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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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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门神的大名反倒是没人记得、甚至是没人知道,但说起当年火正门里有人找谢门神,大家伙儿都不必寻思,直朝着块头最大、身量最高的那位找过去,一准没错!

    手里头攥着几把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湿柴草,谢门神蜷曲着身子蹲在那草窝棚前,拿着一块火石在火镰上敲敲打打,试图靠着砸出来的那点火星点燃柴草。可那火镰上刻着的纹路早已经磨得平滑如镜,火石更是小的像是蚕豆般大小,一个不留神,谢门神那粗大的手指头狠狠地刮到了火镰上,顿时被火镰割得鲜血直流!

    恼恨地将那块只有蚕豆大小的火石扔了出去,谢门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鲜血直流的手指含在了口中吸吮着,似乎想要用这法子来止血。但在片刻之后,谢门神却又支起了身子,捡起了自己刚刚扔出去的那块蚕豆大小的火石,无可奈何地在火镰上打砸起来。

    远远地看着谢门神那无可奈何的举动,相有豹略一思忖,转身拖着轻飘飘的架子车扭头朝着草窝棚左近的一家杂货铺走去。

    也不问价钱,也不拘多少,相有豹几乎是把自己能想到的、过日子能用得上的家什全都买了一两样,足足堆了一架子车,这才在那瞠目结舌的杂货店掌柜目送之下重新朝着那些簇拥在一起的草窝棚走去。

    天空之中,已然传来了隐隐雷声,一团团的乌云也开始扎堆凑到了一块儿。伴随着嗖嗖的小北风渐渐强烈,住在草窝棚里的人们已经开始钻出各自容身的草窝棚,争相将一些平日里收到了草窝棚中的石块、木条子朝草窝棚上压了过去。还有些住在草窝棚里的人显然是连石块、木条子都没能预备下,只是木然地坐在自己容身的草窝棚外,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强劲的小北风渐渐刮走草窝棚上蓄着的麦草。。。。。。

    脚下加紧,相有豹几乎是推着那满载的架子车一路飞奔,直冲到了谢门神搭建的草窝棚前,朝着正在急得直跺脚的谢门神叫道:“谢师叔,纳师叔叫我来给你送。。。。。。”

    没等相有豹说完,半空中猛然响起的一个炸雷,生生湮没了相有豹扯着喉咙叫嚷的声音。伴随着雷声渐远,天空中猛地坠下了豆大的雨滴,星星点点地砸在了相有豹与谢门神的身上。

    惶急地扎煞着双手,谢门神手足无措地看着相有豹送来的那一架子车东西,再扭头看着草窝棚上已经被大风吹走的缕缕麦草,语无伦次地跺脚叫道:“这可。。。。。。纳师哥他仁义。。。。。。我这窝棚,还有我媳妇。。。。。。正病着呢,可经不得雨。。。。。。经不得雨啊!”

    叫喊声中,显然已经急昏了头脑的谢门神猛地张开了双臂,合身扑到了草窝棚上,试图用自己那硕大的身躯来阻挡狂风吹走麦草!

    眼瞅着瓢泼大雨已经落下,相有豹一边看着不断哭叫着从草窝棚里挤出来的几个孩子,一边反手用一口新买的铁锅扣在了那袋白面上,扬声朝着谢门神叫道:“谢师叔,您这么弄不成,咱得给孩子和婶子找个能避雨安身的地儿!”

    话音刚落,从草窝棚里钻出来的一个半大姑娘已经哭叫着拽住了谢门神的裤腿:“爹呀。。。。。。娘厥过去了,身上火炭似的,烫得吓人!”

    顾不上再想其他,相有豹一把揽起了几个拉着谢门神裤腿哭叫的孩子朝架子车上一放,扭头冲着谢门神大吼起来:“师叔,这左近哪儿有医馆药房?旁的不管了,先顾着给师娘治病要紧!”

