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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旺和大胡子同时转头,胡须一脸严肃地从门外步入。
屋顶上的蒙面人一听这话,也是心头一紧,这时他发现对面的屋顶闪过一条人影,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他认出那人正是杜小七。于是,他迅速起身追随过去。
杜小七快速直穿整个庭院,在最后一个楼房前停下。
蒙面人心里纳闷,那个楼房是钱财旺大夫人丁诗雨的住所,杜小七来干什么呢?
正思索着,却见屋里亮起了灯,而且有人出来开了门,杜小七闪身进去,随即屋内的灯熄灭了。
杜小七到底是个有着怎样身份的人?
蒙面人正思索这个问题,不料身后一个断喝:“什么人?!”
蒙面人赶紧快速掠开,朝外墙而去。
但是一切都迟了,因为这里是钱宅!
就那么一个瞬间,钱宅已被家丁围得水泄不通。不用说人,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家丁手上的火把,已把整个钱宅照得如同白昼。
蒙面人见无路可退,索xing心一横,窜进了一幢屋内。
屋内中间有一张秀气的床,依稀可见有一人睡在上面。
蒙面人不假思索,钻进了被窝,并快速捂住了床上的人的嘴。
“别出声,是我!”蒙面人轻声道。
床上的人点了点头,蒙面人这才把手松开。
“寒竹哥哥,怎么会是你?”说话的是钱宛如,蒙面人竟然是沈寒竹!
沈寒竹正待回答,屋外响起了钱财旺的声音:“宛儿,你屋里有状况吗?”
钱宛如啊的一声,看了一眼沈寒竹,然后结结巴巴地道:“爹,怎么了?没状况啊!”
也许是家里很乱,钱财旺没查觉宛如的慌张,哦了一声,走开了。
只听得外面脚步声一会来一会去,杂乱无章。
沈寒竹和钱宛如都大气不敢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会,外面看似平静了,沈寒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这时钱宛如大声地惊叫起来,原来沈寒竹起身的时候,带动了被子,而钱宛如只穿着睡衣,酥胸半露,刚才由于紧张没想那么多,现在一下子连被子也掀了,条件反shè地惊叫起来。
只听得外面有人在喊,“刺客在这里!”
沈寒竹眉头一皱,心想,这里是不能再呆了,xing命是大事,小姐的名节也是大事。于是心一狠,穿窗而出。
窗外正好撞见胡须赶过来。
两人一见,二话没说,就动起手来。
拳来腿往,以快打快,闻声赶来的家丁看得眼花缭乱,只见两条人影穿梭,都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大家近身不得,只能在一边围着吆喝着观战。
沈寒竹心里焦急,不敢恋战,但又不想出重手伤人,正进退两难,不料就在那个犹豫之时,被胡须抓住一个破绽,一掌击在了背后。
沈寒竹只觉背后一股大风,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托起来。
于是他一个借力,一飞冲天,竟出墙而去。
沈寒竹一路疾奔,在城里胡乱转了几圈,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追赶者的脚步声。
吹了一声口哨,他这才朝城北桑园的住处行去。
沈寒竹是一路笑着走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在发笑。
可是到了桑园的门口,他却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桑园的门口停着一匹白马,那白马正悠然自得摇着尾巴。在黑夜里,煞是刺眼。
他转身,想往回走,没走两步,想想不对,又回过身来。
要是有人来抓他,哪会把白马栓在门口?
于是他又乐了,来的一定是朋友。
推开虚掩的柴扉,沈寒竹悄然来到自己住的那间陋室。
轻轻地把门打开,房间里果然有人。不仅有人,而且那人正睡在他的床上。见沈寒竹进来,那人坐了起来。
沈寒竹定睛一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原来那人竟然就是胡须。、
“你回来了?”胡须问道。
“嗯,回来了。”沈寒竹恭敬地答道。
“去哪里玩了?”胡须又问。
“夜晚睡不着,去外面蹓哒了一圈?”沈寒竹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小子编故事的能力也这么强!”胡须大笑道,“半夜里把人家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却说成是蹓哒,真有你的!”
