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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流丢,穿在身上,未必比叫花子强什么。
各人都是骂骂咧咧的,前几天下过一场雪,下午虽不及响午时那么泥泞,路也并不好走,积雪未尽,天气极冷,这样的天手露在外头拿着兵器走路,还要宿营,想起来就是一肚皮的苦楚。
“各人听着,大帅说了,莫要抱怨不休,此次出兵,不需沿途官府供给饭食,干粮和小菜都有,宿营过后,各营领取吃食,各人都管够!”
走了一个半时辰,两万多人的大军如同一条巨蛇,在蜿蜒曲折的官道上摆成了一条长龙,行军速度极慢,一个半时辰也就走出五六里地,眼神好的,还能回头看到德州城墙。
但此时已经到了扎营的时候,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不到,就准得开黑,天黑之后,这支最少有三成夜盲症患者的军队,那处境就是十分危险了。
而况不早些扎营立下警戒线,怕是可能就得哗变。
丘磊大帅世家出身,知道眼下士气到了谷底,拉走三成都不稀奇。每次出兵起身,就是士兵怨气最足的时候,哗变拉走甚至兵变造反,都极有可能。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使者(1)
一听说有干粮,还有小菜,低落到谷底的士气果然拉上来不少。本来行军是开拔那天晚上肯定饿肚子,第二天也准定饿肚子,到第三天才开始供应饭食,地方文官对军队供给的规定就是这么变态,因为开拔闹哗变的例子,在大明可真不少见。
“日他娘的,老子还说一会天黑就拉走了事,这下不必了。”
“看样子大帅从倪宠那冤大头那边掏腾出不少东□□,就盼一会上头少克扣咱一点,叫咱混个肚饱。”
“指望上头不克扣是不成的,不过我估摸着,这一次大帅看样子是要定守济南的功劳,吃的东西一定备的不少,咱们沿途村落弄一点好处,怕也是睁眼闭眼……你们呀,活泛点,到时候跟老子走就是。”
“没错了,当官的想要升官发财,咱们当兵的,也甭那么傻。”
“这一次开拔连监军都没有,可不就是放手叫咱随意?”
按理来说,象鲁军这样的经制王师,每次出征,朝廷一定会派监军御史在军中,监视军纪和主帅是否有造反不臣之心,御史,太监,还有文官领兵,是多重枷锁,锁的武将不敢胡作非为,造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但这一套制度其实也是早就在崩坏,文臣没有自己标营为武力基础的话就根本控制不住武将,管你是总督还是巡抚,没自己的家丁武将和督标抚标的话,什么也玩儿不转。
文官不成,御史更没有人理,明军的军纪自是急转而下。
到了黄昏时分,选定了一处营头,以一个镇子为□□,四周是五六个村子,大军开始安营立寨,丘磊到底还算是世家出身,派了骑兵游骑在外围警备,要紧的险隘地方立了栅栏拒马,防止夜袭,但大半官兵,住在村庄的人家中,少数睡帐篷,他和自己的随员幕僚和亲军家丁就住在镇上,很快,原本宁静的小镇就是被闹的人仰马翻,黄昏时分,士兵们一群群的流窜出来,抓鸡逮狗,抢掠民财,甚至强奸妇女,种种恶行,自是不一而足,整个营地四周,百姓的哭叫声直入云霄,但丘磊在内的各级将领,视若无睹,闻而不闻。
天黑之前,闹够了抢足了的大兵才三五成群回建,烧锅造饭,而不出意料之外的,便是士气果然焰腾腾的向上攀升了。
……
……
自清军出现踪迹,在济南城下立了诺大一座营盘后,城中的那一点刚出现的鲜活气息又是荡然无存了。
尽管商号继续营业,流民得到照顾,天花被抑制了,但所有人脸上的那种活泼和解脱的神情又被取代了,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恐和焦虑交织的情形。
这座城市,二百年未闻兵戈,现在城外就驻着一群最危险的强盗野兽集团,几十年来,这支由野兽组成的军队对大明几乎是每战必胜,长江以南的人们可能对清军还没有太直观的认识或感受到危险,山东到底是北方省份,登莱还是辽镇和东江镇的后方供给基地,并且出曾经出动官兵跨海做战,虽然大半的山东人根本没见过鞑子,但清军前三次入关给河北百姓带来的苦难山东人也是十分清楚的,要不然,省城也不会出现小二十万的流民留在城中。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使者(2)
此时清军大兵压境,给每个人的冲击自然都不小,所有人都有极大的压力,在这两天,焚香祝祷的人开始多起来,济南义勇总社接到的善款和物资井喷般的增长着……在没有真正的压力之前,人们还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危险,就象是狼来了的故事,在狼来之前,就算知道狼是吃人的,还是有人会把这种事当成一个好玩的乐子,只有当狼真来的时候,每个人才能感受到狼的危险,并且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摆脱这种危险……只是在正常情形下,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这一次济南好在有一个张守仁,在此前的表现中他折服了济南全城军民,现在更是有同仇敌忾之感,城中的军需物资,人力物力,都是在往浮山营和忠君爱国商会中倾斜,人们所要求的,无非就是守住城池,保住自己所爱的一切!
