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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到淮南去(一)()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大宋帝国第一百二十七届国会第四次全体会议终于于孔历二五九一年的冬月十五正式召开。
雄伟的四级议会会场内外,少长咸集,群贤毕至。本来没有资格参加会议的程祁在老朋友彭友直的带领下也进了会场,与他一起待在一间屋子里,通过一扇玻璃窗户观察着会场。
会场是一个扇形的设计。底边圆心的位置有一个高台,高台背后的墙壁上挂着大宋帝国的金色玄鸟红旗和四级议会的四色彩旗,三百年前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两面旗帜下殊死搏斗,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现在他们的后辈却团结在这两面大旗下,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历史的吊诡。
两面巨大的旗帜下分别摆着四张高背皮椅,四级会议的四位级长将分别再次落座。
四位级长之前有一张月牙形状的圆桌,发表演说和接受质询的人都将站在它的后面,圆桌则是让他们用来随时翻查资料的。
咨询台外一圈圈的弧形排开十几排椅子,依次叠高如古罗马的剧场状。坐在最前排的分别是大理寺、御史台和内阁的高级官员,每位身着朝廷制服的高官身边都有几位穿着寻常服饰的伴当。程祁心里猜想他们估计就是那些高官的机要秘书吧。
在他们的身后,才是四级议会的议员们,议员们人数并不多,也就是两三百人,而整个会场足可容纳近千人。这多出来的位置自然就是留给各位议员老爷们的机要秘书了。
秘书是个古而有之的官职,秦汉时代就已经出现在政府机构中,主要负责公文的收发流转,与现在的秘书职务还是比较相近的。曹魏时的秘书令、两晋时代的秘书寺,一直到后来的秘书省、秘书监,其实都强调秘书的本义:秘密文书。
有时候程祁也不得不佩服中文造词的厉害,有时候出现了什么新东西新事物,眼珠子一转把两个简单的字堆在一起就成为了新词。比如说辽朝的警察,将警觉与侦察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只要稍通中文马上就能明白这个新的职务的作用了。更不用说派出所,这简直是已经达到了望文生义的程度。
在会议开幕之后,并不立即就举行正式的审议和质询活动,而是先安排了一场氛围融洽,气氛和谐的交流会,让这些一整年都没有见到面的国之大佬们先寒暄寒暄,真是所谓“先礼后兵”么,免得一见面双方就互相拍板砖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洪承畴是本次会议的四位级长之一,在他的身边自然围着很多人。彭友直等他与那些代表们一一寒暄过了之后才带着程祁上前去。洪承畴看到他们过来,也很高兴:“法孝先生,程祁小友。正说着你们呢……来来来,这两位代表是新补选上的,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河北的钢铁大王柯内基,这位是长江上的航运大王范特。”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程祁注意到这两位商界巨子其实都还算比较年轻,看上去都只有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却都已经富可敌国,心想这真是一人有一人的命运啊。
洪承畴道:“咱们工商业界虽然分为两级,但实际上实为一体。许多事情还需要两位老弟多多帮衬。”
“亨九先生是前辈巨头,我等后进还要向先生多多学习。”
洪承畴含笑道:“戮力同心,共创辉煌吧。两位,晚上我在紫明楼摆了一桌,还请莅临。”
两位商界巨子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下来,显然他们也是有心要结交洪承畴这样长袖善舞的通吃高手。
送走他俩之后,洪承畴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人,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才收回来。彭友直注意到他的目光,也顺势望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彭友直对程祁道:“你看见那个年轻人了吗?”
程祁摇摇头:“不认识。”
彭友直压低声音道:“来来来,我和你说……”
费俭仁,两淮路来的代表,大煤矿矿主,坐拥黑金不计其数,光是手下的遍布淮河两岸的煤矿工人就有十万之多。此人按说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出身,靠着一点机缘运气被一位土财主招赘挖到了第一桶金。然后靠着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巧取豪夺了合伙人的资产,被市井评价为“夜踢寡妇门,偷挖绝户坟”的下三滥。但是还别说这市场竞争就是吃这一套,越是没下限就越能发财。诚信经营的煤矿矿主都竞争不过这位黑心肠的费大老板,一个个地被他吃干抹净。二十多年下来,费俭仁成了大宋帝国最大的煤矿业主之一,也成为被人最为诟病的黑心资本家之一。
彭友直道;“此人做生意不老实,两淮的煤矿本是不错的上等煤矿,但是他卖出去的煤,不是掺了黏土就是加了成吨的煤矸石,用在钢铁厂根本不合格。做人也不厚道,跟他合作过的合作伙伴几乎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前几任的合伙人不是上吊自杀就是投水自尽。剩下来的孤儿寡母哎……也都是人间惨剧。可就是因为他有钱便势力大,势力大就能买通官府,两淮路上下各级衙门他都能摆得平,现在又花钱买了个四级议会的代表,若是不把这样的害人虫清除掉,倒霉的可就不是两淮路一路的老百姓,而是整个国家了!”
