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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客,你说的话,我不服,我有异议,我有话要讲!”一位并不熟稔的拳首,此刻突然站出来,公开质疑韩金镛。
韩金镛绝对没想到,战事还没打响,现在义和拳内部,却已经出现了分歧。这分歧,还是对他自己公开的质疑。
第279章 窥老龙头()
讲话之人想必是个拳首,看起来四十郎当岁,虽不年轻,亦不年迈,他说话声粗,喘气声粗,夏天里穿了一条肥硕宽大的裤子,穿了一件麻布长衫,腰间有一缕麻条系着,长衫里却连一条背心也没穿,袒胸脯露出几缕黑毛。
这人肯定不是张德成、曹福地的手下,因为他俩的手下对韩金镛素来信服。这人更不可能是林黑儿那支女军的手下。
那他是谁呢?
“这位英雄,报上名来!”韩金镛瞅着他,高声的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定下如此的计策!”这人高声回答,“不是咱不服,你虽然年轻,但你作为军师,说得上老谋深算,作为少侠客,更是技压群雄!但是,你要跟官军配合,我却不解。就因为他们给你几千条已经落伍的破枪,你就要给他们纳投名状?为何要跟他们一起打洋人?我心里不忿!”
“哈哈,好!”韩金镛听这人意见出于此,反而笑了,他塌下心来,高声朗言对答,“诸位兄弟,各家英雄,大伙儿听真。都是穷苦人,想必你们当中的很多人,恐怕没受过洋人的气,却曾经受过官军的欺压,被朝廷强征过钱粮,算起来,加入义和拳,一来是为了吃饱饭,二来是不用受朝廷的气,躲避洋人的战乱倒在其次,是或不是?”
众人皆不肯言,想来,韩金镛是说在了点子上。
“你们不说,我也清楚你们心中所想!”韩金镛见众人皆低头不语,继续说道,“诸位,但此一战,咱必须与朝廷的官军相配合。因为,大伙儿得明白一点,咱这一仗,是为谁而打?为洋人?不是!为朝廷?实际上也不是!咱是为了你们身边的人而打,是为了你家中的人而打,是为了让千千万万如我们一般,曾经受过欺压的穷人而打!”
众人点头称是。
“既是如此,就得有个目标。打仗没有不为了取胜的,我们打洋人,打到什么程度算是胜利?是为了打死入侵的洋人么?不是!打死他们的一个小队,而大队人马源源不断前来,把他们赶出中国地,他们架势铁甲舰在海面上游弋。洋人,是赶不尽杀不绝的!”韩金镛说。
“那怎么办?”这不愿透露名姓的拳首又问。
“好办啊,我们这一仗,打到自强就算胜了!”韩金镛说,“打到我们庶民自强,令洋人不敢小视,打到朝廷自强,有信心有能力抗击外辱。只要我们打出血性来,便能成为朝廷的依靠。此一战,如果朝廷对我们形成了依靠,还会再欺压于我们么?如果我们打出了自强,洋人还敢轻视中华么?”
“所以,我们就必须得和朝廷一起合作?”这人还问。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道理大家都懂吧?如果我们不和朝廷作战,我们战胜而朝廷战败,民力得展而朝野将倾,到时候,战虽胜,却国将不国,谁又来统领这华夏,谁又来主持这国家?”韩金镛问道,“诸位,你们加入义和拳,在我身边的时候,皆有一分期许,我们义和拳打洋人,不是仅以杀洋人为己任的,所谓护国保家,护国当先,扶清灭洋,扶清在前。”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支持你的意见,我对你唯命是从!”这人点点头。
“这位拳首,你姓甚名谁?手中有多少兵马拳民,报上名来!”韩金镛问道。
“我是个杀猪的,肉摊早就倒手,积蓄了五千两白银,现在自己养兵,手下有三千拳民!”这人说道,“韩金镛,我之前一直没露过面,今天市面儿上听说,你要在吕祖堂广撒英雄谱,我特来报号,护国打洋人,算我一个!”
“好!”韩金镛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请诸家清点人数!”
“曹福田,统领天津卫义和拳,手下拳民一万三千人!”曹福田走上前,作揖答道,“今日统兵于天津卫城外东部,队伍今夜可集结完毕,旌旗在此!”
说罢,曹福田往后用了个眼色,有义和拳把旌旗一展,绿色的旗子上,红字大书一个“曹”字。
“曹福地,统领天津卫义和拳,手下拳民五千!”曹福地走上前,同样朝韩金镛作揖说道,“今日统兵于天津卫城中,拳民招之能战!”
