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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牧景还挺喜欢雪的,他从地面上站起来,目光看着漫天的雪花,本来沉闷的心情也愉悦了很多。
“下雪了!”
又一声幽幽的声音响起。
张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牧景身边了,雪花之中,亭亭玉立,那娇俏的笑容绽放在的小雪纷飞之中。
牧景旁边有一个睡着的大汉促了促眉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翻过身,然后身子转着转着,使劲的离两人远一点。
这是野外的晚上,在这情况之下,黄忠是高度警惕的,但是如果出现在牧景身边的是张宁,那就另当别论,要知道他可是冲着张宁才成为了牧景的第一护卫,他的儿子在张宁的圣手调理之下,喘息的毛病已经渐渐见好了,这可是大恩。
虽然牧景娶亲这事情他是替张宁抱不满的,两人的关系可不是他能管。
“身上这么多雪,一夜没睡啊?”牧景拍拍她身上的雪花。
“睡不着!”
张宁平静的道:“在考虑杨奉他们的态度,这一次,我没把握!”
当初白波黄巾追杀她,双方之间可是的纠结了不少恩怨。
现在虽然郭太已经战死,可郭太麾下四大旅帅到底什么态度,她是在没有太多的把握,最重要的是杨奉,当初带人追杀自己的就是此人,可不太好相处。
“不用担心!”
牧景笑了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拿下自然最好,拿不下也至于让我们有太大的损失,不过之上锦上添花而已!”
“时局如此,你别骗我了!”
张宁摇摇头:“你之所以不惜代价,不惜危险,都要来一趟河东,无非就是想要以白波黄巾的兵力破局吗?”
她把牧景的心思看的很透。
现在关东诸侯兵力已经开始陆续的积聚起来了,牧氏麾下的兵马还是不足以抗衡天下诸侯,打成僵局就是荣幸了,但是如果想要破局,需要外来兵马的介入。
“我听说你找到于吉了?”牧景突然道。
“嗯!”
“我还听说于吉想要带你回江东去?”牧景继续说道。
“你听谁说的?”
张宁皱眉。
于吉在江东有道宫,有太平根基,虽比不上河北太平道的势力,可也是一方安身立命之所,他的确有心想要把自己带回江东去,潜心修道,不理世事。
“如果有机会就去吧!”牧景沉默了半天,才绷出这么一句话。
“牧龙图,你什么意思?”张宁闻言,楞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彻底的怒了,一双美眸圆瞪,死死地看着牧景,就连身边周围的雪花都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所冰冻了。
“我……”
牧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必须承认,这一次,他根本没有信心,天下诸侯讨伐,何等声势,以关中一地之力,还内忧外患之下,他们的败面达到七成以上。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张宁陪葬。
“你混蛋!”
张宁红润着眼眸,带着哭泣的声音跑了。
牧景挠挠头,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
第二天,清晨,雪花还在继续的下,但是并非大雪,只是小雪而已,没有影响商队的赶路,这一支商队押送这一车一车的东西,继续前行。
三天之后,商队进入了绛邑。
绛邑是一座县城,位居河东北部,在汾水和绛河的交汇,它的西北方向之临汾城,而它的东北方向是襄陵城。
这座县城没有太大的特色,但是它与白波黄巾的老巢白波谷只隔汾水河流。
现在的绛邑县城正被黄巾军给占领之中。
黄巾大将韩暹亲自镇守。
商队缴纳了几乎比平时贵了两三倍的入城税之后,顺利的进入绛邑,这时候一个青年亲自来迎接。
“世子,都安排好了!”
青年是卫家的家主,卫觊。
他是牧景派往河东的先锋大将。
在河东,卫氏乃是第一世家,手眼通天,想要进入黄巾军统辖的地盘,易如反掌,甚至已经在绛邑城之中为牧景安排好了一切。
“伯觎,这绛邑城怎么这么乱?”牧景走过几条街道,看着一幕幕,有人当街抢东西,有黄巾军嚣张跋扈的吃东西,什么状况都有。
“世子,被黄巾军统辖的城池,是这种状况,韩暹还算不错,也曾下令制止,但是他麾下的兵马良莠不齐,根本管不了,这里的百姓都习惯了!”
