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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贷不也才6%不到吗?两头账你算不过来?当然是拿出去投资划算啦!房子我们已经是一笔有眼光的投资了。但,我们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学会多种投资。你想想,股市就不要谈了,我昨天才看的新闻调查,去年一年,全国的散户亏本的高达90%以上,我看我们也不能幸免成那10%的赢家,保险我们也买过了,现在再做的工作,就是投资理财了。现在开始做准备,到老了才能安心退休啊!你想想,有屋有车,银行有存款,这该是多么优美的退休画面啊!”
“你想得美!钱呢?钱从哪里来?12万啊!要不,你去抢银行,我负责把风。”
“说正经的,我卡上大概有两万多,你卡上多少钱?我们凑凑。”
“错。老公,你卡上现在只有两万了,那多出去的一点,我刚支了买手机。”
“你又买手机!!!你去年才换一个!”
“去年的那个没拍照功能啊!我买这个又不是替自己买的,等于是给你买的。你那个手机用两年多了,连彩屏都没有。我换个新的,把我这个彩屏的给你。我买这个手机等于全家升级换代了。现在谁手机一用十年啊!这都是不耐用消费品,跟你电脑一样,得年年换的。你每年换新电脑,我说什么了?”
“我干这行的,电脑就是我的饭碗,不买行吗?”
“你哄谁呀!是谁年头的时候说新游戏版本推出来了,旧电脑内存不支持了?你那是为工作?”
“哎呀!这一说就开始互相揭发,真是体会到我妈说的文革时候夫妻俩台上互相揭丑的日子了。我妈还真没说错你。哈哈。”
“你妈还说我什么了?”
“没有!没有!说正经的。好,我这里两万,你那里能拿多少?”
“一分拿不出。月月光。”
“不会吧!大小姐!房贷款是我账上扣的啊!你钱呢?”
“那杂费不都我付的吗?你衣服也是我买的呀!你有没有搞错?女人赚的钱你也管?我都没要你养活我了。你自己看看,上海现在多少女人是家庭妇女,花钱一族?”
亚平苦笑道:“你不觉得我妈很有点料事如神的味道?她说我们到真要用钱的时候,两手空空。果然如此。看样子我们哪天要认真坐下来检讨一下家庭用度了。不然赚多少都没节余。”
“你妈不两手空空,干吗还找我们要钱?她要是富裕,支援我们两个我会笑纳的,哼哼。”
“你知道我同事小陈怎么说?他说,上海女人不思进取,生活奢靡,月初是皇帝,月末是乞丐,每月都把银子花得干干净净……所以,他叫上海女人为——‘月光’女神。搞半天,我家也有个女神。”
“我发现你们小陈满有思想的,他看问题还满尖锐的。我的确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说老实话,我认为,今天能享受就一定不要拖到明天。最好能花银行的钱,用未来的钞票过现在的好日子。你想,你爸妈一辈子在提心吊胆地防这防那,他们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没?结果呢?还是过得不如我们。钱放在银行都贬值贬掉了。我现在买的人寿保险,说到我老了每个月发给我2000块,我都怀疑,那时候的2000块能不能买回足够的米。你爸妈那时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付租金4块。我们现在呢?说起来现在工资多高多高,若折合回他们那时的钞票,其实差不多。”
“这个以后再说。先抓主要矛盾。你的意思,我们家翻个底朝天就这两万存款?”
“Yes,Sir”
“那还差10万啊!”
“两条路:要么叫你爸妈找他们七大姑八大姨再凑,要么放弃。”
“没有第三条路了?”亚平坏笑着用手去探丽鹃的胸。
“你干吗?想什么歪点子?”丽鹃一扭肩膀逃过魔爪。
“你去问咱妈看看,也许她愿意和我们搭伙呢?你妈还有你哥,肯定会有这笔钱。”
“去去去!一边去。我嫁给你,不代表我妈我哥也嫁给你了。你别把手伸那么长。这个不行,我不好讲。我跟你家就隔一层了,我妈认识你姐老几啊?凭什么把钱给你们家?”
“她放不放心,不看她女儿吗?我去说,她不一定买我账,但你去说就不一样了。亲女儿能骗她?”
“哦!李亚平,我听出来了。这肯定是你姐跟你妈说的原话,让你妈做保,来拉我们入伙,完了你又做保,拉我入伙,现在你在撺掇我做保,拉我妈入伙,我怎么觉得这像老鼠会啊?你见报纸上登的前一段时间福建的标会没有?感觉你家就在搞这个。”
“你胡说什么呢,他们那叫融资?他们那是诈骗。什么产业都没有,纯粹的以小搏大。我这跟他们有本质区别,我们这有生产设备,有厂房,有人员,这就是个地下的股份公司,把东西卖卖,本儿都够了。你怕什么?”
