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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凡竭力开口道：“我……勉……勉强……明……明白了一点……”
胸口的伤，让方凡的声音变得短促，又有些沙哑不清。
“你明白便好。”姬羽继续道：“归虚是生死轮转，无我是……”
方凡截口道：“无……无我……是……是……人……人即是剑……剑即是……剑即是人……”
方凡大口大口喘息了数次，又接着道：“我……我很……很想……知……知道……剑……剑为……为什么……会……会消失……”
姬羽道：“剑归虚无，无处不在。”
姬羽顿了顿，又道：“严格来说，无我还没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放火小能手忍不住问道：“我见许多剑客都自称入了人剑合一之境，对他们来说，似乎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不拘泥任何剑法的境界才是剑的最高境。
至于之前所说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心中所想，剑可至九万里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倒是见人吹嘘，从未见过有人真的想过去攀这座高峰。”
姬羽鄙夷的哼了一声，道：“肌肉的发力，出剑的技巧，这些无一不是剑法，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个直刺，也同样是剑法，又何来的心中无剑？
至于人剑合一，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
人随剑走，剑随人动便是所谓的人剑合一？”
姬羽不屑的一笑，道：“非也，所谓的人剑合一，顾名思义便是与剑合二为一，剑归虚无，人却仍然站在地上，既然剑已虚无，人为何不与其一同虚无？
若无法与剑同在，何面目自称入了人剑合一境？”
方凡与放火小能手一言不发的看着姬羽，姬羽这番话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大，简直是把他们所修所行全部推翻。
姬羽的身躯已近乎透明，他仰面望天道：“处处无我，处处无剑，处处有我，处处有剑。
剑在虚无，也可归实，可‘我’却一直在实，无我更应该称为无剑才是。”
姬羽将视线转向方凡。
方凡开口道：“我……我记下……记下了……”
姬羽长叹道：“若有朝一日，你能达到人剑合一，真正做到处处无我，处处无剑，处处有我，处处有剑，我希望你给《剑七》再添一招。”
放火小能手在旁打趣道：“那《剑七》该改名《剑八》了。”
姬羽同样露出笑容，道：“是要改名了。”
方凡道：“那……那该……改……改成什……什么……名……”
姬羽默然许久，直到身形忽闪不定，这才开口道：“便叫真我吧。”
话毕，姬羽已经随风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全服通知：恭喜东山完成剑冢活动。
全服通知：恭喜东山获得活动奖励——《剑七》。
全服通知：东洲将在天亮前关闭，请各位及时做好退出准备。
全服通知：24小时后，【天下】可正常进入。
“这……这下好了……”方凡咳嗽两声，面色潮红的接着道：“我……我算是……彻……彻底……扬名了……”
放火小能手将视线转回方凡的身上，道：“你怎么样？”
方凡艰难喘息的说道：“很……很不……不好……”
放火小能手顿时得意道：“我倒是觉得很好。”
方凡大翻白眼，索性紧闭双唇，不开口了。
放火小能手又道：“在天亮之前我们是没办法移动一步了，幸好其他的人没办法到这里来，不然你可能要被人活吞了。”
方凡叹气道：“现……现在死亡……没……没有死亡惩罚……真……真想……给……给自己……来……来一刀……”
放火小能手道：“你可以尽情的给自己来一刀，可你别忘了，现在外面多的是人，其中我们杀得可不少。”
方凡长叹道：“这……正……正是……我……我担心……担心的……”
放火小能手拍拍方凡的肩膀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疗伤吧。”
若在平时，这一拍当然不要紧，可方凡现在遍身是伤，手掌一拍，一股血泉顿时从血洞中“呲”的冲了起来。
眼看方凡狠狠地瞪着自己，放火小能手立即摸着后脑勺干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哈你姥姥！”
这句话被方凡说的异常清晰。
第三百七十八章 纸伞（）