天黑之前,济南的北门短暂的打开,有一小队骑士从城门缝隙中急驰而入,然后城门又迅速被关上,压上门杠,堵住沙袋,防止被敌军偷袭。
进城之后,那队骑兵没有停留,他们在黄昏暮色下的街道打马急驰,急促的如暴雨般的马蹄声惊动了不少沿街的居民,当百姓出来观看的时候,只是看到穿着明军号衣的骑兵们消失在暮色之中。
“这不是浮山骑兵的衣着啊。”
“嗯,人家是上蓝下红,铜扣子,牛皮靴子,还有牛皮腰带,杀的紧紧的,漂亮的很。这些兵穿着和浮山绝然不同。”
“难道是有援兵来?”
“有援兵是好,不过哪,我看现在的城防就交给张大人叫人放心,严防奸细,日夜巡查,城头城下不停的有人,军需也管的好,没有人乱拿乱动,换一个主帅,特别是换咱们丘大帅来……嘿嘿,这个话我也不想多说了!”
“唉,多说无益!”
“朝廷怎么想,怎么做,也不是俺们百姓能多想的……这年头,凡事按俺们百姓想的来走的,有几桩几件?”
街头巷尾,被这威风凛凛奔驰在济南街道的骑兵们惊出来的百姓可不说,议论声声,多半是不得要领,不过也颇有一些真知灼见。
只是百姓的话,向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当真去听,在上诸公,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内,都是觉得百姓蠢笨,就是群羊,凡事听牧首的话供应羊毛甚至羊肉就可,至于牧人们的是非过错,那可不是羊儿们能多说多想的了。
“末将丘晓林,见过方伯大人。”
丘晓林漂亮的脸上满是矜持之色,说是拜见布政使,不过也就是站在原地,拱拱手,下下腰,那腰身连三寸也没下去,但张秉文也只得忍了。
“见过都司。”
丘晓林又向都司冯馆拱了拱手,这一下冯馆却是受宠若惊,连忙就是站起来还礼。
“大参,明府,大尹!”
底下的,丘晓林连姓名都懒得致意,只是圈圈一揖,就算都见过了。
他这么傲气,那些官员们却是不敢怠慢,都是站起身来,含笑还礼。
丘磊在驻节济南时,丘晓林是他的中军游击,对外联络诸事都是由中军去办,所以城中官员,无不熟知此人。
生的是英俊漂亮,但心机深沉,行事狠毒,丘磊又是跋扈人物,这中军在济南城中,除了王府中人还留有几分面子,巡抚衙门的人还能敬上三分,对掌握军饷的方伯张秉文也过的去外,舍此三方,任是天王老子,丘晓林也是并不买帐。
此时这个向来讲究仪表仪容的中军官是一脸的风尘,灰尘之多,似乎都能在脸上搓下斤把泥来,此时仆役进来,将屋中的灯烛点燃,丘晓林一脸的不耐烦,不过眼神中光芒闪烁,突然向张秉文问道:“方伯,我那不争气的堂兄怎么不见人?”
他问的,自是分守登莱参将丘晓君。
按行辈,他们都是丘磊的侄辈,年纪也都在三十左右,丘家也是将门世家,子侄中为将帅的着实不少,当个游击或是参将,在普通人就得豁出命去拼,或是干出天大的实绩还得有上官欣赏才有可能当的上,比如张守仁,而丘家的人,生下来就有三四品武官的世职继承,家族之中,全部都是高品武将,一入行伍,就算是不能骑马的纨绔,上来就能统兵打仗。
明朝的这种武官继承制度,来自朱元璋,发扬于朱棣,实在是军队战斗力持续下滑的根源所在,而现在这时候,积重难返,已经是没有办法在旧制度上修补或是改良了。
“这个……”
听着这话,张秉文面色自是十分难堪,嘴唇嗫嚅,堂堂从二品布政使,一时半会的居然说不出话来。
“嗯?”
