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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5-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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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念头才转了一转,嬿婉冷不住打了个寒噤。春婵忙取了云锦累珠披风披在她肩上,道:“小主,仔细雨丝扑着了您受凉。”

嬿婉死死地捏着披风领结上垂下的一粒粒珍珠水晶流苏,那是上好的南珠,因着皇帝的宠爱,亦可轻易取来点缀。那珠子光润,却质地精密,硌得她手心一阵生疼。那疼是再清醒不过的呼唤,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使得如懿和皇帝疏远,如何再能轻纵了过去。

就好比富贵云烟,虽然容易烟消云散,但能握住一时,便也是多一时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早已远去,桌上残冷的膳食也一并收拾了干净。小宫女半跪在阁子里的红木脚榻上,细细铺好软茸茸的锦毯,防着她足下生滑。澜翠端了一碗安胎汤药上来,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低声道:“安胎药好了,小主快喝吧。”

那乌沉沉的汤汁,冒着热腾腾的氤氲,泛着苦辛的气味,熏得她眼睛发酸。她银牙暗咬,拿水杏色娟子掩了口鼻,厌道:“一股子药味儿,闻着就叫本宫想起从前那些坐胎药的气味,胃里就犯恶心。”

澜翠笑色生生,道:“从前咱们吃了旁人的暗亏,自然恶心难受,却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可如今这安胎药,却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保佑着小主安安稳稳生下龙子,扬眉吐气呢。”

嬿婉被她勾得掌不住一笑,啐道:“胡说些什么?龙子还是丫头,谁知道呢?”

澜翠笑道:“小主福泽深厚,上天必然赐下皇子。哪怕是个公主,先开花后结果,也一定会带来个小阿哥的。”

嬿婉骄傲地抚着肚腹,莞尔道:“你说得是。来日方长,只要会生,还怕没有皇子么。”她微一蹙眉,那笑容便冻在唇角,“只是过两日额娘进宫,怕又要絮叨,要本宫这一胎定得是个皇子。”她说着变更烦心,支着腮不肯言语。

澜翠思忖着道:“小主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多留心皇上。方才早膳时,奴婢可瞧着皇上似乎又有些惦记着皇后娘娘了。”

嬿婉轻哼一声,拨弄着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滟生生地映着她绯红饱满的脸颊:“有那首诗在,皇上纵然不以为意,但皇后心里会过得去么?是个女人都过不去呢。只可惜了小权儿,才用了他一回,便这么没了。”

澜翠替她吹了吹安胎药的热气,道:“皇上不是好欺瞒的人,有小权儿顶上去也不坏。奴婢会按着先前的约定,替他料理好家人的。”

嬿婉微微颔首,接过安胎药喝下:“那便好。你替本宫多留心着便是。”她想了想,又嘱咐道:“额娘喜欢奢华阔气,她住的偏殿,你仔细打理着吧。”

这一日苍苔露冷,如懿皮了一年半新不旧的棠色春装,隐隐的花纹绣得疏落有致,看不出绣的是什么花,只有风拂过时微见花纹起伏的微澜。她静静坐在窗下,连续数日的阴霾天气已经过去,渐而转蓝的晴空如一方澄净的琉璃,叫人心上略略宽舒,好过疾风骤雨,凄凄折花。

水晶珠帘微动,进来的人却是惢心。她的腿脚不好,走路便格外慢,见了如懿,眼中一热,插烛似的跪了下来,哽咽道:“奴婢恭请皇后娘娘万安,娘娘万福金安。”

如懿一怔,不觉意外而欣喜,忙扶住了她的手道:“惢心,你怎么来了?”

