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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些原因都还是次要的,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林檎根本就没有什么想要帮助萧木缓解局面的意向,反而带着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一旁看起了好戏,要是哪个太监现在能端上一盘瓜子茶水之类的零嘴,林檎肯定会重重地提拔他。
对于自己作死的萧木,林檎没有一点的同情,而是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戏,期待着欣赏萧木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但很快她就发现萧木的战斗力也同样不是盖的,面对气势汹汹的群臣,萧木表现的十分沉着,一口咬定“戴罪之人不得玷污先贤”、“内书堂没有无罪讲师”这样逻辑严密的论据,用车轱辘话来回反复地与群臣们拉锯,场面一度势均力敌。
这个时候,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官员们的缺席对于萧木的帮助就凸显了出来,毕竟这两个衙门里面的那么一群人都是整日里研究儒家经义,引经据典、寻章摘句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两个衙门,尤其是翰林院,是给未来的内阁储备人才的地方,里面的官员大多比较年轻,自然也就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相比之下,现在在场的这些三品以上官员们虽说也都是熟读经义的大儒,但毕竟做到了这么高的官位,年纪也都是一大把了,精力不像年轻人那么旺盛,头脑也不像年轻人那样灵活。这也让萧木稍稍占了一点小“便宜”
只是萧木现在忙着跟大臣们拉锯,根本无暇去考虑这个问题。
“朕意已决,诸臣无需再议!”萧木板着脸,用十分坚定、不容任何人质疑的语气说道,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王者气度,这甚至让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檎都控制不住要对萧木刮目相看了。
这样势均力敌的对峙场面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个官员突然冒出头来,一语惊雷,成功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八十三章 猜测与请辞()
此人正是内阁首辅来宗道。
来宗道本来也不清楚皇上把这么多的官员叫到这里的目的是要做什么。直到方才冯铨出现的时候,来宗道在心里猜测着皇上应该是想要通过冯铨的例子,给其他的大臣们好好提一个醒,提醒大家实心用事,不要结党营私、蝇营狗苟——这实际上跟萧木原本的用意已经十分接近了。
但是刚刚皇上坚持不许小太监们拜孔夫子的做法又让原本已经十分清醒的来宗道又糊涂了起来:开蒙学生拜至圣先师,这本就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传统,皇上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地坚持己见呢?
虽说今天要开蒙的蒙童们都是一些小太监,但圣人有云“有教无类”,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学习圣人的言论,品读先贤的文章,所以小太监们当然也有资格接受教育,成为至圣先师的坐下门徒。在这个问题上,以来宗道为代表的文官们的想法全都是一样的,此刻他们全都化身为倡导教育公平的社会公知,捍卫每个人受教育权利的坚定斗士——当然,至于太监们读书之后,能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问题,在他们的心中也是理所当然地否定了,或者说是直接忽略了。此时此刻,在大明的这个时空根本不会有读书人会有哪怕一丝丝的关于太监参加科举的想法,就好像萧木在穿越之前,也同样没有过一丝丝的时光倒流的想法,除了幻想之外。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太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伺候好皇上的饮食起居,而大臣们的主要工作则就是辅佐皇上治理天下,成为一代明君,这才是大明社会的主流观点。
因此,在来宗道的眼中,皇上的做法似乎十分矛盾:皇上一方面对于内书堂的事情十分关心,可以看出皇上也是希望小太监们受到教化,学习了解圣人的言论;而另一方面,皇上今天的做法似乎又是对小太监们赤裸裸地歧视,十分残忍地剥夺了他们成为圣人门生的权利。
当然了,当今天子是十分圣明的贤君(这都要归功于萧木穿越前铲除了阉党的崇祯皇帝本人),这是人尽皆知的,所以来宗道自然不会认为皇上会做出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皇上的做法背后必有深意。
在萧木跟大臣们反复扯着“戴罪之人不得玷污先贤”、“内书堂没有无罪讲师”这样的车轱辘话的同时,来宗道并没有跟着其他大臣一起劝谏皇上,这并不是说他支持皇上的做法,只不过是在分析皇上此举的用意。
