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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理会就是。”穿针拉着引线,“快回去。”引线跟邢妃热乎在一起,她担心;如若上次那样闹起来,她更担心。
她的思维仿佛永远赶不上引线的脚步,还不待穿针拦住,引线径直回转到邢妃的面前。邢妃含笑望着她,一脸无辜:“童言无忌,我也没办法。”她身边的琨儿,似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慌乱地抓住了邢妃的袖子,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引线。
引线不容分说将手甩在琨儿的小脑袋上,啪的一声脆响:“小子,好话不学,偏学难听的!”孩子哭叫一声,尖尖的仿若小狼嗥叫,一旁的侍女赶忙抱住了他。
邢妃见宝贝儿子遭欺负,顿时五内俱焚,扑到引线面前大骂:“你们这些乡下来的粗野东西,没良心,没教养,天生就是狐媚子!活该被人骂!你伤了我家琨儿,我找王爷评理去!”
引线听邢妃说起肖彦,一时失了神。邢妃的手趁机抓住了她的衣襟,眼看又是一场恶斗。
穿针惊骇得小跑上去,往邢妃身上推了一把。邢妃趔趄着往后仰,双手抓着引线不放,引线吃不住也跟着倒地,又下意识拉了穿针,三个人倒成一团。
“这又怎么啦?”复廊边传来陈徽妃的尖叫声,随侍的两名宫女跑过来将倒地的人一一扶起。
“大人闹,小孩哭的,越吵越凶了。”陈徽妃问明事情原委,心疼地摸娑着琨儿的小脑袋,眼扫穿针,目光仿佛带着一丝鄙夷的凉意。
“娘娘,你可要公平论理。”邢妃吃了亏,哭诉道,“上回是妹妹,这回可是姐妹一齐上的……”
“王爷会公平论断的。”陈徽妃淡淡地回答。先让邢妃带孩子回荟锦堂,示意穿针姐妹在景辛宫静候,自己往晋王寝宫方向走,去时优雅自若地撩动逶迤的裙摆,流光熠熠,令穿针心里微微异动。
晋王寝殿里。
穿针静静伫立着,面前的肖彦坐在案几旁,低头对着手中的信函沉思着,几案上的文翰、折子堆积如小山。
自从那夜,肖彦并未再召她,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复到几个月前。要不是这次吵架事件,穿针甚至觉得他们的过往就如一片薄烟,随风散尽,她连他的面也难得见上了。
她一直在等,等着他抬眸,给她温和的一笑。那么,别人怎么骂,怎么嘲讽她,她都会忍受。
肖彦埋头批阅,过了半晌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于是将头抬了抬:“女人真多事,你有了景辛宫,前段日子又陪本王,她们有妒意也是难免的。本王很忙,原本在你那求个平静,岂料你也是耐不住,落了俗套。”
他垂下眼帘,有了些许暖色的英俊面容,此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香雾袅袅间,他隔她远远,有若千里,她始终等不到他抬眸。
穿针的心里无底的失落,他真的对她失望了吗?
她恍惚无语,想着他曾经柔情的双眸,含笑的容颜,看眼前人比往日更像傲贵不可触的晋王,心里的苦涩和烦乱交缠散不开,顽固地沉淀着。
“你妹妹真有本事,每次搅得王府天翻地覆的。”他提笔蘸墨,冷冷地讥讽道。
“她也是为了臣妾,是臣妾不对。”穿针垂下了头。
肖彦提笔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缓缓落字,语气很淡:“你这样护着你妹妹,反而会害了她。”
此时风起,琐窗外的枝叶如风马铮铮。远处栏杆旁,引线一定着急地等待着她,她说:“姐,要是王爷责怪你,你别揽在自己身上,想处置就处置我吧。”当时她感动地抚了引线的头发。
在关键时刻,站在身边的除了自己的妹妹,还会有谁?
听着肖彦这么说,她的心里一阵冷笑,缓缓开口问:“她是臣妾唯一的妹妹。”
肖彦眉头挑动,眸子里覆盖了一层薄冰,甩手将蘸墨的笔扔在砚台上:“出去!”
