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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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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昏话啦,她可长到头了,打十六岁起便不长个啦,阿娇姐姐眼睛都要熬坏了,好机灵的人,倒说胡话了呢!

  陈阿娇因领她坐下,兴奋呢,抓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不停,一恍,竟似又回到了少女时候,她未出阁,阿沅也未许人家,那个时候,女孩子家家可也不说悄悄话的,——她陈阿娇忙着爬树掏鸟窝、翻墙砸人家呢,哪有时间这么温温坐着,说女孩子的私房话呢!

  现下可是越活越缩了,见了阿沅,只想跟她说好多好多的话!

  她们姊妹二人面对面坐着,隔了一张案,小盆里搁了冰块摆边上,宫女子捉扇轻轻扇凉,一袭一袭的冷气绕转,直沁入肌骨,凉的透快。

  恍似当年的场景,她也溜了长门宫来悄悄探她的表姐陈阿娇。往年显贵无双的皇后娘娘,在长门冷隅熬尽了心思,一丝一丝被刻漏流过的光阴吃干了青春。

  斜倚熏笼坐到明。

  极盛时她盛宠冠后宫,极衰时,竟只剩冰冷的回忆与她共熬深宵。


  第63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7)


  “阿沅,你怎样来了?外头没人挡?”陈阿娇不觉疑惑。

  窦沅道:“凭他们有本事,我自有我的法子,”她笑了笑,“——杨长侍帮衬着,好办事多……阿姊,我这番来,确然有极紧要的事要与你说。”

  陈阿娇敛了先时俏娇之色,总算有些老成的模样了:“阿沅尽说。”既已扯过杨得意,陈阿娇心里有数,想必窦沅所要说之事,与那日“磨镜”秽闻有关,杨得意知她冤枉,既已与阿沅联了手,想来是有意助她陈阿娇脱困。

  这番大义,确是要时刻记心上了。若然这一生还有翻身之日,杨得意大恩,是一定要好生报答的。

  窦沅问:“阿姐可还记得原先宫中的小丫头——莺子?”

  陈阿娇揉了揉额,却是无印象了。这长门宫中服侍的宫女子,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一个一个皆要熟辨,却也不能的。因回头向楚姜求助,楚姜谒道:“莺子好命,可高升去了。”

  因将出事那晚,莺子怎样冲撞了圣驾,怎样被皇帝看中,反受了幸搬出长门之事,一一陈述来,言语中颇为感慨:“那一日懵懵混混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眼一闭,一朝一晚便过去了。总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罢了。”

  “莺子造化不赖,”窦沅道,“我听说她进了幸不久,陛下便不爱了,挪了偏门去,门前走动的人也不多。但好歹封了位,算是个主子,好吃好喝伺候着,要什么也算有得什么,后半生……衣食无虞了。”

  “原是这个小丫头,”陈阿娇脑中描了个囫囵来,可算有些印象了,也不觉感叹,“她路数好,命里有福,出了长门,哪管前程,——只出了我这道门,都算作高升了。”

  偏又揪起了伤心往事,一时间,殿里几人都心事重重。

  窦沅因道:“正是这莺子——杨长侍好心点拨了我,后头想想,莺子受幸一事,疑点颇多……”

  “他素来持重自爱,并不是见色不能把持的……”陈阿娇轻声。

  阿沅深觉赞同:“杨长侍也这么说,那一晚,陛下自长门出来,撞见了莺子,却不知怎样的,竟要了莺子去。掖庭后宫佳人众多,陛下瞧的眼睛都花乱了,断不会如此……”

  陈阿娇因问:“杨得意有没有说起过——他从我这儿,取走了甚么东西?”

  “那个香炉子?”阿沅眼睛晶晶亮,漂亮的似嵌入天幕的星子,她瞧着陈阿娇,因想起这一年来陈阿娇远居偏隅所受的苦,不觉红了眼眶,因道:“总是假的真不了,咱们清的,亦不会混污了浊泥,阿姊,想开些罢,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那炉灰、炉子,样样是有问题的,不知是谁下了这秽手,如此腌臜。欺辱圣上,祖宗断不肯保佑的。”

  陈阿娇点点头。眼中却已不见悲喜,长门偏隅冷居这许久,想来连心志都磨炼坚硬了,是谁损了坏招、是谁下了绊子,又有甚么紧要?

