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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主母薇似乎听到了什么，此刻神色复杂地看了过来，一脸的惊疑不定。
似乎做了好一阵思想斗争，她才出声命令道：“神谕——杀死渎神者月·暗夜。”
看起来就这么对这个刚刚笼络到手的绝好棋子下手，也的确非她所愿。
刚才还浑身酥软地做着奇怪事情的夜精灵女子们当然更没几个能反应过来的。
于是一道“神谕”干脆同时在她们脑中炸响：“杀了她！”
夜精灵们这才如惊醒过来，凭着杀手的本能开始寻找目标人物。
见同一时间，数十对红光闪烁的眼睛向自己看了过来，月却并未惊慌失措。
她只是拍了拍怀中同样一脸震惊的葵的脸，轻声命令道：“闭上眼。”
“啊？这到底……”
月已经尽到了提醒义务，不再理她，念头一转，已是金芒闪耀。
她的目标主要是躲在虚空中不出来的那位，所以一开始便是全力施为。
这光辉虽不如幻境中那般遮天蔽日，在这密闭的祭坛大厅中却比阳光还要猛烈些。
这圣光中平和中带着些内敛的锋锐，可抵抗黑暗邪祟，可治疗轻微伤口，可祛除病菌毒素。
只不过忽然闪起的、有着如此高强度的光，连平时生活在光明中的人类们恐怕都无法直视，更不要说这些终日生活在黑暗地下的夜精灵了。
密室中的夜精灵女性们又因为同事接到命令，好死不死地同时在这一刻看将过来。
她们的眼睛敏锐无比，可以在完全的黑暗中看清头发丝的存在，能够捕捉到最细微的光线与魔法灵光。
所以，此时这份敏锐带给了她们是深入脑髓的痛苦。
就如同凝视着几百颗同时爆炸的闪光弹，所有的黑精灵的眼中都如同针扎火燎一般，双目皆盲，眼泪直流。
她们有的捂住双目满地乱滚、有的血泪流出惨叫出声，但以主母薇为首的一些精英却都还显得比较镇定，一团团黑雾腾起，这些夜精灵们虽然也已经看不见，但还是开始本能地施展法术隔绝光线。
只有得到提醒的葵提前闭上眼睛，但隔着眼皮，她仍感到一阵阵的红光炫目。
她也赶忙用双手彻底遮住眼睛，不敢再看。
为了让圣光达到最好的效果，月此时已经完全是白精灵的样子了，但满屋的黑精灵已没有一个能看到。
月也暂时无视了这些黑精灵，她也有黑精灵血统，知道她们的眼睛有多脆弱。
她现在的目标只有最危险的那个“夜女士”。
圣光越来越盛，一切隐藏者都无所遁形。
包括直到现在都让月找不到位置，还一直占尽上风的那个神秘存在。
一团血云终于在圣光的照耀下重新出现。
目标既然出现，月的圣光便找到了靶子，完全集中到了那团血云上。
血云却出乎意料的弱，竟好似无力自保一般，消融的速度很快。
只有那道精神威压依旧强大，并继续攻击着月的精神，带给她不少麻烦。
但这已经不能阻止看到胜机的月了。
她咬紧牙关，顶着眩晕感，全力维持着圣光的输出。
直到血云近乎完全消散，露出一个人影。
那依旧是梦幻世界的“苏莎尔”的样子。
“苏莎尔”已经毫无愤怒的样子，她神色平静，还对着月微微一笑。
那笑容千娇百媚，竟是诱人异常。
她传声道：“没想到新奥哲还有你这样能够抵挡我精神力压制，识破我言语上的诱导，不受权力、金钱和肉欲的诱惑，还刚巧掌握能够克制我的圣光的奇怪家伙。嗯，血统不错，两种血脉居然达到了完美的平衡。虽然你还是不够强大，但能在我面前做到这样也足以自豪了。”
“这是遗言吗？”
月丝毫没有降低圣光的输出，平静道。
“苏莎尔”的身体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半透明，似乎随时就会消失，但她还是慢条斯理道：“我只是本体的一道意念，专用来接受献祭，吸收信徒，听取祈祷，传授神力罢了。你全力以赴打败的‘我’，不过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最多我就消散在这里，无法回归本体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那么就安心去死吧。”
月的声音透出些疲惫，明显已有些吃力，但圣光却再次转亮，一发如小型太阳般的强大圣光团如炮弹般被她甩了出去，正中“苏莎尔”虚弱的身体。
“苏莎尔”瞬间虚化消失。
但不知是否错觉，月在对方消失的刹那，看到了“苏莎尔”形体再变。
虽没有看清面目身材的变化，但对方的头上似乎出现了角、身后还有条尾巴甩了几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抉择（）
圣光已散，环境重归黑暗。
忽然，月听到脑后锐气破空声刷刷响起。
是数量众多的暗器。
永远不要小看夜精灵的杀手们。
