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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平一看王文远指的两样东西，顿时就明白王文远的意思了，他急忙解释道：“王经理，这也是没办法啊，咱们没有锻压机，辐条现在还没法生产，至于这车圈，咱们的铣床到是能铣，但是没材料不是，所以先用个旧的顶一下，这不是样车吗？”
王文远有些无语了，他同时也想到了，不仅是车圈和辐条这两样东西，还有轮胎也不是机械厂能生产的了的，想要所有零件都自产是不行的，就算等李思明把那套设备给弄过来，也不行，车胎就必须得从外面买。
这无形中就给他们增加了成本。
现在是87年，八十年代末期了，这会儿的自行车价格，普遍都从原来的120涨到了280元左右，这个价格还不是最终价格，过了年还会涨，差不多到5月份应该会到320一辆，320这个价格会一直维持到90年代初期，便会再次上涨，到了95年左右，变速车就会全面进驻国内市场，那时候自行车的价格就会来到500元以上。
涨的这么多，粗一看利润应该很大，其实不然，全国所有的东西都在涨价，原材料的价格也在一路飙高，280元的价格能有30到50元的利润，就已经很不错了。
山地车卖的虽然比280肯定要贵，但肯定不能贵多少，顶多现在就卖320，可山地车的用料比普通自行车要昂贵的多了，如此一来，这样的利润，就不是王文远能接受的了。
原本还有些兴致勃勃的，现在王文远一下子皱起了眉头，陈正平以为王文远不乐意，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见王文远摆起了手，陈正平当下就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别看他以前倚老卖老的欺压过王文远，可当他看到百货公司的变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不能把王文远当小孩子看了，甚至他都不能把王文远当成一般的人看待。
当发生了牛新华绑票一事之后，王文远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跑到他这里来帮机械厂翻身之后，他心里就对王文远更加的忌惮了，对就是忌惮，他觉得王文远是一个有大心计的人，年轻时的那些遭遇，让他明白，这样的人，不是好惹的，也不是他能抗衡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王文远，不然最后被玩死的那个人，必然是他陈正平，甚至连机械厂，以及机械厂的职工恐怕也要受牵连。
瞧着王文远默默的走出车间，陈正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便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而命令人开始组装山地车。
王文远出了车间后，有些茫然的逛了起来，不知道逛了多久，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你有很大的心事？”
王文远回头一看，发现是蔡静，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跟着我走了多久了？”
蔡静没想都王文远会问这个，略略愣怔了一番，才开口道：“从你出了车间开始，我就在你身后跟着！”
王文远点了点头，转身继续‘闲逛’，逛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开口道：“确实有心事，很大的心事！”
蔡静疑惑的看了王文远一眼：“能跟我说说吗？”
王文远耸了耸肩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也是机械厂的管理层了，和你说也没什么！”
“是生产方面的事儿，之前的计划，是我草率了，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的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
蔡静略微有些吃惊：“计划有问题？什么问题？”
王文远叹了一口气：“生产成本的问题，起初我就想着以奇、新和高端来致胜，却忽略了最大的问题，生产成本，从苏联弄过来的些生产设备，虽然能生产自行车上几乎所有的配件，可唯独这车胎不能生产，山地车的车胎比普通的车胎要宽，而且厚，所使用的花纹也比较繁杂，咱们国内当前能生产车胎的地方，不仅少，价格还贵，这无形中就给咱们生产的山地车增加了不少成本！”
“除了这个，还有材料的问题，比如山地车的车架，现在能让咱们用的有两种，一种是碳钢，一种是铝合金，碳钢便宜、结实，可防腐性并不好，铝合金车身轻、也结实，唯独就是防疲劳上差一些，不过这只是小瑕疵，可另外一个问题，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那就是国内现在能生产铝合金的企业并不多，离着咱们最近的齐州铝厂就能生产，可想要从他们厂子里买，却需要到省里的国有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的办事处买，人家卖不卖给咱们先不说，价格方面肯定不会太低！”