来宗道简单地分析之后,就排除了皇上歧视小太监们的猜想。虽然皇上刚一即位就除掉了魏忠贤,摧毁了阉党,看不起太监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皇上也不会如此关心内书堂的事情了。况且,就算皇上真的看不起太监,想要羞辱这些阉人,那也不是随便什么太监都有被皇上羞辱的资格的,最最起码也得是坐到了司礼监掌印、禀笔这样职位的太监才配得上皇上亲自羞辱。无论怎么想皇上都没有必要拿这些毫无势力的小太监下手,而且还为此把京城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召集起来一同观看,这简直就是更加夸张的“割鸡用牛刀”,这些小太监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既然皇上并不是有意想要为难这些小太监,那皇上不让他们拜先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来宗道又接着想到了皇上此举是想要羞辱冯铨为代表的阉党骨干。
这个原因似乎很能说得通,最起码从级别上来讲,冯铨还是有这个资格的——曾经的权倾一时阉党头目,做过阁老的存在,在京城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在旁观看之下,由皇上亲自出马对其进行羞辱,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来宗道对于这个猜测也不是十分满意,皇上想要惩治阉党,羞辱阉党头目,大可以将他们全都杀掉,或者是游街示众,总之有数不尽的现成的、而且效果更好方法可以使用,为什么皇上全都视而不见,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拐弯抹角的方法,误伤了这一批小太监不说,还引起了朝臣的不满,最后演变成了君臣对峙的难堪局面。
思前想后,排除了所有可能想到的角度之后,来宗道仍然没有猜到皇上的真正用意。于是,一个原本根本不可能产生的想法,逐渐地出现在了来宗道的头脑当中:
“难道皇上这样做跟小太监和冯铨都没有什么关系,而实际上是对至圣先师有所不满?”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就连来宗道本人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皇上一向圣明,怎么可能对先师不敬?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事实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疯狂,来宗道的这样一个十分“荒诞”的猜测,恰恰就是萧木本身的想法。萧木阻止拜孔夫子的行为,的的确确是带着一些不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带着对这样一个仪式化的儒家礼教的不满。
尽管来宗道十分明确地认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甚至对自己产生了这样想法这一点也是诚恳地自责了一番,然而,这样一个疯狂的想法并没有从来宗道的脑海中散去,反而越发地清晰而鲜活。
在萧木和其他大臣们的争论不相上下的时候,来宗道在努力试图去控制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但最后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无功,有些想法一旦萌生,就会在人的心理生根发芽,再也抹杀不掉。
于是,就在周围的大臣们纷纷直言劝谏,在四周的官员们“来阁老倒是说句话呀”、“来阁老一定要劝皇上收回成命”的催促和鼓动之下,来宗道终于开口了:
“臣来宗道,有话要讲。”
内阁首辅终于开口,一度十分混乱的现场终于暂时地安静了下来。不得不说,在大明朝,内阁学士虽然只是区区五品的级别,但每个阁老的地位都十分崇高,而阁老的“首脑”,内阁首席大学士(同样还是五品),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首辅的威望更高。可以肯定的说,在大明朝,内阁首辅虽无宰相之名,但却行的是宰相之实。所以来宗道一开口,其他的官员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想必首辅大人在皇上和其他大臣面前,必有高论,所有的人都对来宗道将要说的话十分的期待,包括萧木本人,也是同样如此。
“爱卿请讲。”萧木说道,示意来宗道随时可以说了。
之间来宗道当着萧木和所有其他大臣的面,直接对倒在地,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到了地上,用惶恐的语气说道:“臣来宗道,本无大才,承蒙皇上拔擢,得以位列内阁,忝居首辅。然臣着实驽钝不堪、才寡德博、尸位素餐,未尝出一计、献一策而利江山社稷。故臣惶恐,特请辞去首辅之位,还望皇上恩准,同时另选贤良,以期早日中兴大明。”
来宗道说着,心情也是十分复杂,既有强烈的关于皇上对先师、对儒学的成见的猜测,也有对怀有这样猜测的自己的自责,还有对多年来宦海沉浮的疲惫,最后,自然还有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辞官归田,含饴弄孙,畅享天伦之乐的美好向往。
