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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官银旧案”中,也是元鹏当着周帝之面指证太子,差点就让周帝动了废储之心。
按理说,这位楚国皇子既然屡次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高珩的戒备之心理应有所放松。
可为何上次在宫中遇到元鹏时,高珩看他的眼神却这样古怪?语气也这般生硬?
否则按照太子如今尚为戴罪之身的境况,与楚人合作,许多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即使已经恢复如初,却还是有许多疑问萦绕在程金枝心间。
她既不想让高珩担忧,又一心想助他除掉太子,就这样暗中思虑了几日,某天高珩回府之时,却突然将一封请柬交给了她。
程金枝将其打开一看,原来是高勋和程秀凝的婚期将近。
于是,之前还在有心太子一事的程金枝,转而又开始担心起落入虎穴的高勋,实在一刻也不得闲。
第四百七十二章 自怨自艾()
怀王府内,高琦正坐在窗边,静静地读着一本前人所著的诗歌典籍。
他是个不善交际,亦不喜热闹之人,除了日常进宫请安之外,多数时候总是留在府中平静度日,从不招惹是非,是一众皇子中最容易被周帝所忽视的那一个。
正当他抬手翻页之时,忽闻外头敲门声响,他便轻抬眼帘,淡淡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随着门被推开,只见府中的婢女清音一脸心神不宁地走了进来,当目光接触到高琦之后,眼中的不安之色更甚。
“殿下。”
她动作僵硬地欠身行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紧张。
而看着清音这副反常之态,高琦合上书册,眼中泛起一丝疑惑之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奴婢…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而被高琦这么一问,清音立刻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极度惊恐的意味。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高琦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也从不严苛下人,正想抬手让她起身,却见清音用着几乎的颤抖声音回道。
“是。。。是景嫔娘娘的那支发簪……”
“发簪?”高琦眼波流转,沉吟片刻,便语带安慰道,“哦,没关系,这支发簪年岁已久,上面的珠花松动也是寻常之事,你若是修不好,我明日交给宫中的女官去修便是,你不必如此自责。”
“不,发簪上的珠花,奴婢已经修好了。”
清音神色惊慌地说着,继而从衣袖中拿出一方用帕子所包裹的事物,颤颤巍巍地递给了高琦。
“既然修好了,我更要赏你才是。怎么说,这也是母妃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高琦容色深沉地将手帕打开,在看到自己生母的遗物正完好如初地躺在锦帕之中时,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浅淡的忧伤。
“请殿下试试看,转动上面的珠花。。。。。。”
然而清音的紧张之感却丝毫没有因为高琦的话而有所缓解,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这支发簪。
“什么?”高琦闻言诧异地动了动眼睫,“听你这么说,难道这发簪还别有洞天?”
他一面说着,一面按照清音所说试着转动上头的镶有珠花的部分,却没想到只是稍一使力,竟然真的转开了。
“这……”
高琦眉间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清音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等他再拧开几下,待簪身和珠花部分完全分离,视线触及簪身里所放着,一样类似于纸张的东西,高琦的脸色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出来,原来是一卷被卷得很细,且已经泛黄的纸卷。
“这是什么?这支簪子里,怎么会……”
“殿下,奴婢绝非有意窥探,实在是在修发簪无意间发现了其中奥秘,又因为心中实在好奇,这才将其打开。却没想到里面,里面竟然写着。。。奴婢实在害怕,思来想去,就算要受殿下责罚,也一定要来告知殿下,请殿下恕罪!”
听清音这么说,高琦已然意识到,这卷纸卷里头可能藏着什么让人震惊的秘密,一时间不由绷紧两颊,目光深邃地眯起了双眼。
在深吸一口气后,这才抿紧唇角,将纸卷徐徐地打开了。
……………………。
婚期一定,很快就到了高勋和程秀凝成婚的那日。
而且据程金枝所料,虽然听说程秀凝对这门婚事百般不愿,可在她内心深处,应该还是认可且满意这门婚事的。
高勋虽不及高珩那般地位尊崇,可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嫁入晋王府之后,她自然就和程金枝一样担上王妃的头衔,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这对从小就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程秀凝而言,也算是离愿景所差无多。
她素来不是个会打算长远之人,总是只顾及眼前利益,因此并不知道程家人的担忧。
尤其是她的生母刘氏,其实并不希望让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嫁与晋王为妻。
如今太子虽已经被罚去骊山守陵,可依旧在储位之上,足可见其地位的难以撼动。
往后一旦继位,按照太子的性情,第一件事必然是排除异己。
高珩自然难逃此劫,那高勋与他同气连枝多年,定然也会受到波及。
其实程秀凝这个王妃的位子,未必坐得安稳长久。
“我不出去!那个母夜叉来了就让她在外头等着,不想等就给我回家去!”
