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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红荷 作者:张丽-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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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男人站在大门外,手里好像还提着沉重的东西。
    “是我。这是于莺老师的家吗? ”
    一个多么熟悉的声音啊,飘飘忽忽犹如从历史深处冒出来。于莺心倏地收紧,两腿好像支撑不住,身体摇晃起来。
    “我是郭璋啊。”
    “啊——谁谁谁谁——啊——鬼—一”于莺扑通倒了下去,晕啦! 援朝“妈妈妈”地叫着,跪到地上拉母亲。这边尚未扶起,只听见门外扑通一声,来人也晕倒在大门口。
    援朝顾不得门外那男人,跪地抢救母亲。她是一个有八年工作经验的老护士了,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全套动作,留她母亲平躺在地上慢慢缓过气来。毕竟是医务人员,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使她不顾一切地迅速打开大铁门,跑出去,跪在来人身边把他的身体放平,紧张地实施急救后,那人终于哼了一声。援朝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傻呆呆地望着一里一外两个长拖拖躺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还是于莺先醒过来,一见大门开着,又剧烈抽搐起来,颤声叫喊:“别开门! 别开门! 怎么跟郭璋一……一样……样的……郭璋都……都死了快十年啦! ”
    援朝是护士,不怕死尸不怕鬼。
    “妈! 他是个大活人! 真的。好像还发着烧呢! ”
    “是……是……活人! 来,来。你拉着妈……让我看看……难道他还没死?他从哪里就这么突然冒出来的? 天哪! 真的是他! ”
    “是不是认养我亲爸的那个郭爷爷! ”
    “是他! 是他! ”于莺转惊为喜,“他还活着! 老天真是保佑好人平安啊!快! 快! 把他抬进去! ”
    郭璋被安置躺在于莺大儿子的房间床上,暂时还没有醒过来。于莺坐在床边守着.援朝忙进忙出找药、试体温、用冰块降热。
    真的是他! 他还活着。于莺眼中盈着泪水,仔细看着苍老了许多的郭璋,原本温文尔雅、书生气质的一个人,现在变得骨瘦如柴,那张脸也被时间和生活的刻刀雕磨得仿佛黄沙一般粗粝。
    这个隐人记忆深处,而十年来,一直被当做逝者祭奠的人,他的突然出现,令于莺惊喜之余又忆起了那场不能言说的最初交往。唉,那时候,她给郭璋留下了多么恶劣的印象! 郭璋一定鄙视过她,痛恨过他。
    郭璋哼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于莺赶紧为他端来一杯温水,扶他起来喝下去,又为他取来退烧药和一碗清淡的蛋花香葱面片汤,说先吃点东西再服下药,好好睡一觉,烧就会退下去。
    郭璋说没什么,是太累了,又由于刚得知女儿女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痛苦一下子把他击倒了。他是挣扎着病体找到这里来的。
    那晚,郭璋同于莺意外重逢后,像父女那样相互询问着对方这些年的状况。援朝也很高兴,从前常听母亲说起这位善良的老人。在父亲刘正信去世前,她们母女轮流去荣军院照顾和陪伴过他,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他就病逝了,这母女俩更深切地体会到郭璋父女之艰辛。援朝与父亲相认,使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感到欣慰,也完完全全宽容了于莺。然而,母女俩对他的温暖情意和细心照料,丝毫不能把他从思念九九的痛苦中拯救出来。他很快地也去了。
