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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芝被母亲的话说得怔了半天。是呀,她不能离婚,她如果离了婚,这几年她所有的辛苦就都白费了。她的房子她的梦想岂不都泡了汤?说不定贵清再娶一个老婆回家,光光鲜鲜地住进她辛辛苦苦盖下的房子里,她这场亏岂不是吃得太大了?英芝想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便只好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哭得两眼红肿,哭得饭都不吃。
英芝妈敲着门叫英芝,英芝以为又是叫她吃饭,便赌气不理。英芝妈在门外高声道:“英芝,春慧今天从南边回来了,她特地来看你。”
“春慧?”英芝冷不丁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想起过年时在雁回村刘家儿子说过的话。春慧开着小汽车从树林一样的高楼大厦开过的形象在英芝脑子里浮了出来。英芝忙不迭跳下床,顾不得脚疼,冲到门前打开了门。她的面前果然站着一个春慧。英芝扑上去,仿佛拥抱自己盼望已久的亲人似的,英芝泪眼婆娑道:“春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第二十章
春慧仿佛有些不太习惯,她挣脱了英芝的拥抱,拉着英芝走进她的屋里。春慧还是戴着她的眼镜,只是眼镜换成金边的了。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一身衣着洋气得完全像一个城里人。春慧说:“你怎么回事?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英芝没有回答春慧的问话,她想起春慧的小汽车,迫不及待地问:“听说你有小汽车了?一个月能赚几千块钱?”
春慧淡然一笑,“哪有的事儿?我还没毕业哩。”
英芝说:“那雁回村的刘三怎么说你开车请他们吃饭?”
春慧说:“那是我在放暑假时,跟一个公司打工。我替他们做了一个设计,刚好那个设计帮老板赚了钱,他就给了我一点奖金。车子是别人的,放假闲时,跟人开着玩儿的。”
英芝不信,不悦道:“你哄我做么事?你怕我会找你借钱?”
春慧急了,说:“英芝,我哄哪个也不得哄你呀。当初从学校回来走夜路,你不扯着我的手,我掉到河里淹都淹死几回了。”
英芝听春慧说了这话,心里高兴起来,她晓得春慧不是骗她,也晓得春慧并没有忘记她。她这才回味起春慧问她的话,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春慧见她叹气,便说:“我听你妈说了你的事。你老公对你不好,又喝酒又赌博还总是打你。他娶了你这么能干漂亮的老婆,怎么忍心动手打你呢?太不像话了。你要是过不下去,就离!”
英芝听春慧一说,觉得这世上总算还有人能理解她。英芝说:“哪那么容易,我还没跟我男人说,只在我爹妈面前说了一句,我娘家就跟炸了锅似的。我爹还说要打断我的腿,你说,我这还怎么离?再说了,我把我赚的钱都花光了,在那边盖了新房子,房子还没盖完,我一离,不就都成了他家的了?唉,我为这事正烦,我真不晓得下面的日子怎么过。恨不能一死算了。”
春慧说:“千万莫瞎想,命是自己的。你死了,他就算良心好,也顶多流几滴眼泪,过不了几天,立马就会再找年轻漂亮的,一点都不会为你的死有什么难过。走这条路的人最蠢不过了。”
英芝说:“春慧,你念了大学,见得多,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
春慧说:“凭你英芝这么能干,又长得标致,哪里不能活人,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你不想离,又不想跟他过,走人呗,到南方打工去。乡下的人在南方讨生活多的是。南方开放,在那里做事,比在这个落后封闭的老家快活多了。”
春慧的话,犹如一盏灯,一下子把英芝黑暗着的心间照得透亮。英芝想,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我是个大活人,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难道我不能走么?我走到外面去看那边的花花世界,该有多么好呀。要不然,我这条命活着,就闷在这里养个贱货再加受气一辈子?这又怎么值得呢?
英芝想着有几分激动,她问春慧:“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到南边打工蛮好?”
春慧说:“几万多人都在那里打工打得蛮好,那些歪鼻子斜眼的去了都找得到事做,未必你去了就不行了?要我说,你不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你这辈子窝在这里真是白活!”
英芝说:“你讲得好,讲得太好了。我就是不想白活!”