十五 一笔狗肉帐(3)
十五 一笔狗肉帐(3)
“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信不过你们家。这个问题不谈,吃饭!”丽鹃赶快扒几口饭,吃几口菜,开始打岔。
亚平晚上打电话回去,跟他妈说:“妈,不行啊!丽鹃不同意。我们自己就两万块,就算都给你,还差好大一截呢!要不,你跟其他亲戚凑凑?”
亚平妈电话那头不语,说:“丽鹃信不过我们?”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们是真没钱。丽鹃不愿意问她妈借,觉得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到那边去借,阵线太长了。”
“怎么是借呢?说好了是集资的。又不是不给她利息。我不是不能问别的亲戚,这种好事儿,搁谁身上都是抢着办的。可是,我怎么张口呢?我一说,人家不怀疑?你自己亲儿子,赚这么多钱,你不去找你儿子,却把这种好事情让给我们?这不是更叫人不信了吗?我那头都答应你姐夫了,现在再去回绝,我张不开嘴啊!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哪能说话不算话呢?当初是拍着胸脯保证的。”亚平妈电话里,声音越来越黯淡,“你再给丽鹃说说?”
亚平为难地“哎!”了一声。
夜里,躺在床上,亚平的手指尖划过丽鹃的肚脐,并在腹部绕着小圈圈,头一点一点靠近丽鹃,呼出的热气吹在丽鹃的发梢上。“鹃鹃……”亚平含着丽鹃的耳朵,吞吞吐吐。丽鹃应声钻进亚平的怀里,黑暗中搜寻亚平的嘴唇。亚平手里不闲,口里用磁性的声音煽动着:“鹃宝贝啊!你别让我为难啊!你明天去问问你妈看。我不是强迫你妈凑钱,你就问问她,兴许她还乐意的很呢?”
丽鹃立马警醒,说:“搞美男计啊!自家夫妻还用这招?我说不去就不去,你要是想靠这个软化我,我是坚决不吃这一套的!”说完转身不理。
“胡说什么呢!我想你了。两码事,不沾边儿。你不去就不去,这个我还是要的。”亚平赶紧转过身,前胸贴着丽鹃的后背,手掌在丽鹃的胸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嗯~~~!过来,让我吸吸!”亚平借着暗夜的掩护,声音里还有些娇嗔,舌尖也在丽鹃的背上游移。
丽鹃最终没能成为坚定的无产阶级斗士,抵抗了没几分钟就被腐蚀了。
一声长叹之后,亚平从丽鹃身上翻身而下,捏着丽鹃的耳垂说,要不,你明天先去问问你妈?成不成不在你。
丽鹃不做声。
亚平连陪了三天的小心,外带烧饭、做菜、洗衣,都没有感化丽鹃。
第四天早上,冠华急了,一个电话追到亚平办公室:“老弟啊!姐这次真求你了!我山穷水尽了!人家厂长撂话了,钱凑不出,就让能凑的人凑,运输的事也换个人负责。这不是让你姐夫下岗吗?以后我们吃什么呀!丽鹃实在不同意,我打个条儿,算我借她的高利贷不行吗?自家亲人有难处,自己弟弟都不帮一把!唉!当初你要我叫妈回来,我可是一口就答应了,你怎么这么不地道呢!我这都急死了!”
亚平也急了,赶紧安慰冠华:“你别急!丽鹃没说不凑,这正跟她妈商量呢!我们自己真没钱,要是有钱,我在家就做主了,都不用跟她通气儿。你放心,你说,最迟什么时候要?我一拿到钱就给你划过去!”
“最迟这个月23号。再迟,你也甭汇了,你姐夫那时候就下岗了。”冠华“啪”地撂下电话。
亚平回家后,面色沉重。虽然菜烧了,但忘记放盐。
“哎呀!今天的菜怎么这么淡?”丽鹃尝了一口就抱怨。
“是吗?哦!”亚平心不在焉。
“跟你说话呢!你心思去哪儿了?我说你好像忘记放盐了。”丽鹃又追一句。
“那我再去炒炒。”亚平面无表情,确切地说,隐藏着痛苦,木呆呆地站起来去开灶头的火。
“怎么了你,没精打采的,出什么事了?”丽鹃问。
“没什么。”
“不对!肯定有事儿你瞒着我!你看你的脸,挂得比茄子还长。说!什么事儿?”