第241章 机械厂的翻身仗（十二）（）
后世里，铝合金的价格便宜成渣，可现在却不是稀罕物，这会儿的铝合金，是卖方市场，能生产的厂子少，需求却极大，全国各地有很多企业都需求这玩意儿。
王文远知道这个，蔡静却不懂，蔡静听了王文远的话，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什么公司，为啥不卖咱啊，那山地车我也看了，肯定好卖，就算贵些也好卖，咱们生产的肯定不会少了，他们为啥不卖咱？”
王文远无奈的一笑道：“你不懂，现在能生产达到咱们要求的铝合金的厂子，全国都不多，可用铝合金的厂子却很多，没批条想去找他们买，真的很难，就算有批条也不好办！”
这下子蔡静懂了，她咬了咬粉色的嘴唇：“那咱们怎么办？非得用那铝合金吗？你不是说用碳钢也行吗？碳钢咱们齐州钢厂就能生产吧？凭借你的关系从齐州钢厂买应该能给咱们便宜不少吧？”
王文远叹了一口气道：“碳钢是可以，但是碳钢防锈是个大问题，还有碳钢的重量是个问题，若是真没办法了，咱们用碳钢也行！可车胎呢？车胎也是个大问题！”
蔡静秀美微皱，好半晌后才开口道：“我记得咱们齐省有个橡胶厂，他们不是连汽车轮胎都能造吗？难道咱们自行车的车胎他们还造不了！”
王文远苦笑着道：“造肯定是能造了，我所担心的是价格，价格的高低直接关系到我们的成本高低，成本的高低就关系到我们机械厂的利润的多寡，机械厂的利润直接关系到你们的工资！”
说到这里王文远再次苦笑了一声：“人心最是难测，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有百货公司在前面比着，一旦咱们厂子的效益达不到百货公司的那种水平，只闲言碎语就能把我淹了！”
这下子蔡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这压力几乎压的她要喘不过起来。
……
样品车生产出来后，陈正平骑着在机械厂的家属院里走了一圈，立刻引起了轰动。
以前的机械厂，也生产过自行车，但是几乎没怎么卖出去过，可现在这辆自行车却不一样了，不说那蓝白相间的颜色多漂亮，不说那车身上让人看着就高大尚的洋码子，光看那些小年轻眼中冒的光就知道，这自行车绝对好卖，不，不应该说好卖，应该说肯定能卖疯了。
这给了机械厂的职工们一支强心剂，让他们对机械厂的未来有了无比的信心。
可知道详情的蔡静，和通过蔡静之口知道详情的陈正平，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别看陈正平在人前表现的很高兴，可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王文远的时候，陈正平多年没抽过的烟，再次咬在了嘴上。
“王经理，这事儿您可得拿个主意，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产品，就这么黄了，机械厂以及机械厂的那些职工们，已经受不起哪怕一星半点的打击了！”
不用陈正平说，王文远也知道这会儿的机械厂，确实经受不起打击了，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拾起信心。
“老陈，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我能有什么招？”
陈正平不说话了，好半晌之后，他忽然站起身子，把烟头狠狠的甩在地上：“特娘的，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叫尿憋死？要是那帮混蛋不卖给咱们铝合金，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带着铺盖卷去省委大门口住着去！”
王文远被陈正平这份‘决心’吓了一跳：“我说老陈，别激动，别激动，事情不是还没到这一地步吗？其实我这也是自己吓自己，这么着，咱们明儿就出发，分头去联系，看看到底价格是怎样的，反正生产设备要到月底才能来，我就不信了，这段时间咱们还弄不到个便宜的铝合金？咱们还能弄不来便宜的车胎？”
陈正平被王文远的话激起了希望，顿时就道：“对，咱们明天就出发！”说到这里陈正平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苦笑着道：“王经理，我，我们没，没这方面的经验啊！以前都是国家调配的，这，现在，这……”
王文远明白陈正平的意思，无奈的道：“这样，我先从百货公司那边调几个人过来，您老也从咱们机械厂里选几个机灵的，一起跟着我先跑一趟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的办事处！”
陈正平知道这是要亲自培养采购部的人了，他点了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好好安排安排！”
角落里坐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的蔡静忽然开口了：“王经理、陈厂长，明天能不能带我也去？”
……
转过天来，早晨八点多，去省城的队伍就集合好了，在得知王文远居然要跑到省城去的侯继明，在王文远出发前把队伍给堵住了。
