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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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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得金对朱开山说:“朱大哥,这拜山、拜水真有意思,淘金的说道真多。”
  小金粒插嘴说:“那可不是!”
  牛得金说:“那个老金疙瘩有啥本事?连大柜都对他恭恭敬敬。”
  朱开山说:“这个老金疙瘩可不简单,方圆几千里有名,拉沟全靠他。”
  牛得金问:“哎,来这儿就听说拉沟,到底什么是拉沟?”
  小金粒说:“这你都不知道呀?还叫得金呢,得屎吧。我给你说说吧,拉沟就是看金场的水呀、石头呀,还有山岭的走势。”
  牛得金问:“看这些干啥?”
  老烟儿说:“说你是棒槌不愿意听,选窝子呀,窝子选不对就白忙活了。”
  牛得金说:“哦,明白了。”
  金把头把一面破旧的旗子在门前的木杆上升起——“起旗”了。
  小金粒说:“起旗了,走哇!”
  众金夫们扛着镐头、铁锨上工了。老金疙瘩提溜着棍子,满脸凝重地看山看水。朱开山及住在同一屋的金夫们紧紧地跟随其后。
  老金疙瘩说:“嗯,这儿不错,馒头山。有山就有沟,看沟要看走向,南北走向没金,东西走向有。”
  朱开山问:“咋个说法?”老金疙瘩说:“金子是啥?精灵!太阳东升西落,金子跟着太阳转,从东往西走。你看这沟门,抱得紧,肯定有金。水也好,呛水,金子站得住。”朱开山说:“这里的学问大着呢。”
  老金疙瘩又带人走到河套,弯腰捡起一块一头胖的石头说:“嗯,这石头,母的,好。”
  朱开山问:“石头也有公母?”
  老金疙瘩瞪着眼说:“不许问!”他用棍子点着一处处,“这儿,这儿。”
  金夫们什么话也不敢说,在老金疙瘩指点处开始挖。
  老金疙瘩突然长叹一声道:“唉,要是贺老四活着,哪用得上我呀!这五道沟的金脉都在他的肚子里……”
  和朱开山搭伙的是一个叫顺子的青壮小子,一把好力气,就是没经验,都亏了朱开山照应着。两人的进度飞快,别人的井还是个浅窝,他俩的井已深近两米。这日午头,朱开山在大黑丫头那里喝酒晚了一刻,赶到河套里,看见顺子正甩着膀子大干。朱开山一笑,走近了却又皱起眉来,原来那个顺子不懂挖金的规矩,把井口扩成了方的。
  大金粒过来说:“喂,小子,你会不会挖?把井扩成方的。挖圆口这是老规矩,咋这事还没整明白呢?”
  朱开山跑过来说:“对不住,他没打过井,不懂规矩。行,按你说的干。”
  正说着,金大拿来验工,走到朱开山的井前,见状大怒说:“谁让你这么干的?啊?”
  朱开山说:“这孩子不懂这规矩。”
  金大拿暴跳如雷说:“他不懂你也不懂啊?把井口扩成方的就是妨我淘不着金!谁打方井谁就得下!你给我下井,立马下井!”
  金夫一惊,吓得躲在朱开山身后。
  朱开山说:“他还是个孩子,算了吧……”
  金把头闻声跑了过来,说:“掌柜的,咋了?”
  金大拿说:“你看吧!”
  金把头一看大吃一惊,说:“我的妈呀,小子,你可闯祸了,按规矩这井就得你下了,快下井吧。”
  金夫恐惧地看着朱开山。朱开山叹了口气,默默地下了井。
  突然,井塌方了。众人吓呆了,一阵惊呼,围了过来。
  金把头冷漠地挥了挥手说:“把井填了!这口井丧气!”
  金夫们谁也没动。金把头咆哮着,挥舞棍子殴打金夫说:“你们要造反啊!给我填!”
  小金粒哭着,扒着井土说:“把头,不能这样狠心呀,他还活着!”
  金把头不为所动,众金夫无奈,只好把那方口井填了。
  刚平了井,众人惊呆了——只见井土在不停地松动,片刻工夫,朱开山从井土里活脱脱地站立起来,已经成了个土人!大金粒、小金粒呆呆地看着朱开山。
  老烟儿惊呼道:“老天爷,这是人吗?简直是神!”