“真没事儿。”
“不说我生气啦!”
“我说了你又不爱听。”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爱听不爱听?”
“冠华今天打电话给我,说我姐夫要下岗了。”
“咦?他们单位不正改制呢吗?他们单位领导不特别欢喜他吗,怎么又要他下岗?”
“单位领导怀疑他不忠心,别人都凑20万,就他不凑,怕他以后告密,想把他排挤出去。”
“这样啊!还是为那20万啊!又换个法子来劝我是吧?你跟你姐姐排练好的吧?”
“算了。我本来就不想说,你逼我说的。我又没说麻烦你。我自己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丽鹃饶有兴趣。
“跟你没关系。”
“呦嗬!李亚平长本事啦!自己能凑这么多钱!反正你又不麻烦我,说给我听听又如何?”
亚平犹豫了片刻,说:“我拿这个房子做抵押去。”
“我呸!你惦记来惦记去,都是我家财产。不许!凭什么拿我房子去换你姐夫岗位啊!他下岗了还有你姐姐呢!我们房子没了,睡大马路去呀!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丽鹃!你前两天还说,家里要是有难了,你就帮,纯粹做生意就不帮。现在是真有难了,已经不是完全生意问题了,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十五 一笔狗肉帐(4)
十五 一笔狗肉帐(4)
“我要帮也只能尽我所能啊!你可以把我们账面的两万拿去,其他的让他们自己凑。”
“没时间了。最迟到23号,再迟姐夫就下岗了。10万啊,哪那么容易凑到。你不看我面子,也得想想,我姐姐为我们可是两肋插刀,编着瞎话让我妈回去。你当初还说我姐姐是我们家对你最好的人,你无以回报呢!现在轮到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唉!”亚平的痛苦已经不言而喻了,眉头紧蹙,眼球里泛着血丝。
丽鹃犹豫了。
“那……我只答应跟我妈去说说看,她同意不同意我不管。我负责把话带到,就算是我做老婆的心意了。我家这两万,最坏的打算,我不要了,送给你妈,算我买房子借她的钱,但如果我妈的钱进来,你家要是不还,我跟你离婚啊!”
“你这话说的,你妈的钱也就是我们的钱啊!我自己妈的钱不要,都得先把你妈的钱弄回来,不然,你妈多难缠啊!谢谢老婆大人的救命之恩!快去吧!早办好早生利息。”亚平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神采飞扬,欢蹦乱跳地赶紧奔上楼去打电话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丽鹃已经替你把钱借到啦!你不用愁了!丽鹃真是个好老婆!好!好!我替你谢谢她!好!好!我替我外甥亲亲她!”
丽鹃第二天就把话儿传到了。当然,在妈妈面前把胸脯拍得当当响,甚至最后保证:“你要不放心,这20万的收据放在你身边,反正都是一家人。”丽鹃妈心里千百个乐意,喜孜孜地就掏出存折,打算明天去拿钱了。
“我这里有你哥哥准备买房放我这里的6万哦!”丽鹃妈边翻存折边指给丽鹃看,语气里还是略有狐疑。
“放心!反正收据你拿着。多少都在你手上,你只要别扣他家的10万就好。”
“切,他家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丽鹃妈还在翻手头的几个存折。
“妈!你要这样讲,就不要你集资了。赚的不过是利息,你不要想着霸占人家资产啊!你要这样,收据我不能给你,我自己写个欠条给你好了。”
“哎呀!你放心!死丫头还蛮巴你婆家的嘛!生怕亲娘拿了你的钱。我拿钱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都是你跟你哥哥的?”
“哎!妈!你不能这么讲,我是我的,我哥哥是我哥哥的。你眼里两个孩子都一样,我们这是两个家庭,到时候我嫂嫂还不干呢!”
“哎呀!这张还是5年定期哪!还有一年多就到期了,现在取好可惜呀!利息都损失好几百呢!”
“鼠目寸光!到底是几百多还是几万多?你想好,我不强迫你。免得你为这几百块老跟我算小账。”
“我就是这么一说呀!毕竟是几百块嘛!总归肉痛的。钱肯定是要给你的。”
“要给你就快给。那边不等的,这边钱凑不齐那边集资款够了,也许就不要了。本来就是给甜头让熟人尝的,人家不一定缺这点。”
“好,好,我晓得,明天一早就取出来给你。”
次日晚上丽鹃和亚平去拿钱,丽鹃妈手里举着厚厚一沓钞票,在手上呼扇呼扇,欲递又抽的样子:“这可是10万啊!要是没了,我要跟你们拼命的哦!”