沈寒竹知道此事无法再掩饰过去了,索xing不再反驳。但他的眼睛却上上下下打量着胡须。因为如果胡须是来抓他的,断然不会把白马停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更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动手。只能有一个解释,胡须此来必另有用意。
想到此处,反觉心里坦然。突然沈寒竹把眼光停留在了胡须的胸前。
胡须看着沈寒竹奇怪的表情,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寒竹定了定神,歪着脑袋道:“大管家原来是阎大捕快!”
胡须不动声sè地看着他,问道:“何以见得?”
沈寒竹道:“刚才你起身时身子侧转,正好露出衣角,在衣角边上裁有一带扣,分明是用来拴令牌之类的东西,再看你胸前衣襟斜向突出,自是怀揣铁尺,像你这样的年纪,而且有一双猫头鹰般的眼神,除了阎无私阎大捕快,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阎无私道::“哈哈,后生可畏!只是小兄弟你年纪轻轻长年呆在钱家,又没江湖阅历,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沈寒竹道:“大捕快三句不离本行,这不,开始盘问小的起来了。”
阎无私道:“我还想知道你一身武艺,为何一直屈身于此?”
沈寒竹道:“大捕快不也身居要位而潜伏在此吗?”
阎无私道:“小兄弟伶牙俐齿,难怪大小姐会这么喜欢你。”
沈寒竹脸一红,道:“您老笑话了。只是大捕快深夜到此,并不是来抓人的,那又所为何来呢?”
阎无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抓人的?”
沈寒竹道:“如果要抓人,在钱宅要不是大捕快那一掌相助,我就已难脱身,既然大捕快有心放我,自然无意再抓我了。”
阎无私赞许道:“你果然聪明。其实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沈寒竹道;“帮忙?大捕快呼风唤雨,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阎无私看着沈寒竹的脸问道:“你来钱宅几年了?”
沈寒竹不解地看着他,道:“十年了,怎么了?”
阎无私道:“我比你迟来一年。”
沈寒竹道:“对啊,那一年管家钱满粮突然暴毙,于是你就坐上了钱家大管家的位置。”
阎无私点头道:“好记xing!只是我初见你时你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子,那时也没见你有武功,真不知道你小子得了什么造化,居然练就了如今这份本事?”
沈寒竹憨笑了一声,道:“此事不足为外人道,还望大捕快成全。”
阎无私道:“好说。我的身份在事未成之前也同样需要你来保密呢。”
两人相视,击掌而笑。
沈寒竹突然问道:“大捕快晚上有事要公干吧?”
阎无私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沈寒竹笑道:“大捕快在钱宅十来年,从未被人识破身份,今晚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让我识破?只能说明两点:第一、大捕快晚上有要事公干,所以不仅一身正装而且还配戴了工具;第二、正如你所说,确有事想请我帮忙,所以你其实已经做好了向我亮出身份的准备。”
阎无私赞许的眼光无比欣赏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好,在告诉你这件事之前,我先让你见一个人。”
沈寒竹不解地看着阎无私问道:“见人?什么人?”
阎无私拉起沈寒竹的手道:“跟我走。”
马蹄声起,阎无私会带他去哪里?
第五章 木屋里的男人()
星星远吗?
星星很远。
星星亮吗?
星星很亮。
沈寒竹看到的不是星星。因为星星会闪。他看到的是一盏灯。黑夜里这盏灯很亮,跟星星一样亮。
路很差,马却跑得很快。自从那盏灯出现,马的行走线路就没有转过方向,所以沈寒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盏灯。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灯光被慢慢放大,依稀可辨房子的轮廓。
但听阎无私“吁”的一声,马终于在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小的木房子,不仅小,而且破旧。
门虚掩着,阎无私推门而入。沈寒竹好奇地跟在他的身后。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只能容下半个人身躯的床。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简陋得让人心酸。
沈寒竹望了一眼那张床,床上居然躺着一个男人,用被子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只露出半个头来。那是一张沧桑的男人的脸。眼神无光,神情黯淡得如同这屋子里的灯光。
阎无私的问话很让人出乎意料:“你还活着?”
床上的男人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回答得很认真:“是的,我当然活着。”
沈寒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床上的男人:“你怎么睡在这样一张小床上?一个大男人怎么让你睡下的?”