丘晓林的眼神变的凌厉起来,这帮文官,现在已经不比当年,还在摆什么臭架子么?
“这个,中军官莫要误会……”
这种时候,只能是小官出来趟浑水了。历城县韩知县上前一步,低头拱手:“丘中军,令堂兄被搜出来通敌叛国的证据,已经被张国华将军斩首了。”
“什么?”丘晓林浑身一震,眼神中也是不可思议之色。他的堂兄再不争气,好歹还有七百多兵,自己又是参将,竟然叫一个游击给斩了?
但眼前诸人的神色,又使得他不得不信。今日入城之前,城中文官们只是求援,却不大肯说明城中情形,到此时他才渐渐明白,原来先入为主,张守仁行事果决狠辣,看来已经是把济南城握在手中了。
“好,好的很。”丘晓林冷笑道:“等大帅入了城,我们再来分说。”
“这个,丘帅入城后,还望贵部与浮山兵莫起冲突,千万莫要亲者痛,仇者快啊。”
这等事上,文官们还是有底线的,张秉文先开口,其余众官,都是一起劝说起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迷局(1)
“请诸位大人不必多说!”
丘晓林的态度却是十分骄狂,丘磊所部两万步骑,精兵也有好几千,骑兵就有一千五六,这个实力,当然是远在张守仁之上。
而且现在是战时,一切手段不必如平时那么收敛,既然张守仁敢做初一,丘磊就一定会做十五,再者说,不把浮山压下去,这功劳怎么算?
其中原由,也不必细说。
丘晓林只傲然道:“我大帅已经领军前来,步骑两万余,皆是各营精锐,到时候自会和那姓张的小子分说,没有他浮山营,我们也定能守住济南。现在皇上和内阁,对我大帅都是十分倚重,亲下旨意调派。所以咱们大军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十分辛苦,城中要备齐犒赏银子并牛酒等物,还有,要三千间靠近城池的屋子给弟兄们住,还有要三十间公馆,大帅就住在城里原本的住处,不必再劳烦了,别的将领,以前住的太差,现在这种时候,再不给咱们换换地方,谁愿替济南人拼命,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道理”?
在场诸官,脸色都十分难看,面面相觑之时,都是有十分不适的感觉。
原本鲁军驻在城外大半,城内小半,在城中时有军营可住,但将领就是占据民宅,现在倒好,全部要住民宅,而且必定需索无度。
这军纪什么的,也就不必提了。
送走了模样骄狂的丘晓君,张秉文面色灰败,对着众人道:“事已至此,唯有息事宁人,张国华的浮山营实力较弱,只能劝他多加隐忍,将西门一带划为浮山驻守的地方,如果丘帅寻,我等只能多加劝慰阻止。”
“也只能如此。”
“济南安危,还是要系于丘帅一身的。”
等众官纷纷上轿离去,张秉文浑身无力,瘫坐在花梨木的圈椅之中,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疼。
请调丘磊所部,是张守仁入城第二天大家的决议,到今是是正月初九,清兵大军压境第二天,丘磊所部已经在部上,只要能顶个几天功夫,丘磊部突破北边清军的骚扰和阻挡,一切就都不成问题,可以彻底放心。
至于张守仁和丘磊争功,这倒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文官是经制之功,除非巡抚从德州赶来,否则首功就是他的,无人可争。
一切顺当,只是张秉文心中总是空落落的,只感觉十分不安。
“唉,但愿勿起纷争才好……张国华,对我济南还是有功的……”
……
……
“砰!”