侯继明把王文远拉倒一旁，小声的责备道：“我说文远，我知道齐州县已经不够你折腾的了，可这不还有齐州市吗？你要是实在闲得慌，你可以去市里折腾，你这突然跑到省城去干哈？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在省城万一遇到点什么麻烦，咱们可一点门路都没有啊！”
王文远好悬没把一口老血给喷出来，小姨夫，您这什么意思啊？我这是去省城做正经事儿的，不是去惹是生非的好吧！合着您眼里我除了惹是生非，别什么都不会是吧？
“小姨夫，我知道咱们在省城没关系，可我去省城也不是闹事儿去了，我是去买材料去了！”
王文远这巴拉巴拉的好一顿说，才把小姨夫给安抚住，可还没等把小姨夫送走的，又被另外一个人给堵住了。
堵住他的这个人，也是他长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干姥爷实验小学校长李春来。
李春来看着王文远的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了：“你小子皮痒痒了是吧？啊？我这好不容易得了个不错的好苗子，你就给我弄跑了！你今儿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就把你揪到你爹妈面前，去问问他们到底怎么教的儿子！”
噗！
王文远这次是真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丫丫个呸的，怎么忘了这一茬了，蔡静是李老头手下的兵啊！
第242章 机械厂的翻身仗（十三）（）
PS：教师节快到了，提前用这一章祝贺一下！
王文远一口老血喷了老远，蔡静的事情，当初陈正平跟他说的时候，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现在，李老头突然杀了出来，一下子让他把陈正平当时说的一些话给回忆了起来。
蔡静是实验小学的小学老师！
王文远很想说，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日了UZI了，若是当初他把陈正平的话听到心里去，他宁可去社会上招聘，都不可能把蔡静弄到机械厂来，李老头什么德行，他心里门清，这就是一个马蜂窝，天底下最讲理也是最不讲理的人。
之所以用如此矛盾的词来形容李老头，是因为他和你讲理的时候，你根本就讲不过他，他不和你讲理的时候，六十的人了，他敢直接躺你面前打滚。
现在这老头杀到眼前了，王文远立刻就装起了孙子，其实也没啥好装的，毕竟他本来就是李老头的干外孙。
“那啥，姥爷，您看，这事儿吧，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让蔡静老师辞职的，可现在吧，你看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挽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还没等说完的，李老头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不容易了，只要小蔡老师愿意回去，我就是拼了这张老脸，就是去教育局撒泼打滚也要把小蔡老师的编制给要回来！”
王文远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姥爷，您牛，您厉害，外孙我甘拜下风，外孙我啥都不说了。
他转头看向了蔡静，用眼神示意蔡静，小姐姐，看你的了。
蔡静也知道这会儿只能她出面了，于是她便开口道：“李校长，您听我说……”
蔡静这一肚子话还没等说出口的，就见李老头一摆手道：“我不听，我现在就听这混小子给我个什么说法！”
蔡静，出师未捷身先死，卒！
王文远也随着一口老血喷出去，卒！
不过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头根本就不在乎蔡静走不走，或者说他也知道蔡静要走是心意已决，且成了既定事实了，白让蔡静走了，他觉得亏的慌，想从他王文远这里敲诈点东西出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你特么的跟我说什么聊斋？
您老爷子有话，直说不行吗？用的着来这些弯弯绕绕？
王文远叹了一口气道：“姥爷，您看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咱到一边去说成不？”
李老头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就在这里说，老头子我又没什么见不的人的，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
噗！
王文远再次一次喷了一口老血，再卒！
这是要撒泼打滚啊，看样子这次胃口绝壁小不了！
不过就你会撒泼打滚？小爷不会？
王文远脸色一板道：“那行，李校长，你想怎样，你划出条道道来，我接着就是了！”
嗯？称呼换了！李校长？小狐狸精这是要掀桌子？