刚到晋王府的后院,远远就听见高勋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程金枝和高珩相视一眼,在示意自己单独进去之后,便率先推门走入了房中。
掀开帘帐,只见高勋一身大红喜服,正垮着肩膀背对他侧坐在一张檀木椅上,剩下旁边一圈的下人们各个束手无策,却又不敢再上去劝,只能一脸无奈地杵在原地。
直到看到程金枝出现在眼前,这才放下心来,纷纷退了出去。
“恭喜的话就别说了,我不想听。”
高勋依旧垂头丧气,没有回过身去,而是看着桌上的铜镜里映照出的程金枝,语气里充满了悲凉之意。
“怎么会呢?”
程金枝一拊掌,即使心里也同样难过,可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释然。
“我还不了解我那个二姐的脾性,又岂会和外头那些人一样虚伪客套?”
“那你是来可怜我的吗?”高勋朝后瞟了一眼,嘟着嘴赌气道,“反正我已经认命了,所以也不需要。怪只怪我那天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那只母夜叉,真是造孽!”
他说到此处,很是愤然且悔恨地攥起拳头锤向膝盖,却见程金枝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捧用油纸包着的酸梅,取出其中一颗最大的递给他。
“吃颗酸梅吧,心里酸的时候,吃起来就特别甜。”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程金枝说得一脸真诚,高勋松开拳头,抿嘴犹豫片刻,便拿过酸梅放入了口中。
在品味少顷之后,只见他眉头越皱越深,继而抬起头来气冲冲地瞪着程金枝。
“你骗人,明明就很酸!”
第四百七十三章 风过无痕()
“这是我特意让蜜饯铺老板为你量身定做,号称是这京城最酸的酸梅,就算你心里甜得发腻,也能把你酸出泪来。”
“喂喂,我这心里已经够酸了,你还拿着酸梅来捉弄我,亏我还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呢!”
高勋一听便像个孩子似的,气愤地鼓起了两颊,却见程金枝并没有在意,而是容色淡然地收起了黄油纸。
直到他终于耐不住酸味把酸梅吐了出来,这才摆正脸色认真道。
“那这股酸味,让你清醒了吗?”
“什么?”
“既然这门婚事已经木已成舟,你坐在这里逃避又有什么用?为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还是你口中母夜叉自暴自弃,值得吗?”
“可是。。。。。。”
见程金枝突然话锋一转,全然没有一点在开玩笑的意思,高勋也从刚才难以下咽的酸味中回过神来,眉宇间似有触动之意。
“行了别可是了,外面的宾客都到齐了,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又没逼你非要和我二姐相濡以沫,同床共枕。”
程金枝说着便双手擒住高勋的肩膀,逼他站起身来,将他一路往门外推去。
“倒是今天,你要是死活不肯出去接亲,让大家看了笑话,明日肯定要挨你父皇的骂。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晋王殿下你别因为这门婚事郁结而死,往后一定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继而凑到高勋耳边挤眉弄眼道:“到时候,你要是真想休了我二姐,我和你三哥也一定会挺你到底。”
当然,虽然程金枝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其实也希望这二人能够在相互磨合中日久生情,携手到老。
“好了,吃颗甜到心坎里的红糖酥吧,这回不会骗你了。”
说罢,她便又掏出一颗红糖酥塞进高勋嘴里,总算勉强把他哄出了屋子。
只是有那么一刹那,程金枝恍然间有一种,自己亲自把他推向虎穴狼巢的内疚之感。
由于之前一直都在病中,今日是她头一次如此正式地在外人面前露脸。
在外头这些宾客看来,程金枝死里逃生,又经历了锥心的丧子之痛,容貌受损,已经在府内沉寂多时,甚至有风言风语说她不堪重负一度精神失常。
此时见她神采奕奕,风姿依旧,心中惊讶之余,又是免不了一阵交头接耳。
而面对周围这些人尤为刻意的灼灼目光,和浮于表面的嘘寒问暖,程金枝也只能牵强附会,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多加言语。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虽然自己当初有意要破坏程煊和陵容郡主的婚事,可这二人此刻却站在一起有说有笑,显然早已相熟。