    茫然地瞪着一双眼睛,脑中几近空白的谢门神下意识地应道:“朝着南边走出去两条街,像是有家药房。。。。。。”

第三十四章 误打误撞

    都不用抬头细看,只说那蚕豆大的雨点子砸在背脊骨上生疼的感觉,相有豹就觉得天上压根就不是下雨,那是龙王爷在朝着地上倒水呢!

    才把病得奄奄一息的谢门神家媳妇裹在棉絮里搭在了架子车上,那搭建得并不结实的草窝棚就叫大雨给淋得塌了下来。好容易从草窝棚里抢出唯一的一条薄被子,扔到谢门神手里撑开当了遮雨棚子,相有豹豁出了浑身的气力,拉着沉重的架子车在大雨中狂奔起来!

    原本力大无穷的谢门神再看到自己媳妇烧得满脸赤红、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当时一身气力就散去了九成九,撑开一床薄被子跟着架子车跑还跑得一路歪斜趔趄,就更别提能拉动这沉重的架子车了。

    坐在车上的六个孩子还有一个刚断奶,拿一些破衣裳胡乱裹着让谢门神家大闺女抱着,早在大雨里哭得裂了嗓子,吱吱哇哇的听着就像是一头即将夭折的小猫。剩下的几个孩子连吓带冷,也都在雨水里哭得没了人腔!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有几处屋檐下边蜷着的叫花子,也都叫冰冷的雨水淋得没了活气,任由雨水冲刷着惨白的胳膊腿也不动弹一下。眼瞅着雨大风急,临街的商铺也都怕叫这风雨打湿了货物、冲坏了店堂,早在雨扛下来的时候就上了门板,只在店堂里留下了一盏昏黄的油灯,从门缝里透出丝丝缕缕的微光。

    伸手抹了一把糊住了眼睛的雨水,相有豹一边左右打量着街边的商铺,一边扭头朝着紧跟在架子车旁的谢门神大叫道:“谢师叔,您说的那家药房倒是在哪儿呢?!这都跑出来足有两条街了!”

    张惶地四处乱看着,早已经急得昏了头脑的谢门神差不离都要哭了出来:“我也就记得在这左近,上个月我路过的时候明明记着有的。。。。。。这怎么就找不着了?!”

    也顾不上埋怨急得直跺脚的谢门神,相有豹努力睁大眼睛,借着从街道两旁商铺的门缝里透出的灯光看去,总算是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在不远处的一处门脸旁,吊着个大大的老葫芦,正被大作的狂风吹得左右摇晃。

    脚下加了最后一份气力,相有豹拽着沉重如山的架子车冲到了那扇紧闭着的门脸前,抬起已经酸麻得像是叫人抽了筋似的胳膊,重重几拳砸在了被雨水打得透湿的门板上:“开开门!救人啊!”

    几乎破了嗓子的叫喊声中,一缕昏黄的灯光从紧闭着的门扇缝隙中透了出来。伴随着下门闩时的沉闷响动,不出片刻的功夫,原本紧闭的门扇轻轻地被人挪了开来。

    也顾不上抬头看一眼门里站着的那位提着气死风油灯的人,相有豹横着膀子撞开了已经下了门闩的另一副门扇,拖着架子车直通通地冲进了那家门脸中。

    像是没想到门外的人会这么莽撞地拽着一辆架子车冲进门来,开门的人躲闪不及、好悬便要将手中的气死风油灯摔落到地上,口中也不禁惊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撞人门户,这可是犯王法的!”

    耳中听着开门那人说话的嗓门尖细幼嫩,相有豹却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转身抱拳一个揖作了下去:“大夫您行行好,赶紧救人!”

    像是一头被惊到了的小鹿一般,那举着气死风灯的人猛地朝后一闪身,惊讶地朝着相有豹叫道:“可我不是大夫呀!”

    惊讶地抬起头,借着那盏气死风油灯的光芒,相有豹这才看清开门的是个年纪跟纳兰差不多大小的姑娘。穿着一身水月白的衣裳,湖水蓝的长裤,一张看着圆嘟嘟的脸蛋上还留着几分未脱的稚气,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瞧着自己发愣!

