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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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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川说:“是,总裁。龟田一郎在外头等您呢,他的东胜商社的分号要开业,给您送请柬来了。”
  森田说:“让他进来吧。”
  片刻,石川引着一郎来到书房。
  一郎向森田鞠躬敬礼:“老前辈,您好,又来打扰了。”
  森田转过身看看一郎说:“小同乡,近点,再近点。”
  他眯着眼,仔细地审视着一郎,“你这眼神,还是不对呀,还是少了点天照大神子孙的光彩。”
  一郎笑了笑,没言语。
  森田扯着一郎的手到了桌边,说:“小同乡,过来看看我写的字。这几个字还看得过去吗?”
  一郎说:“老前辈,我不懂毛笔字,说不好。”
  森田说:“那认识这几个字吧?”
  一郎念道:“不问一身艰难辛苦,经营四方,安抚亿兆,冀终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这是明治天皇《安抚万民之宸翰》里的话吧?”
  森田点点头说:“我们不能忘了天皇的训诫,要时刻想着报效天皇,为国尽忠。你我虽然现在身在满洲,但是不能忘了实现明治天皇‘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宏愿啊!”
  一郎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前辈,晚辈的东胜商社哈尔滨分号后天开张,请您到场赏光。”说着递上请柬。
  森田说:“那种热闹的地方我就不去了。小同乡,人老了,就是想清静一点。石川代我走一趟吧。”
  石川说:“是,总裁。”
  森田说:“再带上两万元礼金,算我对小同乡的一点意思。”
  一郎赶忙道:“老前辈,这不行,太破费了。”
  森田在自己的书法上落了款,缓缓抬起头,说:“小同乡,你的生意和我的礼金都是一回事。都是为了‘拓涛和布威’。”
  一郎说:“拓涛和布威?”
  石川说:“明治天皇的那句话——‘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
  一郎点点头道:“明白了。”
  森田说:“小同乡,在哈尔滨你还有熟人吗?”
  一郎说:“有,开四味楼饭庄的朱家。”
  森田说:“哦,那是家山东菜馆。”
  一郎说:“小时候,我病得很重,他们救过我的命。”
  森田盯着一郎说:“中国有句古话,知恩必报。”
  一郎说:“是。”森田说:“上至天皇,下至贫民。”
  一郎说:“晚辈知道。”
  石川送一郎出来,一郎说:“森田前辈的礼金太重了。”
  石川说:“森田总裁向来是仗义疏财,一生喜欢帮助别人,何况你还是他的同乡。”
  一郎说:“可是,怎么回报森田前辈呢?”
  石川说:“森田前辈向来是施恩不图报,放心做你的生意吧。”

  一郎把请柬一一送完,回到马迭尔大酒店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却见秀儿挎着个小包袱斜倚在门上发呆,显然已经等了好久。
  一郎轻轻地咳嗽一声说:“来了,二嫂。”
  秀儿回过神来,不觉红了脸,赶忙说:“以为你上午送完了请柬,下午就回来了呢。”
  一郎说:“你下午就来了,等好久了吧?”
  秀儿羞涩地摇摇头。
  二人进了屋。秀儿打开包袱,拿出一件崭新的衬衣说:“俺给你买了件衬衣。”
  一郎说:“这何必呢!叫你破费。”
  秀儿说:“俺上回喝醉酒,把你的衣裳都吐脏了。你明天开业大喜,怎么也该有件像样的衣裳不是,这件也不知合不合身。”
  一郎说:“那我试试。”他拿起那件衬衣来到镜前,解开自己的衣扣,秀儿赶忙转过身去。
  一郎换上新衬衣说:“我觉着挺合身,你看呢?你是不是量了我的身材买的?”
  秀儿羞怯地笑着说:“胡说。”她帮着一郎把领口系上,“把这扣系上再看看。”
  一郎情不自禁地抓住秀儿的手,痴痴地望着她。秀儿的脸更红了。
  一郎改了口,轻声地说:“秀儿,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
  秀儿说:“就因为俺救过你的命?”一郎说:“也不是,你好,你心眼好,我想扯着你的手,天天和你在一起。”
  秀儿难以自持了,软软地要倒下去。一郎一把抱住她。
  秀儿急促地呼吸着说:“一郎,一郎……”
  一郎哭了说:“秀儿,知道吗?我多少回梦见你扯着我的手,在山坡上跑啊,笑啊。你知道这些年,我多想你吗……”
  秀儿也哭了,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抱住了一郎,头抵在他的胸上。两人跌坐在沙发上……