穿针的脊背猛然僵住,她的眼睛眨了眨,望住肖彦静止了。
“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肖彦靠在背椅上,微闭着双目,不胜其烦地挥了挥手,“俗,都是俗人……”
然后冷冷一笑,极残酷的,刺目的锋利。穿针看着他,蓦地转身而去,绣鞋无声穿过金砖,石榴裙如纱如烟淌在脚下。
她低着头,风儿吹乱了她的发丝,隐约有引线呼唤的声音,她抬头,望着天真烂漫的笑脸,眼眶里弥漫了泪花。
引线见穿针神情恹恹的,安慰道:“我算看透这帮贵人,心肠怎么这么毒,这在我们并州根本不会有这种事。那个陈徽妃也是,身份越是显贵,就越是搞不明真笑还是假笑,即便是朝我笑,也是假惺惺的做作,肖彦怎么纳了那些人进来?”
“姐,别怕她们,有我呢。要是咱们俩人联手,她们不敢对你怎样了。”她主动拉了穿针的手。
穿针跟着引线越走越快,凉风阵阵,脚下仿佛碾了冰,一步一步冷得沁骨。
本来以为明了他的心意,原是无法确知他的故事。在这些缥缈无定的光阴里,他与她的关系乍离乍分,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充其量就是个俗人罢了。
算了,还是回到原本平定的日子里去吧。她的心中涌起怆然,他肯把景辛宫给她,终究对她存了顾念,虽然这顾念有时亲近有时冷落,而她已经觉得很好了。
穿针一心想回到春日里的那份心境去,一桩突如其来的事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玉娉婷 鸳鸯瓦冷霜华重(一)
琬玉前襟的一半绣成了,穿针心里高兴,用缎布小心包了,独自去琬玉的院子。
午时刚过,太阳躲在云层里,空寂的院外嗖嗖刮过一阵小风,老梨树轻轻摇动几下,一只筑巢的鸟儿啾鸣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房内所有的帘帐低垂,四面不透光,静得不闻一丝声音。穿针睁眼凝视着黑暗,隐约见床帐两边站着两名侍女,屋子一角置有涂金银鸭香熏,在昏暗中静静吐散着腻醉的香气。琬玉面壁而睡,听见声音动了一动,翻过身来。
“把你弄醒了。”穿针歉意的一笑,坐在她的身边。
琬玉让侍女退出,只点了一枝小蜡烛,微明的光影扑上帐帷。穿针这才看清,琬玉比寻常又消瘦了几分,面上、颈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香粉,看不透她的本来面色,只在颦蹙的眉心间,掩有难抑的痛楚。
“胃病又犯了?”穿针担忧地握住了琬玉的手,那手通体渗寒,无一丝暖意。琬玉的身体每况愈下,春日里见到的如艳艳芙蓉的雯妃渐渐淡去了。
琬玉半坐在床榻上,一窝云髻已经散作披腰青丝,一片翠钿花摆在面前的锦褥上,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抚弄着,笑道:“崇先生料着我红颜命薄,算得真准。”
“别瞎说。”穿针心里涩涩的酸,帮她梳理着头发,绾了个松髻,她感觉簪花的手无可控制地颤动着,好容易才用翠钿花簪定。
“王爷……他没来看你?”她艰难地问道。
琬玉一怔,举起鸾镜打量着自己,一丝凄怆的笑忽然掠过她的嘴角:“快三年了,这人生最华美的一段,也不过是一场杂芜平淡的梦。光阴一眨眼,便都白了头。王爷?我不去想他了。”
她轻轻叹气:“鬓未丝,心已老了……”闭上双目,良久不说话,一抹泪淌过厚重的香粉,挂在细薄的腮边。
穿针好容易哄琬玉入睡,方悄悄地退出了屋子。锦茵层叠的帐卧,笼了轻纱般的香熏,都远远地退隐入无垠的昏暗。渐渐呈现出来的,是一片略显颓败的寝宫,一处深深的小院,里面如豆昏蒙的光焰中躺着一位寂寞的美人。
缓步走在芙蓉洲畔,这时候的树荫一带寂寂少人,因为心里装着心事,也没去观望周边的景致。前面石板桥上跑下来一妇人,东寻西觅的,脸上略显焦灼之色。
“琨儿!”妇人呼唤道。
穿针见是琨儿的乳娘,便往道路边让了让。
“跑哪玩去了?”那乳娘嘀咕着,睥睨穿针一眼,并不施礼匆匆而去。
下了桥,便是通往景辛宫的青石道。临水的是一座八角型的亭子,穿针见时候尚早,走进亭内倚榄远望。只见眼前芳草连天,阴云蔽空,巍峨错落的晋王寝宫被重重烟树遮掩着。
此时的肖彦,是否站在琐窗边,朝外面端凝而望?
