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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本以为，依照小教主的个性，孩子嘛，还是一个无比在乎关心依赖他的孩子嘛，随便哄哄不就好啦？
然而，这次小教主却是动真怒了。
这是东方不败第一次见到徐哲发怒，他的脸色无疑是阴沉冰冷的，但那双明眸中的怒火却是无比的明亮而灼热的。
徐哲压着心下怒意，和一丝说不清的抑郁，冷冷道：“先生，我给你副教主之位你都不要，还说你是没什么事情？还不将你瞒着的事情告诉我？”
东方不败装不懂，蹙眉道：“教主这是何意？副教主之位和我隐瞒你之事，又有何关系？”
徐哲面无表情的仰头冷瞪着东方不败，再道：“是，我是说等先生想告诉我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但现在分明是先生自己任性不懂事，明明出了事，却不说，反而拖着事情越来越严重，这就怪不得我逼你了。”
东方不败始终微笑不言，从容如斯，仿佛此刻不过是徐哲一个黄毛小儿在闹性子。
徐哲的脸色更难看了，硬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声来：“很好，很好……”
相识的年数也不少了，又是整日朝夕相处的孩子，这还当真是东方不败头一次见到徐哲的这般模样。
眸底的漫不经心，这时才从东方不败的眼中去了三分。
自知多说益，徐哲自嘲一笑，甩袖而去：“若是东方左使什么也不说，从今以后，哪怕见得到我的人，左使也莫要再对我说一句话了！”
本来以为徐哲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的东方巨巨：“………………”
这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理你的节奏？
…………简直幼稚。
谁知道，这小鬼还是玩真的。
从今往后的两个月里，哪怕徐哲仍然与东方不败日日见面——毕竟东方不败要居在徐哲的书房中协助处理教务——两人却是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应该说，东方不败还是单箭头的与徐哲说话，替徐哲讲解教务，但徐哲却是一本正经的学着习，哪怕有时小脸上透出几丝迷茫，也硬是不再向东方不败发问。
东方不败的心情有些奇怪。
他其实已经决定要自宫了，以完整之躯身死，和不完整之躯苟活，他终究……还是选择后者。
一旦自宫，他怕是再也不会有后代了，而任哲哲………
东方不败从未像此刻这般认真的感受到，任哲哲是全心全意的待他好，全心全意的信着他，把他当做亲人一般的真切关怀着。
若是他当真没有后代了……
哪怕如今几乎用不了内力，常年历练的经验感官还是在的。
让东方不败回神的，是那道想忽略也完全忽略不了的目光。
东方不败回神，没有侧头望去，同样也只是以余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果然，他的目光一过去，小教主就猛的低下头，一本正经的又捧起了教务。
……唉。
东方不败想。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这么蠢的孩子，怎么会是任我行的儿子呢。
两人的冷战——或者说由徐哲单方面的冷战，持续了两个月，而这长达两个月的冷战，终于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今天是个不同于以往的日子，因为东方巨巨在徐哲的面前昏倒了。
那时，最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初春的新芽泛出几丝娇嫩的粉绿。
那日，徐哲与东方不败共处一室，徐哲捧着东方不败已经注解批注完的教务，东方不败正注解批注着那些崭新的教务。
哪怕这室内有着两个人，却仿佛并无任何生命气息一般，气氛空气皆冰冷凝滞的可怕。
突然，一声轻微至极的痛吟打破了这一室沉寂。
那声音来自东方不败。
徐哲正与东方不败冷战中，这声音让他有些好奇，有些心慌，却硬是忍着没有向东方不败看去。
但继这一声痛吟之中，却是紧接着一声巨大的“乓铛”一响。
徐哲猛的扔下手中书卷，回眸就见东方不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倒在了桌上。
徐哲惊呼出口：“叔叔！！”