惢心如何肯起来,禁不住泪流满面道:“奴婢自从知道娘娘和十三阿哥的事,日夜焦心不安,偏偏不能进宫来向娘娘请安,只得嘱咐了奴婢的丈夫必得好好伺候娘娘。今日是好容易才通融了内务府进来的。”

如懿忙拉了她起来,容珮见了惢心,亦是十分欢喜,忙张罗着端了茶点进来,又叫三宝搬了小杌子请惢心坐下。惢心反反复复只盯着如懿看个不够,抽泣着道:“奴婢早就有心进宫来看望娘娘,一则生了孩子后身子一直七病八痛的,不敢带了晦气进宫;二则江与彬反复告知奴婢,娘娘身在是非里,只怕奴婢来再添乱。如今时气好些,奴婢也赶紧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如懿拉着她的手道:“自你嫁人出宫,再要进来也不如从前方便。”她打量着惢心道,“你轻易不进宫来,这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惢心神色一滞,看了看旁处,掩饰着喝了口茶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惦记着娘娘,总得来看一看才好。”

如懿与惢心相处多年,彼此心性相知,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便指了指四周道:“如今我这里最冷清不过,容珮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惢心听得如懿这般,眼看着四下里冷清,便不假思索道:“凌大人得娘娘嘱托,不敢怠慢,竭尽全力彻查了田氏之事,才发觉原来在娘娘怀着十三阿哥时,田氏的独子田俊曾经下狱,罪名便是宵禁后醉酒闹事,被打了四十大板,扔进了牢里。”

如懿疑道:“宵禁后除婚丧疾病,皆不得出行。田俊醉酒闹事,打过也罢了,怎么还关进了牢里?”

惢心道:“若是平日也罢了,凭着田氏在宫里的资历,费点儿银子也能把人捞出来。偏那一日是皇上的万寿节,可不是犯了忌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容珮听着,一时忍不住插嘴道:“既然难救,难不成眼下还在牢里?”

惢心摇头道:“凌大人也是多番打听了才知道,原来田俊被关了几个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放了出来。”

容珮握紧双拳,焦灼道:“这么蹊跷?”

惢心点头道:“凌大人就是怕中间有什么关节,便找机会与田俊混熟了。两人喝了几次酒后田俊便发牢骚,说自己和他老娘倒霉,便是得罪了人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凌大人故意灌醉了他再问,才知道当日田俊闹事,是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块儿人家故意灌醉他。其中灌他最厉害的一个,便有远房亲眷在宫里为妃为嫔。他与他老娘,便是斗不过那个女人,才中了暗算。”

如懿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提了起来,冲口问道:“为妃为嫔?是谁?”

惢心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苦涩,屏息片刻,重重吐出:“田俊所言,是愉妃!”她顿一顿,咽了口口水,又道:“别说皇后娘娘不信,奴婢也不信。但凌大人细细问过那日与田俊喝酒的人的姓名,其中为首的扎齐,果然是珂里叶特氏的族人,愉妃小主的远房侄子。”

海兰?!

有那么一刻,如懿的脑中全然是一片空白,仿佛下着茫茫的大雪,雪珠夹着冰雹密密匝匝地砸了下来,每一下都那么结实,打得她生生地疼,疼得一阵阵发麻。是谁她都不会震惊,不会有这般刺心之痛!为什么,偏偏是海兰?

如懿不知自己是如何发出的声音,只是一味嘶哑了声音喃喃:“海兰?怎么会是海兰?”

容珮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旁人便算了,若说是愉妃小主,奴婢也不敢信啊!”

惢心为难地道:“凌大人查出了这些,又去关田俊的牢房打听,才知道扎齐不仅灌醉了田俊,而且在田俊入狱后特意关照过衙门,若是轻纵了田俊这般不尊圣上罔顾君臣的人,他便要找他的姑母愉妃小主好好数落数落罪状,所以衙门里才看管得格外严厉,田俊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到了后来,通融了官府放出田俊,竟也是扎齐。这一关一放很是古怪,难不成田氏答应了什么,她儿子才能平安无事了?因为连田俊自己也说过,他出狱后他母亲总是惴惴不安,问她也不说,问急了便只会哭,说一切都是为了他才被宫中的人胁迫。田俊再问,田氏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惢心看着如懿逐渐发白的面容,不觉有些后怕:“皇后娘娘,您别这样。凌大人查知了这些,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告诉娘娘,只得与奴婢商议了,托了奴婢进宫细说。”

如懿只觉得牙齿“咯咯”地发颤,她拼命摇头:“不会!海兰若真这么做,于她有什么好处?”