向来温和的张世福先重重一捶打在桌上,然后是“哗啦啦”的巨响,桌上的杯盏碗碟等物都一齐跳起来,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狗日的,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张世福面色十分愤怒,嘴唇都气的直哆嗦,破口大骂之余,也是十分心痛的感觉。
他这般愤怒,还是来自于自己内心对法理的坚持。越是老实人,对法理和秩序越是渴盼,只欲建设,不愿破坏。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迷局(2)
而他向来敬慕的官员们却是在背后偷偷的捅了浮山营上下一刀,偷偷摸摸和德州方面致意,在浮山上下为济南出力甚至流血的时候,面对的却是这种不是背叛的背叛,此中滋味,自是十分难受。
“世福哥,这不值当的,别生气啦。”
向来脾气暴燥的孙良栋却是十分平静,不仅丝毫没有怨怼的感觉,还能劝说张世福。
见众人都露出诧异之色,孙良栋苦笑一声,沉声道:“当年我和老钱,老苏几个出去给绅粮大户扛活,人家嘴上夸你,等你一转身,连根扫把也是收了起来。不管咱怎么老实,这些大户就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你。咱们浮山营虽然军纪好,在这些大官的眼里就是扛活的乞丐流民,又脏又臭,没脱泥腿子味道。大人又杀伐决断,在大官心里,岂不就是反了?丘磊这王八蛋军纪差,打仗也不行,但架不住人家是将门世家,知根知底,信的过啊。”
这么一分析,虽然两边情况并不完全相同,但居然也真的有共通之处,道理上是完全说的通。
“当务之急,是前门有虎,后门进狼。”
曲瑞不愧张守仁对他大将之才的推许,皱着眉头道:“此是迷局,乱局,而当务之急,是要破局而出。”
说完之后,他自己却是苦笑:“只是如何破局,属下一无所得。”
“咱们干脆扮成鞑子,伏击丘磊那厮。他那两万兵,咱们四千兵破他破的稀松。”
“可鞑子就在门外,破丘磊不难,教鞑子进了城,屠了济南几十万军民,咱们以后还好意思昂首挺胸的走路么?”
浮山战力,来自于最残酷和艰苦的训练,还有最好的甲胃和兵器,还有最犀利的火炮和火铳,但最要紧的,还是心胸中的那种被张守仁一步一步带起来的军人的骄傲和自豪感。
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
从打海盗,到响马,山匪,甚至是青皮混混,收拾这些人的同时,自是收获了百姓的交口称颂。
老百姓不是傻子,虽说是好男不当兵,那是那些废物营兵,是那些不能保卫乡土,反而骚扰苦害百姓的人,浮山营这样的兵,一年下来的表现,先是赢得浮山四周,接着是胶州,然后便是整个莱州和登州一带百姓的信任和拥戴。
浮山营兵,走在登莱各处,到处受尊敬,无形之中,这种叫浮山兵更具尊严和荣誉感。而支撑起这个团体的除了饷银和军纪等诸多因素外,这种军人荣誉感,也绝对是占很大的份额。
一旦以私斗失济南,坐视军民被屠杀,以后想保有这份荣誉感可就难了。
张世福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坐在正中,但一直没有说话而显的莫测深高的张守仁,沉声问道:“大人怎么看?”
“是啊,咱说了半天,大人可没有吱声咧。”
“俺听大人的,管教你们咋说,俺就等大人发话咧。”
说话的是没有发表意见的一群,多半是朱王礼和李勇新还有赵启年这样的新晋军官,他们资历较浅,不象这些老队官在军议上挥洒自如,也不是姜敏这样的参谋军官需要随时提供可靠的数据,在这次扩大军议上,他们都十分谨慎,并没有说什么,到这时候,各人都找到主心骨似的,一起看向张守仁。
这个队伍,说到底就是看张守仁一人!
“我来替大人说吧。”
张守仁还没有开口,参谋军官姜敏就是站了出来。
尽管在场的老队官有不少都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这个资历很浅的参谋军官,但姜敏并没有丝毫的怯场,这个青年军官天生就是干参谋的料,不论在何种情况之下,哪怕上一秒钟还在做殊死的搏斗,下一秒他一定也是把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收拾的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的瑕疵可寻。
此时的姜敏便是如此,昂然直立,军装贴身笔挺,十分偎贴好看,环顾左右,眼神中也是有着强大的不可置疑的自信。
看着众人,他说:“根据大人的提示,参谋处派遣小规模骑队,冒险在出北门在十里到二十里之间活动,和敌人遭遇了几次。同时,我们在昨夜出击,绕着西城的鞑子大营转了一圈,种种迹象表明,大人的推断是正确的,参谋处的同仁们也是和大人有一样的见解,那就是:西面之敌,并非东虏右翼兵的主力,而在德州与济南之间,应该是在禹城附近,鞑子真正的主力,埋伏于此。丘磊所部,一旦经过,必定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现在我军有三个选择,其一,不管敌军态度或丘部动向,坚守济南,敌动,我不动。第二,出兵往德州,寻敌主力会战,援助丘磊所部,第三,往西边,击败冒充鞑子主力的当面之敌!”
这三个计划,犹如春天天空划过的滚雷,立刻就是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雷的外焦里嫩。
“第一计划似乎太保守,第三个又似乎太急进了……”
张世福是隐隐有张守仁副手的资格,队官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是浮山张家堡系的领军人物,此时自是由他先开口。
出于对张守仁的信任而不是参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