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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也归您,吃完了饱得了么?”韩金镛把自己面前的这份面条,又端到了他面前。
“够呛!”这姓戴的倒也实在,直接对韩金镛说道。
“去!”韩金镛听他话说至此,扭头对店小二说道,“再照这样的标准,准备三人份儿的来!”
“哟,我说,客官爷,不是伙计我舍不得粮食,毕竟,您是花钱的,我们是使唤人。听您二位口音,都是外乡人,我们山西这面,正经的是没发过的死面,吃的时候不觉饱,可是,吃完之后一喝水,肚子里的粮食完全舒展开了,却能发起三四倍的体积,到时候会有个倒饱。照您二位这吃法,别……别……”
店小二想说的是,“别撑坏了”,这韩金镛焉能不知。可是,事已至此,若不能管这姓戴之人的饱,倒显得自己虚情假意。人家已经把路数画出来了,自己若不能接住,又怎能算是个江湖中人。
想到这一层,韩金镛说:“嗨,我说店小二,你跟你们那迎客的伙计扫听扫听去,我是什么人,我在柜台上押了多少银子。我是欠钱不给的人么?这朋友,无非是有些饿了,有些饿怕了,既然他能吃,你让后厨做便是。我还别不告诉你,不仅他饿了,我也饿了,一会儿你们还得听我的招呼,备不住,我们吃完这几碗,还得要。银钱自然是不会少了你们的!”
韩金镛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怀中摸索了一下。
之前李广亨所馈的纹银,还剩下不少,韩金镛索性掏出一块散碎的来,扔给了这店小二,说:“拿着这银子,给你,算小费!”
“哟,谢爷的赏,我这就给您两位安排去!”这店小二拿了小费,怎能不陪上个笑脸,他微微一猫腰,朝着这二人一笑,只说道,“如此说来,您再稍等片刻!”
韩金镛和这店小二说话之际,姓戴之人,已经低头开始吃第二碗了。
吃的速度之快,好像刚才那第一次端来的面条,全都倒进了无底洞。他依旧是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戴先生,您别着急,慢慢吃,一会儿,还有面条端上来!”韩金镛坐在椅子上,瞅了他一眼,说道,“吃到饱为止!”
姓戴这人已经吃出了满脸的汗水,此刻,他脸上的羞愧更加明显,只得尴尬的咽下口中的面条,这才说道:“让您见笑了!”
“哪里话,本是沦落人,这挨饿的滋味,我也是经过的!”韩金镛轻声说了一句,脑子里全是自己在关帝庙倒卧的那一夜。
咱长话短说,韩金镛和这个戴先生,午后时分在车马店一共吃下了五大海碗的山西刀削面。戴先生吃了三碗,韩金镛吃了两碗。
这饭量,着实把来送饭的店小二给吓到了。
“我说,两位先生,我们这车马店里,住的大多是生意人,但少有大生意人,更多都是卖苦力的生意人。”这小二直说,“他们吃饭不讲究精细,管饱就行,我们这面条用海碗盛,格外实惠,一碗要有一斤半面条的份量。您二人刚刚吃了足有七斤半的面,这一会儿要是喝了水,肚子里的粮食行开了,可着实是不少!”
“小二,你什么意思啊?”韩金镛端坐椅上,问道。
“我的意思是,您二位既然吃饱了,得活动活动,在屋里坐着,别存住了食!”这店小二倒是直言不讳。
“嗯嗯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姓戴的人说道,“我们填饱了肚子,自然是要活动活动!”
“活动?去哪里活动?”韩金镛微斜过脸,向他问道。
“小伙子,你忘了?刚刚我说了,只等咱俩吃完饭,我便要借你那两样家伙什儿,去雕刻我那黄河石啊!”这人答道。
“戴先生,戴先生,您……”韩金镛欲言又止,露出些苦笑。
韩金镛现在真的不知道,究竟是该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毕竟,看他这吃相,他真是个落难之人。可听他的口风,却怎么听,怎么是在访自己。
“嗨,甭说了……”戴先生吃饱了肚子,倒显出了与刚才不同的风度,只一招手,说道,“一会儿,等你见了那黄河石,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咱走着!”韩金镛起身,对戴先生说道。
“走走走!”戴先生起身,前面带路,说,“黄河石,就在三里外的那个石场!”