卫觊轻声的道。
牧景闻言,眸光幽幽,变得安静下来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 河东之行 二()
牧景只能看着这种惨剧的发生,却什么也做不得。
黄巾军说的好听曾经是想要推翻朝廷暴政的起义军,但是在天下人眼中,这些人终究是一群乱匪,指望他们去打仗尚有希望,但是如果想要他们治理城池,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也是当年黄巾军会迅速败亡的原因之一。
当年的黄巾起义,席卷天下八州,兵马之强,号称数百万大军,真正打起来足可击溃朝廷那点兵马,可他们最后还是败了,败的那么的惨烈,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皆为匪类。
他们到底败在什么地方?
这些年无数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其中最根本的一点,就是他们根本不会经营得到的地盘。
黄巾麾下,皆为泥腿子居多,没有几个读过书的,他们一路征战下来,凭借士气和大势,所向披靡,打下了无数城池,可是越来越多的城池在手,不会官吏,就等于失去了无数民心。
黄巾所经营的城池,大部分都是纵兵为匪,这些黄巾军鱼龙混杂,没有强硬的纪律,能打仗,最后都会变成祸害百姓。
“这些白波黄巾怎能如此无耻?”
张宁站在牧景旁边,心中有些不忍,因为她眼睁睁的看着几个黄巾军装扮的兵卒把一个小娘子拖进了旁边的房舍里面,瞳孔都快冒火了。
“怪不得他们,其实天下黄巾都这样,包括以前的我们,那一次打仗不是攻略下了一个目标就是烧杀抢掠!”
牧景按住了想要动手的张宁:“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改变,但是我深深知道,我们想要改变黄巾陋习,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的事情,需要一个过程,而现在,我们还需要白波黄巾,不可节外生枝!”
“可恶的东西!”
张宁深呼吸一口气,但是怒气难平,高耸的胸脯被这一股怒气压得起伏不定。
“世子,这里很安全,请进!”
一座宅院之前,卫觊拱手相请。
牧景走进去,这是一个幽静的院落,里面环境布置很优雅,三进三出,有小花园,有左右厢院,有内宅。
连续赶路几天,牧景也累了,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躺下就睡过去了。
商队押运的表面是皮革之类的东西,但是暗藏的是粮食和兵器,而商队的护卫有半数是亲卫营,有半数是神卫军,用了大半个时辰,众人在里面安顿了下来,霍绍开始布防,而神卫军亲自守内宅。
第二天,清晨。
牧景醒过来,休息的一夜之后,他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吃过早膳,卫觊就出现了。
“禀报世子,这是世子要的一些消息,目前我们只能打听这么多!”卫觊送上一份卷宗,卷宗都是这些天他倾尽了卫氏全族的力量,去打听出来的一些消息,包括了河东的大部分势力布置。
“小小的河东,居然有这么多兵马混杂其中?”
牧景打开,看了几眼之后,面容有些变色。
河东的情形,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复杂。
景武司虽倾尽全力,可依旧没有能打听出详细的消息,反而是卫家,到底是河东地头蛇,河东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卫家,用卫家打听消息,倒是能把一幅河东势力分布图画出来了。
“世子,河东一直不太平!”卫觊苦笑的道:“匈奴人来了,西凉军来了,然后还要白波黄巾凑热闹,这些年可为是打的难舍难分,而最后遭殃的,始终是我们河东百姓!”
“西凉军我们不说他!”
牧景眯着眼,细细的看着这一份文卷,眼眸之中爆出一抹精芒:“这匈奴军,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世子,匈奴单于于扶罗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一条丧家之犬而已!”
牧景冷笑:“他南下河东,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在匈奴部落的竞争之中失败了,他的兵力不多,已经是他们部落仅存的精锐,不想灭族的话,他会听话的!”
于扶罗,南匈奴单于,可在数年之前,他突然率兵南下,进入河套之地,直入河东,先后和并州军,凉州军都打过,和黄巾军也打过,现在在河东倒是站稳了一丝脚跟。
但是终究是匈奴人,在河东的处境,他很不好。
而且他曾经有数次向朝廷递上了投诚书,想要投诚朝廷,可想而知处境已经何等艰难,如此大好良机,要是不去利用一下,牧景觉得对不起自己。
“禀报世子,目前于扶罗的兵力在河东最北面,扎营在并州西河界面上,曾经打过太原,意图占据并州,可是被上党的张杨率兵迎击,打回来了!”
卫觊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你想办法派人去联系一下!”
