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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催命鼓的作用却是每一个文武大臣都知道的，那就是上京危急，皇城危急！
上官红叶没有向赵无极和钟灵犀打招呼，薛小鱼已经跑到了院门外，已经套好了马车，上官红叶上了马车，向太和殿疾驰而去。
在他离开小院子的同时，他放飞了一只乌鸦，这只乌鸦就在他那漆黑院服的袖子里。
钟灵犀看着天空那朵灿烂的烟花忽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大……很大的事！”
赵无极同样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督察院最高令符，同样第一次听到皇城里的催命鼓。
这朵烟花是符，这符是督察院建立之初，由空岛院长大人所画。
那鼓是阵，鼓声一响，全上京便会知道，想来，上京的四处城门此刻已经关闭。
“很大……是多大？”
钟灵犀不知道那烟花是符，也不知道那鼓是阵，只是觉得能令上官红叶惊慌的事情，肯定是极大的事情。
那口漆黑的茶杯碎片就在地上，上官大人居然失手摔碎了茶杯。
“上京有难，看上官大人那神情，藏在小钟村的那些军士，只怕是要攻打上京的。”
钟灵犀这才明白，这才震惊，这才很是骇然。
“我不懂打仗，可是……上京城这么多士兵，他们能打得进来？”
赵无极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们回榕园。这事儿，不是你我想得那么简单。”
……
……
连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上有一个人正在孤独的行走。
这是一个中年书生，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背着一个背篓，向东北方向而行。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向天空看去。
他看见了那道五颜六色的烟柱，看见了那烟柱顶上那朵巨大的灿烂的花。
他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便在路边坐了下来，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把算盘。
他是铁算诸葛先生，他从连城出来已经十日，他向溯风卫而去。
他飞快的拨打着算盘，算盘珠子撞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像打铁的声音。
他并没有算多久，便舒展开了眉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居然走漏了风声，只是……你们已经来不及了。”
他收起算盘，继续前行，沉默淡定。
212。第212章 上京阴云（）
薛小鱼疯狂的抽打着拉车的马，马车风驰电掣般的向太和殿而去。
马车冲到了太和殿的广场外，却依然没有减速，就这么向广场里冲去。
这是一辆漆黑的马车，马车的车厢上却绘着一柄极白的剑，剑柄的两侧各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长着翅膀的人儿。
这是督察院的马车，守卫在广场门口的御林军卫兵迟疑了一下，没有阻拦。
无数文武大臣们纷纷避让，看着这马车失控了一般的冲了进来，一直冲到了太和殿大门口的阶梯之下，薛小鱼豁然一拉缰绳，拉车的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聿嘶嘶的长鸣。就见上官红叶豁的一声拉开了厢门，满脸黑线，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太和殿广场没有人敢骑马而行，更不用说驾车。
但督察院例外，督察院和所有衙门都不一样，一直是个另类的存在。
督察院不问任何政事，但只要督察院的官员出现在太和殿，就一定是大事。
更何况今日来的是督察院那个老鬼。
督察院不但发出了特急令符，皇城里还响起了催命的鼓。
上官红叶没有看一眼那些惊慌的官员，他埋头踏上了台阶，两步便到了太和殿的门口，然后便跨了进去。
太和殿里已经站着很多人，却非常安静，神情很是肃然。
张太傅和左相顾大人就站在最前面，他们同样皱着眉头。
承天皇帝穿着一身藏青绸衫却没有坐在龙椅上，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踏入太和殿的上官红叶，背负着双手沉默无声。
上官红叶穿过人群来到了最前面，他没有行礼，似乎有些不敬，承天皇帝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禀皇上，盐马古道青松山下发现不明身份之大量藏军，臣初步估计，他们从北方而来。”