李老头瞪起了眼，他没想到才压了几下，这小子居然直接摔盘子、掀桌子了，这一下子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李老头毕竟是李老头，这几年净跟王文远这头小狐狸玩心眼了，对于王文远这掀桌子的举动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哼了一声道：“小子，既然你这么说，那好，我就直说了，蔡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精英，是我们学校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人才，我也不多要，三十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不给也可以，我去找你妈要！”
噗！
这次王文远真的喷了！
李老头你特么的还能不能要点碧莲了？虽然小爷不知道蔡静在学校里到底是什么职务，撑破天了就是个班主任，而且还必然是一二年级的！就这么一个破班主任，你就敢跟我开口要三十万？你特么的……
嗯？等会儿？
王文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李老头虽然平时是很不要脸，可也没不要脸到这个程度，这显然有点反常了，细细一捉摸，怎么居然有点舍命一搏的架势呢？
脑子急速转动了起来，往日和老头之间博弈的画面以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的出现在脑海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幅画面定格住了，王文远的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老头子要退了！做最后一搏，为学校争取最大的利益！
想明白这些，王文远忽然沉默了！
他知道，是上次的谈话，让李老头下定了决心，虽然这是他和干爸、干妈、干姥姥所希望的，但是他同样也知道，李老头可以是说把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实验小学更是他带领着一批勤恳、心中有热血、有理想的老师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对李老头来说，实验小学就像是他的孩子。
如今突然要撒手不管了，李老头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现阶段的教育，是个什么情况，后世里的教育，又是什么情况，王文远心里门清，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句话听起来很提精神，让人很振奋，可现实呢？
用后世里一句很出名的话就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教育问题，到他重生，都是一个大问题！
王文远不想掺和进去，因为这是一个无底洞，不管你扔进多少钱去，都很难看到起色。
但是，李老头这一代教育人的热血，这一代教育人的心，这一代教育人的期盼，他却不能无视。
呼！
好半晌之后，王文远忽然呼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李老头那张布满了岁月雕刻的脸。
“李校长……”
虽然开口依旧是‘李校长’这个称呼，但是李春来听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知道您心中所想，我也知道您要做什么！我有一句话要对您说，虽然这不是什么承诺！”
“虽人力有穷时，但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有一代一代无数的人，总有一天，我们会把教育做好！“
“我保证！”
第243章 机械厂的翻身仗（十四）（）
车队上路了，王文远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的向后飞掠，他的思绪渐渐的回到了出发前那一刻。
李老头是红着眼睛走的，他王文远说出那番话，虽然充满了大义凛然，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私心。
教育问题虽然是大家的，但是也是他个人的！
因为他将来也要有孩子！
想到他上一世的儿子，他心里写满了愧疚，上一世他亏欠的太多，多到了今生今世，都不一定能补完的程度。
其中亏欠最多的除了三姐、程小玲，就是他上一世的妻子和儿子，先不说妻子，单说这个儿子，他亏欠了不知多少，从儿子出生，到他重生，整整十八年的时间里，他和儿子之间交流的次数都不能说屈指可数，应该说几乎没有，儿子小时候看他时，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儿子长大后，看向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恨意。
那时的他，什么都不在乎，这些自然都不在乎。
现在不一样了，当他回想起儿子渴望的眼神、愤恨的眼神，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攥的他生疼。
他重生了，三姐和程小玲他可以倾其所有去弥补，可上一世的妻子和儿子呢？
他怎么去弥补？
就算这一辈子，他依旧会娶她，可谁能保证，儿子一定会再次降临到这个世上来？
他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