    援朝从父母那里听到了许多有关郭璋父女的义行,从心里感谢他们父女的大恩大德。此刻见到郭璋,尤其刚才母亲与郭璋合演了那惊悚一幕,让她震颤的感觉还未消失,就慌张地投入对两个老人的抢救之中,根本没顾得上以小辈的身份向他问候。
    郭璋精神好多了,见到了正信的女儿援朝不知有多激动,多喜欢呢! 拉着孩子的手又忆起了正信,眼泪不停地流。援朝坐在她身边,爷爷爷爷亲热地叫着,流离失所了十年的六十多岁老人,忽然有了回到家的温暖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号啕大哭,惹得于莺娘儿俩也抽泣半天。
    哭罢,郭璋向她们母女叙说了自己这十年来的离奇遭遇,听得母女俩十分伤心,一直哭肿了眼睛。
    十年前,在那个盛开野花的公路边,郭璋挥泪告别家人后,坐公共汽车直接去了县城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不敢在候车室等候,怕被熟悉他的人碰见,就跑到站外,蹲在铁路边等候火车到来。
    他乘火车到达北京后,正好是下午三四点钟,便直接去了前门一带,寻找当年那个地下党开设的店铺。解放十六七年了,北京变化很大,但是胡同里的一些老房子还依旧在,还是旧日面貌。转了半个多小时,郭璋还真的辨认出了昔日的那个店铺,如今已换成了一家小吃部。郭璋走进去,要了一碗馄饨,向女老板打听解放前在这里开店的宋老板到哪里去了。中年女老板很热情,炫耀似的告诉他,这房子是她爷爷留下来的,抗日战争期间租给八路军的地下工作者做联络地点,负责人就是宋老板。宋老板真是个好样儿的,被叛徒出卖,日本人把他抓了去严刑拷打,他就是不屈服,最后被拉到西郊枪杀了。宋老板在被抓走时,趁鬼子砸门的当儿爬上墙头朝邻居喊话,请人家设法通知她爷爷赶快躲起来,怕连累她爷爷被抓走。
    不到十分钟,彻底粉碎了郭璋的希望。解放前离开北京前夜郭璋也曾来过,怪不得这家商铺一直挂着把生锈的铁锁。自从郭璋在学校的那位同事、邻居、地下党员被日本鬼子抓走后,郭璋不间断地跑来找宋老板,每次都扑空,起初房子被封,后来就是紧锁着。大概房主人跑到外地躲避灾难去了。
    郭璋出了店铺,又去了他曾经执教多年的学校,径直去了教职工宿舍,到从前自己家和那位牺牲的地下党员的家去看了看。这两套房子紧挨着,两座门相距只有一丈远。从前,他们是亲密的好邻居,郭璋夫妇受到邻家夫妇不少革命思想的影响。如今这两家的房子依旧是以前熟悉的老同事在居住。
    近二十年未见的老同事旧地重游,这两家人非常热情地留郭璋住了两天,畅叙旧情和离别情。不能老留在那里打扰人家,第三天郭璋就离开了。
    他踌躇北京街头,看四处运动风起云涌,大字报铺天盖地,游街队伍一支接一支,闹腾得更厉害。这北京是不能久呆,乡下又回不去,他跑到火车站,一路思考住哪里去。最后他决定往广东去,听说那里有人组织偷渡香港。只要到了香港,就可以与在美国的父母亲以及兄弟们联系上,因为他们家的生意在香港有分号。
    往广东去的火车特别拥挤,还经常中途停车,站了几天几夜才到了广州。在火车站广场上,他等到了一个地下组织偷渡的蛇头。这个蛇头已物色了六七个人,领着一起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蛇头亲自驾车往市郊开去。他跟车上的人讲好,到了船上,每个人就得给他交上钱来,如果有赖账不交的,就把他丢下海去喂鱼。
    汽车快速行驶,一直疯跑了两个多小时。在摇摇晃晃中,车上几个人都蒙咙睡去,只有郭璋没有闭眼,一手抓住手提袋,另一手紧紧护住装被子衣服的大箱子。他把贵重的金银翡翠首饰都用内衣包裹着藏在薄棉被子中。他在贴身的衬衣口袋中藏着六百元钱。他不敢睡着,怕别人趁机偷了他的钱财。