程祁道:“亨九先生想……”
彭友直看了看左右:“我们回到屋子里说罢。”
一名四级议会的代表,在整个大宋帝国四万万人中都可以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哪一位不是社会上的头面人物?就用吴三桂来做个比方吧,他算是一块一百来斤的磨盘石头,而费俭仁的话那么就是一座泰山了。要把这样的人搬倒,就算是内阁的成员都会感到“压力山大”。
不过洪承畴既然下了决心要去做这件事情,那么也一定会做的十分周全。他让彭友直来和程祁谈话,便是其中的一步棋,在程祁看不见的地方,谋定而后动的洪承畴还做了更多的事情……
在可以观察到会场的小屋子里,彭友直与程祁各自手捧一杯清茶,坐在两张椅子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亨九先生注意到你最近的一些活动,他对你的评价是八个字——热血可嘉,有待磨练。自古以来最难的一件事就是把人组织起来,组织起来之后想要做大事那就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汉高祖起事的时候身边十几个乡党而已,刘玄德从军的时候也不过兄弟数人。关键是把人组织起来,形成一个拳头,一拳头打出去,就胜过游兵散勇无数。亨九先生现在想给你一个历练的机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读万卷书,不如做一件事。”程祁侧过身子去:“亨九先生想要学生做什么?”
“你们现在不是搞了一个自救会么,这个自救会的纲领我也看了。主张工人、农民、小商小贩一切受压迫的贫苦人要自助自救。亨九先生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这个自救会到淮南去发展发展?”
“淮南?”
“那里煤矿众多,又是水陆交通的枢纽,非常适合自救会开展活动。”
“我明白了。”程祁眼睛一亮,忽然冥冥之中仿佛得到了什么启示一样,淮南自唐代以来就是出骄兵悍将的地方,民风十分剽悍。有煤矿就有工人,水陆交通发达人口的流动性就强,容易鱼龙混杂,非常适合浑水摸鱼。
“看来这里确实是个干革命的好地方。”程祁心里暗暗想到:“而且周围的反动势力都很强大,革命发动容易却不容易坚持,看来洪承畴为了选择养蛊,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想到这里,他问道:“亨九先生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呢?”
“你知道的,那个人在淮南的势力很大,走中上层的路线把他扳倒显然没有什么胜算。而且他之所以能够在淮南横行无忌,原因也在于他携十万矿工以自重。当地的官府怕事,不敢招惹他,司法系统也被塞得饱饱的不会无事生非。至于御史台派下去的巡道御史……哎,不多说这个了。这回亨九先生想请你在淮南端掉他的老巢,这个任务可有难度?”
程祁飞速地思索了一下:费俭仁是淮南的地头蛇,在当地与官员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显然按照定义来说应该是反动至极的顽固分子。对付这样的人,法律几乎是已经失效的。而要从政治上将他解决,就必须先挖掉它的树根。
洪承畴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程祁心里想到:比那些东林党要靠谱得多。
“我愿意去。”程祁点点头:“不过有些方面,还需要亨九先生、法孝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第六十四章 到淮南去(二)()
大宋的学生是没有几个老老实实地呆在书馆里读死书的,不论是朱子提倡的“格遍天下万物,道理自然显现”还是王阳明推崇的“知行合一”。都鼓励年轻人们走出书斋,却体会这时代的万种风情。
在四级会议召开的如火似荼之时,程祁一干自救会的骨干成员也乘坐火车来到了两淮路的首府寿州府。
在宋朝建立之初,在黄淮之间的广大地域内分别设立了淮南东、西路和京东东、西路。而到了共和时代,在齐鲁故地设立山东路,中原地区设立京畿路,淮河南北统一为两淮路,首席行政长官布政使驻寿州府。
根据大宋第二帝国的官制,地方路一级最高民政长官为布政使,财政长官为转运使,这两位使臣都住在同一个衙门;而监察系统的提点刑狱司则一般别居其他城市,比如在两淮路,转运使和布政使都在寿州,提刑使则在滁州,而两淮路的推事院和四级议会则又在徐州。这样的设计当然是大宋帝国引以为豪的“分权”,试想一下,一路的民政、司法和立法长官都索性不在一座城市,这些封疆大臣们又该如何造反呢?