这些全裸或近乎赤裸的、外表看起来毫无危险性的夜精灵女子，身上居然还都藏着武器。
月看都不看，很随意地迈了半步，并顺便在这个过程中重新转化为夜精灵形态。
这些暗器一发也没有打中。
“精神可嘉，可惜准头太差。”
这倒怨不得这些偷袭者。毕竟都被致盲了，能选中这个战斗结束、明暗交替，月也应该有些松懈的时间点，一起听声辩位打出暗器的，已经都是高手了。
月回身细看，发现还是有些夜精灵女子不畏死地慢慢靠了上来。
她们有的亮出戒指上的毒钉，有的举着藏着钢线的项链、有的从头发中摸出毒针，还有施法者在准备施法。
只是这种行为悲壮到有些可笑。
这些暗器只有出其不意时拿出来最有用，现在她们已经瞎了，月能把这些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些施法者被强光刺得剧痛钻心，凝聚法术的成功率和效率都大打折扣了。就算勉强施展出法术，怕是打在围上去的自己人身上的概率还大些。
圣光已经散去，银林家族的女性们就只剩下葵还能看得见。
虽然她也明确地接到了“夜女士”的杀人指示，但甚至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思考，葵已经选择了站在哪一边。
她以传音魔法向自己的女主人进行请示：“需要我帮您杀光她们吗？”
月却摇了摇头。
“机会难得，杀了可惜。”
月不知道这些夜精灵有没有藏着什么回复视力的方法，反正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她一个瞬步，直接穿过了那些失去视力的夜精灵死士们漏洞百出的包围圈，来到银林家主母薇的跟前。
刚才被这位主母召唤出来阻挡光线的黑雾依旧没有消散，在她的跟前形成了一片绝对隔绝视线的区域。
连月的黑暗视觉都穿不过去。
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她只是隔着这个黑雾屏障道：“选吧。死，还是换个主人？”
薇的回答显得来得非常快，立即就有法力波动从黑暗中传出。
月冷笑一声，随手取出“那柄匕首”，划了一下。
“叮”的一声，半截血红色的法杖旋转着飞上半空，又“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正是薇带头主持仪式和祈祷时所用的那根。
“下一剑，取你首级。”
月的语气平静中竟似乎透出些残忍的欢乐意味：“之后，我再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黑暗中的薇依旧不发一语。
注意到月明显已经对银林家产生了吃下的兴趣，葵此时相当知情识趣地出声劝降：“主母，您就答应吧，如果大厅里的这些姐妹们都死了，银林家就完了。整个家族的人都会被别的家族消灭的呀。刚才您也感受到了吧？月·暗夜小姐刚才击败了‘夜女士’啊。”
“唉……”
绝对的黑暗散去，薇主动撤去魔法，露出了成熟诱人的胴体，匍匐于地。
“薇·银林……率银林家族，归降于您。”
背叛夜女士，大概会被其他家族群起而攻之，结局几乎注定了是败亡。
但左右都是个死，那还是选择晚点死吧，反正投降给另外一个更强的夜精灵也算不上太丢人。
而且这个征服者这么强悍，在她的带领下银林家也许还有一线生存的机会也说不定。
薇作为银林家族的统治者，想法还是相对圆滑的，真的宁死不受辱的夜精灵，恐怕在旧奥哲陷落的时候都已经战死殉国了吧。
刚才还试图反抗的那些衣不蔽体的夜精灵们，此刻也大多跟着主母的动作匍匐于地。
虽然因为失去了视力的原因跪的方向不是完全正确，但场面却香艳无比。
月满意地点点头。
她之前就想过，有必要的时候，找个理想的时机在没人的地方将薇拿下。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次却一下子把整个银林家的核心成员都捉了。
银林家也的确很倒霉，谁又能想到在神的祭坛之中，神祇现身的前提下，居然还有人敢动武呢？
而且动武的结果居然是神被击败，这种事也能发生的吗？
“别跪了，过来把这个签了。”
月凝聚出一道灵魂契约，对薇说道。
接着，她向着跪了一地的夜精灵精英们道：“还有你们也是。”
轻描淡写地，月断了这些人出去后反悔的机会。
之后，她又随意地对葵问道：“你想做主母吗？”
葵被问得一愣，但还是老实回道：“想。”
“好。但你资历和能力可能不足，再锻炼下吧。我留在新奥哲的这段时间，你就继续跟在我的身边。”
“是。”
月又转向刚刚签好契约的薇：“你怎么说？”
“葵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出去就通知全族。”