虽然没得到《剑七》，东洲还有许多资源可以搜寻，所以，即使可以随时退出，仍有许多玩家在各个岛屿乱转着，更有甚者，集中在了月牙岛的附近徘徊。
只可惜，失去资格的他们始终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任凭他们如何的猛攻，依然无法打破这层看不见的结界。
外面气流激荡，剧烈的能量波动肆意翻滚，盘坐在地的方凡却始终阖着眼，连动都未动。直到外界的声音越来越低，漆黑的天空射出第一道曙光时，方凡终于睁开双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身躯上的无数血洞已全部愈合，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方凡的脸色有些许苍白，两颊更是浮现出一抹不健康的红色，而防御力极佳的星图，已是破破烂烂，如同布条挂在身上。
“炼制的怎么样？”方凡一边站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双腿，一边看向满头大汗如雨，却全神贯注用毛笔勾画白纸的放火小能手。
放火小能手草草画出几笔，将毛笔在手心一转，对身边的骨獠羽大喝道：“火！”
言罢，将白纸向上空抛起，骨獠羽腹部一瘪，一口炽烈的深蓝火焰猛然扑向白纸。
薄薄的一张白纸，无论怎么看，都在火中坚持不住一秒，可令人震惊的事偏偏发生了，白纸竟丝毫没有燃成灰烬的迹象。
忽的，白纸上浓淡相宜的枯枝竟在火的焚烧下生出了花苞，花苞缓缓绽放，开出了淡红的花朵。与此同时，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从画中散发了出来，那怕有火在旁熊熊燃烧，空气中的温度仍不免走入了凛冬，深蓝火焰也仿佛被这股冰寒冻结了。
“非常好！”额头隐见寒霜的放火小能手出声称赞一句，手中立时出现了一个竹制伞骨，伞有十骨，从伞柄开始，越发纤细，到最后，伞尖与十条伞骨仅仅只有毛线针粗细。
这不禁让人有些担忧，这样脆弱的伞骨怎么能承受住风浪的侵袭？
放火小能手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将伞骨抛向火中，双手飞快捏出炼器手诀来，只见火中的画似是活了，缓缓贴在了伞骨上。
“大火！”
就在放火小能手的喝声再起之时，深蓝火焰瞬间腾高了数寸，将其冻结的霜寒也同时被高温驱散，白纸更白，衬托的梅花更加艳丽。
而黄色的伞骨，在与画紧密贴合之时，不知是受到了寒意的侵袭，还是火的焚烧，渐渐转变成了与其相同的雪白。
“收！”
深蓝火焰突地便被骨獠羽收回了体内，飘浮在火中的纸伞失去支撑力，正要落地，却被放火小能手用内力吸扯到了手中。
将伞打起，放火小能手这才转身看向方凡道：“现在就算好了。”
方凡摸着下巴打量着放火小能手手中的纸伞道：“你这把伞用的材料好像与以前有很多不同。”
“你发现了。”放火小能手将伞收拢扔向方凡，道：“我改进了许多。”
方凡立即出手接过，触手便是一股寒意从掌心袭入了经脉，若不运起内力驱散，右臂恐怕都要冻成一根冰棍。
方凡将伞再撑起，从里到外的细查了一遍，道：“你似乎加了许多寒属性材料？”
放火小能手点头道：“我此次参加活动，便是为了到东洲采集冰葵、寒枯藤，再加上我之前寻到的玉珊瑚、白莲晶、玉泥果，将这几种材料在天池潭水中煮浆，这才炼出了这水火不浸的伞面。”
“那伞骨呢？”
放火小能手接着道：“金灵宝砂、玄云骨、厚土、荆棘刺，将其熬炼融入幽竹中，这便炼出了伞骨。
将伞面与伞骨融合，看起来简单，我却是失败了上百次，今天侥幸，总算炼制成功。”
方凡道：“这只怪用伞作武器的人太少，没有炼器图纸，只能选择自己摸索自制武器了。”
放火小能手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恼怒道：“这怪谁？！”
方凡赶忙闭口不言。
放火小能手却仍旧恨恨的瞪着方凡。
方凡干笑几声，急忙岔开话题，道：“这把伞你要取什么名字？
难道还是纸伞？”
放火小能手终于还是放弃了，事已至此，他只能无奈的长叹口气。
“一把破伞要什么名字，就叫纸伞得了。”放火小能手虽说不愿计较，语气还是像吃了火药。
方凡就像是听不出放火小能手语气中的恼意，道：“有了这把伞，火焰对你来说应该没那么可怕了吧？”
放火小能手略有得色的说道：“这是自然，不然不就白费了一场工夫？”
方凡又将视线转回手中的纸伞上，道：“这把伞与之前不同的就是能散出寒意？”
放火小能手道：“当然不止，区别主要的还是之前那把重防御，这把重攻击，若是你现在再跟我来一场，那胜败可就不好说了。”
方凡将纸伞抛给放火小能手，笑道：“那为什么不来呢？”
放火小能手伸手接过，立时怪叫一声，冲了上去。
……