而且除了作为最高行政长官的布政使手下没有一点武装力量之外,其余的几个机构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负责征税的转运使有税丁(税务警察),提刑司有法卒(司法警察),议会更是可以直接指挥本地的乡兵。再加上几处团练使、防御使他们手下的禁军和校阅厢军只对大宋帝国的枢密院负责,布政使造反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在这种政治制度的设计下,布政使们都是纯粹的文人官僚,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下,他们不过是路级议会推到台面前来的一个代表而已。
少数心怀抱负的布政使们如果想要大显身手的话,那么必须要控制住作为地方立法机关的路议会和掌握财税大权的转运使。而在两淮路,这两个要害都被费俭仁控制的死死地——他控制了两淮的煤矿,这是两淮路最主要的财源,转运使对他可以说是俯首帖耳,装备精良的税丁可以说几乎就是他费家的私军。而路议会更是成了他费俭仁的一言堂。他用尽了各种卑鄙的手段把不愿意同自己合作的人驱赶出去,终于让路议员们通过投票选举将自己选举成为了帝国四级议会的代表。
现在的两淮路,费俭仁可以说是个无冕之王。他控制着煤炭的开采和运输,也进而捏住了漕运这一段的七寸。在这里他构建起了一个自己的小小的封建王国
这些事实,程祁他们来到寿州只花了一个下午就从街头巷尾了解到了。别看这里的城市中心和普天下的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官府衙门位居市中心,但是当地人告诉这些外地来的儒服佩剑小子:“在寿州,向你们这样的读书人要找个差事去衙门是没用的,得去费氏大楼——咯,就是西关街上的那个六层大厦,看见没有,比衙门还要气派,那都是用金子银子堆起来的,台阶都是用珍珠砌起来的。”
六层高的建筑物在这个时代并不算罕见——那是在东京汴梁或者是西京洛阳。而在整个寿州城内,程祁注意到整个州城的建筑似乎还停留在古典时代的风格,街道上也没有点上煤气灯,更不用说繁华的夜市了。整个城市在天刚刚擦黑之后似乎就已经打盹了——除了那座六层高的建筑,从客栈里远远地眺望过去,倒是灯火通明,似乎极为热闹。
“据说这几天费俭仁和他的幕僚都不在,他的那些子侄们就在里面享受了起来。”马詹出去打听了一圈之后回来道:“他们在里面大开筵席,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歌姬来,天天饮酒作乐,一派醉生梦死的样子。”
程祁知道马詹最看不惯这种奢靡的生活,笑了笑:“让他们再快活两天吧,我们明天就去矿区看看。”
寿州显然不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也没有什么夜生活可以去声色犬马——除了远处的那座费氏楼。众人也坐了两天的火车,可以说是人困马乏,便简单地吃了一顿当地风味的面条之后,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程祁本想出去找个澡堂子泡一泡的,但却人生地不熟,加上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便转而在屋子里解决了。他叫来小二,让他们烧开了热水——这个穷乡僻壤的,居然连煤气烧得开水都没有。要知道在汴京的客栈里,都是通了煤气管道,旅客们随时都可以享受工业化的便利洗上热水澡。而这家客栈居然还自称是寿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呢,简直连汴京最差的都比不上。
程祁也是嘴碎,一边监督着小二们烧开水,还一边把自己的埋怨都说了出来。洗过澡,他躺在床上翻阅一本在火车上买的地图册,说来也是有趣,宋人在地理大发现的时代,沿用了佛教的传统,将中华的九州命名为南赡部洲,这一大洲包括了秦汉以来的华夏本土与被称之为荒服的辽东、漠北以及西夏所有的包括河中至印度河流域的广大地区。辽国本土向北的广袤土地至北极被称之为北俱芦洲,而程祁的世界被称之为中西欧和非洲、西亚的广阔地域这被称之为西牛贺洲;美洲的学名自然就是东胜神洲了,不过因为那里实在是有太多的金银矿产,美洲这个辽人起的俗名比东胜神洲要传播的更广。
不知不觉地,他就在西游记的世界与现实的交错中似乎有些迷迷糊糊了。可就在将睡未睡的时节,他似乎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难道是有小偷?”程祁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一趟出门,因为是与马詹这几个墨家苦行主义的原教旨主义者接班,他连贴心的常伴都没有带,所有事情都得亲力亲为,可是把人累坏了。
程祁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就把门栓拉开了:“谁啊……”
迎面而来的不是彪形大汉,而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衣服的柔弱少女。程祁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扑倒在了他身上:“爷,需要奴婢服务吗?”