    抬手指了指门外那随着狂风四处摆动的老葫芦,相有豹急声朝着那姑娘说道:“敢情您不是大夫?那这好歹也是药房,您好歹也瞧瞧这病人,先对付一副救命的药吃了再说!”

    再次惊讶地摇了摇头,那长着一张稚气圆脸的姑娘讶声叫道:“是药房没错!可我这儿是。。。。。。我这儿卖的全是治花、治草的药,还有些给猫猫狗狗配出来的药。人吃的药。。。。。。我这儿可没有!”

    瞠目结舌地看向了已经完全傻在了一旁的谢门神,相有豹喉头咯咯作响,好半天才朝着谢门神憋出一句话:“谢师叔,您不是说。。。。。。这家是药房?可这。。。。。。不是卖人药的,是卖走兽花草药的!跟咱们都算是半个同行,是伺候玩意的,不伺候人。。。。。。不伺候人啊!”

    呆滞着眼神,谢门神听着相有豹那不由自主发出的吼声,猛地狂吼半声,拿脑袋重重地撞到了身边半开着的门扇上!

    似乎是刚看清架子车上那团胡乱裹着的棉絮里还有个病人,那举着气死风油灯姑娘先是用力关上了被狂风吹得不断摇晃的门扇,这才扭头朝着愣在了架子车边的相有豹叫道:“先甭光顾着着急,赶紧帮着我把病人抬屋里去!都病成了这副模样了,再沾不得一点寒气、雨水了!”

    使出好大气力上了门闩,那姑娘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的相有豹,猛地提高了些嗓门:“还傻楞着?不想救人了?!还有那孩子,也抱到里屋去!快!”

    就像是被那小姑娘话音里不容置疑的意味驱使,满腹狐疑的相有豹一拽依旧木立在架子车旁的谢门神:“谢师叔,赶紧搭把手!”

    如梦初醒一般,脑门上撞出了一个大包的谢门神一把抱起了自己骨瘦如柴的媳妇,朝着那小姑娘指点的屋里走了过去。而在谢门神的身后,相有豹也从谢门神的大女儿怀中接过了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只是小嘴还在不断开合的婴儿,搂在怀里走进了里屋。

    虽说这是给花草、猫狗看病抓药的药房,一排排的药架子倒是不比同仁堂之类的老字号药房少了多少。横在药架子前放着两张蒙着白布的长桌子,看上去就是给猫狗看病的诊台。最扎眼的就是在那两张诊台旁边的玻璃门柜子里,赫然摆着一盒盒印着洋文的药盒子,还有些泡在玻璃瓶子里的针头、针管子!

    只一看那些个雪亮的针头、针管子,相有豹顿时朝着那跟着自己走近里屋的小姑娘说道:“您是。。。。。。洋大夫?医花草、猫狗的洋大夫?”

    也不搭理相有豹的问话,那走近里屋的小姑娘只是略一点头,便是自顾自地走到了玻璃柜子旁,拿出一瓶子酒精浇到了自己的巴掌上,却又朝着相有豹一努嘴:“那贴墙根的矮柜子里有干净衣裳,大小宽窄都别论,先让你手里那孩子、还有外面那些个孩子都换上!被大雨这么一浇,好人都得浇出一身病,就更甭说孩子了!”

    这边支使着相有豹拿着干衣裳赶紧给孩子们换上,小姑娘却又朝着抱着媳妇傻站在诊台旁的谢门神一摆手:“把病人放下,你们赶紧出去!”

    从贴着墙根的矮柜子里找出了一摞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相有豹与被那小姑娘赶出了里屋的谢门神一起回到了外面的大堂里。

    虽说有谢门神拿着一条薄被子遮挡,但在这瓢泼大雨之中,几个坐在架子车上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通透。也就刚进屋片刻的功夫,几个孩子已经全都冻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抱到了一起取暖。

    抖开了手里的白大褂,相有豹顺势脱下了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裳用力拧干,权当是条手巾替几个孩子胡乱擦了擦身子,这才让几个孩子换上了干爽的白大褂。

    在滴滴答答淌水的架子车上翻了翻,相有豹好歹算是从一口倒扣着的木桶下翻出了一包干点心,拆开来递到了几个依旧冻得嘴唇青紫的孩子手中:“凑合着先吃点东西!嘴里有了嚼的,身子就能暖和起来!”