当然,促使来宗道下定决心要辞官的,甚至要立刻行动,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要辞官的原因,还是对自己竟然对皇上有所怀疑的自责,正是这一点,把最近原本已经淡忘了的官场沉浮、归隐田园的想法全都勾了出来,于是来宗道发现自己原本就没有了对于仕途的追求,现在似乎又没有了对皇上的忠诚和敬畏,既然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内阁首辅,也就没有再继续做下去的必要了。
来宗道的辞官行为无异于在大明的官场当中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这个比喻也确实十分形象,因为大明所有的官员恰好全都在场,当场目睹了来宗道辞官行为,来宗道本人,就好比那颗重磅炸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萧木和林檎在内,全都被这颗炸弹狠狠地震慑到了。
场面先是短暂的十分安静,但随即就如同炸了锅一般,在场的官员们在震惊之后,也全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他们还是无法相信刚才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的真实性,但其他官员的反应帮助他们印证了自己的耳朵确实没有问题。
首辅当众辞官,这样的事情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以至于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开蒙的学生是否应该拜孔夫子的问题了——虽然圣人的理念、儒学的传承十分重要,但此刻还是内阁首辅辞职这件事情更加值得所有人的关注。
萧木也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下面乱哄哄的群臣已经帮他确认了自己所听到了就是现实,但萧木还是不甘心地再次确认了一下:
“爱卿方才说了什么?朕没有听清,给朕再重复一遍!”
第八十四章 心思与进退()
“臣已老眼昏花,不堪大用,特请辞去内阁首辅之位,望陛下恩准。”来宗道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发现皇上的脸色铁青,十分得不好看。但现在的形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来宗道只好鼓足了勇气,把请辞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便又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等候着皇上的决断。
其他的官员们此时也停止了议论和挽留,全都安静地等待着皇上将会给来宗道一个怎样的答复。
场面虽然十分安静,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活络了起来,有的在为来宗道的决定感到不解,替她感到惋惜;有的在思量皇上的反应,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更多的则是在盘算着来宗道这次请辞的政治影响,分析着皇上会不会最终同意来宗道的请辞——谁都知道肯定不会这边来宗道刚一请辞那边皇上就立刻批准的,哪怕就是一个皇上最最不待见的或者干脆就在皇上授意之下才提出辞官的官员,皇上怎么也会装模作样地挽留一番,毕竟古代的读书人都喜欢玩那种“三揖三让”的戏码,也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彰皇上重视人才、显君臣相得的王者气度。
更何况从最近的情况来看,皇上对于来宗道这个内阁首辅还是十分信任的,甚至把几乎所有的政事全都交给了以来宗道为首的内阁处理。这也正是群臣对于来宗道突然请辞的行为感到震惊的原因所在,毕竟来宗道当前圣眷正浓,几乎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正是可以大展拳脚一展抱负的时候,怎么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选择辞官。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毫不怀疑地相信,皇上肯定立刻、马上、下一秒就会对来宗道加以挽留,毫不犹豫地否定掉他要辞官的想法。
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明摆着的事实,但这丝毫阻挡不住他们心里的惊涛骇浪:来宗道显然是一个老成持重之人,既然提出了辞官的请求,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他已经深思熟虑过,说不定在好久之前来宗道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了。而且就算皇上不会立刻同意来宗道辞官的请求,来宗道还是可以继续上述乞修,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若是来宗道真的铁定了心想要辞官,三番五次地上疏之后,皇上就是想要挽留恐怕也挽留不住的吧。
而且这样的可能性在群臣的心里还是很高的,毕竟来宗道既然提出了辞官,那就肯定是做好了不干的准备,将来肯定还会连续不断地乞修。不然的话,要是来宗道被皇上挽留一次就放弃了辞官的念头,继续回去大模大样地接着做他的内阁首辅,肯定会遭受世人耻笑。而且若是来宗道辞官的意志没有那么坚定,也就不会在今天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当众提出辞官的请求了。
