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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谈妥,更鼓也是早就打过三更,街面上也是早就宵禁了,倪宠这个巡抚当然不必理会,当下便是向张守仁告辞出门。
在离开的时候,张世福等人和营务处的文职幕僚们都赶来送行,李师爷与李鑫互相对了个眼神,一切都是尽在不言中。
等倪宠出了大门,在寒风中披上随从递上来的披风,在戴帽子的时候,他突然吁出一口白气,狐疑着道:“怎么就觉着不对呢?是我来求他来着,但怎么感觉他早就在等着我,条条框框,都是预备好的?看是我求他,但对他的好处,也实在不小哇……”
李师爷吓了一跳,刚想解释,倪宠却已经摇头了:“管他娘,有能耐的人吃肉,老子没能耐,跟着喝汤就是,哈哈,哈哈!”
巡抚大人倒真的是想的开,翻身上马,身手居然十分利落,显示出十足的干劲来。这个巡抚,倪宠当的很有味道,真的是不想放手呢。
……
……
在内卫们打扫房间,烧水让张守仁洗脚的空档,送人回来的幕僚们和张世福几个,都是站在张守仁的下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在这里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了,李鑫和张德齐虽然加入时间最晚,但这段时间下来,无论是在济南的民政和军务配合上,或是对张守仁和浮山营的出谋划策上都是竭尽全力,所以时间虽短,但在浮山营上下获得的尊重和信任,也是和付出相差不多。
特别是今天的事,也是和李鑫张德齐两人分不开的。
“李先生,张先生,今天的事情谈的十分顺利,两位居功不小,这件事,我会记着,浮山上下也都会记着的。”
座中没有外人,张守仁也是很随意的坐在南边的坑上,坐南面北,张世福几人则是站在两侧,张守仁一边说,一边用凌厉的眼神打量着众人,张世福最早会意,忙道:“李先生是举人,张先生是秀才相公,两位的身份都远高过我们这些粗劣军汉,在朝廷旨意下来之前,大人不过是游击,我们浮山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营头,两位先生就决意替大人效力,这份情谊,我们自然会记着的。”
“两位先生当真高义。”
“而且本事过人,实在叫人佩服。”
“大人和诸位都是过于夸赞我学生二人了。”面对夸赞,张德齐有些激动的模样,李鑫仍然十分沉稳,搭着手道:“一切都是为了浮山营和大人,此是乱世,大人不是普通的军人,亦不是拿普通的清客幕僚来看待我辈,所以,我二人早就约定,将竭力报之便是!”
李鑫的话,说的含糊不清,但意思是很明显的。
此时是乱世,是英雄大有为之时,张守仁不可以用寻常的武将来看待自己,而他和张德齐两人,也不是当自己是普通的伴食的幕僚清客,一切都是为了大势,为了大局。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热血沸腾,张世福等将领,也是面露深思之色。
他们向来是跟着张守仁办事,叫做什么只管去做,哪里能有本事想的多深远!现在李鑫等书生加入进来,指大势,出谋划策,整个浮山的格局已经和以前不同,便是武将们,也是在思索,现在这个时势,浮山是不是能做更多,最简单来说,是不是能拥立大人封侯,而浮山能成长为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征虏讨贼,平定地方。
这些前景,一想起来,就是叫人十分激动。大唐凌烟阁的故事,不只是在文人墨客的纸上和嘴里,老百姓们也是一样的口口相传,也颇有那野心勃勃的,曾经在少年轻狂时也想着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天,能够绘影图形,挂在凌烟阁中!
至于大明有没有凌烟阁,皇帝老子是不是真的没事就看看,这一点小小细节,倒是没有人真的在意,真的去打听了。
看着部下们的表情,张守仁也是满意的点一点头。
怪不得朱元璋听说外甥养了一群读书人,当时就急了眼,用鞭子狠狠抽打了外甥一番……好小子,你想造反了不是?
后世人觉着老朱是心理变态,防患过甚,其实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才会知道,一个团体有没有读书人出身的□□加入其中,对团体的变化和作用,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张守仁的浮山营,是锐利之极的武夫集团,李鑫和张德齐这一些读书人的加入,等于是车辆加入了润滑剂,以后就能飞速行驶了。
“闲白收起,我们来说正事。”
士气已经鼓动的很高,两个内卫士兵抬来大木桶,张守仁将双脚放在水中,舒服的叹一口气,笑着对众人道:“好大一篇文章,开头要怎么才算做的好,你们大家都来说说看吧!”