冷战什么的都是个鬼，徐哲急忙跑到东方不败面前，明明他自幼爱医，也修行多年，甚至平一指还当真让他看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病人，但徐哲这一刻竟然罕见的慌了心，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徐哲急忙伸手替东方不败把脉，这还是自从心中对东方不败自宫一事有谱后，徐哲第一次真正触上东方不败的脉搏。
这一探，便不得了。
脉象浮而无力，散乱无根，脉细纤小，浮细而软………
徐哲脸色大变，道：“叔叔！我……我去叫平先生来！！”
“哲哲！”东方不败拉住徐哲的手，往日波澜不惊的脸上已是毫无血色。
“先生……”
徐哲乱了心神，“先生”和“叔叔”，不分顺序的一个一个往外蹦。
东方不败不让他找人，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方不败这般？
徐哲握住东方不败冰冷的手，宽慰道：“叔叔莫担心，平先生是信得过的人，我会让人秘密找他过来，先生不要担心…………不会有人知道先生如何的。”徐哲的眸底闪过几丝杀意，声色瞬间冷了三分。
东方不败只感到体内疼的似乎要生生炸裂一般，这时却不禁苦中做乐，虚着声音叹道：“哲哲，你不懂……你不懂的……”
徐哲沉默，他紧紧的握住东方不败的手，搂住东方不败的腰，小小的身子埋入东方不败的怀中，声色又哑了三分：“先生……我能帮你做什么……”
徐哲不动声色的动了几下身体，在东方不败的怀中摩擦了几分………………………小东方还在。
东方不败闭着眼道：“这般与我呆一会就好了……一会就不痛了。”
知东方不败心意已决，多说无用，徐哲乖乖的当起了抱枕娃娃。
半响，也不知是过了一炷香、一盏茶、亦或是一个时辰，徐哲的衣服都全部被东方不败的冷汗浸湿了，东方不败也终于不再颤抖了。
徐哲没有主动从东方不败的怀中退出，东方不败也没有主动的松开手。
徐哲这次似是铁了心，硬是不当第一个说话的那人。
被冷汗浸透的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东方不败将湿发拢到头后，细长的眸中疲惫满满。
他伸出苍白的手，捏了捏徐哲的脸，嘴角溢出一抹笑：“哲哲，终于肯与叔叔说话了？”
徐哲不说话。
东方不败道：“哲哲，那日我抱你从密道而出，你趴在我的怀中大哭不止，你说这是你与我之间的秘密，那么今日之事，就当是我与你之间的秘密可好？”
徐哲还是不说话。
东方不败竟然哄起了孩子，佯装无奈道：“若是哲哲不答应叔叔保守这个秘密，叔叔也不保守哲哲的秘密了。”
徐哲这才开口：“…………别叫我哲哲。”说罢，他从东方不败的怀里爬起来，明眸轻眯，眸底冰冷，脸色阴沉无比，道，“东方左使，你这是修炼了什么功夫。”
东方不败心中一乱，什么功夫？还能是什么功夫？可不就是那《葵花宝典》！哲哲怎么会知道？！
东方不败的心中竟然罕见的升起了几丝难堪，他已决意自宫，若真的成了一介阉人…………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这个如此信赖敬仰他的小教主知道。
唯有他不可以。
东方不败不甚在意的笑道：“什么什么功夫，哲哲说的，叔叔怎么听不懂？”
徐哲猛的抓住东方不败的腕，明明不过一介小子，这时爆出的气势却不遑成人。
他死死的盯着东方不败，颇有那么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东！方！不！败！我在医术上的天赋和努力是众所周知的，你如今经脉不齐，内力阻塞，丹田大乱，分明是体内絮乱不调之状，这本应是走火入魔内力受损之症，但你却又与之微有不同，近一年来你从不曾出教，不曾对敌受伤，那你如今这般模样，除了是不知修了什么见鬼的邪门功法，遭了反噬，还能是因为什么！！”
见东方不败瞳孔微缩的模样，徐哲深深吸气，强压下心中怒意，再道：“东方左使，我说了，我不小了，我愿意在你面前表现的不知世事一点，一是贪恋幼时童稚，二是…………我当真把你当做长辈，想与你亲近一些，很多事我从不说，不代表我一点都没察觉到，但如今你这脉象……”
徐哲的声中带上几丝强忍的呜咽，那嘶吼的沙哑，近乎是从嗓门里生生泣血逼出来的：“但如今，你这脉象分明是命不久矣了，你还让我怎么说你……怎么说你啊东方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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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神教圣子17（（）
