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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唤来了野兽,野兽是虎,是豹,是狼,她们都是女人,又都是野兽,吞噬着张居正的身体,他忘乎所以地深入她们,他狂热了,流出了汗水。
金樽里满是葡萄酒,琥珀色的酒剌激了他的身体,他飘飘欲仙,神魂不属。他是张居正,是大明朝的帝王之师,皇上不是也敬他,叫他先生吗?就是满朝文武,哪一个敢不敬他?他从心底里恨那些生事的人,他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轻轻一言,他们便从朝堂上消失了,再也没了踪影,给击得粉碎。他想杀了他们,他们的性命也没了,那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啊?
他喜欢这个。
少司命与大司命扯着他,她们可以把一个男人的身体分成几个部分,分成她们各自享有的部分,体味着这享有。张居正感到,他可以从那个享有中体味他自己身体各部分的乐趣。他有一点儿吃惊,他从前可没想到过会这样。
天晚了,享受恨天短,他不知觉已在唐王的欢乐宫里住了几天了。他很喜欢女人,对她们说:“我在京城有女人,我的女人你们也见了,没你们这么狂,你们是天下最狂热的女人。”
女人在宫里从不着衣饰,依偎在张居正的身上,依偎在唐王的身上,毫无羞涩感。张居正想,看着她们天真无邪的脸面,他不知道,究竟是他与唐王更多罪恶呢,还是这世上的男人女人本来就是这样儿?
唐王的总管太监悄悄进来,对着唐王附耳说了一句话。唐王点头,他对张居正说:“相爷,高拱在新郑,人已垂死,要不要去看他一看?或者我派人去送一些礼仪,说是相爷送的?”
张居正的心忽地沉下去了,高拱要死了?他怎么没听说过?高拱是个体壮如牛的人,他怎么会死?
张居正说:“我听说他写过一本书,叫做《病榻遗言》,是专写我与他那一段往事的?”
唐王笑说:“我也听说了,相爷要不要他家人把所有高拱写下的文字交出来?”
张居正说:“不必,我想去看看他。”
唐王沉吟说:“相爷不必讨这个没趣了吧?高拱归乡,一直在骂你呢,他叫你从不提名字,只叫你荆人。”
“他当着我的面儿也骂过我一回,也叫我荆人,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了。这一次我归乡葬父,正巧路过这里,一定去看看他,原也不是生死仇人,何必那么着相呢?”张居正不大在意。
唐王说:“你愿意去看,我陪你去。”
张居正笑着推辞:“不必了,你派一个人带路,我直接去看他,也不必通知,直接去就行了。”
高拱的家在一片坡地上,远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子。
正是六月初天气,乍热还温,走时就有些气喘。张居正想,这些天在唐王这里太过享乐,是不是有失检点?但又一转念,想着,皇上在京城里也是享受着,我一路上放松一下,有何不可?我去看看高拱,看他怎么样?听唐王说,他要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他写那一本《病榻遗言》究竟是什么书?他为什么要对所有的人讲张居正?官场就是战场,他失败了,怪我张居正吗?
院子里有两个小厮,看见来一群人,过来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儿?
张居正说,我是张居正,要看看高公,听说他身体欠安,他怎么样了?你带我去看他。
正说着话,高拱的家人全出来了,有高拱的儿子,有儿媳,男人女人都不避讳,看来高拱确是不行了,人都聚在这里,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高家的人对张居正不卑不亢,他们恨张居正,也恨张居正此时来打扰高拱,但不知高拱对张居正会是什么态度,便带着他去了高拱的住房。
高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张居正,眼睛亮了一亮,颤声说:“太岳,你来了?”
张居正一时心酸,泪水马上就流下来,他说:“新郑兄,怎么会这样,你一向身子骨是很强壮的。”
高拱苦笑:“有你,我怎么能强壮?”
张居正还是不适应高拱的抢白,他强笑一下,压住心底里的不快。高拱的儿子说:“父亲,相爷来了,是看你来了,你想对相爷说些什么,说好了。”
高拱的儿子是吏部左侍郎,也告假在家,日日守着高拱,他性情不像高拱那么倔犟,怕高拱再得罪张居正,给家人带来祸患。
张居正笑:“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与新郑兄谈一谈。”
家人全都出去了,床榻前只剩下了高拱与张居正。
过去两人在西庐天天对坐,就是在国子监时,两人也时常一起出入,时称他们“高张”。如今高拱将不久人世,张居正心里感慨万千,他微喟说:“我们从前在一起好多年……”
高拱说:“我没发现你是一个能玩阴谋的人。”
张居正说:“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高拱仍是不依不饶:“你应该把我踢开吗?你是我带起来的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张居正轻声地:“我做元辅,就得踢开你。你也踢开过徐阶,我也一样。”
高拱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一报还一报。你也得被人家踢,一还一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张居正笑一笑,笑得很勉强,高拱还是那样,耿直性情,宁折不弯啊。
“你与冯保勾结,做了不少坏事吧?”