  一只硕大的水缸,水面上浮着两片荷叶。几只螃蟹在荷叶边上下穿梭,游得正欢。水缸边,黄老先生向缸里撒着小虾皮。他七十开外,慈眉善目,须发皤然。

  黄家账房张先生引着传杰和绍景进了院子。
  张先生说:“老爷子,山河煤矿的人来了。”
  黄老先生笑着朝传杰和绍景点点头,对张先生说:“老张啊,糊涂的人就办糊涂事。”
  张先生说:“您是指哪一出呢?”
  黄老先生说:“前天,省里那个秘书长送来两笼蟹子,微山湖的。”
  张先生说:“微山湖的蟹子好啊!”
  黄老先生说:“昨晚煮了两只,揭开盖一闻,一股子土腥气。”
  张先生说:“怎么个事啊?微山湖的蟹子香啊!”
  黄老先生说:“眼下,还没出伏呢,大热的天,哪里的蟹子也不能对味。”
  绍景嘴巧,赶紧接上话说:“那是,吃蟹子得是秋天,老辈不有这么句话吗,秋天了,‘赏菊花,吃老酒,品蟹黄’!”
  黄老先生笑了笑,和传杰和绍景打招呼,说:“这几天,待腻了吧?没去海边上转转?”
  传杰说:“转了,就住在海边的旅社了。”
  黄老先生又不接他们的话茬了,转身看着屋檐下的几盆花说:“现如今,骗子真是多。”他指着一盆月季花,“春半天,买的时候,卖家说这是最名贵的绿绣球,我还出了个好价钱。你们看看,长到现在不就是平平常常的月月红吗?”
  张先生说:“是啊,现如今的骗子就和蝗虫似的,遍地都是。”
  传杰看了一眼绍景,绍景皱着眉摇头,二人琢磨着话里的意思。
  传杰说:“老人家,这两天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我们的事,您老实在不方便,那我们也不为难您了。”
  黄老先生笑了笑说:“哪能啊,你们大老远来的。张先生,你领这两位小老弟去账房把他们的事情办了。”
  传杰和绍景糊里糊涂谢过黄老先生,随着张先生往院子外面走。
  传杰说:“张先生,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主意啊?”
  张先生说:“借给你们钱哪!”
  绍景说:“那怎么才给我们回话?”
  张先生说:“老爷子一直把你们的事情挂在心上,这两天叫哈尔滨分号的人去你们的矿业厅打听了,听姚厅长说,山河煤矿的事得帮,不然中国的矿山就落人家日本人手里了。”
  传杰说:“老爷子借多少给我们?”
  张先生说:“大洋六十万块。”
  绍景乐了,转过身朝黄老先生的院子鞠了个躬,说:“谢谢老人家,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一家人准备吃饭。那文吸了吸鼻子,问:“这是股什么味?”
  文他娘说:“什么味?才做的饭菜,还能馊了?”
  那文说:“不是那个味,谁擦头油了吗?”
  玉书看了看秀儿,见秀儿的头发整齐铮亮,笑着说:“二嫂,擦头油了?”
  秀儿说:“俺就打了一点。”
  那文说:“今个儿是什么日子,秀儿想起捯饬来了!”
  文他娘说:“怎么,就许你们浪歪,就不许俺秀儿捯饬捯饬了?”
  那文不依不饶地说:“秀儿,俺可没见你打过头油啊?”
  秀儿说:“一早上推开窗,俺见日头好,天气也好,俺不知怎么就把头油瓶抓过来了。”说完自个儿也笑了。
  那文朝文他娘说:“娘,俺可得给你提个醒了,恐怕咱家有人在外面挂上相好的了。”
  秀儿打一下那文,慌张地掩饰着笑着说:“要有,也是你!”
  文他娘说:“对,秀儿说得对,咱家最不安分的就是你。”
  那文也笑了,朝玉书说:“俺这不是好心赚了个驴肝肺吗?”
  玉书笑着说:“嫂子,你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吃了饭,玉书跟着秀儿进了屋说:“二嫂,你把头发一收拾,真漂亮,跟换了个人似的!你要没事,我再带你去学校玩玩呗?”
  秀儿说:“刚逃开大嫂那面,你又来了。”
  玉书看见了床上一件男人的外衣,问:“二嫂,这谁的衣服?”
  秀儿有些支吾,赶忙把衣裳收起来说:“能是谁的,传武的呗!”
  玉书上前仔细瞅了一眼,说:“不对吧,二嫂,二哥什么时候穿过西装啊?”
  秀儿不言语了,将外衣放进衣橱,面色通红,艳若桃花。
  玉书笑着低声问:“老实说,到底谁的?”
  秀儿一撅嘴说:“说就说,那天,咱妈叫我给一郎送打卤面,临回来,下雨了,一郎就叫我把他这件衣服披回来了。”
  玉书略一琢磨,心里明白了几分,自语道:“哦,一郎的。”
  秀儿说:“是啊,俺可没撒谎。”
  玉书问:“那怎么还放你枕头边上了?”
  秀儿的脸更红了,转过身朝向墙角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玉书扳过秀儿的肩,瞅着她说:“转过来,你看着我。”
  秀儿赶紧捂上脸说:“不看,俺就不看。”
  玉书轻轻笑了,贴着秀儿的耳朵问:“头油也是为一郎擦的吧?是不是已经那啥了?”
  秀儿一把推开玉书说:“你说些什么啊?臊死人了。”
  玉书看秀儿的娇羞神情,却全都明白了,说:“二嫂,我还得问你一句话。”
  秀儿像孩子似的撒娇,嘟着嘴说:“得是好话!”
  玉书点点头说:“一郎爱你吗?”
  秀儿想了想说:“俺不知道啥叫爱,他疼俺,反正!”
  玉书轻轻抱住秀儿,小声地说:“二嫂,你早该如此。真为你高兴。”