这天晚上,英芝跟春慧一直聊到半夜,春慧答应先去帮英芝打探一下,看有没有适合英芝做事的地方需要人。一有消息,就写信给英芝,英芝就赶紧去。春慧甚至还把坐哪趟车,在哪里下车,到了地方怎么同她联络诸如此类,都写在纸上。英芝这辈子从来都没坐过火车,平原上也没有火车,她只是在去汉口时看过几回。春慧告诉她,到南方打工,从汉口坐火车要一天一夜。
英芝把这张纸揣在怀里,对春慧说:“这纸就是我的救命符了。”
春慧走后,英芝淤结的心一下子通畅起来,她浑身一松,肚子也就饿得发出了叫声。于是她自己跑到灶房里,呼啦啦地生了一把火,煮了一大锅面,借着灶火的余光,三扒两扒地足足吃了三碗,把一锅面吃得精光,把自己也胀得个响屁连天。
天没亮,英芝的爹赶着牛到地里去干活,走到路口,碰到贵清。贵清骑着自行车,一见英芝的爹,便慌慌张张地跳下车,叫了声:“爸,您老下地呀。”
英芝的爹没有直接答他的话,只是闷头闷脑地说了一句:“英芝也是个人,明晓得她走夜路回家,做么事不让她搭脚踏车来?偏要她把脚走烂了回来?”
贵清方想起英芝昨天夜里是光着脚的,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英芝的爹没停脚,继续赶着牛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又回头,说:“打婆娘也要打得在理,打得没理算什么本事?她甩下你一个人走了,你有什么好过的?到了我这把年龄,你才会晓得离了婆娘你过的日子不如狗。”
贵清忙分辩道:“这回不是我打她,是她打我。”
英芝的爹说:“你把她借的钱赌光了,她打你是占了理。你未必不该打?”
英芝的爹说完,冲着牛吆喝了一声,扬长而去。丢下贵清站在那里呆呆地想了好一阵。想过后,骂道:“我打她就没理,她打我就是占了理?放你娘的馊屁!”
贵清进到英芝房间时,英芝睡着了没醒来。英芝因为春慧的主意,一直亢奋,结果到下半夜才把自己弄睡着。英芝是一个梦多的人,这回她在梦里光是坐火车。坐了一趟又一趟。火车在绿色的原野上奔跑,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动地。英芝的一双脚伸在被子外面,贵清看到英芝的两只脚都用毛巾绑着,有血迹浸了出来,在毛巾上凝成一块块的疤。贵清知道这是英芝昨天光脚走夜路留下的,他想,跟我吵嘴,把自己的脚走烂,算什么本事?贵清正想时,英芝不知梦到了什么,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贵清被那笑声弄得有些发呆,心道我输光了你的三千块钱,你打了我几个巴掌,又没占什么便宜,你心里怎么会快活得起来?
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看两岸的柳树把枝条一直垂到了水面上。绿草已经不甘于平铺在土地上,在季节的促发下,它们长得又深又长,浓浓地布满河岸。草丛中被放牛人踩平了的黄泥小路便显得越发的明亮。
贵清推着自行车迈着很悠然的步子走在这条明亮的小路上。他的车架上驮着用花布包裹着双脚的英芝。英芝本不肯坐在贵清的车架上,英芝犟着说,我怎么来的就怎么走。贵清便痞着脸道:“你昨天打了我几巴掌,我没有还手,今天还特地踩了车来接你,你也给我一个台阶下吧?”
英芝心里哼了一声,心想三千块钱被你赌得没影了,未必就这么算了?可转念一想,不让他下台又能怎么样呢?
第二十一章
小路上很清闲,日上三竿,放牛的和出工的干活人都早已走了,不干活的人便在村里打牌,没人有心来逛这里的风景。有景没人的路上清清静静,连花开草长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贵清的自行车一拐上小路,英芝的心情便舒展了起来,她没有再就钱的事情跟贵清纠缠不休,倒是东扯西拉地说着一些别人的故事,言语中还有几分轻松快乐,仿佛他们头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现在正走在河边上谈恋爱似的。贵清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心里还有些发憷,他知道英芝不是个省油的灯,却不知道这盏灯如此这般之后会冒出什么样的火来。
英芝当然有她的主意。她不动声色,她知道贵清对于她的意义。她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南方打工,就没别的路可走。继续跟着贵清在老庙村和公婆一起过日子,那完全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她一个人到南方去,她心里又有些怯意,她想如果贵清能跟她一起去就最好了,离开了他的爹妈,他还能不听她的?再说,进了工厂,他贵清想懒又怎么懒得起来?日后公公婆婆都老死掉了,两人不想流落外乡,再回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也蛮好。英芝觉得自己的这个小算盘打得是很美满的。
英芝说:“农民就是落后,在城里,男人都晓得哄女人开心,随便么事,都让女人优先,春慧说了,这是文明。”
贵清说:“这就怪了,什么事都让你们女人占了便宜就是文明。那我们男人还要文明做么事?我就不想要。”
英芝说:“你脑壳进步一点好不好?你不如到南方去看看,看看人家男人是怎么做的。”
贵清大笑,说:“我去那里干什么?我去了南方,有你什么好处?你没听说,南方的男人一搞就包个二奶在屋里头,你也想我包二奶去?”