  金大拿、金把头吓得往后退着。朱开山慢慢地向前走着,把金把头逼到了石崖旁。
  朱开山两拳紧攥,两眼喷火。金夫们围拢过来,想看一场恶斗。不料朱开山一抱拳说:“都不容易!”说罢,轰然倒地。
  小金粒把朱开山背回金夫们的小屋,跑前忙后。
  朱开山刚才也是逞了一口气,一松下来,顿觉衰颓,养了大半天才稍微缓了过来。晚上,小金粒给他喂了水,喂了饭。
  大金粒凑过来说:“老朱,对不住了,我给你认个错,你大人不和小人斗,都怪我有眼无珠。”
  朱开山轻声地说:“爷们儿,咱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天下的穷人是弟兄。山不转水转,两个山头永远不会碰面,两个人就是分了手,说不定猴年马月还会见面,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古语不会错。”
  大金粒说:“老朱,你简直是神人,学的是什么功夫?教教我吧。”
  朱开山笑笑说:“我哪来的功夫?人在绝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狗急了不是也会跳墙吗?”
  话里有话。大金粒当然明白,说:“那是。”
  大黑丫头来了,盯着朱开山说:“哎呀,了不得啦,金场里都传开了,说你朱老三没有千儿八百斤的力气从井里拱不出来!你一准儿练过金钟罩、铁布衫,我算服了!”
  朱开山说:“打住,你可别瞎嚷嚷,我跟你实说,真的不会功夫,有把子力气是真的。”
  大黑丫头说:“那也是神力。”
  朱开山避开话题说:“有日子没到你那儿喝酒了,改日我请我们头儿到你那儿喝酒,连你也请着。”
  大金粒说:“不,还是我请你,给你压压惊。”
  金夫们在忙碌着。一群土匪的马队奔驰而来,搅起漫天尘土。一匹马后还拖着一个老人的尸首,血肉模糊。
  众金夫停下手中的活,从不同方向走近停下来的马队。
  小金粒边走边对朱开山悄声地说:“我的妈呀,咋回事?”
  朱开山阴沉着脸无语。
  金大拿奔跑过来和土匪对黑话说:
  “你是谁?”
  “我是我。”
  “压着腕!”
  “闭着火。”
  “从哪盘过来?”
  “呼兰哈卡。”
  “草干空干?草干富水,空干连海,不空不干,齐根草卷?”
  土匪不说黑话了,说:“谢了。你是这儿的大柜?”
  金大拿说:“正是。”
  土匪扬着马鞭说:“那好,没你们的事了。大伙看好了,这是个老淘金的,山东棒子,不是你们的人。老东西要把去年淘的沙金带出去回山东,这是找死!”
  朱开山面色漠然,他旁边的小金粒惊恐地看着尸首。大金粒、牛得金、老烟儿等人神态不一地听着。众金夫们面面相觑,神态不一。
  土匪竟然满口道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要保护你们安安生生地淘金,淘了金不能藏着,不能带出去,私自挟带这就是下场!”说罢又骑马扬尘而去。
  金大拿正在对大家说着:“伙计们,大伙都看到了,咱们淘金人容易吗?上有官府管着咱们,四周有好几绺马帮候着咱们,咱们淘了金千万不敢藏了掖了,都得交到柜上,换成工钱。皇上有令,金子是大清国的花销,哪怕带出去一粒也是犯死罪的。你们大多数都是从山东来的,几百年了,有几个带着金子回家的?我劝大家一句,不要冒险,要守规矩。伙计们,这里埋的都是山东来的淘金客,打从道光年间这儿就开了金场,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把沙金带出去啊!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留下的就是这些白骨,好好想一想吧,到底金子金贵还是命金贵?”
  朱开山依旧面色漠然。而老烟儿、牛得金等则神色惊恐。
  狭窄的沟口寂静无声。朱开山牵着马静静地躲在一棵树后,望着静静的沟口。
  良久,朱开山猛地往马腚上捅了一刀。马嘶叫着朝沟口奔去。朱开山关切地注视着沟口。
  沟口处,突然传来一排密集的枪声。马嘶鸣着倒下了。
  朱开山倚在树干上,绝望地闭上眼睛……

  3

  春和盛夏家铺子里,传武和两个伙计整理着货架子。常先生正在教传杰识别各种货物。夏元璋在柜台前查看着账簿。
  夏老爷子走进店铺。
  夏元璋起身恭迎说:“爹,您不好好歇着跑来干什么?生意交给我还是不放心?”边说边把老爷子安排在桌前坐下。
  传杰赶紧送上茶水,笑眯眯地说:“老掌柜的,喝茶,这是您最爱喝的花茶,知道您这时候能来,给您拿被捂着呢,还烫嘴。”
  夏老爷子掩饰不住自己的喜爱,说:“这孩子,心就是细,脸上嘴上都有买卖。”
  夏元璋说:“错不了,就是还有点木讷。”
  夏老爷子说:“别急,慢慢历练。元璋,跟你说件事。”
  夏元璋说:“爹,您说,儿子听着呢。”
  夏老爷子说:“元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玉书她妈还有我的孙子都没了,你该续房媳妇了,把这件事张罗张罗吧,你可不能让夏家断了后啊,那是对不起祖宗的,再说了,这家业总不能让玉书继承吧?”