    遭了这通折腾,几个孩子早已经饥肠辘辘。除了最大的那个女孩儿接过了相有豹抱着的婴儿,一边拿着自己嚼碎的点心喂着那婴儿,其他的几个孩子在分到了几块干点心之后,全都是狼吞虎咽,伸着脖子把还没嚼上几口的干点心囫囵吞了下去。

    从架子车上踅摸出来一瓶包谷烧酒,相有豹一把扯下了那瓶子上的玉米芯塞子,先朝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这才把那粗瓷瓶子伸到了谢门神的眼前:“谢师叔,您也喝几口挡挡寒气?”

    木然地接过了酒瓶子,谢门神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粗劣的包谷烧酒,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亮着灯火的里屋,仿佛想要隔着低垂着的门帘,看到自己的媳妇是否平安。

    微微叹息一声,相有豹朝着谢门神张了张嘴,但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屋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从天空中不断闪过的闪电光芒,不时将漆黑的天空划出一道道赤白眼色的鸿沟。每当闪电刚过、炸雷骤然响起时,几个已经吃完了所有干点心的孩子便会抱成了一团,面带恐惧地看着漆黑的天空,就像那漆黑的天空中会骤然钻出些狰狞的怪物、夺走他们身边的亲人一般。。。。。。

    无言地凑到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身边,相有豹蹲下了身子,尽力伸展着胳膊,将那几个孩子拢在了自己的臂弯中,就像是一头守护着自己幼崽的熊罴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通往里屋的门帘一挑,已经换上了一声白大褂的小姑娘迈着轻巧的脚步走了出来,还没开口便朝着猛然站起了身子的谢门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细着嗓门朝谢门神与相有豹说道:“应该是肺痨,怕是拖延了不短的日子了,要不是我这儿赶巧有几支外国弄来的西药,只怕还真有点悬!”

    扎煞着双手,谢门神浑身哆嗦地颤声问道:“那现在。。。。。。”

    把两只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口袋里,那长着一张圆脸蛋的小姑娘微微点了点头:“刚给打了针,现在睡着了!回头你们再去同仁堂找坐堂大夫开个方子,抓几剂对症的药吃了,约莫就没啥大事了!瞧着今儿这雨也停不了,你们晚上就在这儿对付一宿,等雨停了,你们再。。。。。。”

    噗通一声,人高马大的谢门神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那小姑娘的面前,泣不成声地叫道:“大夫,您救了我媳妇,这大恩大德。。。。。。我谢门神。。。。。。好歹您留个名号,我回家天天给您供奉长生牌位。。。。。。”

    看着跪在地下都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谢门神,再看看那几个懂事的孩子也跪了一地,那长着衣服圆脸蛋的小姑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摆着手后退了几步,一迭声地低叫起来:“你们可别这样!赶紧起来。。。。。。哎唷,我告诉你们,我叫夏侯瑛荷,你们赶紧起来。。。。。。”

第三十五章 锅伙青皮

    天色大亮的时候,下了一晚上透雨的北平城总算是云收雨住,漫天乌云在小北风里散了个干净,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也总算是露了脸。

    谢过了陪着谢门神媳妇熬了一夜的夏侯瑛荷,约定了等谢门神家媳妇身子骨好些了再上门拜谢,相有豹拉着沉重的架子车直奔了珠市口儿大街上火正门堂口的宅子。

    虽说在夏侯瑛荷给谢门神的媳妇打了几支西洋针药之后,谢门神家媳妇已经缓过来不少,可要是再回那又潮又湿、且八面透风的草窝棚里待着,只怕不出三天就得再出事!

