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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向我示威啊……”
蜮自信凭自己的魔力足以自保，但手下这些精锐培养不易，今夜损失了几个已经颇为让他肉痛。对方的威胁倒是真的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夹杂在自己战士们的中那几股隐晦的幽影魔力快速移动着，蜮一边判断着这些魔力团的走向，以求翻脸动手时可以一击必杀，一边平静地说道：“讲吧，老头子听着呢。”
不妨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如果真是什么接受不了的条件，再损失几个手下就再损失几个手下吧。
反正这伙人相当擅长内斗，放着不管过一阵子自己也会死上几个的，这算自然损耗。
互相以命为赌注来争斗，是暗夜精灵纯净血统筛除弱者，提高个体心智能力的好方法。
这同时也是女神的教诲。
只要不是明目张胆，不但没人会管，相反胜者还会得到名誉、地位与金钱。
而且，夜精灵的战士们什么时候怕过死？
脑海中的女性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吾主想要重塑人类世界的秩序。无论谁敢于挡在前面，都会被碾个粉碎。文德先生是我们看好的人，先生以后见到他还是绕道走吧。另外，先生不妨回去告诉你们的统治者：夜精灵一族如果不想死个干干净净，今后还是好好重新考虑要和谁做盟友吧。”
“嗤……”
蜮气乐了。
口气倒不小。
这一个世纪暗夜精灵虽然落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威胁的。
这些家伙看起来就是那个总在暗地里跟人类教皇作对的组织。
自己到现在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存在，倒是颇有些手段。
没想到他们现在自己跳出来了。
考虑和谁结盟？
夜精灵从来没有盟友，只有利用的对象。而一个在暗地里鬼鬼祟祟的组织和现在就有统治人类世界的实力的教皇比起来，选谁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
这是不错的交易筹码，不知道教皇会拿什么跟自己换呢？
这位夜精灵刺客首领一下子消失在原地，并瞬间到达一个还在游走不休的幽影波动身后。
墨色的刀身在他现身的同时就点一般地刺穿了这个目标。
他的计划是除了一两个留下来录口供的倒霉鬼意外，将剩下的敌人全部杀光。
得手后，原本他马上就要进行下个纵跃的。
但手感告诉他，他刺空了。
反击立刻就来了。
能够撕裂灵魂的尖啸声同时在所有在场的夜精灵脑海中响起，很快就有无法抵受的战士从阴影中跌了出来。
甚至马上就已经有战士开始抱着头满地打滚。
所有的夜精灵刺客都开始狂乱地在附近搜索着敌人，想要将这些罪魁祸首开膛放血，但除了少数几个实力最强的战士以外，剩下的人根本连那丝幽影波动都感受不到。
连蜮都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但毕竟境界在那里摆着，他并没有真正受到影响。
凝神屏息，他正打算再次出手，尖啸声却忽然停了。
一个女性身着灰色衣裙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众人当中。
女子身上有雾气缭绕，整个人也有些不似实体。
“竟大大方方的现身了吗？”
蜮有些意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他明白了：“原来竟是只幽灵。难怪刺不中。”
在场不止他一个人看出端倪，几个反应快的夜精灵刺客已经在武器上附着了些火焰与闪电的魔法。
虽然是对幽灵没什么大作用的魔法效果，但好歹聊胜于无。
女子并没有看这些严阵以待的夜精灵战士，只是深深地看了蜮一眼，并微微行了一个屈膝礼，道：“回去好好考虑吧。”
夜精灵各个心高气傲，被无视的战士们马上就有几个按捺不住冲了上去。
但女子已经消失在原地。
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几个冲上去的刺客全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女子站立过的地方，现在留下了一个散发着黑气的大坑。
全程，蜮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一个负责在周围警戒、看起来地位也颇高的夜精灵刺客在蜮的身边现出身来：“首领，宅子中的人类圣殿骑士听到爆炸声，开始往这边来了。”
“哦。我们走吧。”
前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确认道：“不需要让人去追吗？”
“追上去送死吗？”
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个幽灵刚才现身时根本没有掩饰力量。她的魔力波动少说也有宗师阶的水平，你们谁去都是白送。再说了，你们找得到她吗？”
