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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如来不负卿(全)-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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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极端荒凉。时常刮起的大风,吹得人东倒西歪。地上覆盖细细的盐粒,盐壳仿佛吸收了光线,地面上发出恍惚的微光,天际偶尔出现莫名的湖水树木,总总怪像,却是海市蜃楼之故。
  我们进入了车师前部的王城。这座城市建筑在两条河交汇处三十米高的悬崖台地上,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能通到城门,地形之独特,让人叫绝。在现代我曾来过,看到满目土黄|色的残破,这里,就是著名的交河古城,21世纪最大最古老,也是保存最好的土建筑古城。


  《汉书?西域传》记载:“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城下,故号交河。”车师前部统治这片地区已达五百余年。但过不了八十年,等车师最后一代王死后,柔然立阚氏伯周为王,车师前部改称为高昌国,政治中心从交河迁到几十公里外的高昌故城。玄奘西行路过高昌,与高昌王鞠文泰结拜兄弟,《西游记》里的御弟,便是这样来的。
  车师前部是去长安请求符坚西征的几国之一,而且自愿充当吕光的向导。所以对吕光的到来,欢迎仪式也是极尽隆重。黄昏时分我们在音乐舞蹈和鲜花中走进城门,让我一阵恍惚。对我而言,就在不久前看到的废墟,眼下却是如此鲜活地以繁荣面貌呈现在我面前。沧海桑田,真的不过是转瞬间事。
  这个城市一直繁荣到十三世纪末,蒙古贵族海都叛乱,经过多年的残酷战争,先后攻破高昌,交河,并强迫当地居民放弃传统的佛教改信伊斯兰教。在那场战争的最后,车师人把妇女儿童全沉入井里,以免他们遭受侮辱被奴役。这些井的遗迹,我在21世纪看到,现在,走在交河城的大街上,又再次看到了。蒙古人破城后,实施他们一贯的烧杀抢政策,一座一千五百多年的城市,从此全部摧毁。我眼前位于市中心的大佛寺,一旁用厚土墙砌成的王宫,还有官舍,到了21世纪,都还残留着烈火焚烧的痕迹。
  交河是我们到达敦煌前最后一个大城市了,所以吕光宣布休整十日。因为罗什身份高贵,我们没有住驿站,车师王特意安排我们住在王宫里。当天晚上还在大殿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罗什和我都应邀参加。宴会上车师前部王提出请罗什到王家的大佛寺讲解大乘般若要义,吕光不好推辞,只能同意。罗什的回答则是:他需要准备一天,后日再开始讲法。
  我奇怪地看看他,讲法对他来说太家常便饭,什么时候需要准备了?只要告诉他想查寻什么经文,想知道什么佛学含义,他可以连思索的时间都不用,出口成章。他的脑子,就是一座最全面的藏经阁。看他偷偷对我露一个意味深远的笑,更是疑惑。宴会结束回到我们房间,迫不及待地问他,他却只是抿嘴笑笑,一脸神秘感。
  第二天一早起来时不见他。他本来就起得比我早,所以应该是在外做早课,我便不以为意。因为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是我进交河前期盼已久的。能在交河最鼎盛时期实地考察,这对我来说太有意义了。就算我不打算回现代,可是骨子里对历史考古的热爱,却是怎样都抹灭不了。所以我漱洗完毕,兴冲冲地打算出去了。刚跨出宫门,我便整个人傻掉。
  一个背影看上去无懈可击的高挑男人,月牙白短衫,卷曲的褐色披肩发,似有种仙家的飘然之气。听得身后的动静,转身面对我,晶亮的灰眸里流淌着一江春水。
  他看一下自己的装扮,向我伸出手臂,笑意昭昭:“今日,没有什么高僧鸠摩罗什,只有陪妻逛街耍玩的一介俗客。”
  我正眼冒红心地看着这位卓然的仙人,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气急:“我那可是工作,不是逛街耍玩。”
  他失笑,微摇摇头:“好,那我这俗人,今日便陪妻工作,以供驱使。”
  难怪昨晚这么神秘,想必早就盘算好了。他这样把我的喜好放进心里,让我怎样都忍不住咧嘴笑。手伸进他的臂弯,与他一起往外走。突然想起一件往事:“老实告诉我,那年苏幕遮最后一日,你是不是来寻过我?”
  脚步有点滞黏,脸上迅速飞过红晕,一向口才极健的他竟然有些语结:“你,你怎知道?”