阎无私看了看那男人,转过头对沈寒竹道:“他没有腿!”
“没有腿?”沈寒竹惊讶得反问。
“是的,我没有腿。”床上的男人开口道,“我的腿早在十年前就被人砍断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居然很平和。平和得就好像他说的是别人的事。
“想知道他是谁吗?”阎无私问道。
沈寒竹点点头,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点头,其实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点头,阎无私也会告诉他。
“有没有听说过‘金陵一剑’?”阎无私问道。
“金陵一剑”?那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剑客?
沈寒竹望了望床上的男人,又望了望阎无私,他怎么也无法把床上的男人和“金陵一剑”联想到一块。
“他就是‘金陵一剑’余沛晓!”阎无私一脸严肃地道。
沈寒竹惊呆了,望着余沛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沛晓苦笑了一下,对着他点了点头。
阎无私道:“今天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沈寒竹又点了点头,也许他觉得他现在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阎无私坐了下来,就坐在那张床沿上,沈寒竹甚至担心他这样坐下去,那张床就会立马塌下来。
阎无私道:“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整整十年了。”
余沛晓应道:“是啊,十年了。”
沈寒竹望着余沛晓,心灵无限震撼。十年对这么一个失去双脚的人,是何等煎熬和不易!
阎无私道:“事情要从十年前开始说起,那一年,江湖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沈寒竹静静地听着,余沛晓的神sè愈发黯然。
阎无私继续往下道:“一件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八臂神君’古松柏离奇暴毙,另一件是‘五里牌’五百万两黄金被劫。”
阎无私说到这里,点了点床上的余沛晓,道:“而他,就是当年押送五百万两黄金的镖师!”
沈寒竹迟疑地问道;“我常听人说余大侠行走江湖潇洒来去,快意恩仇,从没听说当过什么镖师啊?”
余沛晓闻言不禁脸sè一红。
阎无私接口道:“是的,余大侠原本是行踪洒脱,但是他却遇上了‘威震镖局’总镖头洪正天的女儿洪雨露。”
余沛晓接口道:“不仅是遇上了,而且深深地喜欢上了她。我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去死。正好那时,镖局接到了一笔大买卖,也就是那笔五百万两黄金。那是庆元府运往京城去的官金。我那时血气方刚,仗着自己一身武艺,于是自告奋勇提出由我负责押送这趟镖。”
微顿了一下,余沛晓继续说道:“没想到在镖车行致五里牌时,突然出现五个蒙面人,一见我们就动起手来。虽然我们的镖师也各怀绝技,但是那五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一会功夫,全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我苦苦硬撑,最后五个人联手对付我,我被砍断双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他们以为我们都死了,于是劫了镖车而去。”
沈寒竹问道:“这五个人武艺非凡,定是江湖中有名人物,那你可认出他们是谁?”
余沛晓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尽管身受重伤,但在打斗时扯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蒙面布,但是那张脸,却是从未见过。这几年我一直在回忆那张脸,但是跟江湖中现有的高手,没一个对上号的。”
阎无私突然插口道:“你当然想不到他是谁!”
余沛晓诧异地看着阎无私。
阎无私道:“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余沛晓惊讶得道:“你查出凶手是谁了?”
阎无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此案当年惊动了整个江湖,官府命令我彻查此案。从接案后第二天开始,我就开始隐名瞒姓。”
阎无私说到这里,看着沈寒竹道:“你知道‘钱宅’是怎么来的吗?”
沈寒竹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阎无私。
阎无私道:“是从地上冒出来的!”
沈寒竹无比震惊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钱宅’的出现跟那五百万两黄金有关?”
阎无私道:“没错!自从劫案发生后,我走街访巷,四处探听寻找蛛丝马迹,但黄金却如同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同一年,却在上虞城东突然平地拔起这么一幢豪宅。”
沈寒竹道:“于是你就潜入钱家,当起了管家?”