薇的答案绝对的识时务。
“嗯。”
月点了点头，转身去处理刚才被她点名的那些人去了。
这些人相比城内大多数没有接收到所谓“神力淬炼”的夜精灵，肉体强大得多，施法也快捷得多，本身格斗技巧、暗杀技艺与施法等级都相当不错。都是在残忍激烈的竞争中爬到银林家族甚至整个夜精灵社会金字塔顶端的狠角色。
虽然她们在月和“夜女士”跟前显得狼狈无比，甚至不堪一击，但这是一连串偶然构成的。
把这些现在看起来凄惨无比的夜精灵随便扔几个到地表世界，恐怕个顶个是可以杀人盈城的煞星。
“只是签下这些人，灵魂的负担估计会非常重。小夜月成群地签亡灵，果然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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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林家族经过短暂的权力调整，开始暗地里加紧备战。
几天后，又有新的事件发生。
薇发现自己还能接到“神谕”。
“神谕”只是让她和另外那些反皇权家族们加紧对付暗夜家族，却一个字也没有提银林家祭坛的事情。
已经被月掌握生死的她，很是思考了一番是否要继续回归“女神”的怀抱。
但衡量再三，她还是决定第一时间将这件事通知了月。
毕竟“苏莎尔”残忍无情，喜怒无常，有事没事都要信徒杀人献祭，还喜欢挑拨夜精灵互相争斗，鬼知道她在知道银林家族整窝背叛了一次之后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最轻的处罚恐怕也是失去神眷剥夺神力。
这在群狼环伺的夜精灵社会，和直接被消灭也没有什么区别。
相比起来，新主人月虽然看起来也不是善茬，但性格可好预测多了。
薇不但告了密，还稍微帮着分析了一下，结论有二。
第一，“苏莎尔”的这个意识分身被消灭了，她所说的“主体”没法准确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无视或者忽略了自己意识分身消失的事情。
第二，“苏莎尔”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想要用这种“神谕”麻痹银林家族，方便之后忽然动手消灭他们。
身为几乎时刻处境险恶的夜精灵，薇自不会将自身安危寄托在赌“苏莎尔”什么也不知道上。
现在，银林家族既要帮月杀掉她的便宜父亲，又要和其他苏莎尔信徒为敌，等于是要同时和整个夜精灵社会开战。
那么，怎么办好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想通了（）
夜。
皇都莱特。
北部平民区。
周围的店铺与民居大多已经关门睡觉了，但酒馆“剑与酒”依旧在营业，门前投出些温暖的炉火与火炬烛台的光与热闹的声响。
一条流浪狗被灯光与食物的香气吸引，贴着地闻嗅着来到酒馆门前。
忽然，酒馆大门碰的一声被从里面踢开，本来只是隐约可闻的音乐声和嘈杂声也就穿过大开的大门传了出来。
流浪狗吓了一跳，呜咽着夹着尾巴跑开了。
跟着这些噪音一起涌出门来的，是一伙醉的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的军汉。
这些粗豪的男人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尽兴，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酒瓶子和烤肉，时不时来上一口。
看那些统一的、占满酒液泥土，透出阵阵汗臭气的皱巴巴的制服，这伙人都是城防军的兵士。
执勤了一整天，回家前呼朋引伴喝上几杯，顺便吹牛打屁，是这些人为数不多的消遣。
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在当中的，是一个极为高大、足有两米三左右的红发壮汉。
只是和身边这些看起来开怀无比的同袍们比起来，这位壮汉此刻眉头紧锁，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他，就是城防军小队长平民法尔，同时也是圣光帝国五英雄和黑城堡五老妖怪之一——法尔·雷诺。
手下的兄弟们已经见惯不怪了，只当他多读了两天书喜欢胡思乱想，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一个读过书，还知道整天在国家层面忧国忧民、替皇族和高官操心的城防军底层军人还是很少见的。