再退一步讲,就算来宗道跟皇上三揖三让之后,他的反复请辞乞修全都被皇上驳回了,他来宗道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跟提出辞官之前相比肯定也不可同日而语,最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来宗道辞官的行为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了芥蒂,君臣之间虽然表面上继续维持了以往的和睦,但内心当中还是会有互相猜忌的情况发生。说不定皇上也会开始寻找物色新的内阁首辅的人选,以防备来宗道什么时候真的会辞官不干了,等到皇上找到了比来宗道更加合适的人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给轮到皇上暗示或者逼迫来宗道主动提出辞官养老了。
况且还有一点在场的大臣们也同样没有忽略,那就是来宗道这个内阁首辅本来就是过渡性质的,按照原本大家所熟知的政治规律来看的话,此时此刻来宗道本来早就应该早已不是什么内阁大学士,而是在老家含饴弄孙才对,不光是来宗道,其他的内阁成员比如杨景辰等,也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得长久的样子。就连来宗道本人在当时也同样是这样认为的,也随时等候着皇上示意自己辞官的暗示,但却迟迟没有等到。
反倒是自从上次“出巡”归来之后,皇上一改原来的施政方针,对来宗道和其他的阁老们都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而且放心地把所有的政事就交给了他来处理,着实打了京城当中所有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本来这些官员们早就已经开始相互串联,相互防备,争先恐后地竞争着那有限的几个内阁大学士的位子。但随着皇上对来宗道等人表现出十分信任的态度之后,他们之前的努力也全都化为了泡影,也渐渐地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内阁大学士的位子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皇上没有想要换人的意思,那他们不管怎么努力也全都是白忙活罢了。
但方才来宗道的请辞行为彻底把他们心里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小火苗又成功地点燃了,在场的官员们的政治嗅觉全都异常敏锐,立刻就从中嗅到了将来可能会有加官进爵、位列台阁的机会。原本大明官场的发展方向虽然在皇上“出巡”之后的干扰之下偏离了原有的轨道,但随着来宗道刚刚提出了辞官归田,大明的官场形势将极有可能再次走上正轨,回到原本就应该走的路上来。
萧木“出巡”归来的这一小段时间当中官场的“非正常”状态,则似乎像是历史的逗号,尽管引起了一点点小小的波澜,但最后恐怕还是被原本历史的洪流所淹没。
所以,几乎所有心中还算又那么一点野心的官员心里都在思量着将来官场的走向。从来宗道开始,他最终的归属就是大明官场最最准确的风向标——只要他最后真的辞官归田,那么肯定会引发大明官场的一场地震,其余那些原本早就应该卷铺盖走人的阁老们的位子肯定全都保不住,很大可能性是他们也会相继上述乞修,其他的官员们自然也会从中推波助澜,帮助他们尽早实现畅享天伦之乐的愿望。倘若其他的阁老当中还有一两个不知好歹,赖着位子不走的人,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将会成为朝堂当中其他所有官员攻讦的对象,毕竟内阁大学士的位子是有限的,你们要是不主动让出来,其他人就只好亲自动手去抢了。
不过在场的人也不见得全都是那种有野心的,还是有那么一些没有什么进取之心的官员,他们关注的又是另外一个不同的角度:
就比如说徐光启,对于争夺阁老之位就没有什么兴趣,他一向所关心的就是他生平所倡导的那些关于怎么提高农作物产量,怎么造枪铸炮,如何计算天体运行规律的方法。然而就是这样并不喜好争权夺利的徐光启在原本的历史上却当上了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官居内阁次辅;而那些费尽心思,相互串联以求入阁而不得的人,则是大有人在,就比方说钱谦益,在原本的历史上,终崇祯一朝都没能成功入阁,反而连原本的官职都没得做,只能回家赋闲,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感慨造化弄人。
所以,在徐光启的眼中,来宗道请求辞官归田的行为是在给皇上施加压力,是一种变相表达皇上阻止小太监们拜孔夫子行为的不满,想要让皇上收回成命的一种方法。
这种方法自然也不是来宗道独创的,历史上很多的大臣都用过这种以退为进的方法来劝谏皇上,给皇上施加压力。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数北宋的王安石了,在王安石实行变法的过程当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有许许多多的官员对于王安石的新法并不赞成,而是激烈地反对,这一度让启用王安石决定要进行变法的宋神宗心中也十分犹豫,对于继续推行新法还是回复旧制也是瞻前顾后。就在宋神宗的态度暧昧,新法的实施受到阻扰的时候,王安石也同样提出过辞官归隐,最后自然还是受到了宋神宗的挽留,新法得以继续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