在看到程金枝之时也很是关切地上前问候,丝毫没有因为之前被破坏姻缘而有什么嫌隙与芥蒂。
“果然命中注定的人,无论经历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最后也还是会走到一起。”
带着这样的感叹,看着面前的高勋和程秀凝,她嘴边原本僵硬的笑容也变得释然了一些。
今日因为是自己的大喜之日,程秀凝一改往日蛮横跋扈的性格,在人前俨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位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对程金枝说话也温柔客气得过分,让她不禁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而如她所料,顾寒清只派人送来了贺礼,像是有意要躲着自己似的,并没有出现。
来的只有程素锦,还有许久未见,仍旧八面玲珑,容光焕发的张氏。
对于程金枝能够恢复如初,她当然满肚子的不甘不愿。
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程衍不同于往常,言辞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挂念起这个女儿,还经常派人送一些名贵药材和补品到燕王府去,更让张氏觉得心中有气。
可当着这位燕王妃的面,她还是用无比生硬的语气问长问短,差点听得程金枝耳朵长刺。
在礼成之后,宾客们都一股脑地簇拥着新人去了洞房,她知道高勋心里苦涩,自然也不想凑这份热闹,便先行离开了人群。
耳边的嘈杂声逐渐淡去,程金枝倚着回廊的立柱坐下,在这种安宁清静的环境之下,心里愈发生出一丝黯然无奈的情绪。
今晚的月光很亮,把原本略显寂寥无人的空庭都照得熠熠生辉,却更加生出一丝清冷的凉意。
“怎么了?其实心里还是在为六弟的婚事难过吧?”
高珩的声音由远近地传来,片刻之后,便容色沉寂地在程金枝对面坐了下来。
“确实有一点。”
在高珩面前,她并不想假装什么,眼中一时间溢满了感慨的神采。
“其实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也让我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我可能比他还要沮丧。”
程金枝说着便重重地叹了口气,继而抬起头来凝目注视着高珩,轻扬嘴角。
“幸好老天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你,还得你所救,否则现在,我只怕早就死了。”
“老天待我也不薄,高珩说着握紧了程金枝的手,“就在我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时,你却轻易打破了我的原则。”
“是吗?原来我这么厉害。”
程金枝闻言挑眉一笑,眸色流转间,忽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朝着自己徐徐走来。
等到那人走近,二人这才发现,来的竟然是怀王高琦。
“三哥,王嫂。”
高琦谦恭地执了个晚辈礼,眉宇间却映着一抹浓重的忧虑之色,像是有什么沉重的心事。
而程金枝本来就想找高琦说起景嫔之事,只因方才不曾见到他的身影,所以才暂时将此事搁置一旁。
如今见他猝然出现在眼前,心里隐隐意识到,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
“七弟,刚才在人群中都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呢。”
高珩显然也对高琦的单独前来心生疑虑,于是便站起身来温言问候了一句。
“哦,三哥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热闹,所以来得晚了。”
高琦笑容牵强地说着,眉宇间的不安之色更甚,于是只听高珩试探着问道。
“怎么了?有事?”
“是。。。是有点事。”
高琦闻言抿嘴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便抬起眼帘,原本闪烁不定的目光突然透着几分锐利。
“不知三哥和皇嫂,还记得当初在九幽台交给我的那支,母妃生前留下的发簪吗?”
第四百七十四章 同心协力()
由于高珩意识到高琦所述之事事关重大,而晋王府今日宾客迎门,难免人多眼杂,于是三人一行便先行返回了燕王府。
“这…景嫔娘娘竟然还留下了这样的东西!”