整日与阴影为伴的夜精灵刺客，竟在今天被人在最得意的领域比了下去，虽然对方是一些本就诞生于幽影中的亡灵，但也让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夜精灵心中颇不是滋味。
被教训的夜精灵战士表情就颇不自然，他又讪讪道：“那么，不跟那些人类说明一下状况吗？”
“说什么？去给人类教会的人报信？”
蜮沙哑的嗓音将嘲弄的意思表达了一个十成十，听起来颇为刺耳。战士却听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您的意思是……”
“夜精灵永远站在胜利者的一边。既然这些人露面展现出了些实力给我们看，那么我们自然等到他们双方分出胜负的时候再选边站。”
“是。”
战士又迟疑着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往哪里去？”
“自然是去南方完成人类教皇给的任务了，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就可以了。”
蜮转过身去：“不过如果今天威胁我们的这些家伙输了，我不介意将他们一个个抓出来削成人棍。”
说着，他将手一挥。
所有的夜精灵刺客再次藏身阴影，转眼就不见了。
又过了许久，人类的圣殿骑士才姗姗来迟。
但这里除了一个依旧散发着幽影魔法气息的大坑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第九十八章 大义（）
清晨。
夜月背对着昨夜栖身的山洞口，端坐着面对东方天边初升的朝霞，若有所思。
此时她依旧是用夜与影之权杖伪装成的“神官文德”的样子，穿着朴素的亚麻袍子，身边放着行囊和手杖，身上甚至还浸着露水。
但就算穿着这种最普通的衣服，在明艳的霞光照耀下，他挺直的背影都宛若神仙一般。
“佣兵团长”苏珊此时正揉着眼睛从山洞中走出来。
她原本想在皇都大展手脚，但昨天夜里却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揪了出来，凌晨是还被迫在这潮湿的、满是虫子的山洞中睡了下来。
要不是实在困了，枕的又是自己的小女仆拉茹那紧实又柔软的膝枕，她根本就不可能睡在这里。
“自己那个无聊的家，没想到在床这方面还是很好的嘛。”
睡得不好，醒得也就早了。
她索性早早起来，想要找文德这个罪魁祸首好好抱怨一下，顺便要求加加工资。
而且昨晚为了显示自己不多问只办事的佣兵素养，她什么都没问，此时心情极差的她可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本性了，她要问个清楚。
接着，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对方那沐浴在朝霞中神祇般的背影。
疑问和指责的话刚才已经到了嘴边，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难得地平静下来，轻轻扶住洞口的石壁，痴痴地出神。
“也许这里也没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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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浪漫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
佣兵少年凯文忽然自远方出现。
他赤膊着上身，看起来刚刚晨起练剑回来。
少年的右肩上还用旧剑鞘挑了一捆柴火，见到两人，他邀功似的亮了亮手中的木柴，走得越发快了。
看着少年脸上那呆呆的笑容，苏珊脸上一红，但马上又没来由地开始生气。
正想找个由头将这个没眼力又没品味的家伙申斥一番，又一个煞风景的身影快速扑了过来。
是那个叫做默的奇怪小女孩。
她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奔跑着，速度快得惊人。
明明她要比凯文晚出现在苏珊的视野中，此刻却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扑进了那个端坐如石刻的人的怀中。
苏珊觉得她的嘴上还叼着什么，此时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灰色的断了气的肥大野兔。
这也太脏了。
但这个看起来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却好像没有这种自觉，她先是松口将野兔甩在文德身前的地面上，接着又从自己鼓鼓囊囊又脏兮兮的衣服怀里里掏出了另外两只，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偏偏那个俊美的神官还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而是慢条斯理地自怀中掏出手帕，开始擦拭这个野兽般的小女孩那粘着泥土、草叶和血污的花猫一样的脸。
看着那个野兽般的奇怪幼女顺从地闭上眼睛，苏珊觉得更不高兴了。
她转身又重新进入洞穴，在拉茹那依旧保持着膝枕动作的大腿上重重枕了下去。