容珮应声道:“皇后娘娘说得不错,愉妃小主一直和皇后娘娘交好,皇后娘娘又那么疼五阿哥。情分可比不得旁人!”

惢心沉吟片刻,与容珮对视一眼,艰难地道:“熟识扎齐之人曾多次听他扬言,若有皇后娘娘的嫡子在一日,五阿哥便难有登基之望。如果扎齐所言是真,那么愉妃小主也并非没有要害娘娘的理由。”她迟疑片刻,“皇后娘娘看纯贵妃便知道了,她那么胆小没注意的一个人,当日为了三阿哥的前程,不是也对娘娘生了嫌隙么?如今三阿哥、四阿哥不得宠,论年长论得皇上器重,都该是五阿哥了。可若有娘娘的嫡子在……”她看了如懿一眼,实在不敢再说下去。

如懿满心满肺的混乱,像是被塞了一把乱丝在她喉舌里,又痒又烦闷。正忧烦忧心,却听听外头的小宫女菱枝忙忙乱乱地进来到:“皇后娘娘,宫里可出大事了呢!”

容珮横了菱枝一眼,呵斥道:“你不是去内务府领夏季的衣料了么?这般沉不住气,想什么样子?”她停了停,威严地问:“出了什么事儿?”

菱枝忙道:“奴婢才从内务府出来,经过延禧宫,谁知延禧宫已经被围了起来,说愉妃小主被皇上禁足了。连伺候愉妃小主的宫人都被带去了慎刑司拷问,说是跟咱们十三阿哥的事有关呢。”

如懿神色一凛,忙定住心神看向惢心:“是不是凌云彻沉不住气,告诉了皇上?”

惢心忙摆手道:“皇后娘娘,凌大人就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托了奴婢进宫细细回禀。若他要告诉皇上,便不是今日了。”

无数个念头在如懿心中纷转如电,她疑惑道:“你才入宫,连我也是刚刚知晓这件事,怎的皇上那儿就知道了?实在是蹊跷!”如懿看一眼容珮:“你且让三宝仔细去打听。”

容珮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如懿想了想,又叮嘱道:“惢心,今日你入宫,旁人怎么问都得说是只来给我请安的。旁的一字都不许提,免得麻烦。”

惢心连忙答应了,担心地看着如懿道:“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前日日陪着您倒也不觉得什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如今在宫外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回头看看,真觉得娘娘辛苦。娘娘憔悴了那么多……唉,若在寻常人家,孩子没了这种事,哪有夫君不陪着好好安慰的。可在这里离,一扯上天象国运,连娘娘的丧子之痛也成了莫须有的罪名。奴婢实在是……”她说不下去,转过头悄悄拭去泪水,又道:“奴婢不能常入宫陪伴娘娘,但求娘娘自己宽心,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保重。奴婢会日日在宫外为娘娘祈福的。”

惢心不能再宫中久留,只得忍着泪依依不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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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妄事

宫中骤然生了这样的变故,如懿也无心留她在这是非之所,便让容珮好好送了出去。这样纷乱着,到了午后,宫中的嫔妃们也陆陆续续来探望,忻妃与淳贵妃固然是半信半疑,然而余者,更多是带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想要窥探这昔日好姐妹之间所生的嫌隙。

如懿倒也不回绝,来了便让坐下,也不与他们多交流,只是静静地坐在暖阁里,捧了一卷诗词闲赏。如此,那些聒噪不休的唇舌也安静了下来,略坐一坐,她们便收起了隐秘而好奇的欲望,无趣地告退出去。