  3

  四味楼后院的正房里,朱开山喝多了,倚在椅子上,合着眼。
  文他娘说:“喝那么多干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朱开山嘻嘻笑着说:“咱能喝多吗?那点酒算什么?”
  秀儿端着盆热水推门进来。
  文他娘说:“秀儿,你爹说他没喝醉,可是刚刚进门时,就差点扑地上去!”
  秀儿说:“爹,你这是在哪喝的?”
  朱开山说:“一郎的分号开张,不得给一郎长个脸吗?也就多喝了两盅。”
  文他娘说:“一郎没喝醉呀?”
  朱开山说:“说我醉了,他比我还醉,还没撤桌,就吐两回了。”
  秀儿担心地说:“娘,咱去看看一郎?”
  文他娘说:“这还有一个呢!娘怎么离开?”
  秀儿说:“那俺去看看他?”
  文他娘说:“应当哪,麻溜去吧!”秀儿转身出去了。
  朱开山说:“要不,也不能喝这么多呀!看着那些日本人,我心里头堵得慌。”
  文他娘问:“去了不少的日本人?”
  朱开山点点头说:“我担心哪,早晚一郎得栽进日本人的怀里呀!”
  文他娘说:“放心吧!一郎可不能跟咱家二心。”

  到了马迭尔大酒店,秀儿想敲门,又怕吵醒了一郎;想叫服务员开门,又有些害羞。思来想去,秀儿也不顾了,叫人开了房门。
  一郎在床上呼呼大睡,酒气熏天。
  秀儿给他倒了一杯水,守在一旁,不眨眼地盯着他看,满脸的柔情。
  好一会子,一郎睁开了眼睛。秀儿说:“喝口水吧。”
  一郎点点头,秀儿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问:“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一郎说:“谁知道呢?不小心就醉了。”
  秀儿说:“咱爹回家说,你都喝吐了,还难受吗?”
  一郎说:“好多了。”
  良久,他抓过秀儿的手说:“秀儿,过两天,我回天津去。”
  秀儿说:“急什么呀?”
  一郎说:“分号开张了,天津还有一摊子事呢!”
  秀儿不舍道:“什么时候还回来呀?”
  一郎瞅秀儿一眼,逗她说:“就不回来了。”
  秀儿说:“为什么?”
  一郎说:“这面分号也有人管着,我还回来干什么?”
  秀儿不吭声,低下头,泪水悄悄流下来了。
  一郎笑了说:“哪能啊,逗你呢!”
  秀儿眼泪没干,又笑了,扑到一郎怀里说:“你不回来,俺就跟你去!”
  一郎说:“不怕别人说?”
  秀儿笑着说:“有你在身边,俺谁也不怕!”

  传杰和绍景正向朱开山说着去山东筹集资金的事。
  朱开山问他们:“黄老先生没说这笔钱的利息多大?”
  绍景说:“他账房的人说了,只要两年内能返回六十万本金,黄老先生一点利息不要!”
  朱开山叹道:“大人大量啊!”
  传杰说:“黄老先生是冲着咱和日本人争夺矿山,才这么干的。”

  那文领着矿业厅的秦秘书进来了。
  传杰和绍景赶紧站起来说:“秦秘书,你怎么来了?”
  传杰又转过脸来向朱开山介绍说:“爹,这就是姚厅长的秘书,姓秦。”
  秦秘书说:“三位都在这,是这样,姚厅长病了,可是他还挂念着山河煤矿的事,叫我来问问你们,这趟去山东事情办得如何?”
  朱开山说:“姚厅长病了?”
  秦秘书说:“轻度中风。”
  传杰说:“那咱得去看看哪!”
  朱开山说:“是啊,现在就去。”