牧景沉思半响,道:“试一试他,看他有没有归顺的意思!”
“诺!”卫觊点头。
牧景继续翻阅文卷,他最注重的还是白波四将的情况,白波黄巾他志在必得,虽在张宁面前,他说的轻松,其实他心中并非表现出来的轻松,张宁说的没错,现在的情形,如果能拿下白波黄巾的兵力作为奇兵出手,尚有一线生机,不然牧氏面临的就是灭门之祸。
“伯觎,绛邑城里面的韩暹你了解多少?”牧景问道。
“对于此人,卫氏了解的不多,毕竟面对黄巾,我们卫氏采取了是避让的态度,基本上交给了西凉军,不过还是能打探到一些消息,传闻这是一员猛将,脾气很狂躁,对郭太忠心不二!”
卫觊仔细的说了一番:“郭太战死之后,白波谷中黄巾军争权,他败给了杨奉,只好率部驻扎在这绛邑城之中,对于杨奉,他可是怨念很大!”
“如果说降,有机会吗?”牧景再问。
“难说!”卫觊摇摇头:“我甚至认为,此人不但不会归降,他还会毫无底线的反咬一口也说不定,世子若是想要说降此人,还请三思啊!“
“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牧景眼眸之中闪烁一抹坚定的光芒:“总要争取一下,若能拿下这个开门红,后面的事情就好做了!”
“那我去安排一下!”
卫觊拱手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伯觎!”牧景突然叫停了卫觊。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吗?”卫觊转头,目光疑惑的看着牧景。
“我杀了卫仲道,你可恨我!”
牧景很突兀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恨或许没有,但是多少有些怨!”卫觊回答:“站在世子的角度上,卫仲道必须死,站在我卫家家主的角度上,我也应该感谢世子,当场杀了他,不然我卫氏难逃干系,可他终究是我唯一的嫡亲弟弟,血浓于水,我感觉对不住父亲曾经的托付!”
“你说的坦然,我也给你一个承诺!”牧景闻言,笑了:“卫仲道是卫仲道,卫伯觎是卫伯觎,你一天不负我,我绝不负你!”
“多谢世子信任!”
卫觊也松了一口气。
当他离开之后,张宁越来越神出鬼没的身法飘然而出,亭亭玉立的站在牧景面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阴沉沉的问道:“你真的就这么信任他?”
“为什么不相信他?”
牧景反问。
“这可是河东,河东卫氏,数百年的根基,别看河东各方兵马争锋,其实河东依旧掌控在他们手中,如果他选择要杀你为卫仲道报仇,我们恐怕连一成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张宁道。
“人生就是一场场的赌局组成的!”
牧景嘴角洋溢其一抹邪魅而自信的笑容:“我既然来了,就下注了,我赌他卫伯觊是一个冷静而懂得大局的人,他不会动我,而且他会倾尽全力帮我!”
“希望你赌对了!”张宁幽幽的道,她的一双秋水墨瞳之中划过一抹冷芒。
……
夜色渐凉,天空下着雪。
入冬了,这已经是河东第二场雪,比之前的小雪纷飞显得要汹涌很多,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瞬间就已经把一些屋檐给堆满了,为绛邑城挂上了一层银装。
城中,县衙府。
这座府邸自从黄巾军入城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被征用了,如今更是的黄巾大将韩暹的行辕,府衙左右皆有屯兵之地,最少屯三千兵马,算是固若金汤。
府衙内宅,灯光之下,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盘坐,他正在用布巾去抹手中的刀刃,那是一柄丈二长刀,刀身厚重,刀刃细长锐利,刀柄很长。
“禀报旅帅,下面征粮的队伍回来了!”
一个中年文士推门进来,拱手禀报。
“回来了?他们收取了多少粮草?”
男子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中年文士,沉声问道。
中年文士长叹一声:“只要五百石!”
“五百石?”男子闻言,瞳孔之中爆出一抹的火焰般的冷芒:“怎么可能?”
“的确如此!”
中年文士道:“能搜刮的都已经搜刮了一遍,秋收虽刚过不久,可杨奉早已经派人把秋粮给收上去了,我们动作太慢了!”
“杨奉!”
男子神色冷厉,阴沉沉的道:“他这是想要逼死我!”