上官红叶的声音很大，殿堂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承天皇帝顿时皱起了眉头。
“北方？镇北军？镇北军冬季演练两路兵马尽出，山海关留守将士二十万，他们……哪里还有别的兵力？何况盐马古道极难行走，青松山下……藏了多少人马？”
“回皇上，初步估计二十万人，没有马。此情报并非督察院那些眼线传回，而是西门小院长的一个朋友碰巧路过，才得以发现。臣的意思是，这批藏军究竟有多少人，并不知道。他们何时来到青松山下，也不知道。因为盐马古道一线入冬便是大雪，据西门小院长那位朋友所言，她没有发现一个脚印，无论是来路，还是去路。臣以为，他们早已进入青松山下，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
承天皇帝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又问道：“这么说来，这个消息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了？”
“正是，所以臣无比惶恐！”
承天皇帝在龙案前走了两步才说道：“他们没有战马，朕没有记错的话，翻越青松山到溯风卫就算急行军，也需要十天时间。溯风卫守军十五万，有张天赐，以及……二公主云裳镇守，新的战马将在五天后送达溯风卫，就算是三十万人来攻，也不可能攻下溯风卫，何况他们是步兵，而溯风卫是骑兵。”
承天皇帝一席话顿时得到了群臣的响应，大家纷纷点头，朝堂上便有些轻语声传来。
“但臣以为，溯风卫……叛了！”
上官红叶一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在太和殿响起，首先震惊的便是张太傅。
他豁然转身看着上官红叶很认真的说道：“上官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言啊！”
张天赐是张太傅最小的儿子，张天赐镇守着溯风卫，如果张天赐叛了……岂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有问题？
上官红叶看了看张太傅，又看向了承天皇帝。
“臣还以为……镇东军，也叛了！”
朝堂上顿时无声，尽皆骇然！
承天皇帝死死的盯着上官红叶，吐出了几个字来：“可有证据？”
“太多巧合，便是不合理，就是证据。”
上官红叶又说道：“北平年前提出扩军三十万，然后将夏季演练更改为冬季。镇东军偏偏在这时候将春季演练也更改为冬季，而且，在行军路线上存在问题。连山走廊是连山与巫山之两山交界处，连山走廊本就驻军二十万，就算是配合镇北军，也无须从连城调军。而连城的二十万军队，现在就驻扎在彭城外的乌鸦岭。臣不知道彭城会不会有问题，但如果乌鸦岭驻军入了彭城，很快便会抵达皇塘卫。”
上官红叶看了看张太傅又说道：“至于溯风卫，偏偏在冬季更换战马，这……不合理。所以臣以为，这十五万匹战马真正的用途，便是留给自青松山而来的队伍。这批队伍没有战马，恰恰溯风卫申请的十五万匹战马就将在这五日内送达。所以臣以为，溯风卫已叛！”
上官红叶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于九月去了北平。他去北平的目的非常清楚，便是助大皇子登储位。而诸葛先生去北平之前，一直就是镇东军的首席幕僚，是镇东军大将军李日天最得力的心腹之一。李日天为何会放诸葛先生去北平？臣为何断言镇东军已叛，便是这个原因。这个局诸葛先生已经布了很久，那批藏在青松山下的队伍，想来早已进入，而冬季演练的目的，便是掩盖这批队伍的行踪，将督察院所有眼线的目光吸引过去。如果没有溯风卫的配合，那批藏军根本无法翻起多大的风浪。但如果有溯风卫的配合呢？他们将长驱直入而兵临上京！臣以为，那批藏军已经在向溯风卫转移了。所有，臣请皇上下令，着镇南军，川南道，江南道驻军，回援上京！”
太和殿寂静无声，就连呼吸声，都极其细微。
承天皇帝站在龙案之后，目光却穿过了太和殿，不知看向了哪里。
“上京……有御林军十五万之众，上京城墙之坚，就算是百万大军来攻，也并非易事。如果真如你所言，孽子唐霸道，这是自取灭亡。”
承天皇帝来到龙椅上坐下，缓缓说道：“朕令督察院密切监视溯风卫、彭城、皇塘卫之动静，并查清青松山下藏军数量。传朕之旨意，着江南道赵逆率十五万兵马出江南，屯兵断魂崖一线，以断反贼之退路。着镇南军大将军赵风云率三十万兵马沿巫山山脉东进，切断连山走廊驻军与连城驻军之联系，如果连山走廊驻军有异动，务必绞杀之。”
承天皇帝又站了起来，想了想说道：“着溯风卫城守张天赐以及唐云裳即刻回京，朕……想他们了。”
片刻之后三匹天马从皇城而出，三道圣旨便送了出去。
“上官红叶，朕没有召回彭城总督，也没有召回皇塘城守，因为……朕需要得到督察院准确的消息，他们叛还是没叛？这个问题得你来告诉朕，朕等着你的消息。另外，川南道距离上京太远，和西凉军一样，就让朕……再看看。”
“此事，便如此决定，张太傅和顾大人随朕去御书房，其余人等，各行职守，不可妄议，更不可慌张，跳梁小丑，何足惧哉。”