    眼瞅着跟在身边的谢门神好几次欲言又止,相有豹一边拉着架子车缓步前行,一边扭头朝着谢门神低声说道:“谢师叔,眼下咱们旁的都顾不上,怎么也得先顾着婶子的身子骨不是?火正门堂口里那么多空房子,哪儿还不能给您家里头人找个容身的地方?且等婶子的身子骨养好了,您到时候要有旁的主意,那咱们再另说!”

    一脸犹豫地看着正在沉睡中的媳妇,再看看那些坐在架子车上鸡啄米般点头打着瞌睡的孩子,谢门神吞吞吐吐地朝着相有豹说道:“可是。。。。。。照着以往火正门里的规矩,家眷从来都是不能住在堂口里的。。。。。。”

    嗤笑一声,相有豹一边朝着已经隐约可见的火正门堂口宅子走去,一边扭头朝着谢门神笑道:“以往火正门啥规矩,师侄我不知道,可现在的火正门掌门是我纳师叔!瞧见谢师叔如今有了为难的事儿,难道我纳师叔还能把婶子和师弟、师妹们给轰出去在雨地里待着不成?您瞧。。。。。。我纳师叔、还有胡师叔和两位佘师叔都迎您来了!”

    迎着谢门神抱了抱拳,走在了最前面的纳九爷狠狠瞪了拉着架子车的相有豹一眼,这才朝着满面凄惶的谢门神一迭声地说道:“怨我!都怨我!早该想着把你这一家子都请到堂口里面来住着,也免了弟妹和孩子们遭了这老鼻子的罪过!”

    重重地点着头,佘有道与佘有路也是异口同声地朝着谢门神说道:“师哥,我们兄弟俩这儿可得先说您一句——有啥事您就不能跟师兄弟们张嘴的呢?!这要不是昨儿那场透雨浇下来,合着您就打算让我嫂子和孩子们在草窝棚里住一辈子?”

    依旧是冷着一副脸孔,胡千里硬着嗓门低声说道:“穷少来往、富多亲戚!虽说我们师兄弟这些年都过得不如意,可真要是为难了。。。。。。也只有靠着这些个师兄弟们帮衬!这要不是昨儿有豹一夜没回去、我纳师哥不放心,天没亮就一家家寻过来,只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那老宅子已经住了别人,你一家子都在城墙根儿底下住了草窝棚!”

    口中话语冰冷,但胡千里却已经从架子车上抱起了一个正打着瞌睡的孩子,径直朝着火正门堂口的宅子里走去:“屋子都收拾好了,被窝铺盖都是纳师哥家的千金一早上新采买来的!等你媳妇身子骨好些了,点火暖灶,这日子。。。。。。也就过上了!”

    从架子上上抱起了一个穿着半干衣裳的孩子,纳九爷一脸宠溺地从街边摆着的糖人挑子上摘下来几个糖寿桃,一一分到了那些睡眼惺忪的孩子手中:“拿着,都拿着吃个口甜,往后吃啥都顺口!”

    搓着两只蒲扇般大小的巴掌,谢门神嘴唇哆嗦了半天,方才朝着几个接过了糖寿桃的孩子叫道:“还不。。。。。。还不谢谢你们师大爷!”

    像是小猫般地伸出舌头舔着糖寿桃,谢门神那几个乖巧的孩子顿时七嘴八舌地朝着纳九爷叫嚷起来:“谢谢师大爷!”

    “师大爷,这糖寿桃可真好吃!您也尝尝呗?”

    “吃我的,师大爷吃我的。。。。。。”

    瞧着好几个伸到了自己眼前的糖寿桃,纳九爷好悬没被那些稚嫩而又真诚的声音闹出了眼泪!

    一迭声地答应着那些孩子,纳九爷一边弯下腰身,拢着那些争相要将糖寿桃伸到自己嘴边的孩子朝火正门堂口的宅子里走去,一边扭头朝着端着架子车的相有豹叫道:“还傻站着干啥?麻溜儿的帮着你谢师叔把你婶子请宅子里去!那糖人挑子上的玩意也包圆了!”

    干脆地答应一声,相有豹稳稳当当地拽着架子车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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