第四百零五章 人性(1)
李鑫和张德齐告辞出来的时候,墙角的大自鸣钟已经打过两下,正正经经是深更半夜了。
整个济南,哪怕是豪富人家这会子也没有留灯的道理了,如果是在城墙高处向下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当是伸手不见五指。
与后世的光污染一般的辉煌不同,这个时代,除了灯烛,没有任何的光源可循,天空中的一轮弯月,也是人们照亮脚下的一抹清光了。
在这个时代,半夜出行的除非是重症病人,否则绝对会被巡夜的铺丁和士兵们拘拿下来,第二天该审的审,该打的打,犯禁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当李鑫和张德齐二人骑着马过来,身边随从们提着有浮山营字样灯笼伴随左右,那些在暗处循光影而至的铺丁和兵丁们都是又悄没声的退了回去……浮山营,已经是这座雄伟城池的主心骨,它的权威,断然不容许受到任何的冒犯。
两个新入浮山营的幕僚也是享受着这份尊荣,在马上,也是用从容的目光看着那些巡夜的人们。
这其中,颇有一些民壮就是浮山营的外围呢。
夜风十分的寒冷,吹在人的身上,如同小刀子在人的前胸拼命的戳刺一般,冰寒刺骨。但两个书生的心里,却是一团火热。
“年长兄,你的利用倪宠根基不稳,将其拉到咱们一边来的谋划,实在是精妙之极。”
夜先无事,也不怕隔路有耳,张德齐便是大声夸赞。
“叔平,凡事都是大人掌总,我等岂可居功自傲!”
其实对倪宠的拉打,还有很多事情的细节都是张德齐在出谋划策,但李鑫还是要警告这个同年至好的兄弟。
张德齐性格有点孤高,太过傲气,现在是在浮山效力,可不是在济南城中教书当幕僚的时候了。
对崇祯的无能,明朝的种种弊端,李鑫这个举人站在高处,反比普通人要看的深远的多。在他看来,明朝的种种弊病已经是深入骨髓,根本无药可医。
现在给张守仁效力,说是替大明造一平定战乱的强藩元帅,张守仁也是未来公侯,但李鑫从种种迹象来看,张守仁都不止是臣子的格局。
接触越深,越广,他就越吃惊于张守仁在浮山和胶莱一带的布置之精妙。种种措施,已经将地方官府架空,财政之宽裕,人望之高,地方行政干涉之广,之深,这都是寻常武夫做不到的事情。
刘泽清是用强梁手段,加上刘氏宗族在曹州原本就是大族,有相当的势力才能做到张守仁的一半。
左良玉是靠的毫无顾忌的烧杀抢掠,朝廷对他无有办法的那种虚骄跋扈,只有张守仁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经营出这么大的势力出来……这样的一个人,说是只有公侯之志,李鑫打心底里不相信。
但这些话,想想也就算了,无法宣诸于口,自己这个同年,才华高,性格颇有问题,只能靠自己时时提醒。
要做,就要做从龙功臣,而且要是能保住功名富贵的功臣,在张守仁这样雄才大略的主上面前,虚骄之态,自然是万万要不得。
第四百零五章 人性(2)
张德齐也并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他不愿如李鑫那样想的太多,太通透。大丈夫处大有为之世,利国济民,上报国家,下抚黎庶,中报知已,凡事尽心尽力去做,做好做对了,便对酒当歌,浮一大白,想几十年后的事情做什么?
当下也只是对着李鑫笑笑,只朗声道:“闲话不说,明日之事,但愿如你我之谋划才好!”