    汽车开到一条盘山公路上,急速盘旋而上,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男一侧是坚硬的山体。路况不好,窄得很难会车,坑坑洼洼,还有不少路段刨开了正在维修。也不知这蛇头拉着人们往哪里去,不让问,但肯定是往海边。走着走着,天空又飘起了细雨,路面开始又湿又滑。
    蛇头开得发了性子。车太破,他不得不频繁轰油门,踩制动,骂着脏话,呜里哇啦的,致使汽车在狭窄不平的弯道上左冲右突,宛若疯牛。人们都被吓醒了。
    这样鲁莽的弯道驾驶技术使车内人人伸颈瞪眼,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呆状。在一个急弯处,蛇头以他惯有的剽悍轰油猛攻,一扑一扑地冲去,不料正前方一辆装满汽油桶的货车迎面撞来,灾祸在一瞬间发生。郭璋抱紧皮箱,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二章
    遭遇车祸之灾的郭璋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房子中。房子里大床大桌,落满了灰尘。四周没有一个人,自己的大箱子一角已经摔坏,张牙舞爪地立在门边。门窗很讲究,古香古色。怎么看这里都像一座寺庙。
    他挣扎着起身,头却一阵剧烈疼痛伴随着晕眩。他只得扶着床边坐了一会儿,再次努力走出大房子。房前是一片果园,回头看大房子好像是一处风骨犹存的会馆遗址,残砖断瓦散落一地,杂草间砖砌的正殿马头墙,无声地立在那里,令人感到一种透心的苍凉。这是什么地方? 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身上为何绑着几块布? 更糟糕的是,郭璋完全忘了自己是谁,以及在这之前的任何事情。他努力想努力想,性得脑子疼痛欲裂,使劲一拍如同拍着一只木桶,只有回声和震荡却无有任何影像。他痛苦无助颓倒在房前的雨后湿地上,望着阴沉沉的天,大声地问: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啊——救救我! 疼死我啦——我的胳膊腿——可能听到了他的呐喊声,一老一少两个叫花子一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向他跑来。他们连抬带拖拉地把郭璋弄回大屋床上。
    郭璋问他们:“我是谁? 从何处来? 怎么会在这里? ”
    两个叫花子傻傻地互相看了一眼,四只吃惊的大眼睛一齐瞪向他:还等你醒过来问你呢! 坏了坏了,这位磕傻啦,磕傻啦! 那个装有能证明郭璋姓谁名甚、来自何处有何贵干的大队介绍信的手提袋,却被警察捡了去,以为他在那几具烧焦了的尸体当中,报了车祸死亡。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郭璋不得不留在那座破败废弃的会所里,同那两位自称“盲流”的大姚和小姚一道,如三个和尚般守在这所“破庙宇”里过日子,总比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好。
    大姚向郭璋讲述了救他到这里来的过程。那天大姚小姚冒雨出去,想到山谷中堵条蛇回来炖肉吃。雨天捉蛇,是他俩一年来练就的拿手绝活。一下雨,两兄弟就欣喜若狂,捉蛇完成式中还外带收获其它美味。
    那天大姚小姚在湿漉漉的灌木丛中发现了昏迷中的郭璋,满脸划痕,衣服扯破,栉风沐雨,肉体只见伤痕不见血迹,身边雨水流成的一道浅浅小沟已成红色的了。哥儿俩也顾不上抓蛇吃肉,救人比什么都要紧。
    郭璋运气真好,碰到的这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原是寺庙乐班的艺人。大姚、小姚是河南阳原县人,一个村的叔伯兄弟,从小跟着爷爷学习吹打之技,遇有庙中有法事,乐班便自携法器仪仗、道服、经书去演奏。“文革”运动一起,乐班被打为封建迷信的黑班子,艺人们纷纷逃离,躲避革命群众的批斗。大姚小姚跑到此地,一路讨饭过来,居然发现了一处废弃会所可以栖身。大概会所的主人也跑掉了或是被抓走,屋子里留有基本生活用品,房前还有一片果园和一小片菜地。