“哦!我特地来跟你说,他们钱凑够了,不要了,你把钱存回去吧!”丽鹃神情轻松地跟她妈说。亚平一旁急了,直瞪丽鹃。
“哎呀!你个死丫头!我钱都从银行里取出来了!利息都已经损失了!你现在跟我讲不要?你去叫他们把别人的钱退回去!这个是以前就讲好的,怎么能不要?!”丽鹃妈马上跟投手榴弹一样把钞票投到丽鹃手上,非常生气。
“那!这钱是你硬塞给我的啊!不是我问你要的啊!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这可是股市上每天放的话。你想好了,别给了我以后,每三天问一遍啊!我吃不消你。你现在想拿回去还来得及,我们这里不缺这点。”
“讲过给就给了呀!你放心,我一年就问一次,发利息的时候问。对了,这笔钱要存几年的啊?我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这笔钱说的是最少一年,多则三五年。效益不好的话,一年拉倒。效益好的话,五年还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亚平接话。
“那就希望它效益好,五年就五年好。我反正不等钱用。你哥哥顶多就是再换房子的时候要用。到时候再说吧!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换。现在房价那么高,换也不合算。”
丽鹃得意地哼着小调走出妈妈的家。一出门,亚平抱着丽鹃的脸使劲地亲。“老婆,我发现全天下就你能对付你妈!我一看到她头就大!”
“干什么你!要闷死我啦!”
亚平突然间就觉得丽鹃无比可爱。回家以后对待丽鹃无比温柔,先是伺候着放好洗澡水,再共同鸳鸯一把。心甘情愿搓背一直搓到脚趾缝,还忍不住抱到嘴边亲亲。
是夜,月色妖娆。
“亚平,我想给你姐打个电话,最后确认一下。”第二天,丽鹃将12万块包好,却不交给亚平。
“确认什么?”
“确认这20万到底写谁的名字?我们这边出大头啊!”
“当然写我姐夫的名字啊!他们单位集资,写你名字谁认识你啊!”
“那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笔钱结构太复杂,包括了我们、我妈、我哥的钱,都写你姐夫的名字算怎么回事儿?一点凭据没有。你姐夫得写个字据给我们。”
十五 一笔狗肉帐(5)
十五 一笔狗肉帐(5)
“我写,我写,我替我姐夫写。”
“废话!你是我丈夫,你写算怎么回事儿?不行!得你姐夫写。注明是融资或者借款,利率怎么算。大家还是丑话说前头好,免得到最后连亲戚都做不成了。他若不写,我现在把钱退回去。免得日后扯皮。”
“我发现你们上海人真的很难缠,精明得要死,明明一家人,本来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非要搞得那么不堪,让人不舒服,干什么啊?”
“别呀!你舒服了我们不舒服那也不行啊!这个条我一定要有。”
亚平被丽鹃逼着给东北的姐姐打电话,电话里,他姐姐满口答应,豪爽得很。
十天之后,丽鹃拿到冠华的借据,喜孜孜地收进衣橱。
“我们家人不像你们那么小家子气。”亚平翻着眼睛看看丽鹃,嘴角带着嘲讽地说。丽鹃不搭理。
十六 公婆又来(1)
十六 公婆又来(1)
转眼到了秋天。
这天,亚平丽鹃正在家里一起打游戏,突然接到东北父母的电话。亚平父母平时从不主动打电话过来,都是亚平到了周末打过去。丽鹃一听亚平在电话里喊妈,心就“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坏了,钱没了!”
“不会吧?不可能!别急!不就是个阴影吗?仔细查查,不行去我姐那儿复查一下,哈尔滨是个大城市,比牡丹江的技术好。哎!哎!随时保持联络。先放宽心。”
丽鹃问:“怎么了,你妈?”
“我妈没事儿。说的是我爸。前一段不是说咳嗽得厉害吗?都咳血了,老喊心口疼,一查,胸腔积水,怀疑是肺癌。”
“确诊没有?”
“没呢!我想让他们去姐那里看看,大医院查得仔细些。”
“你爸爸知道吗?”
“光知道胸积水,不知道有可能是癌。”
“那现在怎么办?”
“只有老天保佑了。”
半个月后,冠华电话过来了:“确诊。肺癌,中晚期。”
“还有救没有?”
“这边医生说是手术不行,位置太靠心脏。只能化疗。”
“别忙别忙!你给爸妈买两张机票,我看他们到上海来最后确诊一下比较好,你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