面上若无其事并不能掩去心底的波澜横生。容珮一壁收拾着嫔妃们离去后留下的茶盏,一壁鄙夷道:“凭着这点儿微末道行就想到娘娘面前调三窝四,恨不得看娘娘和愉妃小主立时反目了她们才得意呢。什么人哪!娘娘受委屈这些日子她们避着翊坤宫像避着瘟疫似的,一有风吹草动,便上赶着来看热闹了。”她啐了一口,又奇道:“今儿来了这几拨人,倒不见令妃过来瞧热闹?”

微微发黄的书页有草木清新得质感,触手时微微有些毛躁,想是翻阅得久了,也不复如昔光滑。而自己此刻的心情,何尝也不是如此?像被一双手随意撩拨,由着心思翻来覆去,不能心安。如懿撂下书卷,漫声道:“令妃怀着第一胎,自然格外贵重,轻易不肯走动。”她揉了揉额头,“对了,三宝打听得如何了?”

容珮有些愧色:“御前的嘴都严实得很,三宝什么都打听不到。好容易见着了凌大人,凌大人也不知是何缘故,这事便一下抖了出来。”

如懿沉吟片刻:“那永琪呢?人在哪里?”

容珮道:“听三宝说五阿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想了想道,“娘娘,您觉得五阿哥是不是太沉得住气了,自己额娘都被禁足了……”

如懿垂首思量片刻,不觉唏嘘:“若论心志,皇上这些阿哥里,永琪绝对是翘楚。这个节骨眼上,去求皇上也无济于事,反而牵扯了自己进去,还不如先静下来瞧瞧境况,以不变应万变。”

京城的晚春风沙颇大,今年尤甚,但凡晴好些的日子,总有些灰蒙蒙的影子,遮得明山秀水失了光彩,人亦混混沌沌,活在霾影里。偶尔没有风沙砾砾的日子,便也是细雨萧瑟。春雨是细针,细如牛毫,却扎进肉里般疼。疼,却看不见影子。

细密的雨丝是浅浅的墨色,将百日描摹得如黄昏的月色一般,暗沉沉的。分明是开到荼蘼花事了的时节,听着冷雨无声,倒像是更添了一层秋日里的凉意。那雨幕清绵如同薄软的白纱,被风吹得绵绵渺渺,在紫禁城内外幽幽地游荡,所到之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山近水笼得淡了,远远近近只是苍茫雨色。

慎刑司日日传来的消息却一日坏过一日,不外是今日是谁招了,明日又是谁有了新的旁证,逼得海兰的境况愈加窘迫。终于到了前日午后,皇帝便了旨,将海兰挪去了慎刑司,只说是“从旁协问”。

这话听得轻巧,里头的分量却是人人都掂得出来的。堂堂妃位,皇子生母,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那样下作的地方,踏进一步便是腌渍了自己,更是逃不得谋害皇嗣的罪名了。

永琪自母妃出事,一直便守在自己书斋中,不闻不问,恍若不知。到了如此地步,终于也急了,抛下了书卷便来求如懿。奈何如懿只是宫门深闭,由着他每日晨起便跪在翊坤宫外哀求。

容珮捧着内务府新送来的夏季衣裳,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五阿哥又跪在外头了呢。真是……”如懿头也不抬,只道:“这些经幡绣好了,你便送去宝华殿请大师与初一十五之日悬挂在殿上,诵经祈福。”

容珮一句话噎在了喉头,只得将衣裳整理好,嘟囔着道:“这一季内务府送来的衣裳虽然不迟,但针脚比起来竟不如令妃宫里。”又道:“今日令妃的额娘魏夫人进宫了。真是好大的排场,前簇后拥的,来宫里摆什么谱儿呢。忻妃和舒妃临盆的时候,娘家人也不这样啊。”

如懿短短一句:“要生孩子了,这是喜事!”