张居正一叹,说:“你与也陈洪勾结。”
高拱叹气:“是啊,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
张居正说:“我弄了新政,你走了,我把所有的人都留下了,我没清走你的人。”
高拱失笑:“我的人,我哪里有人?那都是你的人,你看不惯的,都弄走了。我看中的,都是人才,你留下的是能干事儿的人,这跟我有关系吗?”
张居正说:“这也是你的功劳,我说真的,我很感谢你。”
“你行了所谓的新政,实行‘一条鞭法’,全国丈量土地,有一些事是我们原来要做的,我一走,这些都成了你一个人的功劳了。”高拱一叹。
张居正分辩:“我从来没想到那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想的是大明朝的事儿。”
高拱笑笑:“我死到临头了,还拿话来敷衍我?”
张居正很坦诚:“我不是敷衍你,我是告诉你,所有的事儿都是大家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做的。当初徐阶做的,以后你做的,再加上我做的,都是一件事,就是保住大明朝能顺顺当当的过下去。”
高拱嘲弄地:“你别做梦了,大明朝眼看气数已尽,你能有回天之力吗?”
张居正说:“只能顺天意,尽人力。”
高拱笑他:“你弄‘一条鞭法’就不尽天意,你丈量土地,又不尽人意。你这么做,只能弄得天下更穷。你丈量土地,只能弄得‘豪猾不得欺隐,里甲免赔累,小民无虚粮’。”
张居正情绪激昂:“我就不明白了,豪猾不得欺隐,不好吗?里甲免赔累,不好吗?小民不得虚粮,是不好,但有前两项,后者也算是过得去了。”
高拱厉声:“你当你是谁?大明朝怎么样才能苟延残喘?靠你们这些内阁的人不贪不占,靠你替皇上拿回大量的银子供他挥霍?不是。要靠民心,民能生存,便少造反,少了造反之人,天下事或有可为。你这么干,只能使得大明朝坏在你手里!”
张居正说不出原因,但心里很震惊。高拱与他有争议,高拱的看法或许是对的,要依高拱的看法,要少征轻敛,大明朝或有转机。他做得不对吗?皇上信任他,大明朝指望他,他能不做吗?他得有政绩,得雷厉风行,得太仓有钱,库房有米,让天下各地府县都知道,不做出政绩来,就得被罢免,地方官员才勉力而为。可这恰是高拱所攻击的,正因为他这么做了,高拱才说,他把大明朝给弄坏了。
阁臣中,张四维是主张轻敛减税的,他力主重商减农,这是一个方法。申时行也说,要少征免税,养民生息。但他听不进去,他要丈量土地,要再清查大明朝的户口。从清查中得知,万历六年期间,天下共有一千零六十二万一千四百六十六户,六千零六十九万二千八百五十六人。有这么庞大的人口,就单是吃饭也成问题,何况每一年都要受灾,天灾不断,有时是蝗灾,有时是地震。单从万历初年起始,天下地震就不断。张居正不信灾异警示,但他也拿这灾异警示来对万历说事儿。他说,天灾示警,皇上应修德以禳,但他自己从不信那个,德来自行为,来自修身,不来自天灾祸患。
张居正仰天长吁,泪已噙眶:“我做了,我要清量土地,估计要在万历八年左右才能做完。”
高拱问:“你做这个做什么?”
张居正说:“我要理税,税理不清,有人就幸灾乐祸,有人就坐享其成,这于理于情都不宜。”
高拱说,算了吧,人就是那么回事儿,你想让人不贪不占,那怎么可能?你张居正也贪也占,你一路上行船,是顺风顺水,所有府县都送你人情礼物,你家的田地也连成片儿了吧?富可敌国,对不对?这是什么?这就是大树,你从没当自己是大树,但你的家人、奴才就把你整死了,把你弄成了孤零零的一棵大树,哪一天你忽地省悟了,可只剩你一个人在野地里挡风遮雨,身旁再也没有一个人了,你才明白,原来你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张居正不愿意听高拱的话,不知道高拱的话是从世态炎凉中体味出来的,几多辛酸几多白眼,才换来了今天的体味。他对高拱的话不以为然,因为他正受皇上宠信,不必在意朝臣们的攻讦,他们能奈他何?