  “因为十多年了,你扮俗世模样的口味一点都没变。”哈哈大笑,想起往事,不由满怀感慨。停下来严肃地面对他,“上一次,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这次我一定要说出来。”
  他面色一凝,探向我双眼,那惴惴的模样让我实在憋不住,笑得弯腰:“我要说的就是——你的这身打扮,真的很好看。”
  停住笑,迎上他暖暖的目光,由衷地赞叹:“罗什,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最有味道的男人。”
  他愣一下,随即浮出的腼腆微笑将整个人染得灼灼生辉:“皮相如何,罗什从未在意。再说,都已三十六岁了,哪还有什么英俊。”
  我摇头:“三十岁之前,长相由父母定。三十岁之后,便是由自己定了。俗话说:貌由心生。书卷气质,旷达历练,都是后天所得。心境开阔之人,面貌也同样能反映出来。有些男人只是年轻时仗着父母先天馈赠,却越长越无味。肚腩挺出也不禁饮食,只会谩骂命运怨天尤人。这样的男子,就算长得再好,过不了几年,便面目可憎了。但有些男人却能如酒,越放越醇,岁月给他增加的是浓烈的酒香,额头的皱纹添的是气度与魅力,更有生活带来的感悟与智慧。”
  仔细打量他蕴华自成的清朗眉目:“罗什,你就是如醇酒般的男人。就算五十岁,六十岁,甚至更老,我也会依旧爱你的相貌。”
  再看一下伸长手臂低头看一看自己,努力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而我,也希望锻炼自己,修身养性。让自己也能越老越有魅力,这样才配得上站在你身旁。”
  “你啊,就有本事让罗什开怀。”他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轻敲我的额头,““肚子饿了么?听说交河的拉条子很好吃……”
  “是么?那我们赶紧去。”来不及搓额头,拉着他的手加快脚步,“你请我吃。”
  “你这个傻姑娘,怎么还那么性急……”
  他陪着我在街上晃荡,因为穿着俗衣,我便肆无忌惮地当众拉他的手。他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被我强制着牵手几次,也就无奈地随便我了。我们吃了特色的烤包子,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包子,而是用薄皮子裹着羊肉馅,放进烤馕的馕坑里。皮色黄亮时拿出,趁热咬上一口,皮脆肉嫩,香而不腻。我一边烫地直跳脚,一边仍是不停嘴地吃,他在一旁不停摇头叹气。
  烤羊肉串自然也是不能少的。想起以前在苏幕遮上想像过让他陪我蹲在路边吃羊肉串的情形,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他看到我的奸笑,偷偷后退一步,想引诱我去吃拉条子,被我一把拉住。哈哈,现在羊入虎口,想逃?没门。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代名僧,俗尘不染之人,腼着脸跟我一起站在街角啃羊肉串。还好他以前没来过交河,又改装过,所以没人认出他。不然,我估计打死他也不肯让我这样毁他的形象。
  我找到一家小摊,坐下来要两碗拉条子,他却有些为难地看看沾了油渍的桌椅。我知道他从小被伺候惯了,很爱干净。笑着告诉他,要吃最正宗的小吃,一定得到这样的小摊子上。我在外旅游,就是如此寻味饕餮的。果真,这家的拉条子韧劲十足,非常有嚼头。他看我吃得那么欢,终于肯动筷了。吃到后来,他也忍不住点头同意我的话。
  那天我们逛到天快黑了才回去,几乎把整个交河城都走了一遍,工作啥的早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吃得太多,我一路揉着肚子。以前一直以为逛街要跟着弗沙提婆那样会玩闹的人才有意思,今天这个观点彻底推翻。原来是因为我以前从不曾跟自己心爱之人逛过。就算他不会说笑话逗乐,就算他让我拉着手都会四顾有没有人看到,就算他动不动要管束我,不准我吃太多不准我乱跑。可是,跟着他在一起那种满溢出来的幸福感却是弗沙提婆无法带给我的。
  晚上睡觉时,他照常用手臂当我的枕头,轻轻在我耳边说:“艾晴,今天真的很开心。”
  “嗯,我也一样。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转过身圈住他的腰,满意地叹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常陪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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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僧人,不可经常这么做。”我埋进他的怀,贴着他狭长的脸颊,“我也不奢求,只要一年能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你陪我一整天,跟我去过最俗世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唇上拂过温润的柔软,一个低沉的声音入耳:“好。”