“十三阿哥才走,令妃不顾着皇后娘娘伤心,也不顾尊卑上下么?这么点眼!”

“有喜事来冲伤心事,都是好的!”

容珮正要说话,忽然定住了,侧耳听着外头,失色道:“这是五阿哥在磕头呢。他倒是什么也不说,可这磕头就是什么都说了。五阿哥是在求皇后娘娘保全愉妃小主呢,可如今这情势,他开不了这个口。”

“开不了就别开。他就该安分待在书房里,别把自己扯进去。”

“不怪五阿哥,亲额娘出了这个事儿,他年级小,是受不住。”她小心翼翼看着如懿,“皇后娘娘撒手不管,可也是信了慎刑司的证供。也是,一日一份证词,众口一说,奴婢本来不信的,也生了疑影儿。皇后娘娘,您……”

“本宫?本宫信与不信有什么要紧?全在皇上。”

任凭外头流言四起,蜚语扰耳,她只安静地守在窗下,挑了金色并玄色丝线,慢慢绣着“卍”字不到头的经幡。那是上好的雪色密缎,一针针拢着紧而密的金线,光线透过薄薄的浅银霞影纱照进来,映在那一纹一纹的花色上,一丝一丝漾起金色的芒,看得久了,灼得人的眼睛也发酸了。

日子这么煎熬着,外头闹腾如沸,她便是沉在水底的静石,任着水波在身边蜿蜒潺湲,她自岿然不动。倒是人却越发见瘦了,一袭霞绉长衣是去年江宁织造进贡的,淡淡地雨后烟霞颜色,春日里穿着略显轻软,如今更显得大了,虚虚地笼在身上,便又搭了一件木兰青素色锦缎外裳,只在袖口和衣襟上碧色夹阴线绣了几枝曼陀罗花,暗香疏影,倒也合她的心境。

容珮看她这般冷淡,全然事不关己似的,也不知该如何说起了。容珮听着外头的叩求声,满目焦灼:“五阿哥孝心,听着怪可怜的。皇后娘娘,这个事,怕只能您能求一求情。好歹,别让她们苦着愉妃小主。”

如懿瞥了她一眼,冷冷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也觉得这事不干愉妃的事了?原本皇上只是禁足了她,如今人都带进了慎刑司去了,你叫本宫还有什么颜面求情,岂不怕对不住本宫枉死的孩儿?”

容珮素知她疼爱永琪不逊于亲子,从未见过她如此冷硬面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道:“奴婢不敢。”

“不敢,便安分守己吧。多少官非,便从那不肯安分上来的。”

二人正说话,却听外头遥遥有击掌声传来,守在外头的小宫女芸枝喜不自胜地进来,欢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过来了呢。娘娘赶紧预备着接驾吧。”

容珮一怔,忽然啐了一口,呵斥道:“皇上来看皇后娘娘,这不是极寻常的事么?瞧你这眼皮子浅的样子,叫外人看见了,还真当娘娘受尽了冷落,皇上来一次都高兴成这样。别人怎么议论那也是别人的事,自个儿先没了一点儿骨气,才叫人笑话呢!”

芸枝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也自知失了分寸,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忙赔笑道:“姑姑教训得是。奴婢们也是为娘娘高兴,一时欢喜过头了。奴婢立刻出去吩咐,叫好生迎驾便是。”

容珮这才赞许地看她一眼,又恭恭敬敬对如懿道:“皇上来了,奴婢此后娘娘更衣接驾吧。”

如懿微微沉吟,见身上衣衫着实太寒素了,便换了一袭浅杏色澹澹薄罗衣衫,才出来,便见皇帝已经进了正殿。数月里寥寥几次的相见,都是在不得不以帝后身份一起出席的场合。彼此隔着重重的距离,维持着应有的礼仪,她的眼角能瞥见的,不过是明黄色的一团朦胧的光晕。此刻骤然间皇帝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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