英芝生气道:“一跟你说,你就往邪处想。你怎么就不想想南方的好些男人会赚大钱?”
贵清说:“我说英芝,你算了吧。我再怎么赚钱,也成不了中国首富,连个老庙村首富都当不成。反正总有人比我有钱,你也总会盯着那些更有钱的人,我又何必费那个劲?再说我们老庙村又不是很穷,大家的日子也都过得蛮好,我去吃那个苦?我找死呀。”
贵清说完想,你拉着我在河边不停地走路,原来是想要我到南方打工赚钱呀。我在村里呆得好好的,想玩就玩,想做就做,跑到那边没日没黑地干活,还要看老板的眼色,我发神经了不成?
英芝又气又恨,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贵清这么没志气也这么没出息。英芝说:“你怎么就不能努力一把呢?你以为自己过得蛮好?你房子盖了一半就没钱了,好个屁呀好!”
贵清知道,英芝终于还是把话题绕到盖屋的钱上了。他想听听她打算怎么样发落自己,便道:“又不是没地方住,以后有了钱再盖就是了。”
英芝一听这话就更气了,春慧给她的好前程也挡不住她这一肚子的气。英芝说:“以后以后,哪有以后?你以为那钱是捡的?不需要还人家?你赌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老婆是怎么流血流汗巴心巴肝地往屋里挣钱,挣了不够又厚着脸皮找人借,你怎么就不想想呢?”
贵清坦然道:“那有么事好想的?赌牌么,总是有输有赢,我运气不好,轮到我输了,我未必不给钱人家?赖什么也不能赖赌账,你晓不晓得?”
英芝气不打一处来,“你倒说得还有理?不赌就不行?”
贵清呛了她一口,说:“不赌干什么?未必学你们脱了衣服唱歌给人家听?”
英芝真恨不能再甩他贵清几个巴掌,可她知道,这样硬顶下去,贵清也不是个软性子的人,真要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于是她便强忍着自己不要发火,不要以小失大。她的目的不是跟贵清吵架,而是要去南方。那边是她的希望她的天堂。
英芝咬着牙把所有想要骂贵清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她用一种冷静的口气说:“我跟你吵下去,你也没什么意思。我现在欠人的钱,我要还债,你不肯出门挣钱的话,我就去挣。”
贵清高兴道:“好呀,我就晓得你有办法挣钱回来的。你去挣,我保证支持你。”
英芝有些意外,说:“真的?你真的支持我?”
贵清说:“怎么不支持呢?你想当我的摇钱树我哪有不支持的?除了不准当卖肉的小姐,你干什么都行。”
英芝心里有了几分轻松,说:“那好,我下个月就走。”
贵清不解道:“走?走到哪里去?”
英芝说:“到南方打工呀,那么多人都到南方赚钱了,我同学春慧也在那边,她会帮我找到事情的。”
贵清叫了起来:“你莫跟我开心哟,绕了半天,原来你是想出远门呀!我是个苕?你在家里挣挣我保证支持,到那边去?你休想。我还不晓得你们女人到了南方靠么事赚钱?”
英芝一下子就明白他说话的意思,她简直不知道应该对贵清说什么才好。英芝说:“你你你……你怎么是这么个人!”
贵清说:“我就是这么个人!我别的什么都可以马虎,可我老婆的裤带子我不能马虎,我就得管得紧紧的。到南方打工,恐怕没一分是干净的。”
英芝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跟贵清怎么说才好。她不再说话,闷头跳下自行车架,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赶路。乍下地时,她的脚疼得钻心,可走了几步,她也挺过来了,她的步子越走越快,仿佛是她急促变化着的心绪催促着脚步。河岸的风光在她的眼里已然变色。
贵清推着车紧跟在她后面喊道:“喂,走这么快干么事?赶急去火葬场呀。”
英芝没好气道:“你屋里未必比火葬场好。我跟你讲清楚,贵清,你要是这个样子想,我跟你的日子没办法过下去。”
贵清说:“好好好,算我逗你玩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英芝说:“我只有两条,要么你爹妈拿点钱出来,我们把新屋盖好,要么我就去南方打工去。别的,没得好说的。”
贵清说:“这两件事都蛮难。头一条我爹妈肯定不干,他们把钱看得像命一样;第二条我不得干,我舍不得老婆离开家。还有没有另外的一条?”