两只蜻蜓从面前款款飞过,落在湖面的浮萍上。穿针出神地望着,潺爰清澈的流水泛着白光,敲击得人的灵魂似脱了壳,漂浮不定。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撩过,肖彦深不可测的面容就深陷在这片浮光掠影中。温热的手掌,缠绵的深吻,如水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仅仅一个月以前的旧事,此时想来突然已如隔世。想着想着,不知道是心碎了还是痛了,她的双眼盈满了雾水。
琬玉说,鬓未丝,心已老。冷霜儿死了,他亦不能释然。所谓的俗与不俗,此际看来,不过是因了求不得,不能得到,所以在他心里总是最美的。而自己这么想帮他从幻梦中摆脱出来,其实又是何苦呢?
她叹了口气,再次将目光转到潺爰流动的湖面上。景辛宫在芙蓉洲的上方,这一带的湖水浅而见底,落花、飘叶,还有一团辨认不清的东西浮浮沉沉。穿针细瞧那色隐动的宝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叫一声:“快来人哪!”急惶惶地跑过去。
后面猝然响起一声尖嚎,邢妃带着乳娘、宫人、侍女疯也似的朝这边跑来。穿针瘫坐在地,面如土色,眼睁睁看着邢妃飞到了自己面前,朝着湖面凄厉地叫。
“琨儿!我的琨儿……”
两名宫人相继跳入湖中,将那个宝蓝色的小人儿抱了过来,首先映入穿针眼帘的,是琨儿那张惨白的脸。
琨儿死了。
穿针惘然地看着邢妃哭倒在地,她伸手搭住邢妃的肩胛,想去安慰她,乳娘尖利的嘶鸣声兀的在耳边震响。
“杀人啦!珉妃杀人啦!”
她下意识地缩了手,脑子震得一片混沌。她开口想解释,却被一记火辣辣的巴掌击倒在地。她挣扎着起来,叫道:“邢妃,我不是……”话音未落,邢妃狼一样扑了上来,骑在她的身上,左右开弓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连孩子也记恨……你还我琨儿!还我琨儿!”邢妃涕泗横流,边打边哭骂着。
穿针拿胳膊遮脸,因昏乱说话语无伦次:“我是发现他在水里的……琨儿死了,我也难过……”
“你还狡辩,刚才我找不到琨儿,又见你在湖边闲荡,神色慌慌张张的,就感觉不对劲。想是琨儿贪玩让你碰上了,你又怀恨在心,捂死了他又将他扔进水里,怕人怀疑才装模作样叫一声。”乳娘拭着泪,哭诉着。
穿针哑口无言,她猛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张早早为她准备的大网中,只要她一疏忽,稍不留意,那张网就铺天盖地罩住她,连个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邢妃的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力大无穷的邢妃面前,她只是一条滑动垂死的鱼,在案板上等待着宰杀。
邢妃眼里含恨,琨儿的死让她几近疯狂,锋利的指甲深深陷进穿针细嫩的肉中,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穿针感到一阵窒息,她仰首,恍惚看到凉亭一侧的栏杆旁,站着一个女人。因她背着光,身上染了无限光彩,面色反而不清楚,只看见因冷笑而露出的一对白牙齿,腰间锤压裙绦的环佩在风里微微摇晃。
“我要是死了,她应该是最开心的人吧?”穿针白皙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她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离她而去,邢妃狰狞的脸一点一点的晃动着,恍如涟漪。
“阿秋!”