  窦沅却道:“阿姊如今看淡了许多,这原是好。但……切不可消磨了斗志呀,谁要害咱们,咱们未见得是要报复,但总得留个心眼子,不叫她们再得逞!”

  这几句话倒给陈阿娇敲了警钟,如今窦氏、陈氏成了个甚么样子?朝中势力俱是清洗了一番,从前侯门贵府,如今都沦为阶下囚,偏从前没个显达的,如今扶摇直上、鸡犬升天。原是她们这一族女孩子忒不争气,后宫且无霸位,朝中行事也难了许多。

  这一想,陈阿娇不禁深觉愧疚,陈氏、窦氏荣升时,是怎样待她的?她居椒房殿,造金屋以奉,无人敢欺,时人皆侧目;两族悖皇权,走了衰势,倾夕间沦为阶下囚,她又何以报之?她那时正与皇帝怄气,冷着心肠,争宠夺势她是不屑的,但人随逐波流,她仍争着小性子“不屑”去讨好,后族势力已无法支持她继续荣华富贵,她为自己这份素来的“骄傲”,不肯委屈,此后竟也无法再成后族的助力。

  原是……她不孝,母亲生她养她,宠她前半生,为她前程竭尽所能。最危难关头,她半分帮不得陈氏不说,竟还生教母亲担心。

  阿沅这一席话算是点醒了她,陈阿娇因说道:“好阿沅,你这回来,便帮帮阿姊罢,阿姊……想要出去,这冷透透的长门,我半刻也待不下啦。”

  “这尽好,”阿沅笑道,“你若不想,谁都帮不成的。阿姊你眼中蹿起了火苗子——这便教我看见了希望,真好,你又是这样朝气勃勃啦,阿沅好生想念往年那个乖张跋扈的陈阿娇,尽是不将任何人放眼里呢!”她擦了擦眼泪,只觉高兴:“你只管想,一切……都叫阿沅来做!”

  “小丫头,你说的,好似我以前眼中尽是死气沉沉呢!”她捉着小扇轻敲阿沅腕骨,眉梢吊着几分先前的俏皮,长门冷寂多年,那股子单纯竟仍似少女!

  “可好看,”窦沅托着腮,脸上挂着几分孩子气,笑着,“阿姊你这样真好看!”

  窦沅留了许久,叙旧叙出了好些眼泪来,她又哭又笑,磨的一盏热茶都凉了透底儿。此番见陈阿娇虽是皇帝默许、杨得意佐意的,但耽搁久了,只怕会另生事端,窦沅因是急急转回了话题:“阿姊,我这番来,与你说起那莺子的事儿……嗳!”她一拊掌,撑着小案立起来,凑近陈阿娇道:“正是与那莺子有关呢!阿姊若想亲见陛下,洗刷冤屈,全赖这莺子帮忙!”

  陈阿娇不解,因附耳上去,窦沅便贴过去,如此这般地向她仔细嘱咐来。

  陈阿娇点着头,听的极认真,偶尔也会有疑问:“这样……可会有问题?”

  “不怕有问题,只怕阿姊撇不下面儿来……”窦沅很是担心:“毕竟是陛下对不住阿姊,此番却要阿姊违心去……”

  陈阿娇性子极烈,为后近十年来,若然肯屈就一点儿,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下场。窦沅尽是想,这要委屈陈阿娇啦,依她性子,要这般向皇帝服软,着实太为难。谁料陈阿娇轻轻淡淡道:“这并无甚,后宫痴守这许多年,我太傻才会走至今时今地。如今……全不算往日恩情,他是皇帝,我是后妃,旁的人怎样待他,我便怎样待他。再多的情谊……亦是没有了。”

  这一番话只教人心酸。她待皇帝,尽是与别个不同的。而皇帝陛下,却生生将这一份的“不同”给毁尽了。

  后宫诸人,貌美者如一,心冷者亦如一,皇帝能守得几分真情?