    哥俩乐颠儿,许是唱经做法事修了厚德,阿弥陀佛! 他们便在此安营扎寨,种点菜,在果树空地儿种点粮食得以生存。
    他们也算半个僧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冒雨把郭璋往大屋抬,途中又发现了那只摔坏了的箱子。大姚往高处的公路仰望,认定这人这箱子均为上面滚落之物,照单全收。
    回到会所,大姚小姚为郭璋包扎了伤口。他们惊讶,这一定是个大善人,否则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公路滚下来只有几处擦刮浅伤呢? 当他们发现这人摔得不知前事,傻了的时候,便得出一个结论:这人的身世一定很苦,佛祖让他忘掉从前的苦难! 于是,他们给不知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郭璋起名老姚。
    于是,老姚、大姚、小姚每人各占会馆的一间房,白天一起弄吃的,晚上凑到一堆儿抽烟聊天。老姚跟着他们学抽烟呛得直咳。大姚小姚可以回忆起小时候许多有趣的事情,就讲给老姚听。
    大姚从六岁起就跟着爷爷学习吹管子,他至今还记得爷爷的教诲:霸王的管子报膀的笙,要吹笛子架起鹰。他黎明即起,头顶一碗清水,练吹奏,头不晃身不摇滴水不洒。十几年如一日勤学苦练,终于成为了大乐师。
    小姚学得是镲、云锣和扁鼓,属打击乐。他们跑出来时,也没忘了带家伙,经常在寂寞的夜晚哥儿俩自己吹吹打打做法事,反正这地方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孤零零地缩在一个小山坳里边,外人也很少过来走动。
    老姚把箱子藏在床铺底下,过一两年就拿出一件首饰去卖掉,给三个人添置些春夏秋冬的新衣服,买一些鱼肉回来改善生活,以报答两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他还买来一把二胡,和他们一起自娱自乐。他们经常在一起合奏的有《月儿高》、《东方亮》、《北漠雁》、《干身佛》,还有《二泉映月》。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到了1976年冬天,大姚小姚接到家乡人捎来的信,说那边早就形势平稳了,叫他们回去重新搭起乐班,说老家可以唱庙会了。
    大姚小姚高兴得恨不能立马登车返乡,又不忍把老姚一个人丢在山里,就商量带他一起回河南,反正他也想不起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就把他当老大哥照顾一辈子吧。
    大姚小姚一直猜测老姚是北京人,因为郭璋生于北京长于北京,四十多岁才离开北京,讲普通话很标准。恐他嫌河南阳原穷,便以那里的民间道教吹打乐历史悠久,流传民间最广泛,乐班将来一定可以重整旗鼓来鼓动老姚跟他们一起走。他们说,从历史上的清道光年间起始,阳原宗教盛行,庙会、祭祀活动频繁。每年必请乐班的庙会就有正月十五真武庙、二月十九大悲寺、四月泰山庙、五月关帝庙、七月初一金山寺等,都是艺班大显身手的时候。除了寺庙活动,乐班还要在每逢节庆或节气的时候演奏,比如“四头八节”——四头为四季之首(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 ;八节为正月初一元旦节、正月十五元宵节、三月上旬清明节、五月初五端午节、七月初七鹊桥会、八月十五中秋节、九月初九重阳节、腊月初八冰山节。此外还有一些道教的俗节,如七月十五中元节、腊月二十三祭灶等,有乐班吹吹打打过节才有气氛。百姓不论贫富,每逢婚丧嫁娶乐班都会被邀请去吹打演奏,这早已成为了民俗。