他这话,还是充满着傲气,但张守仁确实只是掌总,很多细节,确实也是他和李鑫谋划出来,坦然居功,也不为过。
当下李鑫也只能苦笑摇头,不再劝他了。
……
……
翌日凌晨,四更过后就有公鸡报晓之声,张德齐回家之后,太过兴奋,在□□翻了半夜,闹的妻儿都不曾睡好,等报晓声声之后,心中更是被吵的静不下来,不过想想李鑫的话,似乎自己是有点太沉不住气,于是屏住呼吸,勉强着自己在□□又躺了一个更次,到得五更鼓响之后,窗外也有麻花亮了,他这才很沉稳的起身,用牙粉涮了牙,擦了脸,到得院中,就穿着中衣,手提一柄宝剑,在铺着方砖的院落中缓缓起落,开始舞起剑来。
……自从在城上看过张守仁和浮山将士们的英武表现之后,城中颇有一些书生开始舞刀弄枪的操练起来,张德齐亦是其中一员,每天晨起练剑,不论技艺如何,好歹赚一个强身健体的好处。
其实在洪武早年,考秀才不仅要习四书五经,读八股当敲门砖,还得能习骑射方可算合格,至洪武中期之后,取消秀才的骑射考试,大明的书生,渐渐和武夫愈行愈远,武夫们以目不识丁为荣,秀才们则文弱不堪,漫说骑射这种高难度的事了,骑匹骡子怕也费劲的很,宋之士大夫坐轿子的还少,多半是坐马车牛车,或是自己骑马,明朝的士大夫,就是不以乘坐在人身上为耻,不仅是在体力上,在人格上也是较宋之士大夫更下一等了……
等张德齐舞了两刻功夫,天色已经大亮,街市上人声开始密集和嘈杂起来……张德齐的住处,院小且临街,从胡同口出去就是通衢大道,热闹是不消说得的,虽然是清晨时分,但人声鼎沸,仍然是十分热闹。
张德齐收了剑,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觉得全身都十分松快,不象以前,每天只坐着看书,走路都是很少,虽然年轻,但体力不是很好,也没有什么活力,自从每天起舞练剑之后,这身体倒是真的轻快很多,也有活力的多。
把剑入鞘挂好之后,厨房的香气也是把张德齐吸引进去。小门小户的住着,也没有使唤丫头,每天就是张李氏带孩子做饭,岳母打下手……局势刚定下来,德州也是差点不保,山东镇两万多官兵死在禹县附近,积尸数十里,大冷的天,尚且没有收敛,这样的景像,老人家是看不得的,所以张德齐又留岳父全家多住些日子,总得等鞑子真的退出关外,山东秩序完全恢复正常,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第四百零五章 人性(3)
李鑫一家,也是搬了回去,原本李家就是省城中人,有自己的宅邸院落,前一阵住张家,是预备一起出逃,大家守望相助,后来局面一天比一天好,自是搬了出去,仍然回自己家里去住。
待张德齐进来时,厨房外间的方桌上已经摆了几样小菜,红色的腌萝卜切成条,色泽十分鲜亮,青色的泡酸菜,这是每天必有的,另外两道菜,则是炒的雪里红和摊鸡蛋,油光泛亮,正冒着热气。
配菜的则是小米粥和黄馍馍,省城人家,这样吃已经算是极讲究了,兵荒马乱的,城外的粮食和吃食并不是一直畅开着送进来,而且前一阵鞑兵驻在城外,附近的村庄都被祸害的不轻,完全恢复最少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城中人家,不是正经士绅富贵人家,想吃这样的饭菜,也是得下很大的决心才成。
张德齐原本收入很低,根本不可能负担的起,不过加入浮山之后,收入就是猛增。
浮山这个张守仁一手打造出来的团体,在待遇上是足够吸引当时的豪杰志士了。张德齐和李鑫是在营务处书记局,一进来就等同于哨官,俸禄加补贴,一年总有五六百两的纯收入了,如果回到浮山,还有上学到农副产品加上勤务员一条龙的官员待遇,加起来就更加的可观了。浮山医馆看病方便和减免费用这一条,吸引力就够大了,现在山东地方,甚至是河北,将危重病人送到浮山的官绅世家,可也是大有人在呢。
这么一来,李鑫的收入都是翻了好几倍,更不要提张德齐这种一年只有十几二十两收入的穷酸书生了。
待遇好了,底气也足了,这会子是迈着四方步进来,自有一家之主的那种沉稳气质。现在他的大舅哥夫妻俩对他都是十分的客气,甚至是有点巴结的感觉,倒是老岳父一生沉浮不定,比起后生们要稳重的多,对张德齐的态度变化不多。
“见过泰山大人。”
进了门,先作揖行礼,老岳父很沉稳的点了点头,妻舅李均方则是抱拳长揖,礼数上比平时更恭谨了几分。
张德齐颇觉奇怪,正想发问,老岳母已经从灶间那边过来,手擦着围裙,对着张德齐赔笑道:“德齐啊,均方也想在浮山谋个事做,也是同你一般,给那张将主效力,他文墨还过的去,做些文墨书启的事怕也来得,就是等乡试大比之年就得去应试,这个……”
说到这,岳父脸上神色十分难看,显然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碍着老妻和儿子儿媳是一条心,老头子十分为难,但也无可说得。
李均方脸上却是露出一点矜持和得意之色,在他看来,张德齐交了狗屎运,遇到张守仁这种糊涂将主,一年几百银子请了这个穷措大过去,还真不如请自己!