高拱说:“我要死了,你还要整我吗?”
张居正问:“听说你写了一本《病榻遗言》,我能看一看吗?”
高拱笑,笑得有一点儿狡黠:“我写了,我写了你在那次朝争中的阴谋诡计,我写得很直接,你猜我这书最想给谁看?”
“你最想给后人看。”
高拱吐字清楚,咬得真切:“不是,我最想给你看。”
高拱轻声喊一下,在屋外静等着的儿子进来了,高拱说:“你拿我写的《病榻遗言》,给太岳看。”
儿子一愣,明知道此书是写张居正如何搞阴谋的,为什么还要给张居正看?他说:“家里的文稿不在了……”
高拱扬声:“我叫你拿来,我叫你拿你就拿,你怕他吗?你怕太岳会当场抄家吗?他没那么坏,他只是一个一般的小人,一个一般的坏人,不是像严嵩那样的坏蛋。你拿来给他吧。”
张居正看着稿子,心里惊叹,高拱居然在病中写了这么多的文稿,他翻了一下,正看到当时他是如何把高拱弄下台的。他说:“你写得也不全对,太后不看好你,皇上不看好你。”
高拱仍是认定:“主要是你不看好我,只为了你自己上去,你把我整垮了。”
张居正一笑。
高拱的儿子怕父亲与张居正吵起来,噙泪说:“太岳叔,你看在我父亲要病死的份儿上,放过他吧?”
张居正一叹:“他要死了,不放过我,我怎么放过他?他有本事,我没本事与他再分辩了。”
高拱笑:“要是怕,你就拿走,把这一部书烧了。”
张居正说:“我不怕,我的身后,不光有你,还有许多人反对我,这会儿有人正在各地的书院讲我的坏话呢。”
“你会取缔那些书院吗?”高拱直皱眉。
张居正说:“我正要办,把所有的书院全都撤了,让他们无处去蛊惑民心,也不让他们扰了读书人的心性。”
高拱说:“世事就是如此,你越是反对,他们就做得越是来劲,你一反对,书院可能更多了。”
张居正说:“我一定要取缔它们。”
张居正把带来的礼物送与高拱,他说,这是北方的参,是人参,大补的药材,你可以喝一点儿。听说是好东西。还有一些银子,是我的俸禄,你要相信是干净的。
高拱问:“太岳,我要死了,你能请皇上赐我一个封谥吗?”
张居正说:“能,我请皇上赐你一个谥号,叫文忠好不好?”
高拱说:“你叫个文忠还可以,马马虎虎。我是弃臣,要是能叫个文襄,我就满意了。”
张居正说:“我马上写疏,请求皇上封谥。”
“那就谢了。”'① 张居正归乡见高拱,正史无传,但明人文中有所提及。'①高拱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万历在宫中等待许久,也没见张居正回来,他问张鲸,张居正为什么不回来?张鲸说,听说张先生在湖广地方遇上了大雨,阻住了,走不动。
万历说:“胡扯!他是坐船回来的,坐船从漕运的线路回京,没那么难。一船船的粮运回来,也不要那么久。他怎么会从五月离开江陵,一直到六月初也没到京?”
张鲸拿出一份邸报,说:“一路上有人请宴,有襄王请张先生大吃宴席,一连三天。又在唐王那里斗蚂蚁,赏了美女伎乐,在美女身上留连忘返了。最后他还去看了高拱……”
“他真的做了那么多事儿?一路上真是很享受,他不知道我在等他吗?”万历颇不耐烦。
张鲸说:“皇上等张先生,如久旱盼雨,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定知道,不急着赶回来,怕是路上有些病了吧?”
万历冷笑:“他有什么病,他教我读书,看着我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就纳闷,他怎么有那么大的精神头儿?他没病,说高拱病了,要死了,我信。说先生有病,我不信。他不是说不能贪淫吗?他怎么在唐王那里贪淫无度?”
张鲸只笑,不敢再插嘴了。
船在河道上慢慢行驶,有人拉纤,拉纤的人唱起来了:
世道不好人心孬,
麻烦太多粮食少。
多要税租少要命,
还是咱的大明朝。
张居正听着,问身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史继书:“他们唱的是什么歌儿?”