第三百六十一章 河东之行 三()
厢房之中,充斥着一股暴烈的杀意。
这个正在以布巾抹刀的男子,正是白波黄巾的四大旅帅之一,也是四大旅帅之中武艺最高,战功最烈的韩暹。
韩暹四十出头,人如大山气势如虎,他一双虎眸凝聚深冷的光芒:“杨奉,你要战,某奉陪到底,宏丰,准备一下,召集兵马,准备偷袭白波谷,先下手为强!”
“韩帅,白波谷易守难攻,杨帅的兵力还在我们之上!”
中年文士斟酌了一下,劝来一句:“此事韩帅还需三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某家要被他活生生的憋死?”韩暹大怒,浑身的冷意能让厢房之中的温度再降三分。
“韩帅,关键还是粮食!”
中年文士是韩暹的谋士,岳乐,岳宏丰,寒门书生,一朝家破人亡,沦为黄巾,凭借一些才智,也算是混到了韩暹一人之下的地位。
“某家何尝不知道!”韩暹阴沉的道:“如今恐怕只有白波谷有粮食了!”
岳乐闻言,无奈的苦笑,韩暹说的没错,白波黄巾的粮食都在白波谷,如果想要粮食,两条路,要么臣服杨奉麾下,奉杨奉为渠帅,要么直接攻打白波谷,彻底翻脸。
“禀报韩帅,外面有几个人在求见!”
一个亲卫推开门,小步走进来。
“大晚上了,谁啊!”韩暹平复一下怒气,但是声音还是很冲:“不见!”
“他们为首的那个人说他们是为韩帅解决问题而来的,小的是在不敢怠慢!”
“解决问题?”
文士岳乐微微眯眼:“此人知道我们面临的麻烦?”
“哼,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说为某家解决问题!”
韩暹也是冷冷一笑:“某家倒要看看,何人有如此口气,请他们进来!”
“诺!”
亲卫把他们从外面请进来了。
一共是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青年,湛蓝锦袍,风度不凡,中间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小的青年,也是相貌堂堂,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普通儒袍,戴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容男子,左右是两个大汉,仅仅着护卫着。
他们走进来之后,为首的青年对着韩暹,拱手行礼,颇有谦虚的道:“河东卫氏卫觊,拜见韩帅!”
“河东卫氏的人?”
韩暹闻言,眸光微微变得凝重起来了。
在河东这一亩三分地上讨生活,始终逃不开卫氏,对于河东卫氏,他自然不会陌生,只是这些世家豪门,向来不愿意和黄巾打交道,而且基本上都是黄巾死敌。
“卫觊,卫伯觎,河东卫家的家主!”
文士岳乐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青年,有些惊异的叫了出来了。
“什么?”
韩暹面容顿时大变,他盯着青年:“你是卫家家主?”
河东卫家,百年世家,其影响力覆盖关中,家主乃是一家之主,地位与昔日白波黄巾渠帅郭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是在下!”卫觊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韩暹阴沉的道:“不怕某家杀了你吗?”
黄巾军与世家之间,本身就是矛盾的对冲,世家天生就是的黄巾军的敌人,黄巾起义,推翻的并非朝廷,其实是世家对普通百姓的苛政。
“韩帅不会杀我,因为我给韩帅带来了一份礼物!”卫觊很自信,一方面他有信心能拿捏韩暹的弱点,另外一方面,他可是知道,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万夫莫敌的勇将。
“礼物?“
韩暹眼眸之中有一抹玩味的光芒:“某家倒是想要看看什么样的礼物能让某家不杀你!”
“礼物就在城南长乐坊卫宅,韩帅不妨先派人去看看,要是觉得不满意,再杀我也不晚啊!”
“那我就看看!”
韩暹摆摆手,对着岳乐说道:“宏丰,你亲自带人去看看,若是不满意,某家这就把这个河东卫家的家主给剁碎了,以震慑河东士族!”
“诺!”
岳乐拱手领命,出去点了数百兵马,向着城南而去。
长乐坊里距离不过几条街,半个时辰,岳乐就回来了,他看着卫觊的神情有些复杂,走到韩暹身边,在韩暹耳边低声的道:“足足一千石粮食,可解我们目前之忧!”
韩暹闻言,怦然而起,目光凝视卫觊:“卫家主,这一份礼物送的好啊!”
“韩帅,并非我说你,你这礼仪可不行,我们都进来这么久了,还站着,别说宴席,连水都没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