曹福地说罢,回头高喊,“亮旗”。自有喽啰展开旌旗,是一面红色的旗子,旗子上用白色,写着一个斗大的“曹”字。
“张德成,统领天津卫城外义和拳,号称天下第一团,手下拳民两万二千人,屯兵于静海、西郊、杨柳青诸地,拳首刘十九,已经得我之令去给他们领路送信,大军正在行军,赶往天津卫城外城南八里台,今晚即达!旌旗在此!”
张德成回头,一扬手,有手下展开一面硕大的旌旗,旗面上却书了五个大字,正是“天下第一团”是也!
“好!”韩金镛见这旌旗,好不威风,心中也是徒生出几分豪迈之气。
“还有我!”说话的却是林黑儿,她说道,“红灯照有女兵女眷八千人,散布在大运河沿线,大家以民团为建制,各自为战,早已经集结完毕,只待军师一言,随即发兵!”
“报……”标名挂号的仪式还没结束,又有身穿官军号坎的兵丁前来送信。
“讲!”韩金镛在头一个,高声答道。
“电报急信,朝廷发给直隶总督裕禄、直隶提督聂士成和浙江提督马玉昆,抄送个省各州、衙、府、县。”这兵丁说道。
“是何急信,讲在当面!”韩金镛再问。
“昨夜晚间,武卫后军于城中,诛杀德国公使克林德,今日中午时分,光绪帝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西、比、荷、奥匈十一国递上绝交信,向税务司总管英国人赫德递绝交信,正式向十一国宣战!武卫后军董福祥,已经率兵统军包围了东郊民巷!”
“这么说来,战事或一促即发啊!”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存义,这阵子听了电报的内容,突然间说道。
“老先生,战事已经打响了!”这兵丁说道,“电报回禀,今日,英、美、法、德、意、日、俄、奥匈八国已经自大沽口登陆。两千余人浩浩荡荡,直奔天津而来,却要从天津进京,解东郊民巷之围!”
“反了他们了,真以为咱中国地予取予求了!”那杀猪卖肉的屠户说道。
“这位先生,我听您的口音,确实不像本地人,留个家乡名姓吧!”韩金镛问道。
“他娘的,我是山东刘德胜!”这人答道。
“哦,山东刘德胜,确实不错,久战山东,去年起在卫南洼一带活动,是或不是?”韩金镛听了“刘德胜”这名字,忽而想到了霍元甲徒弟刘振声,想到了刘振声母亲之死,知道刘德胜行事颇为暴力,而现在,恰恰需要这一分暴力。
“没错,久战卫南洼的就是我!”刘德胜点头说道。
“刘将军,您手下三千人,个个儿能征惯战,却不知,有一项或许慷慨赴死的任务,您敢不敢接?这任务没有官军清兵的掩护,完全靠自己人,却兴许要与洋人短兵相接!”韩金镛说,“如果你们能从这任务中幸存下来,他日,或将还将成为阻挡洋人进京的最后一股势力。却不知,你敢还是不敢!”
“哈,不用跟清兵一起打?那我接!”刘德胜听了韩金镛的话,也知他是在用激将之法,但有对抗洋人的事儿,他当然想第一个上,这不仅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更能彰显自己的胆识。
“此事极为重要,不可出半点差池!”韩金镛说道,“洋人自大沽口登陆,必然要通过电报与京里各使领馆联系,我要你去天津卫城外北侧的北仓一带游弋,拔掉所有电报传书需用的电线杆,在那里驻守,避免洋人整修复连,这任务,你敢接么?”
“交给我,你瞧好吧!”刘德胜说道。
“刘德胜,这任务极为重大,你那道防线,既是灭洋的第一道防线,又是驻守天津卫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许胜,不许败……”
“你放心吧,就算打到一兵一卒,打到只剩下一个拳民,我的人也将守住那里!”刘德胜说道。
“那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韩金镛抱拳拱手。
“后会有期!”刘德胜领命,这就离去。
“小军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见刘德胜已然走远,曹福地有些羡慕,“交给我啊!”
“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曹福地,你敢接么?”韩金镛问道。
“这有什么不敢,你说吧!”曹福地说道。
“二将军曹福地听令!”韩金镛说道,“我令你,领本部人马,在老龙头火车站附近隐蔽,隐去旌旗,时刻窥视老龙头火车站,只等洋兵前来。他们到达后,同样的道理,纵然杀至一兵一将,你不可放过一个洋人!我与大将军,与你做二路接应!”
