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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宫家嫡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宫家的形象,可你在做什么,撞到老人却不认错道歉,你这是在给宫家抹黑!”
少女说得大义凛然,面色沉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衣衣却眼神一寒,目光终于带上了认真,仔细看了才发现颇觉熟悉,想了想这不正是宫欣平日里的做派吗?
最是看重家族形象,容不得丁点抹黑,在大庭广众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标准的世家贵女模样,像是可以为家族生可以为家族死……
不过,虽然宫欣平日里塑造的形象还算温和,哪怕不平易近人也不会显得高高在上,但小小年龄已经可以看出眉眼英气,像冉冉升起的太阳,风发意气,又如刚打磨小成的利剑,锋芒初露。
而这个?衣衣只想说,画虎不成反类犬,赝品就是赝品,没见过宫欣还不觉得怎样,但微微一拿两人相比,便能品出一股子拙劣的味道。
这个少女展现得越威严,身上的违和感就越浓,仿佛温言软语、娇声娇气的美人站在征战无数战场的将军身边一样惹人发笑,她的威严只会将其身上的柔弱、小家子气无限放大。
不过若说这些是天生的?宫欣如此只是因为比对方多了一对剑眉?
对此,衣衣不屑摇头,不说前世见过的人,单宫翎记忆里的堂姐宫甜就是一个典型,同样的容貌不给力,但人家完全可以把她比成渣。
宫甜和云烟如出一辙的狐狸精容貌,妩媚而妖孽,比少女这副柔弱清纯样还要不占优势。
至少少女是惹人怜爱,然而宫甜却容易吸引一些变态。
因为这种容貌看着就不良家,非常容易被人当做攀附大树的藤蔓,仿佛一生荣辱都系在别人身上,无论获得什么都会被带上有色眼镜。
好像天生只能做些狐媚他人以色侍人令人不耻的事,相比起来,小家子气倒不算什么了。
但宫甜不这样,在她身上可以感觉到属于水的柔韧,特别是面对病痛时种种表现简直震撼,让人再无法将之当成卧病在床爬都爬不起来的弱者。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大气雍容……
“宫翎,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一声娇喝将衣衣震醒,她回过神,目光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扶着老人的少女就站在自己面前,细白的手指正指着自己。
衣衣视线在少女身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到那团黑印上。
见状,少女一愣,目光也紧跟着落到上面,然后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眼睛里迅速弥漫出水汽,像是气狠了。
衣衣幽幽地说,“堂姐对宫家的形象如此重视,怎么就不知道宫规里可说了,穿着要干净整洁?堂姐如此岂不是在说宫家人都邋遢无比,更甚者谣言传着传着没准就会变成宫家人具是不爱干净,整日里蓬头垢面,身上头发中长了一堆虱子……”
“啊!闭嘴!”少女忍无可忍地尖叫出声,脸上嫌恶之色溢于言表。
衣衣看她神情似乎是一不小心就脑补到了自己身上,面上板着脸一本正经,心里却恶趣味地笑了。
若是换做往日,她一个年过而立的大人怎么也不会如此挤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过少女那句“你的教养呢?”触了她的雷点。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心里多少是有些自卑的。
小孩的世界从来天真而残忍,年幼还不懂事的衣衣就不止一次被人骂过诸如“没爹没娘教的野孩子,果然没教养。”“难怪啊,没父母教,教养能好到哪里去?”之类的话,有的甚至是出自一些大人之口。
可以说,衣衣沉稳内敛性格的养成跟这些脱不了干系,否则被宠着长大的人哪怕后天教,性格也难免有些不易察觉地张扬。
第97章 看老子好欺负是吧()
围观的吃瓜群众有人被衣衣的言辞惊呆了,也有人“噗”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顿时缓和了原本因为一面倒的指责而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衣衣正着一张脸,无比严肃地补了一刀,“不知堂姐觉得,我说得可对?”