天几乎亮起来时，放火小能手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咒骂道：“你这家伙简直不是东西，除了用火攻击，你就不会用别的法子了是吧？”
方凡抖了个剑花，将流云剑呛啷收回鞘中，窃笑道：“是。”
放火小能手脸色一怒，在方凡目光的逼视下，无奈的将到了嘴边的脏话憋回肚内。
“如果一张武器图纸可以无限的炼制武器，那就太好不过了。”方凡忽然盯着腰间的流云，来了这么一句。
放火小能手翻着白眼道：“如果能够无限炼制武器，那还不乱套？”
方凡摇头道：“材料明明相同，可少了那张丢进火里的图纸，偏偏无法炼出。”
放火小能手道：“这就是隔行如隔山了，之所以少了图纸无法成功炼器，是因为图纸也是材料之一啊。”
“哎……”放火小能手忽然道：“不对，你怎么就想起提起这个了？
我可说过，我可不会一天到晚给你炼器。”
“嘿嘿……”方凡只是笑。
第三百七十九章 身份（）
一天在无所事事时总是过得很快，方凡重新进入游戏时，陈皮肉桂一干人早已坐满了天柱山牛头会驻地的议会大厅。当方凡与放火小能手结伴走入大厅时，所有人同时站了起来。
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沉重，简直与参加葬礼无什么二样，方凡与放火小能手同时一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方凡上前一步道：“有事？”
所有人同时点头，眼睛始终不离方凡的脸。
这就让方凡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微笑道：“一段时日不见，你们不认识我了？”
所有人同时摇头。
方凡气道：“哑巴了？”
还是摇头。
方凡无语道：“有什么事？”
“你瞒的我们太苦了！”深渊猎魔忽然神色悲切的来了这么一句。
方凡眉毛一抖，心中暗暗沉思，他隐瞒的事情有很多，深渊猎魔指的是……
而且看其他人的神情，似乎都知晓了。
方凡心里忽然惊跳起来，强作镇定的摊手笑道：“我可是一颗红心向太阳，瞒你们什么了？”
陈皮肉桂从主位起身道：“最初，我们见到论坛里的帖子还有点不确定，现在我们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论坛里的帖子？”方凡心里暗忖一句，转头看向放火小能手。
放火小能手耸肩道：“我没有上论坛。”
方凡又将头转向众人，微皱起眉头道：“什么帖子？”
雨季沉声道：“天下第一人的归来。”
方凡的瞳孔骤然紧缩，已经不需要解释，更不用再去多说了。
深渊猎魔看着放火小能手道：“一开始，我们只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看见了他。
你知道的，我是因为他才来玩游戏，我了解他，甚至比了解我自己还要了解他。”
方凡沉默了。
放火小能手摊手道：“怎么样？
我说不要加入吧？”
“你闭嘴！”方凡冷冷的打断放火小能手。
放火小能手嘴角一撇，不说话了。
方凡四下去找玉莹的身影，可令他感到意外是，他并没有在人群中找到玉莹，是还没进入游戏？
还是……
方凡不愿再去想了，他闭起双目，又睁开，望着众人道：“你们是什么打算？”
“王者归来，跟随着坠入泥潭的王者重夺回以前的荣耀，这确实一件很带感的事。”陈皮肉桂笑笑，却又敛去笑容道：“可我们也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现在明月楼与周边大大小小的帮派都参与了对牛头会的讨伐，我们很快就会被涌来的洪水吞没。”
方凡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笑容，满目含笑道：“你们不会想把我交出去吧？”
“很遗憾。”深渊猎魔垂下头。
方凡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能够知道他身份的会是谁？
除了npc，便只有放火小能手……
方凡转头看向放火小能手，立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了解放火小能手，绝不可能是他。
突地，方凡悚然变色，他想到了一个人，在医院见到的第一个人，在游戏里他也同样见到了。
会是她吗？
可一个人是无法拥有两个角色的……
方凡转念又一想，他可以在角色死亡之后重新创建角色，为什么别人不能遇到bug？
当然，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不可能这么巧发生，若是易容……
易容！
方凡心又在下沉，他再次见到玉莹时，她已经是与陈皮肉桂等人在一起了，那是不是说……