    老姚动心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孤单,再者,曾听一位来买水果的镇上人说,这座会所的主人是个老右派,快从牢中出来了。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又同大姚小姚共同生活了八九年时间,颇有感情,大家谁也不舍谁,何不跟他们去了! 一年到头不少活干,拉拉乐器,身子骨还行。
    说走就走。老姚又卖了一件首饰作为路费,把乐器什么的,还有这八九年添置的所有东西,盘盘罐罐、破衣烂衫,一样也不丢统统打包带走。穷家值万贯啊! 上路前的紧张忙碌,累得老姚有一天倒下去了。仰面朝天直拍到地面,脑袋重重地磕在床腿上,天旋地转,他登时昏死过去。大姚小姚把他送入医院,在那里治疗了一个多月才出院。为此,大姚小姚推迟了还乡的行期,天天在医院陪老姚。
    到了1977年的春天,三人踏上了回中原的归途。大姚小姚在几天的火车颠簸中一左一右地照料着老姚。老姚的头还是一阵一阵地疼,一阵一阵地恍恍惚惚,一阵一阵地闪过一些仿佛熟悉又不太清晰的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在同一节车厢里有一个面部曾被烧伤过,而今留下狰狞疤痕的男人,老姚却盯住他不眨眼地看,并自言自语地道,我认识他我认识他……他是谁呢? 直到那疤痢脸男人中途下车后,老姚还在发愣,苦苦思索,他是谁呢? 我看到过这样一张脸,肯定在哪里看到过。
    到了阳原,三人同另外十六人组成艺班,住在一座寺庙的厢房里,这里的厢房有三十多间。寺庙建在高台阶上,每当踏着这些高台阶出出进进,老姚都有一种感觉,仿佛早年在这些高台阶上日日走过,上上下下,似曾相识,倍感亲切。多年前的高台阶是哪里? 今天走踏的这座高台阶跟那些高台阶有什么联系? 他的脑子里时常出现一些混乱的意识和感觉,连夜里做梦也仿佛能看到凭空多了一双眼睛,细眯眯的含着傻笑在空气中自由穿梭……
    还有一张不完整的男人脸,没有眼珠,布满恐怖的疤瘌,鬼一样地围着他飘移不停……
    艺班那时还没有太多法事可做。为了表明进步,他们演奏革命样板戏。老姚有了用武之地,京胡拉得有板有眼。
    有一天,艺班要给县里领导表演京剧《智取威虎山》,就把台子搭在风景优美的公园里。公园里正好有一池荷花在风中摇摆。老姚坐在台侧,身下就是那片红荷。他一边拉着“打虎上山”唱段,一边望着那片荷花,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大脑里又闪出那双细眯眯的眼睛,朝他一眨一眨地,另一张鬼脸也朝他一点一点地凑近,他只觉一阵寒战,眼前金星进溅,迷眩过后转向黑暗的深渊……
    京胡悠远的弦音戛然而止。
    人们七手八脚把昏倒在台侧的老姚抬到旁边的民宅中。他仍然昏睡不醒。人们看他呼吸、脉搏都正常。估计他年岁大了身体虚弱,休息一会儿就会好。大姚小姚两位好兄弟一直守在他身边。
    老姚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游荡,一忽儿是在郭庄大屋书房里,一忽儿又在广东那座废弃的会馆里……那个傻笑着的细眯眼又出现了,一忽儿是扎小辫穿花裙带着糖葫芦翩跹在老胡同里,一忽儿是剪短发穿小花绸衣黑绸裤在竹林里扑蝶……鬼脸男人也挤进大屋,徘徊在荷花池上方,无腿无臂飞在空中,不倒翁似的飘来荡去……似梦似幻,痛苦挣扎了一番,这处那处有些分明,朦胧人物关系也理清楚……
    老姚忽地坐直身子诈尸一样,吓了大姚小姚一大跳。老姚大声宣布:我知道我是谁了,我叫郭璋,家住胶东半岛的郭庄,家有小女小婿二人,均有残障,他们离不开我!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片刻愣怔之后,大姚二姚一齐搂住了郭璋,激动地大叫:他恢复记忆啦! 第二天大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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