小女仆明明闭着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此时却微笑着摸了摸苏珊的头发。
苏珊又觉得脸上发烧了，她索性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兔肉的香气飘了进来。
咕咕……
“……”
苏珊再次觉得尴尬得不行。
她翻身而起，道：“算了，先吃早饭。”
早在他们出海的时候，苏珊就已经被文德偶尔会在兴起时展现一次的厨艺征服了。
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吃他做的兔肉，也不知道味道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
而刚才的那些小女儿的心思，已经被食欲驱逐的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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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兔子，两只被烤制，诱人的油脂落在火堆中，劈啪作响；一只混杂了些干粮和野菜做成了汤，明明是贫民吃的玩意，香气却很不得了。
默一个人就独占一只烤兔子和半锅汤，不过在场的人已经都习惯了。
三只兔子都给她都未必够，只拿一半算是客气了。
苏珊顾不上端架子，双手接过小女仆拉茹撕好递过来的烤腿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啊，美味得不得了。
火候恰到好处，肉一入口就好像要化了一样。
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鲜美的味道仿佛直冲脑际。
这根本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食物。
“就连我原来家里那些重金请来的厨子，做出来的那些所谓山珍海味，和这兔肉一比都只能拿去喂狗了。”
这个人如果不做神官，去做厨子一定也能做到天下第一吧。
在所有人都专心对付早餐的时候，倒是平时愣头愣脑的凯文先忍不住开始问问题了：“文德先生，为什么我们要连夜离开莱特城呢？”
苏珊恼恨这个愣头青趁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抢了自己的台词，但她现在也没心思骂他了。
少女依旧撕扯着手中的兔肉，不过耳朵却已经支了起来。
“我得到可靠的消息，教廷趁着皇帝陛下的心腹大多南下，皇家禁卫军团半数不在的机会，突袭了皇宫。陛下已经被抓了。”
文德语气平静又半真半假地说出了这个在两个年轻人听起来如霹雳炸裂般的消息。
两人当场就呆住了。
“真的？但这怎么可能呢？教皇冕下一直是皇帝陛下最忠实和可靠的后盾不是吗？”
正义少年凯文犹自不肯相信。
但苏珊却明显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讽刺道：“你还真的相信这些宣传给平民听的鬼话呀？”
“我还想剑术练好之后去报考个圣殿骑士的资格呢……”
凯文看起来很沮丧。
“什么？难道你想要离开我的佣兵团？”
少女瞪起了眼睛。
“不是不是……”一不小心吐露了心声的少年心虚地否认道：“我只是想去那里学习更厉害的战技，也好更好地为佣兵团效力啊。”
接着，他不敢跟一脸怒气的少女团长对视，求助似的看着“文德”，转移话题道：“那么，神官先生，接下来您是什么打算呢？您毕竟也是教会的一员啊？”
“我自然是站在正义的一边的。”
俊美的神官平静地道。
看着依旧一脸困惑的少年，“文德”微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需要引导呢。
帝国顶层孰是孰非，这个少年真的没有概念。
帝国国民的观念中，忠于皇室固然是天经地义的，但教廷同样也是正义的化身。
何况教廷的身后站着伟大慈爱的父神。
“既然我连夜带着你们逃了出来，自然是说明我要讨伐那个假借神的旨意行篡逆之举的伪教皇了。”
听到分量如此重的话，被一个人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少年再次被震撼到了。
但少女此时却微皱着眉接过话头：“但是凭什么呢？就凭我们几个吗？”
“自然是，凭着神的旨意，人民的期望，以及——大义的名分啊。”
神官再次微笑道。
第九十九章 拉杰尔德（）
虽然与“文德”一行人经历过称得上散心之旅的出海旅程，但因为心里装了太多事，回到老家的神官海伦这些天一直深居简出。
但就连她都察觉到皇都的氛围全变了。
她先是得知皇帝陛下旧病复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教廷已经代为发出了召回肱骨重臣和皇亲国戚的诏书。
在海伦的心目中，莱特五世不光是帝国的皇帝，更重要的，他是“伊莎姐姐”的父亲。
所以她自己不能放任自己再沉浸在对塞得的经历那说不清是苦还是甜的回忆中，无法坐视不理的少女神官第一时间就乘车赶去了文德的住处。
她希望让这个神秘的人再次那展示他那惊人的医术。