  也怪可怜。

  窦沅再将与杨得意议出的计划详说了一遍,陈阿娇一点一点记挂在心。临了,窦沅不忘再紧吩咐一句:“陛下万寿大宴,阿姊须好生把握!”

  这些环节,都曾与杨得意扣过,断不会有失的。只有一事,是她窦沅擅作了主张,——刘荣亲去魏其侯府上找过她。此一事,她咬死了牙关也不能说。

  杨得意不知,陈阿娇更是不知。

  而陛下的万寿盛宴,刘荣是确然要现身的。

  那一日不知怎样翻覆呢,只当天昏地暗,永此无法翻身罢了。

  昨晚刘荣求她好久,她才应允寻机会带他进宫。刘荣手上有一张王牌,恐能改变现下局势。

  也只有这勉力一搏,求生无死,方才还有一线希望,——祷陈阿娇能翻身。

  对窦沅,刘荣自然无可隐瞒。昨晚做客魏其侯府,他将窦太后为子孙留下的最后一张王牌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景帝朝时,周亚夫平七国之乱,七国诸侯王拢聚财力,收归一处,以筹他日军费之用。这一处财宝所聚之处无人知晓,刘濞伏诛前绘图呈与窦太后,后窦太后派人查实,七国所藏,锱铢无计,这一处财力,自然他日将为汉朝所用。

  皇帝却并不知,此中还有如此秘密。

  自当今陛下践祚始,已近十载,匈奴南犯,引汉朝连年征战,国库已然空虚。当今圣上又是个雄才伟略的英主,他年征伐自然无可计,若有军资可急用,刘彻想来是十分受用欢迎的。

  刘荣此行,捏着汉朝命脉,向皇帝换陈氏、窦氏一夕安寝。陛下雄才伟略,值与不值,心中自有思量。

  他是英主,一旦得了刘荣带去的藏锱铢所在地图,应了刘荣作为交换的条件,皇帝自然不会食言。这一点,刘荣绝可放心。

  那至少,皇帝清君侧之时,尚会顾念一份情谊,为窦氏、陈氏留下一脉。

  刘荣这一生别无所求,惟此,上无愧皇祚,下可见皇祖母窦氏于九泉。

  他算是尽力了。这一争,只为阿娇。

  临江王刘荣非但没死,竟回了长安!窦沅保守秘密极用心,可这“谣言”仍是不胫而走。

  日子一点一点挨近万寿大宴,魏其侯府门外,却时常有神秘人监视。窦沅并不笨,想来也知,那些个不见光的“神秘人”,定是御前暗哨。

  皇帝可能已探悉了一点儿消息,却仍是装作不知。一张巨大的网,正悄无声息地张开,静静等候他们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补昨天没更新的,晚点还会有一章~~~~~ ^_^


  第64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8)


  万寿佳节,皇帝幸上林苑。

  这一处宫落,接祖龙所遗旧宫苑,连天遮蔽,规模十分宏大,昔有司马相如作《上林赋》,谓之:“沣镐涝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皇帝幸内,停銮毕,亲卫羽林军已悉数迎出跪地,甲光向日,好不威风。

  “谒陛下万岁!陛下长乐无极!”