承天皇帝说完便转身离开，张太傅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和顾大人一同向御书房走去。
……
……
上官红叶上了马车，却一直皱着眉头。
皇上的安排看似没有问题，上京城墙确实非常坚固，确实如皇上所言就算是百万大军来攻，也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
江南道只要出兵十五万屯兵断魂崖一线，就可以断了叛军的后路。
叛军从北方而来，他们连战马都没有带，何况补给。
溯风卫只有十五万守城军，溯风卫的补给最多维持这二十来万人一个月的口粮，如果他们在一个月内无法攻破上京城，就只有退。
就算是镇东军，同样面临这个问题，除非……彭城叛了。
但只要没有办法攻破上京，攻占皇城，就算彭城也叛了，他们依然会被歼灭。一方军总不可能和一国之军抗衡的，无论兵力还是财力物力。
但上官红叶总觉得还是有问题，而且这问题很严重。
诸葛先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策反镇北军以及镇东军，他必然有破上京的把握。
他的把握来自何处？御林军……难道也有他的人？
就算御林军有他的人，也不可能打开城门，因为上京的鬼更多，就算是御林军里，也有督察院的鬼。
上官红叶百思不得其解，马车已经出了皇城。
他忽然掀开前帘说道：“回皇城，去昙宫。”
薛小鱼没有迟疑便调转马头，向昙宫而行。
晚晴看着上官红叶很是惊讶，她并不认识上官红叶，她惊讶的原因是姑爷居然是督察院的小院长。
姑爷才十七岁，姑爷那么阳光，他居然跑去那据说霉味儿很重的鬼地方当了院长！
上官红叶自然没有向这小姑娘解释，他只是需要向小院长大人汇报一下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太重要，必须让小院长大人知晓，至于小院长大人会不会出空岛，这就要看小院长大人的心情了。
213。第213章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西门映雪在天心湖边烤肉。
院长大人坐在湖边吃着烤肉，喝着小酒。
芊芊和公冶以及花映红在烟雨亭，并没有上来。
两个小屁孩儿被西门映雪赶去了万卷书楼里，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出来。
“李老头啊，我还是想再劝劝你，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西门映雪翻动着烤肉，刷着调料说着，却没有看一眼院长大人。
院长大人抿了一口小酒，用手指拈了一片烤肉丢在嘴里，很仔细的咀嚼着，似乎想要在记忆里留下这种味道。
“你一句话里就有两处错误，首先我不是去寻死。谁能证明过去了就一定是死呢？万一那边才有活路呢？没有真实见过，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这是第一个错误。第二个错误……我这个选择并不是执着，我已经把这片大陆的每一条路都走完了，每一处风景也看完了，你说说看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想过去，那不是执着，而是……追求。”
西门映雪瘪了瘪嘴，低声的说道：“追求，追求个屁，说得自己很伟大的样子，还真当自己是开路的先锋了。如果不是自寻死路，西门吹雪为何没有回来？那边的人为何如此长的时间都没有再过来？”
西门映雪将烤好的肉盛在盘子里又说道：“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要我说，那边的人肯定死光光了。你过去能够怎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就算是骨头，只怕都化成了灰，能够看见什么？能够找到什么？这边虽然没啥新鲜的东西，起码还有人陪着你，起码还有烤肉吃，有小酒喝。那边呢？万一那边连一个生命都不存在，你又没法再回来，你真的会寂寞死的。”
院长大人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怎么就不往好的方面想呢？万一那边的人是因为找到了离开的路，所以他们都离开了，而不是死了，这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师兄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你活得太天真了。你真以为会有离开的路？死了就是路，轮回路。如果有路，这路通向哪里？难道还真能超脱轮回而永生？那是神话故事里的神仙！你觉得这世上有神仙吗？没有，所以……就没有离开的路。”
“师弟啊，师兄我还是认为是有路的，天无绝人之路嘛。至于这路的尽头是哪里，这自然只有走过去了才能知晓。”
院长大人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年轻了很多，似乎身体里多了一种叫激情的东西。