弘治七年，徐哲继位第一年，时年八岁，教内初乱而终安，风平浪静。
一方面，徐哲开始上手教务，继续实践上一世界中的所学所得，另一方面，徐哲继续刷着巨巨的好感，潜移默化中将信赖之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弘治八年，徐哲继位第二年，时年九岁。
时过一年，哲哲已经在琢磨着，巨巨何时会篡了他的位，然而东方不败却安分守己的当着一个称职的光明左使，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然而，就算如此，向问天仍私下多次对徐哲委婉道：“教主，你对东方左使……”
向问天欲言又止，徐哲却是心中了然，然而，他对此只是冷漠道：“向右使多虑了，对待东方左使，我自有分寸。”
向问天眉宇紧拧，半响，见徐哲面色不愉，也只好应“是”告退。
向问天前脚走了，徐哲后脚便跑去对东方巨巨通风报信，抱怨不绝：“先生，今天向右使又来劝我对你多加小心了。”
东方不败放下手中教务，笑道：“教主称我‘先生’，而非‘叔叔’，就见你此刻的心情不是极好，就是极糟。”
如今时值腊月寒冬，徐哲冷哼一声，将沾满雪花的披风甩开在地，走向室内暖炉一侧，小手向上取暖一靠，张开口，就刻薄的逐一道：“我知向右使好心，但若叔叔你当真要害我，哪里会扶持我这个黄毛小儿这么多年？”
徐哲瞅了一眼摆的密密麻麻的桌上，眉眼不屑高挑，道：“就连教中事务，也都是叔叔你先批阅一番，才供我查阅定论，若是叔叔当真有坏心思，我这个稚子教主，还不是立马就被人拉下马的命运，三番两次的暗示我小心东方左使，我看真正心怀不轨的，明明是那个右使才对！”
东方不败批阅教务的动作渐缓，注视着徐哲的目光微妙的难以名状。
……啊，完全没有多少喜悦感，更多的全是满满的无可奈何啊。
东方巨巨认真琢磨过这个问题，最终感觉，应该是小教主拐的太容易，如此作为实在没有什么成就感，也就没了拉任我行下马时的大喜豪情。
东方不败不禁低声道：“其实向右使说的没错……”
徐哲将冰凉的手贴上温暖的炉，口中呼着几口寒气，头也不回的疑道：“叔叔你说什么？”
东方不败将手中卷册向前一推，单手支着下巴，注视着小娃娃幼小的背影半响，叹气道：“哲哲，你太信任我了，作为一教之主，这样不好。”
……哲哲。
这见鬼的称呼！
徐哲立马转头怒道：“都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哲哲！明面上不可，私下更不可！”然后他才冷着脸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卷已被东方不败认真批改标注的书卷，翻了两下，道：“叔叔你可会害我？”
东方不败敛下眸，缓缓答道：“不会。”
徐哲唇角微抿，眼中盛满笑意，甚至是带上了几分得意，道：“既然如此，我又有何忧惧？”徐哲沉思片刻，转而又道，“不过叔叔协助我处理教务，已经近有两年，这两年中，哲的确受益良多，不如从下月开始，就让我独自处理一番看看？若是不行，到时叔叔你再来帮我可好？”
最初以“先生”相称的三年中，东方不败一直对徐哲心存隔阂，相交但不曾交心，但徐哲又何尝不是如此？
三岁一代沟，先不说两人相差一十五年，这便是隔了五个代沟，徐哲是任我行的亲子，东方不败则是任我行心生隔阂的得力下属，若东方不败在那时对这黄毛小儿付出真心，哪怕一丝半片，也是当真笑话。
但是如今不同。
也就是近两年来的相处，东方不败才看清了这个年少老成的小教主——哪里是什么老成冷漠成熟稳重，这分明是一个挑剔至极的傲慢小儿罢了。
当小教主的神色平静时，那是真的平静，但当他冷着脸的时候，其实才是他心中最最紧张无措的时候。
唉，好歹真心实意的相处了两年，东方不败想，待到他日后成了教主，也得想个法子，让哲哲过的舒心一些，他东方不败有那个心情，也有那个实力，任我行都被他流放在了西湖湖底，再精心娇养个小娃子，哪怕把这小子养的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纨绔妄为，任性娇蛮……有他兜着，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小教主就是应该高高在上的傲慢着，与那精致的眉眼最最相配的表情，可不就是那满满的倨傲之姿。
……虽然这其实不太可能，毕竟小教主实在不是这种性子的人。
东方不败是真的看出来了，徐哲对这教主之位，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徐哲在乎的不是“教主”本身，而是“日月神教”，徐哲只希望将日月神教发扬光大，而徐哲真心想让日月神教成为中原第一大教的原因，却是由于任我行的教导。
