袋,微笑着打量向自己逼近的两人。
“你们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想杀人的时候。”秀姑娘很认真地对两个大汉说道,只是这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可笑,就仿佛兔子在跟老虎说:你快走我决定暂时放你一马。
两名黑衣大汉仿若听了笑话一般,看着楚楚可怜的秀姑娘就好像两头恶狼在研究如何对眼前的小白兔下嘴,只是没等他们商量出这姑娘身上究竟哪块皮肉更嫩一些,两个一米八的汉子不约而同地轰然倒地,甚至连多说一句遗言的时间都没有,躺着或伏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秀姑娘再次拍了拍手,微微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都说了让你们快走,偏不信,真是的!”说完,便迈过其中一具面伏于地的尸体,缓缓走向绿荫青葱的山庄。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山庄的门前,不知为何,她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山间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嫣然一笑。
藏在山间密林某处树丛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人道:“她怎么知道我们的方位?”
另一人摇头道:“隔得这么远,她应该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得赶紧禀报,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妈的,我眼皮子跳得厉害啊……”
两人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到那两名黑衣同伴的尸体处检查了一遍尸体,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尸体已经从头黑到脚,不用尸检都知道是中毒而亡。两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各取了尸体的样本,这才扔下尸体,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这座让他们想想都心有余悸的死亡之地。
栖霞山上栖霞精舍,三面环山,北临大江,正值初夏,万木峥嵘,做完早课的老僧携弟子穿过空荡的广场,却与一位负手而立凝视明镜湖的青年男子擦肩而过。
走过几步,老僧驻足,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在水中的倒影,遣散徒子徒孙,走到青年男子身边,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笑着说道:“蒋先生今日可有雅兴进小寺一游?”
蒋青天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皱纹的老僧,叹息一声道:“你这小寺庙我也不是头一回来,进不进都一样!”
老僧笑道:“诶,蒋先生此言差诶!进便是心怀虔诚,不进便是临湖洗心,所以进与不进,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蒋青天又是一声叹息,有些无趣地看向被晨风吹皱的湖面:“静能大师,今儿我真没心情跟你辩什么禅机,回头有时候我再来找你!”
老僧轻笑道:“蒋先生有何苦恼,不妨说出来听听。”
蒋青天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只有自己和老僧,这才点点头道:“前几天夜里,有人跟我说这些年我都着了相,我就在反思,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着相的,还是说,从一开始,我骨子里就是邪魔外道?”
老僧笑道:“善恶自有佛祖在看,世人何必庸人自扰。蒋先生虽然不能算在庸人之列,但就刚刚那句话,还是真是着相了!”
蒋青天反问老僧:“静能大师,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静能笑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这个和尚,因为和尚会告诉你,做人是为了修来世,今生苦,那是因为上辈子修得不够,此生修足了,立地成佛也不是不可能啊!”
蒋青天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静能似乎很了解这位蒋家大少的脾气:“换一种说法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蒋青天摆摆手,示意老和尚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又开始重新凝视湖面,仿佛那里才能得到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静能笑了笑,只留下一句:“该做的事情,总是要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