方凡猛地咬紧了嘴唇，他实在不能接受，更不敢相信自己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这与他的所想完全成了两个世界。
方凡的灵魂在一点一点的坠入地狱，他的努力、心血，竟是白白给仇人做嫁衣？
“我们准备与你一起重回巅峰！”众人异口同声，将沉沦地狱的方凡一把拉回天堂。
“你们……”方凡惊喜交加的望着众人。
陈皮肉桂笑道：“帮派没了就没了，真心朋友可是少一个就再也遇不到了。”
深渊猎魔道：“再者说，什么样的难关我们都闯过来了，这点小关卡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洒洒水。”
雨季怀抱双臂浅笑道：“若是所做的事没有一点挑战性，那就太无趣了。”
“我……我……”
“你不需要再说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对书本里的虫大喊一句，又同时仰天大笑。
随时准备攻击的放火小能手，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走到方凡身边道：“看起来你遇到一群不得了的家伙。”
方凡侧头道：“比起你呢？”
放火小能手一抚额前散落的一缕发，嘴角勾起道：“比起我的义薄云天自然还差点意思。”
方凡嘴角一撇转回头，抿了抿双唇，想起那两个字，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道：“玉……玉莹呢？”
陈皮肉桂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便进了制衣坊，一来是因为觉得你此去一定会破衣烂衫的回来，二来是督促各裁缝织造新衣，准备大战。”
闻言，方凡仿若虚脱了，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扶着一张椅子的椅背缓缓坐下，身后突然传来了玉莹的声音。
“你回来了？”
方凡惊喜的猛然转头。
玉莹并没有光鲜亮丽的样子，反而有些灰头土脸，她的头发散落着，红裙上还粘着一块暗红色布料。
玉莹笑道：“我听说你回来了，便赶来看看。”
方凡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玉莹看了方凡身穿的普通武士衫，嫣然笑道：“我想你此去一定会很狼狈的回来，星图果然变成烂布了。”
“我……”方凡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没关系。”玉莹从背包里取出一件暗红色劲装，道：“材料我早就准备好了，多花了一点时间，用的料子……”
方凡已上前握住了玉莹白嫩的手掌，许是因为赶工太急，她的指头被磨的有些发白，隐隐能见细密的血管。
“我不想知道它用了什么料子，能挡住什么样的攻击，我现在……”
瞬息间，一团沙将两人裹了起来，黑暗中，两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你还记得吗？”玉莹凝望着方凡的眼睛，道：“我们也曾度过这样的黑暗。”
“我记得。”方凡握起了玉莹的另一只手。
黑暗中，绯红的脸颊，相牵的双手，紧贴的双唇。
第三百八十章 打算（）
“如果我们不翻过这三座山，牛头会就是瓮中的鳖，只要有火来，我们除了被蒸熟，也没有什么好的结局了。”
议会大厅的长桌上，铺着一幅羊皮地图，陈皮肉桂指着陇云城旁的三座大山眉头紧锁了起来。
所有人都望着地图默然不语，许久，深渊猎魔握拳猛地砸了一下桌面，茶水从杯中溅到手上，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双眼直直的盯着地图道：“如果我们将这三座山夺取过来，北上中原的话，就会有很多盘桓的余地，这是我们必须要争取的！”
雨季坐下，叹道：“说起来简单，对方的人数可是我们的数十倍。”
玉莹沉思一会儿，道：“他们的人数虽然是我们的数十倍，可他们并不齐心，装备更是参差不齐，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受同一个人指挥，人数多却是一盘散沙。”
陈皮肉桂点头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一直没开口的放火小能手忽然道：“那你怎么确定自己的人不会未战先怯？
泱泱洪水奔流而来，谁能知道它只是虚有其表，一战便被击溃？”
每一个人都想反驳，可望着地图又沉默了，他们所望的是明月楼所管辖的城池，大于牛头会地盘两倍。
“看来你们也发现了。”放火小能手又打击道：“仅仅是明月楼，便够牛头会喝一壶，更何况龙王还统领了一群虾兵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