阎无私看了看余沛晓道:“他是当年劫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是我劝他放弃轻生的念头,并答应他一定找出凶手。”
余沛晓道:“为了一句承诺,我坚持着活到了现在。”
沈寒竹道:“老爷为人和善、菩萨心肠,不像是那种jiān恶之徒。”
阎无私道:“是啊,所以我在‘钱宅’一呆就是九年!这九年我明察暗访,收集各种证据,却始终徒劳无功。”
沈寒竹道:“那你为什么还坚持着呆在那里?你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阎无私道:“在‘钱宅’没有出现之前,江湖中从未听说有钱财旺这个人,但‘钱宅’一出现,钱财旺却名扬江南,你不觉得这个人的来历太不正常了吗?”
沈寒竹道:“那你如何看待‘钱宅’呢?”
阎无私叹了一口气道:“神秘,太神秘了,我呆了近十年,都没摸清它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沛晓问道:“那你刚才说那个人死了是怎么回事?”
阎无私道:“根据你对那个人的描述来看,我最近把他跟一个人对上了号,但是那个人却已经死了多年了。”
余沛晓急切地问:“你指的那个人是谁?”
阎无私面sè凝重地道:“钱满粮!”
沈寒竹“啊!”地一声:“你说是‘钱宅’的前任大管家?”
“没错!”阎无私道,“只是他已死了这么多年,即便对上号,也是死无对证了!”
“是啊!”沈寒竹道,“不过还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以帮得了你?”
“什么办法?快说!”余沛晓道。
“老爷当年为了编制家谱请人画过家族成员,这个钱满粮应该就在其中。但就在快完工的时候,大夫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突然和老爷吵架,并不许老爷把画像带回家,所以这画像一直放在那个画师家里未曾取来,事隔多年不知道这些画像是否还存在那里。”
“那个画师叫什么名字?”阎无私问道。
“就是江湖人称‘巧指画圣’的公孙逸!”沈寒竹道。
“寒竹你这个消息太重要也太及时了,你是否可以带我去公孙逸家里走一遭?”阎无私道。
“行是行,就怕事隔多年,不知道那公孙先生是否还居住在那里。。。。。。”沈寒竹道。
阎无私道:“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沈寒竹点头称是。
阎无私对沈寒竹道:“不过在办这件事情之前,我们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沈寒竹问:“什么地方?”
阎无私道:“江南柳!”
沈寒竹一听‘江南柳’,脸sè微微一变,问:“大捕快去‘江南柳’又有何贵干?”
阎无私道:“‘锦屏山庄’庄主秦伟聪在‘江南柳’神秘失踪,听说出事地又现神秘的红sè轿子,这已经是半年来第六个失踪的掌门人!”
沈寒竹望着阎无私的时候,余沛晓却一直望着沈寒竹。他突然问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又没在江湖行走,对于江湖之事却并不显陌生,着实让人费解。”
沈寒竹迟疑了一下,道:“两位都是光明磊落的真英雄,晚辈本不该相瞒,只是家师有过吩咐,没有他老人家的允许,绝不敢透露半分,还望前辈原谅。”
阎无私打了个哈哈,道:“好说,那我们就各自行动。”
沈寒竹闻言愣了一下,道:“各自行动?”
余沛晓道:“阎大捕快不许我偷懒,吩咐我去送信呢。”说完指了指枕边,在他的枕边,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封书信。
沈寒竹看了看阎无私,又看了看余沛晓,心想这么一个失去双腿的残疾人,还怎么去送信?
阎无私道:“你惊讶什么?他走起来,比一般人都快呢。”
沈寒竹还是不信。
但余沛晓却已起身,但见他双手一点地,人已出门而去,动作之潇洒,还能见当年金陵一剑之风度。
用手走路的人,你见过吗?沈寒竹反正是头一回见。
所以他很惊讶。
阎无私拍了拍他的肩,道:“主人都不在了,我们也该走了。”
沈寒竹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去还马?”
阎无私道:“不,我们直接去‘江南柳’。”
沈寒竹微愣了一下,道:“继续用邵掌柜的马?”
阎无私笑道:“这马已经不是原来那匹马了。”
“不是原来那匹马?大捕快这话什么意思?”沈寒竹吃惊地问。
阎无私道:“马已经被调包了。”
沈寒竹问道:“你说邵掌柜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