明亮的烛火之下,程金枝看着手中这张纸卷,不禁咬紧下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她眯起双眼,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越看到最后,胸口的气息也愈发变得起伏不定。
纸卷上的字迹是十分娟秀的瘦金体,上面简略却清楚地写着景嫔如何被赵皇后陷害的经过。
尤其是“太子非皇室血脉”这七个字,让人触目惊心之余,更让为此事忧心已久的高珩和程金枝,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虽然因为纸卷空间有限,纸上的字体很是细小,但足以够每个识字之人清晰辨认。
除此之外,字迹之间还带着一丝潦草,能够看出执笔之人在写这封密函时很是匆忙,显然是景嫔在慌乱之中所写的。
程金枝甚至能够想象出,在已无退路,即将堕入地狱的危局之下,景嫔双眸含泪,颤抖着手执笔挥毫,却仍不放弃一丝能够在将来沉冤得雪,击垮敌人的机会。
只是让她一直疑惑不解的是,按照赵皇后心狠手辣,凡事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性格,当初竟没有直接害死景嫔而将祸患遗留至今,确实让人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这种机关我见过,只是没想到,景嫔娘娘的发簪中竟也藏着这样的奥秘。”
而听高琦讲述发现发簪中别有洞天的经过,高珩心中一紧,不禁联想到了被玉石失窃连累,如今下落不明的徐如烟。
只是很快,他就收敛起这疾闪而过的心绪,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之事上。
如今想来确实凑巧,就在前不久之前,自己为了盗取玉引山庄放置宝玉的机关图,也曾如此巧合地在徐如烟的发簪上,见识过这般如出一辙的机关。
而此时,程金枝也才豁然醒悟,景嫔当时之所以刻意把这支发簪交给她,原来这其中早已隐藏着这至关重要的暗示。
且如程金枝所想,若非她突然遭到赵皇后的阴险杀害,一定会和她道清这支发簪中的因由。
如此一来,或许自己也不必让她和高珩为了证明太子的身世而大费周折了。
“也算是老天有眼,知道景嫔娘娘死不瞑目,奸人不可饶恕,所以才让怀王殿下你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程金枝看着手中因为年岁已久而已经略显泛黄的纸卷,还有上面每一个饱含泪水与愤慨所写下的字,心中一时间翻滚上来一股感慨而悲伤的情绪。
景嫔当时已经深知自己处于怎样一种不可翻身的泥潭之中,却还能有这样的心力和气魄执笔于此,为自己考虑后路,足以可见她是个有胆有识的睿智之人。
即便没有高珩与太子的渊源,她都不愿就这样任由皇后横行霸道,逍遥法外。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惊天秘密,之前对此毫不知情的高琦,如今更加处于一种晴天霹雳,且惶恐不安的状态之中。
可程金枝看得出,在他满溢着不安之色的眼底深处,还清晰地映着一丝浓重的内疚和哀伤。
虽然这些日子他也对外面那些关于太子身世的谣言有所耳闻,却和许多人一样,只以为是某些胆大包天之人的恶意造谣。
着实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铁铮铮的事实!
而且更让他心中惊颤的是,自己被安以谋害太子之罪的生母,竟然是遭到赵皇后心肠歹毒的陷害。
“怀王殿下,当年皇后和太子一手遮天,必然会以你的性命相要挟。景嫔娘娘是为了护你周全,才自愿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在九幽台困顿一生,直到。。。。。。”
望着高琦茫然无措,却又满目伤怀的落寞黯然之态,程金枝走上前去收紧眉宇,目光沉沉。
沉吟少顷,这才加重音调道出了这句话。
“直到被奸人所害,惨死狱中。”
“皇后,母妃是皇后害死的。。。。。。”
高琦有些神情恍惚地在椅子上坐下,眼中涣散的光芒逐渐汇聚到一点,继而爆发出了一种裹挟着恨意的,炽烈而刺目的厉芒。
然而片刻之后,这道光芒便逐渐隐进眼眶,转而漫上了一阵浓重的伤怀之意。
“她是为我…为我才自愿在九幽台过着如同行尸走肉的一般的日子,而我却视她为耻,一直不愿去看望她……”
高琦语带哭腔,万般自责地闭上双眼,待再睁眼时,眼圈已然红了一片。
“七弟,一切都是皇后狠毒在先,说到底,你也一样是受害者。”高珩神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