  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羽林亲卫跪了遍地,余音逡回。

  皇帝抬了抬手:“免”。声音并不大。却已有内监传了圣谕去:“免——”尖细的嗓音拖了老长,过几个节点,又是一个内监传话:“免——”

  皇帝羽林亲卫山呼万岁:“谢陛下隆恩——祝陛下万寿无疆——”

  声如洪钟。

  这一年皇帝万寿,海内升平,四海晏清,高墙汉宫之内,又得皇长子,皇帝发下隆恩:于百姓,免杂役;于天狱,大赦之;于朝廷,列位臣工皆随行上林;于掖庭,诸位美人亦皆随行,毋论品阶。

  且不论放诸四海,百姓颂皇帝仁德。单说这后宫,何人不感念陛下甘霖天降呢?哪怕是并不得幸的后妃、膝下无所出的宫妇,亦是感念君心仁德。平素掖庭行走,高墙冷苑,连皇帝面儿也见不得,如今个,却能随御驾入上林苑,目睹四方威仪,与满朝文武、椒房殿母仪,共贺皇帝万寿节。总也能见见世面,这般想来,寒灯冷蜡独过多少年,那份凄苦,也算咽了去,稍有安慰。

  这些个“失宠”妃嫔里头,莺子也算其一,因有杨得意照应,初来上林,竟也无甚不适。

  只偏偏漏了一个身居长门的弃后。

  杨得意初时并不敢在皇帝面前探口风,只怕惹恼了君上,自个儿吃不了兜着走,幕拧q笺淠茄就啡吹ǘ剩倍プ呕实勖娑剩骸氨菹麓艘环缜牒蠊谌斯埠赝蚴伲庠呛茫骼涔奘苄业墓杂姓飧龈7郑次尾磺氤っ殴锬俏唬俊

  “长门宫”三字触耳,皇帝显是一愣,顿了良久,窦沅站他边儿上,直觉心都要突突跳出了喉咙口,手里攥了一把冷汗,皇帝因见她变了面色,问道:“怎样,你竟也会怕?既懂得怕,行事……便该有些分寸!”皇帝冷笑。

  窦沅不依不饶:“陛下尚未回答我的话呢,陛下是‘怕’?”

  皇帝当真着恼,却十分知,魏其侯窦婴惯出来的死性子,皆如陈阿娇一般的,有胆没心,他再恼,那丫头亦是不怕的,硬碰硬,她姓窦的拿手好戏。他刘彻怎敢得罪那姑奶奶?因说:“窦沅啊窦沅,朕待你不错,你别扣着这个拿捏朕。你既是朕手中一副好牌中极重要一张,朕自然不会怎样你。朕却有这个能耐,能‘怎样’你窦氏满门。”

  窦沅当真心跳了,却仍笑:“陛下威胁我?”

  皇帝也笑:“不太君子,朕不爱干这个。这边厢,你便随朕一块儿去上林苑吧。”

  “您怕我在皇宫中搅乱什么?偏这么急的要把我带身边……”

  皇帝觑她一眼,那份子灵透,果然像极某个人。

  皇帝幸上林苑,贴身随侍的,竟乃魏其侯府上小翁主,窦沅。这可使人猜摸不透。是个甚么理儿呢?竟不带得宠宫妃在身边的。

  上林御苑后头那些个女人都是好嚼说的,三言两语便歪曲了人意思,先头有说太后娘娘欲教翁主窦沅远出匈奴,换大汉一夕安寝,陛下得知,竟龙颜大怒,不惜顶撞生母王太后,恐君上爱美,这里头,另有些说头吧?

  因是盯的窦沅更紧了些,那小翁主一旦有些个风吹草动,女人们总也不肯放过。窦沅哪能知呢,才入得上林,气儿还没喘够,便去约见了“那个人”。

  好巧被人瞧见了,女人们的话,传得风似的快。待皇帝说问窦沅时,她惊的没能耐,皇帝反打趣她:“怎样?你是被朕‘许’了人家的,在朕的上林苑,可要收敛?好歹皇亲宗室,都是知道的。你若坏了名声,怎样嫁进刘家门?”

  “阿沅不知陛下在说些甚么……”她扭捏,小意绞着帕子,偏他脸上没羞没臊,要用这样的话,来打趣她这没出阁的姑娘家家。

  皇帝嗤笑:“听说还是个俏生,是么?”