  爷几个坐了秦秘书的轿车,直奔姚厅长家而去。
  谁知道,进了姚家客厅,只见姚厅长和夫人谈笑风生,满脸笑容,没有一点儿中风的迹象,众人都有点儿愣。
  姚厅长一笑,问朱开山说:“山东之行可有收获?”
  绍景说:“姚厅长你不是中风了吗?”
  姚厅长还是笑着,请他们坐下说:“还是先说说山东之行的情况。”
  朱开山说:“黄老先生借了六十万,一点利息不要。”
  传杰说:“还得感谢姚厅长您给黄老先生过了话啊!”
  姚厅长如释重负地说:“好啊,我姚某人悬着的这颗心总算可以着地了。”
  秦秘书说:“厅长,前天我来看您,您还下不了床呢,怎么这么快就……”
  姚厅长哈哈大笑道:“那是在等着山河矿的人回来,演给日本人看的。”
  秦秘书说:“您演得也太像了,连我都相信了。”
  姚夫人笑道:“你们不知道,他读大学的时候,演过文明戏。”
  姚厅长说:“我不那么演,日本人能放过我吗?”
  姚厅长坐下来,拿过茶几上山河煤矿的开采申请书,当即签了字。
  朱开山、传杰、绍景齐声说:“谢谢!谢谢姚厅长啊!”
  姚厅长说:“谈不上谢,为山河煤矿,姚某人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一辆轿车驶到森田府邸门口,石川上前打开车门。
  日本关东军的尾崎大佐下来,一身关东军军服,但神情举止却有几分文雅之气。他问石川说:“森田老师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石川说:“您进去就知道了。”
  二人进了会客厅,森田眯缝着眼凑近打量尾崎,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读书人了?”
  尾崎说:“本来学生就是读书出身。”
  森田说:“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学生。”
  尾崎说:“是,跟老师学过柔道和剑术。”
  森田说:“现在你还是帝国的军人。”
  尾崎说:“学生不敢有片刻忘记。”
  森田说:“那就好!甲子沟煤矿落到中国人手里了。”
  尾崎说:“怎么会呢?”
  石川说:“他们矿业厅的姚厅长骗了森田总裁,把甲子沟煤矿批给了一帮中国的小商小贩。”
  尾崎说:“老师,您就是为这个事找我来吗?”
  森田点点头说:“想听听你的见解。”
  石川帮腔说:“尾崎大佐,矿业厅把甲子沟煤矿批给那些根本不具备开采能力的小商小贩,是纵容不正当竞争,我想我们完全可以根据这一条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他们歧视日本人!”
  尾崎说:“老师,对这个姚厅长,学生也有个办法。”
  森田示意他说,尾崎说:“学生可以找到中国的高官,叫他们免掉姓姚的官职。”
  森田说:“还有呢?”
  尾崎说:“还有?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开采权已经批给中国人了。”
  森田摇摇头说:“看来,你真忘了自己是帝国的军人。”

  传文丧着脸,从四味楼二楼下来,那文瞅见了问他:“你怎么下来了?”
  传文说:“待上面干什么?”
  那文说:“陪咱爹他们多喝一会儿啊,说会儿话。”
  传文说:“开采权批下来了,人家高兴,我算干什么的?”
  那文说:“你算干什么的,你是老朱家的人!”
  传文说:“老朱家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咱爹是山河矿的总经理,老三是副总经理,我,家里的长子,连潘绍景都不如,人家还当上个副总经理。”
  那文说:“那不是大伙选的吗?再说,开煤矿的事,你压根就没参与,丧什么脸子?”
  传文说:“我当初不参与也是听咱爹的。”
  那文说:“咱爹不改主意了吗?他改主意了,你就得随后跟上!老是这么往后,哪年哪月山河矿能有你的位置?”
  传文说:“那你说怎么办?”
  那文说:“明个儿是山河矿正式成立的日子,你给我好好张罗着,再嘟嘟着这么张猪头脸子,别说我当众叫你下不来台!”
  传文不放声了,闷着头往一边走。
  那文拽住他说:“听没听见你?”
  传文哼一声道: “耳朵没聋啊。”

  第二天头午里,伙计们忙着在饭店里外布置着。传杰戴了一顶崭新的礼帽,在院子里踱步,口里念念有词。
  传文从屋里拿了张纸单,一迭声地喊“老三”。
  传杰转过身,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啊?”
  传文笑了笑说:“老三,想大事呢?打搅你了,今天山河矿开工,晚上是不是要摆几桌啊?我把菜单拉出来了,你看行不行?”
  传杰接过菜单,扫了一眼说:“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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