“他们是随口唱的,不要他们唱吗?”史继书趴在船边听。
张居正说:“唱吧,唱吧,也可以从他们这里体验一下民情。”
纤夫不知拉的是何人的官船,这年头儿,也许是宦官,也许是商人,也可能是大官,但可没想到这官船上的人就是当朝宰辅张居正。他们唱得起劲了:
土地要量地要少,
情歌要唱没劲道。
一日三餐少米粒,
只有王公吃得饱。
张居正听着,皱起眉头,看着纤夫,他们扯着船,一直向前走,风不顺,河道上的船便在回湾中慢慢迤行。
纤夫们又唱:
王公们穿金戴银,
大官们吃锅望盆。
差役们横行乱棍,
小民们病饿尸陈。
张居正看着纤夫,忽地说:“你派几个人,找来当地的几个老农,我晚上与他们喝一顿酒,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对新政有什么看法。”
史继书本来想说,还是算了吧?但看张居正神色肃然,就说:“好,我去办,让他们晚上来与相爷谈,只怕谈不出什么来。”
张居正笑笑,他想与老农谈,与老圃谈,知道稼穑艰难,也是一件好事。
这天夜晚,船停在一个滩口,一行有二十几条船,大大小小的官船都泊在湾子口。
静夜很美,夜色中,琴依很有诗兴,坐在船头抚琴,淡淡的琴声融入流水,水声与笑声相酬,水声与琴音相谐,人有雅兴,琴有新意。
张居正的大船搭上跳板,从岸上请来了当地的十几个老人,有的是读书人,有的是老农,有的是闲散人,十几个老人上了船,坐在船头。张居正想得很周到,他要锦衣卫指挥佥事史继书拿来几件斗篷,给老人披着,怕在河边,风一吹,老人会着凉。船舱里大开着窗,舱桌上摆着时珍水果,还有酒,有肉,有些菜。
老人们坐在船里,听史继书说事儿。史继书说:“这是朝中的宰相张大人,也是首辅,就是皇帝的大臣头儿,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与张大人说。”
张居正本来是灵机一动,才想要邀这些老人一谈的,谁料到老人们真是健谈,一谈起事儿来,人人有话讲。一个老人说:“自嘉靖爷时起,就讲要丈量地亩了,但也没有丈量,只是把户帖式弄了一弄,听说大明朝的户丁人数有了一定,是吗?”
张居正说:“是啊,户一千多万,人口六千多万。”
一老人感叹说:“是啊,人口不少啊,要想大明朝好,真得有一个好法子啊。”
张居正问:“实行‘考成法’不好吗?当地的官员他们会怎么做?”
一老人笑:“好是好,只是他们贪啊,要描得像,就得画。可也有些丑事,你听了笑死个人。咱们县有一个官,他把下面的粮食全都征上来,说是交粮税,再派摊给一些商人,要他们拿钱,不然就关他的店铺,商人没法子,每一个人都拿出钱来,帮他买粮。他说,你们要让我过去了,我就让你们过去,你们不让我过去,我就不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张居正说:“他是没有政绩,只是胡弄,这个不行的。”
“你说不行,他还升了呢?他拿了银子,给了上司,给了宫里的太监,宫里的太监就升了他,说是皇上的朱批,得太监写,是不是真的?”一个老人说得幽默。
张居正当然不愿意讲这些事儿,他轻声说:“那是宫里的事儿,与咱们讲的不是一回事儿。”
一个老人讲,下面的县城都是恶人当道,有一座庙,本来是大家出钱修的,庙里修的是孔子像,像是泥塑,孔子身子是泥做的,心脏可是金的。孔子塑像忽地有一天给人挖了,从背后挖了一个大洞,孔子没有心了,跟讲古话里的商朝大忠臣比干似的,没心了,心给贼挖走了。县太爷着人追查,查来查去,原来那孔子的心是给县太爷手下弄去了,拿那孔子的金子心做成了一只小老鼠,送给了县太爷。他太太过五十大寿,送了寿礼。县太爷说,行了,行了,既是孔子不愿意有金子一般的心,就弄一个别的,再弄一个木主,用木头雕刻一个孔子像。这木头雕刻的孔子像哪像孔子?只像是一个老农……
众老人笑,笑那县太爷,太贪了。
一个老人叹说:“听说那县太爷还是一个进士,真是有辱斯文啊。”
一个老人说,做官的心偏,什么事儿也做不好,你叫他做,他非给你做走了样儿不可。你要丈量土地,好啊,量吧?他拿一张弓,这是地弓子,长的短的可有说道了。县太爷想瞒产留地,那好啊,就把那地弓子做得短些,短那么三两分,这县的地就比真实数量少了无数顷。
张居正说,丈量土地,是万历一朝的大事,要做好,没做一次丈量,我们怎么知道大明朝有多少土地?前些时日做了户籍清点,知道了大明朝的人口户籍,这也是好事啊。如果再丈量清楚了土地,我们就可以计算好税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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