“得令啊!”曹福地听有如此痛快淋漓的任务交给自己,兴高采烈的前去准备。
“天下第一团张德成听令!”韩金镛继续高呼。
“在!”张德成向前一步。
“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此任务势关成败,战斗一旦打响,兴许也将最为惨烈,你敢不敢接?”韩金镛问道。
“敢!”张德成答道。
“我令你分兵两路,配合直隶提督聂士成,你亲率一路,驻防城外八里台,刘十九带另一路,驻防黑牛城!”韩金镛发号施令。
“交给我吧!”张德成得令,与手下喽啰扛着旌旗正待离去。
现场林黑儿却拦住张德成,向韩金镛问道:“小军师,他们都领命了,那我呢?”
“黄莲圣母,我有个任务,发愁不知该不该派你,也不知,你愿不愿意接。”韩金镛说。
“什么任务?”林黑儿问道。
“拿下运河漕运,驻守三岔河口!”韩金镛说道。
“嘿嘿,小军师,你所虑极是!”林黑儿微微一笑,“凭什么男人都去和洋人打仗,女人女眷却要驻守后方?这任务,我不愿意接!”
“你不愿意?”韩金镛确认问道。
“你若不愿意,我们此战必败无疑!胜负成败,本都建立在此任务之上!”韩金镛说道,“你忍心看这些平日里的兄弟,慷慨赴死,却全无胜利之望么?”
第280章 慨当以慷()
韩金镛对于林黑儿,了解并非底细,但知道这女人绝不是寻常的女流之辈。关键时刻,晓以大义,她断然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不过是驻守一条运河,有甚大用,韩金镛你莫要危言耸听!我林黑儿是干大事的,焉能在此小地方耽误光景。”林黑儿听了韩金镛的话,不置可否,继续反驳道。
“非也,非也!”韩金镛说道,“我不仅要你驻守这条运河,更要拿下运河漕运,这其中,拿下漕运、保持漕运畅通放在第一位,驻守倒要在其次了!”
“这话怎么说?”林黑儿问。
“战事即开,要想挡住洋人的步伐,拖住他们的脚步,就非得打拉锯战。拉锯战不仗速度,却要考量谁的牙关咬的更紧!”韩金镛说道,“此类战事,打的是消耗,是兵力的消耗,更是粮草的消耗,之所谓兵马未至而粮草先行。漕运速度快,耗资少,我们必须要占据这有利的形势。而洋人习水战久已,岂能容他们在天津卫的内河猖狂?这任务比曹福田、曹福地和张德成等诸家将军的任务急切,重要性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重要的任务,为何让我们‘红灯照’去?”林黑儿又问。
“因为‘黄莲圣母’!”韩金镛答道。
“因为我?”林黑儿反问。
“不错!黄莲圣母以漕运而生,最亲近运河,你生于斯长于斯,这条河道水势如何,摇橹撑船如何才能又快又稳,纵观义和拳诸家弟兄,您的经验无人可比!”韩金镛说道,“粮草辎重,军之要务,交给外行,我不放心,唯独您可担此重任。若您不允,我当只能改走陆路,到时候,万一引得洋人觊觎,为了保护这些物资,怕是难免又要损伤更多的兵马!”
“走水路,洋人也可以偷袭劫掠啊!”林黑儿说道。
“所以这任务才要交给您啊!”韩金镛面带笑容,说道,“航道上,哪个点位隐蔽,最适合疑兵设伏,全在你的脑子里装着。知己知彼而做万全准备,您是当仁不让最合适的人选啊!”
林黑儿听到此处,这才明白韩金镛苦心所在,她“噗嗤”一声微微一笑,道了个万福,说道,“如此说来,我倒还是错怪你了,少侠客,这任务我担下了,运河粮道交给我,保证不出半点差池!”
“好!”韩金镛见林黑儿已经应下了差事,由衷欣慰,他点点头,只说道,“既然如此,各位抓紧准备,我断之,洋兵进击,总在三五日之内,我们要按预定计划抓紧行事,诸位切记饱餐战饭,以逸待劳,此一战乃系列战事之开篇,我们只许胜,断然不能败,否则,不仅在洋人那里吃了亏,还会让朝廷看扁了我们。”
“放心吧,大家一道,争这一口气!”人群中,有拳首大声喊道。
众家拳首皆散。现场只剩下了韩金镛、曹福田、李存义等寥寥数人。
李存义问道:“韩金镛,你还没给我派任务,我要干什么呢?”