但文德官邸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还有几个圣殿骑士在把守大门。
她焦急地下车询问文德一行的去向，却因为形迹可疑而被带去神殿问话。
要不是乘坐的马车上有勃朗特家的纹章，她觉得这几个骑士可能会将自己带去光明裁判所。
讯问一直进行到晚上。
最终，因为她高等神官的身份、清白显赫的家世，在加上担任枢机主教的祖父里德·勃朗特得到消息并出面传话，她才被放了回来。
顾不上身心上的疲惫，她第一时间又去找自己的祖父。
但得到的答复却是让她赶紧回家呆着，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
事关心上人，她自然没办法就这么置身事外。
而且这些天，皇都莱特流言四起，都是说教皇暗害了皇帝陛下，还想要把忠于皇室的大臣皇亲们一网打尽。
听说另一位枢机主教亚撒因为这些谣言大动肝火，但连续几天全城搜捕，抓到的也都是些“信谣传谣”的倒霉鬼，罪魁祸首至今也没有浮出水面。
结合得到的消息，海伦很难相信这些流言真的是没来由的谣言。
少女越来越觉得无助：“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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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特中心，皇宫区东边的教廷区。
亚撒·梅萨，教皇陛下最信任的枢机主教，莱特教廷的实际掌控者，整个光明圣教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此时正低着头看着手中刚被送来的材料。
“金龙军团果然驻扎下来不动了，果然也是帮墙头草。形势对我们相当有利。”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位于圣殿的东侧，室内陈设相当简陋。现在因为堆满了各式文件，甚至显得非常脏乱。
这位枢机主教大人相貌平平，身材圆胖，满脸倦容，与隔着他桌子端坐着的那个铁塔般的老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老人就是拉杰尔德·爱斯特曼，圣殿骑士团团长，帝国四大军团之一光明守护者军团的指挥官，各地护教军团名义的总司令。
团长大人此时一身便服，虽然满头白发，高大的身材却依旧挺拔健壮，浑身鼓胀的肌肉仿佛蕴含着快要溢出的力量。他的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整个人仿佛一块巨大的岩石，此时正盯着这位枢机主教低垂的双眼，一言不发。
良久，亚撒似乎终于结束了一段工作，他取过茶壶倒茶，却发现里面早已经空了。
他唉声叹气地抱怨了一句什么，拿过茶壶旁边原本用于调味的白糖挖了一勺放在嘴里，这才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大活人似的开口了：“都说了，那可是教皇陛下当面对你下的命令，他老人家的意愿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你当时就已经劝过他了吧？有用吗？”
“所以我们才要一起去劝他。公主殿下无罪。我拒绝去讨伐她。”
老人的声音也像石头般坚定。
“说了多少次了，你不去，谁能服众？”
亚撒此时显得很不耐烦，因为这个倔老头天天在自己这里坐着，已经快耗尽了他的耐性。
“……”
果然，回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您这是抗命。您不是自称对教廷、对教皇陛下忠心耿耿吗？”
见对方依旧不答，枢机主教大人又讽刺道：“反正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到时候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要是执意不去呢？”
亚撒仰过头去，揉了揉脸，在指缝中瓮声瓮地地道：“矮人一样的石头脑袋。也不知道你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对方再次一言不发。
他凭的是近乎圣阶的实力，对圣光的忠诚，以及对正义的坚持。
“你要是不去，轻则你自己回家种田，重则……”
枢机主教指了指东方：“重则全族送去圣光审判所。”
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亚撒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停下作出倾听状，并不住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面露苦笑道：“也不知陛下为什么会容忍你到这个地步。”
“陛下收回命令了？”
“并没有。”
枢机主教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毕竟是因为皇室策划攻击神教而起的，我们只是反击自卫。”
“哦，那么刚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