邢妃的动作被蓦然而来的一声叱呼截断了,穿针的呼吸突然的通畅,仰躺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此时,她才看见肖彦的杏黄袍角被风轻扬,一双厚底靴子一步步踩在草地上,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幽黑的眼眸染了深深的不屑,声音如冰的冷峭。
“把她弄回去,听候处置。”
眼前绰动的人影重重叠叠,穿针却冷冷地笑了,在被宫人架起的一刹,她甚至一字一字地念着:“鬓未丝,心已老……”
落英漫天,秋风掠起喧哗的波涛。隐约地,她仿佛听见一声清越的鸟鸣,悠然而去。
玉娉婷 鸳鸯瓦冷霜华重(二)
已是深秋,秋气日渐萧萧。景辛宫内的木香菊开了,白里透着微红的蕊,又尖又长的双纹大叶,长得跟普通菊又不一样,秀雅悦目,别有风韵。如若往常,珠璎定会欣喜的笑,而这日,她的哭声从侧殿里隐隐传来。
穿针默默斜靠在床榻上,一头乌发懒懒地散着,将她半张脸遮掩住了。
“娘娘如此善良,奴婢绝不相信娘娘会做这种事……娘娘要是不去亭子里,直接回来,就不会这么倒霉了。”珠璎哭道。
穿针的声音幽幽:“就算今日无事,明日能逃得开吗?”
王府风言风语骤起,谁都怀疑她是凶手。自己莫名其妙地遇上了琨儿的乳娘,又神差鬼使站在芙蓉洲畔,然后看见了水里的琨儿。全天下都知道她与邢妃不合,琨儿两次骂她是狐媚子,她当众失态过,难道她不会由此失常、失控吗?
“龚穿针,如果查出是你下的毒手,本王绝不容你!”肖彦冰一样的声音字字刺骨。
她打了个冷颤,慢慢地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向梳妆台。
“娘娘。”珠璎担心地想去搀扶她,她拒绝了。
她直直地坐下,双手撩开遮面的长发。铜镜里的人是自己吗?空洞的眼睛下,一张红肿的脸,嘴角甚至还起了血泡,清晰的掌痕从面上一直延伸脖子,曾经光滑白皙的肌肤上,却凝了一道道紫色的血痕。触目斑斑血印,她不禁伏首于掌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恐惧的低咽。
旧伤未愈添新疤,这些她都不在乎,唯有心中那股无言的痛,正将对以往曾经的牵念,一点一点地割断,支离破碎。
“娘娘,你去向王爷解释啊,或者求个情。”珠璎哭着劝她,“前个月他对你好好的,还让你全家都搬来京城,怎么说变就变了?”
穿针不屑地阖目,不停地摇头。解释么?哭泣么?求饶么?她明白,那个夜后,他已不再以为她与众不同了,他们的过往如同西风下的一根残枝,经他绝然一拗,便脆弱地折断了。
“娘娘,娘娘。”浅画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雯妃娘娘听说你出事了,一定要去替你解释,现在去王爷那里了。”
穿针吃惊地站起来,跺脚道:“拖着病体,干吗要去?王爷要是斥责于她,我岂不害了她?”