好歹自己在德州和济南都小有文名,墨卷也被选入时文闱墨之中刊行,小小算是个名士,请张德齐,这真是花的冤枉钱!
第四百零六章 新规(1)
原本银子拿的再多,李均方也不会愿意到张德齐的幕府中效力。向来文士给武将效力,讲究的是对方的名声和实力,不然的话,会损伤自己的资历,将来提起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张守仁若是小小游击,李秀才只要不饿死,这个钱是不会去赚的。
但现在张守仁是征虏将军,太子少保,副总戎的职掌,给这样的大人物当幕客,这个身份倒也是够了。
还有,这个浮山营的待遇,确实也有点打动人心来着……
“大舅,你想到浮山来,这是好想头,不过,想直接做什么呢?”
“这个,不就是赞襄军务,文墨书启的事么?张大人不是地方官,总没有钱粮兵谷的事吧?就算有,小弟也可以临时抱佛脚,学一学也就会了。”
“呵呵,倒没有这么简单。”
“怕也不会有多复杂!”
一听张德齐的话,感觉是要坏事,李均方十分不悦,郎舅两人,就象是顶起牛来的样子。
见如此情形,老岳父只能长叹口气,预备出来打圆场了。
“大舅莫急,”张德齐含笑道:“我这里正好有几份东西,请大舅看看就知道了。”
他怀里还真揣着一些浮山营务处书记局会商后讨论的一些工作区划和规定的章程,包括成立财务处、屯田渔农处、林业矿业处等新部门的设想,还有原本营务处下的各局,有书记局档案局敬济院抚幼局巡捕局卫生局公务局统计局……这么多部门,书记局算是在营务处统一收发公文,汇总情况的一个大脑中枢,其工作之繁重也就可想而知了,还有将作处下的各局,仓储处的下属各局,每局的公文往来,书记局也是在居中协调,事情繁杂的叫张德齐和李鑫都觉着头疼,现在把东西往大舅子面前一抛,等李均方翻过几页后,顿时就是脸色大变。
在场的妇人们不知就里,见此情形,也都是变了脸色。
老岳父不愧是个举人,拿过一本看了一会,便是变色道:“这东西,是你们创立的,还是张征虏自己的主张?”
“这个我倒不敢贪功,多半是征虏自己的主张。”
“这是胸中有大文章的大豪杰啊……”老岳父由衷感慨,向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儿子喝道:“你那点本事,够资格到浮山混饭吃吗?”
这些东西,要用到算术,统计,档案学等诸多门类学科,就算是张德齐这样杂学并揽的都有点吃力,更何况李均方这样纯粹的钻在四书里头的酸腐秀才了。
张守仁的这一套浮山系统,并不是改个名字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全新的行政系统,各司其职,各负其职,不是明朝这种粗放型的政府能比的,象李均方这种秀才,钻在朱子集注的四书五经里出不来,论背书是一流的,书外的学问是一塌糊涂,他想加入浮山,要起到作用,最少得经历半年以上的培训,还得是下过一些苦功才行。
第四百零六章 新规(2)
想如张德齐这样,上手就是高待遇,立刻成为张守仁的心腹,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李均方还想着乡试的事,自然不可能有破釜沉舟的打算,脸色阴晴不定,神情十分之难看。不过姐夫有现成的东西在手上,倒也不能说是有意为难,一股邪火发不出来,也是憋的十分之难受。
“你出去一下,把杜伏虎找来。”
摆平了此事,张德齐心中一阵畅快,他就是看不惯大舅哥遇事想占便宜,瞧不起自己当幕客,又想去捞银子的模样,当场把这人打了回去,此时一边就着小菜喝粥,一边就指使着张李氏去找人,见妻子有点不乐意,便笑着道:“快点,是正经事。”
这阵子,因为浮山营的关系,张德齐没少和这群河南流民打交道,时间久了,自是混的捻熟,杜伏虎一群敬他是浮山的人,又是读书相公,没事便来帮着做些零活,也不收钱,此时张德齐吩咐,张李氏便以为是家里有什么活计要这些河南汉子来做,当下便解了围裙,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大哥现在真是大权在握了,尽是些正事和大事。就是支应的人,有点儿上不得台盘呢。”
明明是自己不成,李均方仍然一肚皮的不乐意,见张德齐要邀一个流民来商量正事,不免就出言讥讽。
“就是,把一群叫花子往家里带,真是不成体统。”
岳母护短,儿子有没有本事不说,反正是肯定向着亲生儿子。李均方碰一鼻子灰,老人家早就不乐意,这会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