或许，哪怕他夺了徐哲的位子，成了一教之主，只要任我行之事不暴露，他与小教主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弄得不死不休，毕竟小教主的长相讨喜，又诚心待他，两年下来，每日朝夕相处，他对小教主，也有着真情实感的宠爱之情……若是真的杀了，不说心痛，也当真可惜。
——若是他不成为教主呢？
东方不败也曾这么想过，毕竟现下的状况，其实与他掌管着日月神教并无太大区别。
——但是不行，小教主如今肯如此“纵容”他，不过是因为小教主如今年岁还小，一旦长大……
谁能保证，任哲哲就不会是第二个任我行？到时或许还会想——
好你个东方不败，我当初信你护你，不料你竟然狼子野心，夺。权多年，如今以左使之位，行教主之实，该杀！可恨！
到时，这明亮的眸或许会浸满了恨，这依赖着他的小娃娃，或许会面目可憎的望着他吧。
…………这向问天，也该是找个机会除掉他了。
“…叔叔？先生？东方左使？……东方叔叔？”
东方不败回神之时，便见到那张精致的不输于女子的脸，正在自己的面前靠的极尽。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小教主的五官确实漂亮的过分，只是他的眼神锐利，眉宇凌然，哪怕这张脸，无法与英气俊朗一流挂上半点钩，也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女子。
也就是如今这孩子的年岁尚小，稚龄不过上九下十，但区区十岁不足，便可见其日后风华之姿，也不知真到成年之时，又会是一番怎样招蜂引蝶的样貌。
恩，招雄蜂，吸雌蝶。
……这么一想，竟然忍不住的有点小忧心，性子这般挑剔任性，样貌又如此精致祸水的小娃娃，也不知将来谁能受得了他。
东方不败回神道：“方才有些失神，教主刚才说到何处了？”
徐哲眯起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东方不败。
东方巨巨淡然如斯。
徐哲越看越不对劲，不是他的错觉，东方不败果然有些不对劲！
他的担忧直白的挂在了脸上，皱起脸问：“叔叔……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的脸色有些不好……也总是发呆，还是最近处理的事情太多？要不从明日……不，今日开始，便让我试着着手处理教务，叔叔你去好好休息一番如何？”
东方不败眸底一暗，心中倏地一沉。
徐哲伸出手，跃跃欲试道：“不介意的话，我替叔叔把把脉？”
东方不败不动声色的躲过徐哲的两指，道：“不劳烦教主费心，只是天太冷，有些体寒头痛罢了。”
这番说辞，徐哲肯定不信，但东方不败都这么说了，他也拉不下面子再去劝什么。
于是他只是道：“那好，今日叔叔便先回去吧，反正教内教外都没什么重要的大事，我替叔叔开两服缓和体寒头痛的方子，回去让姐姐们煎了喝。”
东方不败的手，漫不经心的沿着木桌下檐的纹理缓缓摩擦，待徐哲说完了，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情，他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来了一句：“……少主，有一事，东方隐瞒你，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少主？
这可真是个久违的称呼。
徐哲一愣，问道：“什么事？”
东方不败眯起细长的眸，神色莫测的注视着徐哲。
徐哲不免皱眉后退了步，道：“东方……叔叔？”
东方叔叔……
【先生，我对你换个称谓如何？】
【教主想怎么称呼在下？】
【私下……私下时，我称呼你为叔叔可好……………………若是左使不喜，那就算了！】
“………但在下思考了一番，尚且还不到告诉教主的时候。”
本对所谓的秘密当真生了几分好奇的任哲哲：“…………”
撩了人就走！巨巨叔叔你别这样！
小教主板起脸，环起胸，冷冷眯起眼道：“东方叔叔，不要闹我玩了，我看你是真的不对劲，不如今日就早些休息去吧。”
小教主压着怒意的表情实在有趣，东方不败刻意的压着嗓子拖长了音，道：“怎么，教主不追问属下瞒了你什么？”
徐哲别脸轻哼，捡起地上大衣，拍拍残雪，披肩而上，随即迈步就走：“反正叔叔不会害我，那什么隐瞒的事，既然叔叔觉得如今不是时候，那我就暂且等上一阵子，不过——”
徐哲推开门，侧过身，定定的凝视着东方不败，不觉深深的皱眉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