还在替琬玉着急,守门的宫人过来禀告:“邢妃娘娘要您过去,说是替琨儿守灵。”
珠璎、浅画慌忙阻止穿针:“娘娘万万不可过去,邢妃娘家的人都在,你要是过去,他们一大帮人,非折磨你不可。”
穿针低低地冷笑:“琨儿无辜,我自然要过去送送。王爷还未发落于我,我好歹还是晋王妃子,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说着换了套素净的,用白纱巾遮住脸,由珠璎浅画搀扶着,又唤了两名宫人随后,款步往荟锦堂走。
天色暗了下来,宫灯已经剔起,老远的,诵经念佛声穿墙而过。穿针在荟锦堂外犹豫了片刻,却见琬玉的步辇朝这里颠颠的过来,穿针细看琬玉的脸色,苍白中添了平静,忐忑不安的心落下了。
“你没事就好。”穿针扶住了琬玉的手。
琬玉却浅浅地朝着她笑:“你呀,到这个坎了还顾着我。出事前你来过我的院子,疑点太多,王爷不是糊涂人,定然不会轻易判罪于你。只是那孩子他是看着喜欢的,事情又因你而起,他在气头上,你可要小心。”
琬玉的手依然冰凉,抚过穿针的面纱,穿针紧紧握住她的手,只留一双含笑的眼睛,手指划过一丝暖意。
灵堂内磬音声声,烟香袅袅,邢妃一身素白,由陈徽妃一手扶持着,两边素衣素缟的人肃然而立,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落在蒙面的穿针身上。
穿针端然于堂中,面对着琨儿的灵位合掌默念了一番,将手中的燃香插在小香炉内,随后便转了身。
“珉妃,我要你磕头谢罪!”邢妃嘶哑着嗓子叫道,人随即冲了过来,旁边的陈徽妃带两名宫女使劲将她扯拉住了。
灵堂两边的人随即呼天抢地的哭倒在地。
穿针径直出灵堂,寒风吹动她的面纱,脚步却不散乱。
她可以退却,但从不唯唯遵从。
“珉妃,我不会饶过你的……”邢妃的嘶叫声落在了背后。
夜风乍起,沿道上间隔盏盏对纱灯,光华璀璨水线般流转。两边枝繁叶茂的攀藤绿木,一枝枝地沿着青砖石缝蔓延,铺展在脚下。穿针一手紧紧按着面纱的一角,脚步从未有过的快,却丝毫不见摇摆。
“娘娘……”后面的珠璎迟疑地叫住了她。
穿针抬眸,肖彦的步辇行在前面的青石道上,她后面的侍女宫人早已齐齐跪在道路两边。她缓缓地下跪,肖彦的步辇径直过了她的面前,又似忽然想起什么,在离她几尺的地方停住了。肖彦并未下辇,昏色的灯光在他的侧脸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而他并不看她,仿佛不过是无意经过,一丝动容也没有。
他开口,语气浅淡:“景辛宫不要住了,回荔香院。”
她并无言语,只是深深叩拜,蒙纱的脸上是一抹略带寒冷的笑。
有一次,他突然说话,面上仍是阴阴的味道:“龚穿针,换个地方住吧,这里冬天会太冷。”冬天快来临,她从暖意如春的景辛宫又换回去了。因为来过,才发现,景辛宫是为冷霜儿那样高傲显贵的人建造的,她只是名看客,甚至还未走遍每个庭院,就被拒绝于门外了。
去荔香院也好,或者清寒的荔香院是一个避世的所在,她是喜欢的。
肖彦看不到她的表情,眉尖微微蹙起,眼中又浮起一丝难读的复杂恍惚,就势挥了挥手,步辇扬长而去。
琨儿溺水事件暂告一段落,穿针被贬出景辛宫,停三个月俸银津贴。
在那个清淡的早晨,穿针搬回了荔香院。她慢慢走在柳荫道上,不经意地回头,望一眼檐翅高翘的景辛宫,那一刻,她的心头触起隐隐的痛。
再见了,冷霜儿。
玉娉婷 鸳鸯瓦冷霜华重(三)
引线呆呆地站在景辛宫的月亮门前。
宫门紧闭,周围寂静若死,梧桐树叶正片片凋落,偶有寒鸦声凄切。
大半月没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起府门守卫的嘴脸,如若往日,那些人必是谄笑着打招呼,今日只是斜斜地睥了她一眼,这让她好一阵的纳闷。
在她心里,她是不希望穿针有事的。他们才搬进京城不久,全家人的幸福都捏在穿针的手中,庆洛的学业、包括自己的开销打扮,甚至以后自己走的路。她明白奇。сom书,只有靠穿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