戴先生前面走,韩金镛后面跟随,只片刻之功,便抵达了这石场。
韩金镛放眼望去,见这场地里,堆放的净是些不入流的碎石,想来是为了给太谷县居民盖房子预备的。
可唯独在石场的中央,摆放着一块硕大的原石。
这原石,少说要有三丈高,五丈宽,份量备不住要有几千斤。
“嗬!”韩金镛见了这石头,心中不由得长吁一声,说,“好大的家伙!”
“自然是大!”戴先生答道,“如若不是为了这块石头,也不至于损了那些河中采石人的性命。”
“这石头,您惦记怎么雕刻啊?”韩金镛问。
“怎么雕刻都好,问题是,没有趁手的家伙啊!”这人一边说,一边抄起身边石匠留在地上的凿子和榔头,他走上前,把凿子抵在石头上,用尽全身力气,把榔头往凿子上招呼,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戴先生凿了足有十几下,这才意兴阑珊的把工具扔在一旁。他说:“你上前瞧瞧来!”
韩金镛走上前,用手抚摸着这巨大的石头,发现,石头圆润油滑,微微泛着光泽,刚刚凿过的地方,果如戴先生之前所言,连个刻痕也没留下。
“这石头,果真是太硬了!”韩金镛说。
“那可不,这黄河,冬天要上冻,春天要凌汛,夏天有洪水,秋天也常泛滥。石头生在河底,吸收了上千载的日精月华,经历了几千年的冷暖叠加,堪称是天下最坚固的石头了。一般的石头,根本无法奈他何!”戴先生说道,“如若不是因此,我也不会夺人所爱,找你求帮告借,借出你最珍视的宝刀和宝枪来!”
“可是,话有一说,戴先生……”韩金镛双手一摊,对戴先生说道,“我此次出行,压根就没带着兵刃,那两样家伙,现在根本不在山西,更不在太谷县,而在千里之外的天津卫。即便我现在回去取,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哦,哦,哦……这样啊……”戴先生脸上带出了一丝遗憾,不过,这遗憾一闪即逝,他对韩金镛说道,“这样的话,我可就得找您借另一样东西了!”
“借什么?”韩金镛问。
“找您借您的功夫!”戴先生答道。
“我的什么功夫?”韩金镛又问。
“找您借,这一手功夫!”
戴先生说罢此话,双脚微一用力,借着这奇石的一个小坎,足跳起有四丈高。
韩金镛见戴先生已然跳起,抬头观去。
却只见,戴先生借着下落时的惯性,以掌为刀,向这奇硬无比的黄河石挥去。
韩金镛自忖一声识人无数。可他竟然从未见过如此惊人掌力,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功夫。
“世外高人!”亲历奇景如此,韩金镛心中,突然间浮现出这四个字。
这一刻,韩金镛竟然呆傻在原地。
第350章 肺腑之言()
朔古至今,太湖石一直是收藏家竞相争夺的焦点。“皱”“瘦”“漏”“透”,这四个字,概括了太湖石的全部特质。其中,所谓“皱”,指的是石上的纹理,所谓“瘦”,是指石身要苗条修长。而“透”和“漏”,专指石身上横向和纵向的洞窍。
相比较太湖石的这些特质,黄河石就显得质朴了许多。没有满身的纹理,没有上下纵横的洞窍,就是浑然一体,一块雄浑的石头。如果说,这从黄河河床淤泥里挖出的石头,有什么特质与其他的石头不同,那便是这石头的雄浑之美。
韩金镛面前这巨大的黄河石,通体被流水打磨的光亮光滑,几乎找不到沟沟坎坎,但石头上层层叠叠的颜色递渐变化,却显示出这石头在形成时,经历的长时间的时光沉淀。
一来,是这石头的质地极端坚硬,二来,是这石头的表面极端的光滑,所以,纵然是石匠用的铁凿子、大锤子,也无法在石头表面刻划出任何的痕迹。
就在刚刚,戴先生已经展示了石头的这些质地。
就在韩金镛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之后,这戴先生却生出了新的念头。
之间,他高高跃起,立掌为刀,只以掌力,向这硕大的石块划去。一划之下,自上至下,这石块竟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深愈一分。
“呀!”韩金镛见此情景,皱起眉毛,瞪大了眼睛,他自觉不自觉的,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戴先生的手掌。
却见,这支可以在顽石上刻画的手,却长的异常细腻,犹如女人的手一般。
“小伙子,没带着刀枪不要紧,找你借这手能耐,倒也不是不行!”戴先生双足落地,微微晃动身形站稳,对韩金镛说道,“用你这手能耐,自然也能雕刻这石头。”
“戴先生,您嘲笑我了。韩金镛没有这手能耐!”韩金镛微微一笑,晃动身形,对他言道,“我估摸,不但我没这手能耐,而且,整个太谷县,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能耐。”
韩金镛这话,说得确实诚恳。
现下,韩金镛已经基本确认,这戴先生,就是之前夜探宋世荣的竹林宅邸,对自己、宋世荣和车永宏“千里传音”之人。
但韩金镛没想到,这人,除了有“千里传音”的本领之外,竟然还有如此一招铁掌的外家功夫。韩金镛心里明白得很,以掌力断石,并非难事,稍稍有膀子力气,再勤加练习,便可以掌断石。但难的是,以掌划石,在质地坚硬的石头上留下划痕。更不必说,划的是这样格外坚硬的黄河石,而且是以指尖划。
韩金镛不是有意要阿谀戴先生的。
但无疑,戴先生听了韩金镛之言,格外的高兴。
“啊哈哈哈……”戴先生爽朗的笑了。
“戴先生,您这手能耐,韩金镛没有,自叹不如,心悦诚服!”韩金镛一揖到地,言讲道,“您既然有这样的能耐,为什么之前,不以真面目示人,反而要夜探、传音呢?”