英芝说:“有,你把我花下盖房子的钱退还给我,然后我们两个离婚。”
贵清大叫了起来:“啊,这一条比前面两条还狠一些,你莫吓我。我有你这么好一个老婆,又好看,又会赚钱,晚上伺候得我也蛮好,我怎么会跟你离?”
英芝说:“那我就自己走!我有脚有手,有嘴巴问路,我要走得远远的,走得叫你这辈子找不到我。”
贵清说:“你莫跟我下陡坎子,行不行?回家我跟我爹妈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们看你不顺眼,巴不得你走得远远的呢?”
第二十二章
整个夏天,英芝都在跟贵清讨论到南方打工的事。原本在河边上说好了可以商量的,可是贵清回到家里立即就变了卦。贵清想,既然你英芝跟我和好了,我何必多事呢?于是懒得做声。英芝为此气得不理贵清。白天不理,贵清觉得无所谓,他照样玩他的;夜里不理,贵清便觉得一个人躺在床上死寂寂地睡觉,没个人三长两短地搭话,好没意思,便又死乞白赖地哄着英芝,保证口号一二三四喊得铿锵有力。可是第二天,天一亮,头夜的口号都白喊,贵清见到他爹妈,还是什么都不说。好容易有一天,贵清的妹妹从县中回家来拿生活费,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贵清见他爹妈都是一副蛮高兴的样子,便提出要跟英芝两个一起到南方打工。贵清的妹妹在县里听说得多,有见识,立马表示哥嫂应该出门看看,哪怕打工挣不回多少钱,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贵清的爹妈断然否决了。贵清的爹说:“我晓得,外面工厂一失火一塌房子,死的都是我们乡下去打工的人,连个全尸都没有。我就你这么个儿,老话讲,父母在,不远游,你得给我好好地在家活着。”贵清爹这么一说,贵清的妈立即随声附和,说是在家里呆得安安稳稳的,不愁吃不愁喝,跑老远的让爹妈挂心做什么?贵清见爹妈如此一说,觉得太有理了,家里的日子多好过,又没有穷到什么地步,何必远走他乡弄不好小命不保呢?贵清的屁股立即就坐到了爹妈一边,气得英芝当场就冲着他翻白眼,连贵清的妹妹都说:“你这个人一点开拓精神都没有,没劲得很。”
夏天果园里的梨都熟了。贵清家的梨虽然外表不好看,可梨肉却既白又甜。一家人忙于收梨子卖梨子,就连贵清也没有空到外面跟人打牌,一头扎在果园里做事,英芝也就不好再催他什么。英芝每天把贵清和他爹收回的梨子挑到街上去卖。英芝之所以这么做,是事先跟贵清说好了条件:卖梨的钱,要拿一半出来盖房子。贵清满口应承了下来。英芝因为这个而干劲百倍。英芝人长得漂亮,声音脆脆的,又会媚人,只要有人看一眼梨,她就会立马跟人调笑,显得落落大方,很得那些路客的喜欢,一喜欢便掏出钱包来了。英芝篮子里的梨总是一条街上卖得最快的。老庙村另外几个跟英芝一道上街卖梨的媳妇姑娘,都卖不过她。暗地里便说闲话,说贵清的媳妇哪里是卖梨,简直是在卖脸哩。英芝听了并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得意。英芝想,卖哪样东西不是跟脸一起卖?脸色不好看,你的东西又有个什么要头?
转眼,秋天又来了。梨卖完了,贵清也渐渐地很少去果园,天一凉爽,村里的年轻人又没日没夜地打起麻将来。英芝在卖梨的空当中,给贱货织了一套毛衣裤,眼下一闲,她用了一天时间赶着把毛衣裤的收尾做完,便又把心思放在房子上了。英芝打算趁秋冬时光把房子盖起来,春节一过,就去南方。春慧来信说了,春节过后去,最好找事。贵清输掉的钱,是文堂的。要靠贵清去还简直是不可能,最终还是得她自己出马。
这天晚饭后,贵清正准备出门打麻将,英芝把他叫住了。英芝说:“梨已经卖完了,是不是跟你爹妈把卖梨的钱算一半出来?”
贵清说:“交都交给他们了,怎么又要得回?”
英芝一听就炸了,说:“这是先前说好了的,怎么要不回呢?”
贵清说:“我把钱交我爹时提过这话,我妈说,他们给我们带贱货也没要我们一分钱,还有,我们一家三口人在家吃饭,也没有交过钱,这钱就算抵了。”
英芝说:“什么?这么说,我辛辛苦苦卖了一个热季的梨钱,我一分钱也得不到?”
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