  夏元璋说:“爹,自打从旅顺口回来我是万念俱灰,这事先放放吧。”
  夏老爷子说:“别拖久了,耽误我抱孙子可不行,咱们夏家三世单传,别在你手里断了香烟。”
  夏元璋说:“爹,你放心。”
  夏老爷子说:“唉,都怨我一时失了主意,不该放你跟着岳父到旅顺做生意,留在元宝镇不就脱过这一劫了?”
  夏元璋说:“唉,谁也没长前后眼,岳父不也是冲着和李鸿章大人沾着点瓜葛才投奔他的吗?谁知道……”
  夏老爷子说:“好了,不提这些了,提起来心里堵得慌。还说说这两个孩子,我是看好了传杰,有灵气,就是不知道心眼正不正,还得慢慢看。”
  夏元璋说:“怎么看?”
  夏老爷子一笑说:“我自有办法。”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
  夏元璋明白了,说:“能行?”夏老爷子说:“怎么不行?”
  两日后的清早,传武在扫院子,发现墙旮旯有几枚铜板,他看看四处无人,揣进兜里。
  却被传杰看在眼里,劝阻说:“二哥,柜上的东西你不能昧了,交柜吧。”
  传武说:“这明明是我捡的,怎么是柜上呢?留着干什么不好?”
  传杰说:“掌柜的不是说过吗?店里的一切都是柜上的,捡了都应该交柜。”
  传武狡辩:“我也不是从店里捡的呀,是在院子里。”
  传杰说:“你不交?不交我可要告诉掌柜的了。”
  传武说:“告吧,反正是我捡的,告官也不怕。”
  传杰看他一眼,回身往夏元璋屋里走去。
  夏元璋正和玉书聊天。
  夏元璋说:“玉书,一个女孩子家书念到你这么多的不多了,又不能参加科举,以后在女红上下点工夫吧。”
  玉书说:“爹,我不是为了科举,就是想多学点知识。咱们为什么不能像人家西洋人那样男女都一样进学堂?这不公平。”
  夏元璋说:“咱是大清国,不比人家西洋,讲男女平等。爹对你已经够放纵的了,没让你裹脚,你看看,像你这么大的姑娘现在哪有不裹脚的?”
  这当儿,传杰进来了,说:“掌柜的,我有话对你说。”
  夏元璋:“哦?什么事?你说。”
  传杰说:“掌柜的,我这几天发现柜上老有掉钱的,最多一回有十几个铜板呢。”
  夏元璋故作惊讶说:“是吗?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柜上客多,说不定是他们掉的,你捡着就留下吧,买点好东西孝敬你娘。”
  传杰说:“我可不能那么做,这里的一切都是柜上的,按规矩无论捡到什么都应该交柜,我都交柜了。”
  夏元璋说:“好,这样好。”
  传杰又嗫嚅道:“掌柜的,我二哥刚才也捡到钱了,可他没交柜,我劝他交柜他不听,我琢磨了半天,这件事得告诉您,求你对他多管教。”
  夏元璋皱眉说:“哦?有这事?这可是违背了店规,我一定要严加管教。”
  玉书听了却皱紧眉头,说:“传杰,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二哥,你这不是出卖弟兄吗?”
  夏元璋说:“玉书,怎么说话!哥哥不守规矩当弟弟的应该阻止,学做生意首先要学会做人,都要以诚信为本。传杰,你做得对。”
  一试之下,夏元璋心里更有了分寸,嘱咐常先生多栽培传杰。
  这日传杰在擦着柜台,常先生招手说:“传杰,你过来。”
  传杰问:“常先生,有事儿?”
  常先生擎着一张貂皮说:“试试你的眼力,这是张什么皮子?”
  传杰说:“还用问吗?紫貂皮。”常先生说:“看看货色如何。”
  传杰仔细看看皮子,又上手摸了一阵,沉思了一会儿说:“好皮子,上等货,冬皮子。”
  坐在桌旁始终关注着传杰的夏元璋接过话说:“能送这儿的紫貂皮子你就放心,都是冬皮子,除了冬天谁也猎不到它。”
  传杰说:“掌柜的,怎么猎紫貂你给说说。”
  传武也打一边凑了过来说:“掌柜的,说说。”
  夏元璋说:“猎貂又叫猎大皮,这东西生性多疑,很难捕捉,入冬刚下过头场雪,猎户就出发了,在这玩意儿出没的地方挖好陷阱,埋上障拦,然后开撵,这一撵就要撵上一冬,直到来年开春,山上的雪化了,山路泥泞了,貂才一步一回头地回到老地方,正是,智者千虑,必有一疏,最后还是掉到陷阱里,成了猎人的囊中物。最好的猎手一年也就只能捉住一只貂。”
  俩孩子听迷了,惊呼道:“啊,貂这么难捉呀!”