“小子,你怎知道,之前那人便是我呢?”戴先生问道。
“先前是不知道!直到刚才,尚且无法确认。”韩金镛有一说一,“韩金镛能耐不济,但至少,耳音尚可。我听得出您的声音,确认了之前那人是您。可是,您以落难商人的身份示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没有半点的可疑之处。若不是您刚刚露出了这一手能耐,我实在是不知道,您究竟是不是他!”
“没错,是我!”戴先生倒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就是夜探宋世荣那宅子,又埋汰他和车永宏的人!”
“先生之绝艺,韩金镛甘拜下风,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韩金镛一揖到地。
“你小子够糊涂的!”戴先生见韩金镛如此表现,双手抱肩,微眯二目,看了看韩金镛,只说道,“你就不担心,我是敌非友,把你引到这里来,是为了加害于你?”
“不担心!”韩金镛听了戴先生这话,倒笑了,他摇摇头,说道,“戴先生,以您之前和刚刚展露出的这几手能耐,那一手,都比我韩金镛强了千百倍。您若真要加害于我,不过举手之功,哪里还需要把我引至这里才动手呢!”
“嗯,你小子脑子虽然不灵便,能耐虽然不济,但心思倒还算缜密!”戴先生点点头,说道。
“此次机缘巧合,到了太谷县,得遇四位高人,实在是韩金镛凭生之幸!”韩金镛问道。
“小子,你糊涂啊!”戴先生说道,“太谷县哪里有这么多的高人?说起来论起来,无非只有两个人而已!”
“两人?是谁?”韩金镛问。
“唔……其中一人,自然是我!”戴先生微微沉吟,说道。
“那另一位呢?”韩金镛追问,“是李广亨、车永宏、宋世荣三位老师中的哪一位?”
“他们仨?他们仨也配!小子,这就是我说你脑子不灵便的地方了。”戴先生用力摇了摇头,对韩金镛说道,“太谷县现下一共有俩高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就是你!”
“哟哟哟……”韩金镛赶忙摆手拒绝,“并非是在下谦虚,实在是,韩金镛才疏学浅,技艺尚不精纯,不敢担您这如此高的评价!”
“傻小子,我说你是高人,你便是高人!”戴先生却不理韩金镛之言,自顾自说道,“你说的那李广亨、车永宏、宋世荣三位,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尔!”
“先生何出此言啊!想李、车、宋三位高人,虽不及您的能为,但也都是绝世高人,而且,不但技艺高明,做人上也是颇为难得,品德高尚。”韩金镛说道。
“唔……小子,你只说对了一半,他们仨人,能耐差的远,但做人,确实还没有大问题。”戴先生点头,只对韩金镛说道,“但,你比他们仨人,都要高!”
“在下诚惶诚恐,不敢承此评价!”韩金镛说道,“我视李广亨、车永宏和宋世荣三位为老师,他们把自己的本领倾囊相授,这个月有余,令我获益匪浅。”
“哼……”戴先生却只用鼻孔微微发出个声音,说道,“三脚猫的功夫,不连累你,你便要烧高香,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会从他们那里学到什么真才实学么?”
“哪里,哪里,想李、车、宋三位老师,各以绝艺相授,我跟他们,可是开了不小的眼界,学到了不少的能耐!”韩金镛答道,“但刚刚一见戴先生您牛刀小试,方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却不知,戴先生能否留下个名号,他日,韩金镛也好给您传名?”