“跳出三界，便离五行，便是超脱。超脱啊……那才是修炼者最终的追求。”
西门映雪抬头看了看院长大人，想了想说道：“师兄，就算你说的跳出去了就是超脱，超脱自然就是真的成了神。可你是否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神的世界，肯定就会有杀戮。你在这人间是至高无上的，这江湖里，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你。可你一旦超脱成了神，就是一个小小的神，相当于……修炼者中才入黄阶境的存在。你在神的世界里，就是别的神的一盘菜，还是盘素菜，何必呢？”
院长大人怔了怔，转过头来看着西门映雪问道：“师弟，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知道个屁，猜的。你想啊，如果真能成神，你看看这天上有多少星星？那些星星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那么多星星上总有些和人类似的生命吧。假如真能够跳出去，总有成了神的吧？你想想看，你在那些家伙的眼里是不是一盘菜？”
西门映雪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阳光下的天心湖，看着天心湖中黑白二色石子散发出的如星光般的辉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就不说别的星星吧，就我们这个地方，在我们诞生之前的那些远古人类，如果他们不是死绝了，那么按你所说的，他们就是离开了，超脱了。他们已经离开数万年，如果真有神，他们已经是大神，而你才过去，是不是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神？”
“我始终不相信有神存在，因为没有记载，也没有亲眼见过。如果他们真成了神，神自然无所不能，那他们怎么再也没有在这世间出现过？哪怕降下一道神迹什么的，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都是猜想，都是虚幻，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我更担心的是你不但没有找到离开的路，反而死在路上了。”
“就算我好奇，以后也会过去，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只怕当我过去的时候，你的骨头……都找不到了，叫我如何为你送终？”
西门映雪情绪很消沉，对于这个亦师亦友的老人，他非常留恋，实在不希望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他是人族心中的神，是人族信心的来源，是人族最大的一座靠山。
如果他离开了，人族将如何面对就要到来的战争？
西门映雪虽然破了天阶境，却没有自大到可以提着剑去和十大妖王拼命的程度。他也没有这种觉悟去和妖啊魔的拼命，但他又不愿意看到人族被妖或者魔给灭了，或者是被杀得血流成河。
所以他很矛盾，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要院长大人留下，他就无须选择。
一切有师兄做主，他躲在后面哪里需要出头来选择。
院长大人猛的灌了一口酒，砸吧着嘴巴回味着，缓缓的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心意已决。就像此前和你说的那样，继续留在这个大陆，便生无所念。倘若能够过去，或许……还可再见希望。事实上我必须趁着这次机会离开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我继续留下，顶多还能再活个千八百年，就要死了。”
西门映雪豁然抬头看着院长大人，院长大人的脸上虽然有许多极深的皱纹，但精神依然很好，那双眼睛依然深邃而充满怜悯，哪里像要死的人？
“你看看我这一双脚，知道我为何极少下山，为何经常将这双脚泡在天心湖里吗？”
西门映雪低下头，看着清澈湖水中那双漆黑的大脚，摇了摇头说道：“这双脚黑得如玉一样，只是大了一些，和生死有什么关系？”
院长大人微微笑了笑说道：“当年我上空岛得道的时候，这双脚……是白的，也是如常人般大小。但在万年前，这双脚便开始变黑了，而且越来越黑，越来越大。那时候我有些惶恐，便在这天心湖里使劲的洗，你还别说，真让我把它洗白了一些，也没有再继续长大。但终究挡不住时日的流逝，它还是全部黑了，也更大了一些。我才明白，这就是变迁，就是流逝。生命的变迁，和生命的流逝。”
“知道我为何要走了吧？这才是原因，但这原因只有你一人知道，不要告诉他们，就连芊芊，你也不要提起。如你所言，这世上没有神，所以没有人能够真的长生不老，我也一样，只是我活得太长了一些。无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