  “您说甚么?”她装傻。心里却撞着拨浪鼓。

  “朕说甚么……朕是说,”皇帝笑了笑,“你在上林苑承光宫后头那院子里,见了个俏生,那俏生想来不姓刘,不是你未来夫婿,——那是谁呢?阿沅,你可要谨记,你的命是朕的,你的婚姻大事,都操在朕手里,朕要用你,组一副极好的牌!保朕的江山万万年不倾不颓!”

  皇帝言语中并未有埋怨,多的只是提醒,窦沅放了心。皇帝只是在提醒她,此刻的她,绝不可依自己的性子做事,她走坏一步路,便会坏了皇帝满盘大局!

  皇帝绝不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窦沅点点头:“陛下的意思,阿沅明白。阿沅绝不会乱来,我的命——捏在陛下手里。阿沅是生是死并无所谓,好歹陛下记着自己的承诺——好赖看一眼阿娇姐。便足够。从今而后,阿沅会听话。”

  她时刻记得与皇帝的交易,时刻记得,皇帝叫她做的那一桩“极危险”的事,伴君如伴虎,她怎敢怠慢?

  只是,皇帝有一点是猜错啦,她承光宫后院约见的那俏生,自不是淮南王刘安之子,却也姓刘。

  是刘荣。

  刘荣,是她此行的目的,是她的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奉上藏锱铢的地图,换得窦氏短年安稳,她能做的,只有这些。窦氏后祚如何,只瞧造化了。

  皇帝野心勃勃,若能发一笔横财,充作北伐匈奴的军费,让他对两族势已微单的外戚手下留点情,并不算太为难。

  她和刘荣,都太了解皇帝。

  但她也许略计了一点,刘荣此番险入长安,无异羊入虎口,无论他这个临江王是生是死,是真是假,皇帝都不会容下他。

  也许……他从未想过,活着离开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


  第65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9)


  这上林苑,占地方圆广阔,皇帝于建元年间扩建,保留秦时恢弘宫苑,接地数顷,悉围养珍禽异兽,以供皇帝御幸时射猎。从前陈后得宠时,万圣之尊每每驾幸,皆携陈后同往。或行猎围射,或温酒把盏,好不快活,彼时帝后琴瑟和谐,羡煞鹣鲽。

  此一时,复见往昔之景,故人却未随驾,皇帝虽冷心,亦难免触景伤情。因向在御诸人吩咐道:“行猎去!”

  亲军羽林卫纷纷跃起,一时间雀然,窦沅也紧跟皇帝身后,随驾而行。皇帝回身瞥她一眼,似对她能看眼色极满意。

  她不傻,此刻须装傻才是正道儿。若再出点差池,刘荣只怕万死不足泄君愤。

  这一场狩猎,皇帝极放得开,兴致高昂,一队亲卫马上尾随,直追的围场尘土飞扬,走兽躲无可躲。当真有当年高祖皇帝“大风起兮云飞扬”之英姿,窦沅暗暗叹服,心道,大汉能有这样一位英伟的皇帝,当真算福分!

  她自幼长在侯府,规于名门淑女风范,不敢逾越半步,这些个马上之术,她自然是一窍不通的,因此只能坐御龙台前,与皇后卫子夫一道,远远望着皇帝一行冲进丛林,直撩的尘土飞扬,君上威仪,难教人不侧目。

  卫子夫淡淡含着笑,端坐御龙台上,主持大局。皇长子据时年尚幼,由保母领着留未央宫,并未随御驾出行。少了个闹腾的小孩儿,卫子夫跟前,倒显凄落落的。

  窦沅坐一边,罪臣之女,自与皇后说不上话。皇后卫子夫向来热络温善,倒先套起了近乎:“阿沅近来可过的好?时常御前走走,不教陛下想念才好。我这边儿,怪冷清的,你时常来,不但陛下心里欢喜,我瞧着也开心……我的椒房殿,向来欢迎你。”

  她明知卫子夫“极好心”,心里却提不起劲儿来。尤其是听她说那一句“我的椒房殿”,更觉难过了,明明是……她阿娇姐姐的“椒房殿”。因赔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是阿沅疏忽了,承娘娘厚爱,往后有的时间了,自然是会多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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