“对啊,少侠客,还有我,我要干什么?”曹福田也问。
“师伯在上,小侄徒儿焉敢给您老派任务,就请您稳坐中军宝帐,等待凯旋之音吧!”韩金镛答道,“至于您,大将军,您这一万三千余拳民,是各部中枪法最准的部队,也是天津卫义和拳的王牌,所以不必驻防,随时听我调用。”
“得令啊!”曹福田听了韩金镛的话,自知责任重大,倒不再讨令,识趣的离开。
“混账,此一阵大家都有事可做,我一介赳赳武夫,焉能甘居人后?”李存义说。
“非也非也!”韩金镛摇头,说,“师伯江湖成名已久,岂能将您排在人后?盖因为此一战,非是江湖比武,却是实打实的真刀真枪拼命,若您老在战事中受伤,小侄徒儿我万死难辞其罪,更是无颜向师父交代!”
“错了,错了!”李存义说道,“你韩金镛是被我带入义和拳的,而我入拳之志,却不在出名而在报国。倘若此一战,师伯我能为国尽忠,那是我的荣耀,别说是受伤,即便命丧疆场,也是我的荣耀,全我忠孝之名!倘若如此,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恨你?至于你师父张占魁,早就知我之志,更不会批驳与你!”
“那好,师伯,我这里还真有个任务,非您我师徒二人共同完成不可!”韩金镛说道。
“什么任务?”李存义问。
“您我各携带趁手兵刃,全时机动,既然兵令已经行出,各处均需再现场查勘做调整。您我之责,便要于各方协调、调度,片刻不得闲。战事真若打响,带领众家拳民,冲在第一线。这任务最险、最累、最难干,却又最无功劳可沾,这任务,您接不接?”韩金镛问。
“嗬哈哈哈哈,我接,我接,这才合我之意!”李存义笑言答道,“你韩金镛果然知我心,我李存义打洋人岂能为了出名?无非是想多杀几个洋人,多多报效国家,不枉习武人之志而已!”
“既然如此,现已过午,您我各做安排,今晚酉时,在这里聚首,我们夜探战场,却要查勘出洋人的进军之路。”韩金镛说道。
“你怎知洋人的进军之路在哪里?”李存义问。
“徒儿我自有安排!”韩金镛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那你现在要去往何方?”李存义问道。
“事不宜迟,我要回一趟家,向我母道别!”韩金镛说道,“儿赴疆场,消息需告知母亲,否则视为不孝!”
“好,既然如此,你且去和你母道情。你我酉时见!”李存义说罢此话,大步流星走出吕祖堂。
且不说李存义是如何准备自己的衣靠兵刃,又是如何打磨自己久不上手的单刀;更不必说韩金镛回家后,是如何与母亲韩王氏道情,母亲如何担心,又如何对他交代嘱咐。
单说,这夜晚间,韩金镛返回吕祖堂。他换好夜行衣靠,“僧王刀”单刀背在身后,手持一杆“冰泉枪”,到前厅等候。
李存义酉时既达。
见韩金镛的夜行衣靠,知道韩金镛这身衣服精巧的很。自己的夜行衣靠不过是棉布质地,对比之下,却有些相形见绌。
“咱们现在如何?”李存义问道。
“咱们现在登城墙!”韩金镛答道。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登城墙却无法远眺,有何用?”李存义摇头,自觉韩金镛主意不明知。
“恰好!”韩金镛说道,“这样却是最好,我们等的也不是远眺之人!”
说罢这话,韩金镛拉着李存义,便赴城门处走去。
月夜无风,为提防有洋人来偷袭,天津卫加了警戒。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了少说要有四五百兵丁。见有人身着夜行衣靠前来,兵丁们纵然是在瞌睡打盹,仍然高声呵止。弓弩上弦,对准了韩金镛和李存义。
“大胆!”韩金镛见此状况,却不慌张,他胸口里摸出一块金牌,高举过头顶,呵斥众人,说道,“提督金牌军令在此,还不快给我闪开!”
韩金镛掏出的,却是之前马玉昆送他的马家军兵符令箭。
这些守城的兵丁哪里见过如此高规格的物件,没人愿意相信,弓弩仍擎在手中。好在兵丁的小头目,多少有些世面,他将信将疑的走到韩金镛身边,端详了端详令箭,又仔细瞅了瞅韩金镛,这才满脸赔笑,说道:“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提督爷的好友韩少侠客!”
“怎么,你认得我?”韩金镛故作傲慢之态问道,他心里清楚的很,对待这些朝廷的底层官军,若与他们过度客气,他们反而会有恃无恐,若自己凶狠,他们也会知难而退、退避三舍,韩金镛问道,“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啊?你是谁?”
“小的我无足挂齿,原本是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