完了,这个时代也有上门服务吗?
程祁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很正人君子地双手平推,义正词严且大义凛然地道:“姑娘,请自重。”
旋即,他就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正好握住了两个重点。
还没等他把禄山之爪收回来,人家就已经贴了上来:“爷,人家已经来了……”
程祁赶紧往后跳开来:“姑娘,请自重。”他绕到桌子边上,举起少了一半的蜡烛。终于看清这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姑娘——样貌倒是清秀,衣服虽然干净但却并不是多好的料子,似乎洗过了很多次。看来这个地方的经济确实不行啊,连从事无本生意的都收入惨淡。
刚开始的时候程祁还怀疑是不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有人要给自己的下套子使美人计,不过这个美人计似乎下的有点儿抠。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本地有社会活力的团体看他们是外地人来搞仙人跳?
不过姑娘与他就隔着桌子大眼看小眼,也不再扑过来,要转身离开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低着头揪衣角。程祁把她上下一打量,估摸年纪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
程祁赶紧定了定心神,骂了一声自己怎么能够与水太凉同流合污呢,这种吃嫩草的事情还是留给钱大学士吧。他把烛台放在桌上,道:“姑娘,我不需要什么服务,请你出去吧。”
女孩抬头看着他,心里满是失望。她每次到这里来揽生意,不管成不CD要先给管后门的那位大叔五个铜板。今天好容易听跑堂的伙计说来了几位外地口音的客人,满心欢喜的换上自己最好的干净衣服赶过来。却没想到遇上一个泥古不化的“伪君子”。
她注意到在床头搭着的几件衣服,似乎是高档的丝绸儒袍,衣帽架上还挂着一把宝剑,这些都说明主人的身份是一位士子——而且不是那种穷酸读书人,而是一位儒门高第。这样的青年才俊,出门身上显然是不会缺钱的。
第六十五章 到淮南去(三)()
程祁看她不愿意出去,便自己要往外走:“你不出去我就出去了。”
姑娘急了,真的就挡在他的面前。程祁也是无奈了:“姑娘,夜半三更的,我要喊人了,你这是非礼。”
姑娘没有见过这套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祁想要走,却又怕这是个贼,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就要变成穷鬼一个。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过了半响,姑娘也是心一横,动手就开始自己脱衣服了。程祁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见得了这个啊。
第二天早上,天气老好了。
黄阳推开程祁的房门喊他去吃早点的时候,发现某人正在一名陌生的“侍婢”的伺候下更衣。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丫鬟?”黄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了这一次谁也不带下人出来的么?”
程祁脸红着把昨晚发生的好事说了一遍,黄阳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姑娘你就不来我的房间呢?我就在隔壁呢!
程祁看他那龌龊的小脑瓜就知道他想多了。忙道:“我昨晚可是和芸儿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做。”
“哦……”黄阳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程祁也只能摊手,爱信不信呗,反正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张嫣……那始终是他心底最软的一块地方。
出门大部队会和之后,程祁又少不得要把昨晚的事情再发生一遍,还好马詹、袁雪两位国际友人高风亮节,思想境界远远胜过黄阳之辈。袁雪把这名叫芸儿的姑娘拉过去说话,马詹还对着程祁翘起了大拇指;“兄弟,仁义!”
程祁还能说什么?只能吆喝着;“走,我请大家去喝粉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