  他接下来一直在大佛寺讲经,直到我们离开的前一天。而我,与在其他停驻过的地方一样,出门考察做记录。只不过当路过那个烤包子铺,那个我们曾经啃过羊肉串的街角,那个拉条子的小摊时,我都会禁不住笑容满面。离开交河时,我一直向后望着渐渐远去的高台上的交河城。这座城市,比任何一处我们短暂停留的地方都让我留恋,因为那段美丽的记忆……
  交河到鄯善的一路上,田地里搭着大片葡萄架,有时我们就在这样的葡萄架下穿行。每家每户都有做葡萄干的荫棚。走了一半路程时,火焰山出现在我们眼前。湛蓝的天空,棉糖般的云朵,下面是连绵的色彩对比强烈的褐红。闭上眼睛,那极具渗透力的深红色仍能穿透眼睑。在汗流浃背中,我们走出了吐鲁番盆地,来到了鄯善。
  鄯善只是个小国,远不如交河大。只停留了三日,便向西域最后一个小国伊吾进发。伊吾在现代的名字更为响亮,因为它盛产的甜瓜,地球人都知道了这个地方,那便是——哈密。而我所处的时代,伊吾远没有后世的盛名,只是个弹丸小国,却地处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
  小小伊吾的生存之道,便是在夹缝中左右逢源,对谁都不敢得罪。所以虽然伊吾没有参与吕光的西征,却对于借道慷慨得很,迎来送往。在伊吾修整的时间比鄯善长,因为大军要补充足够的水和食物,等待我们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八百里莫贺延碛。
  莫贺延碛,在唐之前叫沙河。几乎是死寂一片,毫无生机。穿越之人,只能沿着动物和前人的尸骨行进。路上经常能看到古人的干尸。有人走着走着便倒地而亡,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化成了干尸,还保留着死时的模样。
  吕光前来西征时,在这里走了三百余里无水,将士失色。不过吕光的运气真真是好,被他撞上了百年不遇的沙漠下雨。但吕光不会次次都那么走运,所以他慎重地亲自过问食水的补给,实在也是上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发怵。
  六月底我们向着死亡之地八百里莫贺延碛进发。从伊吾到玉门,中途无处可供补给。玄奘走这段路时异常艰辛,只有一个人一匹老马,顾影唯一。还因失手打翻水囊,断水四天五夜,差点渴死。我们比玄奘幸运,有向导,有补给。但是这种炎热的天气入莫贺延碛仍然艰苦,中午时分气温达四十五度以上,加上极度的干燥,每个人每天发的水又有定量,不敢多喝。很快大家嘴唇都干裂了。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里这样描述:“夜则妖魑举火,灿若繁星;昼则劣风拥沙,散如时雨。”他的形容是如此贴切,没有进入这片沙漠之人,无法如此刻骨地体会。白天明明丝毫无风,会突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声如厉鬼。被狂风席卷的黄沙像下雨一样满天飞舞,裹着厚厚的面纱也能呛到喉咙里。
  而夜晚,绚烂的繁星下还有一种盈盈磷火闪动。我第一次见到了“鬼火”,这是千百年来死在这恶劣环境里的人与动物尸骨上散发出来的。在21世纪,莫贺延碛已经没有那么恐怖了,铁路穿行而过,旅客眼中不过是一段单调乏味的戈壁沙漠。谁能料想,千年前,这块沙漠堪称死亡之域呢?
  走了半个月,当玉门关的烽燧终于出现在远处时,每个人都兴奋地大叫,我们终于走出了八百里莫贺延碛。但我知道,前路远没有众人想的那么顺利。另一种比死亡之地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战争,即刻在眼前了……
  千年的河西走廊(修改)
  在玉门关城下,我们被阻住。我和罗什,还有龟兹上万艺人,都在大部队的后面。前面发生什么,除了我无人知晓。当天我们便按命令在玉门关城外扎营,这一扎便又是十多天。
  符坚所封的凉州刺史梁熙拒绝让吕光进入玉门关,责备吕光不遵从命令擅自还师。其实吕光回来是奉符坚诏书,但梁熙肯定也想乘符坚危机之时割据自立,所以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讨伐吕光。梁熙派了儿子梁胤与部将姚皓,带五万人阻击吕光。
  “结果会怎样?”我们在营帐中相拥着说悄悄话,我舒舒服服地枕在他手臂上。
  “吕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打仗却还是很在行,何况他还有个厉害的杜进会审时度势。”再往他怀抱里拱一拱,心满意足地闻着他独有的檀香气息,“梁熙文雅有余,机鉴不足,不能从善如流。杜进会劝吕光赶紧迎战,趁他们上下心不齐之时攻其不备。杜进甚至以项上人头做保,打不赢便情愿受死。”
  我们在后方,也能听到前面传来的厮杀声。一天下来,果真传来捷报,杜进获胜。几天后不死心的梁胤又来打,被杜进杀得落花流水。梁胤率轻骑数百人向东逃跑,被杜进追赶上,生擒而归。杜进在那次事件中沉着冷静的指挥,还有这次两败梁胤,功劳最大,军中到处传诵他的美名。唉,我心里感伤,杜进其实比吕光更有头脑。可惜,功高震主,终遭吕光嫉妒,没几年后便会丢了性命。