“传明?名声无非是过眼云烟,百年前年之后,都湮没于人海,有何传的必要!”这戴先生微微摇头,不愿多言。
“既然如此,蒙戴先生之约,与您今日相会,却又与您有缘了!”韩金镛再次一揖到地,说道,“韩金镛虽尚在年幼,眼界尚窄、能力不济,却也粗浅的读了几本书,知道个‘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若蒙先生不弃,我愿从中调解,令您与李、车、宋三位老师,化解开这心头打下的死结!”
“小子,刚夸完你心思缜密,你这就又犯傻了!”戴先生说道,“我个人,本就与他们无仇,之所以埋汰他们,实在是因为他们沽名钓誉,却又有些伪君子的气质。至于你说的死结,自然是有的,但却不是我和他们系下的,而是祖训为之!”
“祖训?”韩金镛听了这话,来了精神。
“唉,也罢,你既然愿意听,我就跟你简单说说!”戴先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旁,邀请韩金镛,分坐在两块石头上,这才继续娓娓道来,说,“我本是心意门的!”
“形意门?”韩金镛问。
“呸!什么形意门?心意门!”戴先生说道,“先祖姫际可,先创立心意六合枪,后以枪招化拳,创立心意六合拳至今,已经上百年历史。怹老人家以反清扶明为己任,却终生未出世。满身的绝艺,传授于祖师曹继武,祖师再传我们太师爷戴隆邦,那却只有几十年的光景!”
“这我是知道的!”韩金镛说道,“这是‘形意门’开山门的三位宗师!”
“呸!没有‘形意门’,只有‘心意门’!”戴先生又唾了一口,这才说道,“小伙子你可知,我的太师爷戴隆邦时年见天下并不太平,唯恐绝艺为歹人所学,这才定下了‘心意拳’‘心意枪’不传外姓之人的规矩,只把心意门的绝艺,传授给了戴文雄、戴文亮、戴文英三位戴氏子嗣!”
“这一历史,韩金镛倒是有个耳闻!”韩金镛说道。
“只可惜,文雄师爷实在是糊涂,分不清、辨不明世间险恶,竟然轻易再把我戴氏绝艺,传于外人。”戴先生说道,“你瞧如今,这‘心意门’的能耐,被人篡改成什么模样!”
形意门李洛能是世之名侠,其再传“八大门人”,个个儿是拿得出、讲的起的侠客。更何况,师伯李存义,本就也是“形意门”的人。所以,戴先生这话,让韩金镛听起来颇感不悦。然而,韩金镛却也明白,这阵子继续与戴先生就此多做纠缠,徒逞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韩金镛问道:“这么说,戴先生,您是‘心意门’的戴氏后人了?”
“我是戴氏的后人,却不敢称是‘心意门’的,无非,是和他们有一个祖宗!”戴先生说道。
“可您的身手,实在是厉害,光是刚刚以指尖掌力划破黄河石,和之前的那手‘千里传音’,便让在下叹为观止!”韩金镛言讲道。
“嘿嘿,小伙子,所以我刚才说,你脑子不够灵便!”戴先生说道,“你傻啊,这世上哪里有‘千里传音’这样神乎其神的能耐?更哪堪有什么‘千里辨音’的能耐?真有如此的能耐,那不成了神仙了么?真成了神仙,谁还为事件这些破事儿而烦恼!”
“可是……可是……”韩金镛分明是经历了之前戴先生千里传音的奇景,有心反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戴先生说,“这以指尖的掌力划破石头的本事,是功夫,功夫就是,你习学了绝艺,又以大块的时间堆砌,自然会有所造诣。至于这‘千里传音’,却是那宋世荣、车永宏二人,自己吓唬自己!”
话说到这里,戴先生只微微一笑,他站起身,站在韩金镛身前,脚下平行移动。
韩金镛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可他看得分明,眼前的戴先生,却已经幻化出三个身影,再一揉眼,戴先生却踪迹不见。
“戴先生,您在哪儿……您在哪儿……”韩金镛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这儿呢!在你身后!”戴先生却不知何时,不知以何等的身法,跑到了韩金镛的身后。
“这……”韩金镛回头,见戴先生正端端正正站在自己身后。
“所谓‘千里传音’,不过如此尔尔。如果你身法够快的话,自然能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隐藏于别人身边,这就是所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吧!”戴先生说。
韩金镛又有意纠正,其实这话应该是“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但韩金镛知道,纠缠这些没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