  夏元璋说:“正因为难捉才弥足珍贵,上好的貂皮都是要进贡皇宫,除了给皇帝妃子做马褂、背心和坎肩,主要是给皇帝大臣做套袖。”
  传杰说:“做套袖?这么好的东西做套袖?”
  夏元璋微微一笑,说:“皇帝大臣成天吃大鱼大肉能不上痰?他们好面子,不好当着大伙的面吐痰,就吐在貂皮套袖里。这貂皮套袖有一样好处,就是不沾泥不沾水,到了没人的地方轻轻一甩,痰就飞出去了。”
  传杰说:“啊,怪不得说貂皮是关东山的一宝呢,果然是好东西。”
  夏元璋说:“传杰,你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传武说:“掌柜的,我也去看看?”
  夏元璋说:“给你看也没有用,你去把库收拾收拾吧。”传武无奈,耷拉着头出去了。
  楼上库房的货架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关东特产的珍品。
  夏元璋擎着一样东西:“传杰,看看,这是什么?”
  传杰说:“这就是鹿茸吧?”
  夏元璋笑了,说:“对了。会不会看这东西的成色?”
  传杰摇头。
  夏元璋说:“鹿茸的上品叫血片。开了春,鹿的角就褪了,开始长新角,趁着嫩的时候割了就是血片,老了就不值钱了。是不是血片怎么鉴别?你割下一片对着日头看,有红色的就是血片。你看看这片,记住颜色。”
  传杰对着日光看鹿茸的血片,感叹说:“掌柜的,山货的学问太多了!”
  传武收拾了库房,百无聊赖,溜到门外见隔壁吴家铺子的黑牛蹲在门口。他凑过去,拉着黑牛说:“咱玩撒骨头块儿吧,谁输了拿一个大钱。”
  黑牛思忖了一会儿,答应了。两个人热火朝天地比画上了。
  几局下来,却是传武玩输了,黑牛说:“你输了,给我一个大钱儿。”
  传武说:“我现在没有,先欠着。来,咱们再玩一把。”
  黑牛说:“你耍赖,不跟你玩了。”
  传武揪住黑牛的衣领说:“玩不玩?不玩就把赢我的还给我。”
  黑牛说:“凭什么还你?我赢的。”
  传武说:“不还就揍你!”
  黑牛说:“你敢!”传武说:“就敢!”
  两人话赶话地厮打起来。急了眼的黑牛捡起块石头向传武头上砸去,传武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传武也急眼了,拿起门边的扫帚朝吴家铺子的窗上扑去,把人家的封窗纸戳得稀烂。
  吴掌柜的出门吼道:“夏掌柜的,快出来看吧,你家的伙计发疯了!”
  楼上的夏元璋和传杰忙跑出铺子。
  夏元璋厉声喝道:“传武,不许撒野!给我回去!”
  传杰紧紧抱住传武说:“二哥,回去。”
  玉书说:“传杰,你不用拦着,黑牛太撒野了,为什么把你哥打破头?你该上才对!”
  夏元璋朝女儿大吼道:“你少给他们扇风,回头我一个个地收拾你们!”




第六章

  1

  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的传文背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拄着棍子,踉踉跄跄地走着,他十分消瘦,发如茅草。他看见一个老人赶着两只羊走过来,上前作了个揖说:“老人家,问个话。”
  老人说:“我的天哪,你这是从哪拱出来的,怎么糟蹋成这样?”
  传文说:“俺从山东过来的,到这找俺妹子。”
  传文从怀里掏出张大户给他的那个信封,递上去说:“老人家,这是张锁镇吧,这个人是在这儿住吧?”
  老人看了看信封,点点头说:“是啊,走到前面那棵大柳树下,从东往西数第三家就是,你是她什么人?”
  传文兴奋地说:“亲戚,亲戚,俺妹子,就在这里,谢谢了!”
  传文揣好信封,拄着棍子,踉踉跄跄地朝大柳树奔去。
  这是一处孤零零的茅草房,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传文平整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轻轻地敲着门,却始终无人应。传文加大了力气。
  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拉开门,见传文如此模样,吓了一跳,慌忙关上门,顶上门闩。
  传文急道:“我说,你别害怕,俺来找俺妹子,俺妹子住在你家,你是叫张英莲吧?”
  里面女人问:“你是谁?”
  传文说:“是这么回事,我妹子叫鲜儿,她嫁给张大户的儿子粮了,前些天她跟着她婆婆和粮到这儿看奶奶来了,我是她哥,来看看她,开门呀,咱是亲戚。”
  女人说:“没有这么个人哪,你找错门了。”
  传文说:“这怎么可能哪?”
  传文说着把信封从门缝里递进去,说:“这信封上写的是你家吧?”
  女人沉默了良久,打开门。
  传文说:“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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