  依罗什的性格,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一直缩在后面。所以这几天我们都很忙碌,罗什为战死之人念经超度,还为受伤之人治疗。而我成了罗什的助手,我可怜的一点现代卫生常识发挥了用处,起码伤者在这么炎热的夏季受感染的几率比以前有所下降。
  “一日,佛祖释迦牟尼带领弟子出行,突见路边有堆枯骨。佛祖对枯骨行大礼,弟子阿难不解,佛祖说:‘这一堆枯骨,或是我前世祖先的骨骸,或是多生累世父母的遗骸。所以要拜。阿难,你将此堆枯骨分做两份。若是男骨,色白且重。若是女骨,色黑且轻。’”
  我们的营帐里挤了四五十个士兵,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听罗什讲法。罗什本来是对受伤之人讲法安慰他们,可是这消息传得飞快,没几天便有士兵不停来央求罗什讲法。最后变成了每天晚上到我们的营帐里来听罗什讲半个时辰。
  罗什善于以讲故事的方法阐明佛理。从那次峡谷惨变后,他在军中的威望一下子高涨,士兵们对罗什如同景仰神诋一样恭敬。他的信徒,在军中迅速扩大。
  我放一杯水在他面前。营帐里拥挤着这么多人,空气不流通,非常闷热。可是这些士兵仍旧如痴如醉,没有一个退出。罗什脸上皆是汗珠,抹一抹汗,继续讲:
  “阿难尊者问道,死后男女白骨都是一般模样,怎能辩出?佛陀说:‘如是男子,在世之时,多有进出伽蓝佛寺,听讲经律,所以骨骸色白且重。而女子重情,视生男育女为天赋职责。每生一个小孩,都要依赖母|乳来养活婴孩生命。|乳汁由血液变成,每个小孩都吸吮了母体中比八斛四斗还要多的白|乳。所以母体憔悴消瘦,骨现黑色,重量较轻。’”
  已经有人抽泣出声,哭喊着:“今日才知母亲如此恩重。”
  他环视众人,目光悲悯,缓缓而言:“何止是哺|乳,母亲有十大恩德。第一:怀胎守护恩。第二:临产受苦恩。第三:生子忘忧恩。第四:咽苦吐甘恩。第五:回干就湿恩。第六:哺|乳养育恩。第七:洗濯不净恩。第八:远行忆念恩。第九:深加体恤恩。第十:究竟怜愍恩。”
  “可是,众生又是如何报答父母之恩呢?”他停顿住,幽幽摇头叹息,“有寡母孤父,独守空堂,儿女待之犹若客人。有人只顾供养妻妾,却冷落父母。有人离别爹娘不报音信,遂使爹娘悬肠挂肚刻不能安。诸位可有此举否?”
  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捶胸跺足,人群中有人高喊:“我等皆是罪人!从未觉父母如此恩德,今日才知不孝之罪。唯愿法师怜悯,指示我们如何报答父母之恩。”
  罗什对我点点头,我将已经准备好的经文递给他。“罗什今天宣讲的便是《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此经文罗什昨日刚刚译完,只有这一本。欲得报恩,可为父母书写读诵此经,忏悔罪愆。为父母供养三宝,受持斋戒,布施修福。诸位离家既远,孝心常在,便是孝顺之子。”
  这些天他跟我商量该讲解何经。士兵大都是不识字之人,宜讲解粗浅的道理。所以他想到了这本宣扬孝道的经文,并用了几个晚上翻译出来。这部经虽然短,他也一丝不苟地与我逐字推敲。最后成文时,我开心极了,这可是大翻译家的第一部作品。用字优美却浅显易懂,偈文朗朗上口极具音律感,已能窥到他日后在长安的翻译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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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师,这部经书先交给我吧。我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几个字。我抄完后再将经文奉还给法师。”是百夫长程雄。他三十来岁,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很爱读书,非常虔诚,经常跟着罗什问法。
  罗什点点头,将我们几个晚上奋战的成果交给程雄。他恭敬地接过,一下子被人围住,要求他多抄几份。今天的讲经到此结束,众人离开后,我和罗什相视一笑。为他敷上湿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
  他抓住我的手,微微叹息:“不知我父母,在天上可安好……”
  想起我的公婆,鸠摩罗炎与耆婆,往事历历在目,浮现眼前。也叹息一声,回握住他的手:“他们一生行善,虔诚奉佛。佛祖是慈悲之人,肯定让他们在天堂相伴。他们现在,也一定在保佑着我们……”
  他回望我,肯定地点头,欣慰地笑了。正对视间,有人闯入营帐,我和罗什吓了一跳,赶紧分开。原来是程雄,又折了回来,不知何事。
  他突然跪下磕头:“法师,这些天受法师教化,程雄一心想伺奉佛祖,求法师收为弟子。为我剃度吧。”
  罗什摇头:“你有妻有子,家中高堂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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