身手又那么好，也难怪人家那么快就当上小队长。
今天的聚会结束了，这伙人挤在酒馆门口腻歪个没完，气氛依旧十分热烈亲密。
这是他们每次聚餐结束的必备环节，在最后相互捶胸拍肩致意道别一番之后，这些军汉就会各回各家了。
此时，一个手持一块油乎乎的烤猪肉的军汉，已经结束了“道别仪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边嚼着猪肉边无聊地望向回家的方向，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的窈窕身影。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忽然暧昧地笑了笑，并戳了戳自己小队长的手臂。
“什么事？”
法尔正忙着与其他人进行“道别仪式”，直到这个嚼着猪肉的大汉又狠狠捅了他胳膊几下，这才转过头问道。
“那边那边……”
军汉满嘴猪肉，口齿不清地示意着，还向着女子方向努了努嘴。
结果所有的城防军队员都统一看向他指的方向。
于是他们看到一个戴着一个木制面具的金发女子，正背着两把弓、牵着一匹马，孤零零冷清清地站在远处，不言也不动。
这伙粗人也跟那个嚼肉军汉一样认出了来人，竟一起猥琐地嘿嘿笑着，开始七嘴八舌地开始调侃起来。
“又来等你啊，有日子没来了呀。”
“啧啧啧，你们也见过她以前不戴面具时的长相吧？那个美啊。”
“是啊是啊，队长，我要是有你这份艳福，死了也甘心、死了也甘心啊……”
“就是就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啊，戴面具太可惜了啊。真想再看一眼啊。”
“呸，胡说什么，那是人家姑娘的一份心意，那漂亮脸蛋怕是只在没人的时候给咱们队长看吧。”
“没人的时候……”
“嘿嘿嘿……”
见这帮糙汉越说越往下流的方向去了，法尔为了他们性命着想，赶忙拦住：“都闭嘴，胡说什么。我和苜姑娘之间什么也没有。”
那个静静站着的清丽人影，原来是白精灵形态的苜。
同时也是原圣光帝国五英雄之一，白精灵帝国原游侠将军，黑城堡老妖怪之一。
汉子们当这位红发队长在不好意思，口中越发的没有把门的。
法尔流着冷汗应付了几句，逃也似的向那道清冷的倩影快步走去。
留下身后依旧放肆调笑着，浑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的军汉们。
“别在意别在意，都是群笨蛋罢了。”
法尔身高腿长，很快就来到苜的跟前。
他心眼好，真心心疼自己手下的兵，又知道苜这个杀神五官敏锐，刚才调笑不敬的话绝对已经被她一句不落地听去了。
虽然这个美丽的杀星这段日子不知为什么收敛了很多，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替自己这些新交的朋友提心吊胆。
“我要走了。”
安静的白精灵显然并没有在意红发男子的话题，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
清冷的嗓音、简单的话语，瞬间让刚才还处在热闹环境中喝酒吃肉的红发男子心里一凉。
他愣了一下，怅然若失道：“连你也要走了吗？”
“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这个白精灵似乎在这里站到深夜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
既然已经说完了，她牵马转身就走。
法尔跟上几步：“为什么选在现在走？”
“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
美丽的白精灵游侠脚步不疾不徐，声音冷清依旧。
“可是帝国……”
法尔停下脚步，没有再说下去。
帝国和她没有关系，即使有关，那也是仇深似海。
她如果今天不走，将来凭着两人的交情，必不会让自己孤军奋战。
但既然她要走，自己现在却没有任何理由让她留下。
别说是她，自己又何尝不该走呢？
帝国的政局现在晦暗不明，他又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身居高位的禁卫统领了。
扮演着一个底层的小军官，连准确的情报都得不到，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又能做到些什么。
自己的后代已经开枝散叶，直系家主都已经换了三代人，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