嗯,抄了宫规也是蛮有用处的,因为将内容记了七七八八,当别人拿宫规来压自己时,自己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宫规反压回去,她有些不厚道地想。
“你、你、你无耻!”少女一张玉白的脸红得滴血,指着衣衣的手都在发抖。
衣衣却又正色道,“不知堂姐可记得指着人的鼻子说话也是不礼貌的?”
这倒不是宫规里的内容了,不过宫学府的礼仪课上导师有教。
“你欺负人!”少女羞愤道,像是再也受不了周围人怪异的目光,用宽大的广袖掩住面部飞快离开了。
衣衣很无语,这就受不了了?
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只是一点下不来台就受不了地跑了?
她想了想,若是今天面对场景的人换成宫欣,想来哪怕她恨不得把自己打成猪头,大庭广众之下亦会维持好最优美的姿态,绝不会仓皇逃走什么的,太难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少女这样的,好像才是小孩的正确打开方式,衣衣心里刚这么想,脑子蓦地浮现出自己接触过的一些孩子,嘴角抽了抽。
不说妖孽如宫欣、宫甜,就是早熟如宫翎、袁青青、姚明泽等人,才是异世最正常的发展。
少女嘛,到底是幼稚了些。
战斗力如此不堪,几句话解决她真心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然而少女是走了,却不代表衣衣也可以走了,她的目光终于落在哼哼唧唧好像十分难受的老人身上,开口了。
“老人家,明人不说暗话,第一我有没有撞到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也不辩解了,第二我住在北区四十九户,无父无母,赚的石珠养我一个人都不够,老人家要如何只能等我长大了。”
衣衣并不辩解,只是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处境,没别的,就一个字——拖。
她心知,此时辩解之类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但若要承认,却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所以避而不谈,反正这话一出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就不是自己不负责任,而是负不起。
而于衣衣而言,若是他真能等到自己长大来要赔偿,给一些石珠又何妨?
宫翎底子好,宫家也没那么多糟心事,相比曾在小说里看到的一些废材流主角的凄惨,这开局已经算不能更好。
衣衣还是很有信心让一手好牌打出一个好结局的。
她自觉这话说得挺诚实,谁料人家老人不这么想,他收了哼哼唧唧,但手仍捂住被撞的肩膀,微微皱眉,用一种感慨的语气道:
“老人家老了,眼睛不利索,或许是一时没看清前面有人。”
他抬起头,露出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衣衣,“不过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呢?老人家可没想贪图你什么,只是因着身子骨不好,一摔之后爬不起来,希冀着你能拉上一把,没成想小姑娘功利心如此重……”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冷汗直冒,青筋凸起,一举一动无比真实,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声音有些虚弱,“小姑娘若是觉得老人家在故意骗你,不如我们去药堂验上一验?”
看得衣衣也忍不住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怀疑起来,莫非不是碰瓷?
或者就如同老人说的那样,眼睛浑浊没看到自己径直撞了上来?
否则他怎么敢说要去药堂验伤,要知道药堂是宫家最正规的医疗场所,收费无比昂贵的同时也非常公正,是不可能帮人作伪证的。
连衣衣自己都对此产生了怀疑,本就偏向老人的吃瓜群众更是信服了,对老人的宽容大度很是敬佩,一人道:
“老人家心胸博大,不喜欢与人计较,连被撞出个好歹来都可以轻易原谅,可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越长越歪,宫规一千条全然不放在眼里,对老人无半点尊敬,撞了人不说扶一把还在那里推卸责任说什么长大,连力所能及的事情亦不愿做,长大后……呵呵,宫家的未来,若交到这样一群人手里,真是堪忧啊!”
这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赢得了身边几人的共鸣,他们纷纷点头,看向衣衣原本缓和一点目光更厌恶了。
老人却在此时为衣衣说话了,他缓过了一波疼痛,面上虽然还残有冷汗,却不复之前寡白未见血色,先是视线仿佛无意中扫过衣衣,眼里闪现一抹复杂,然后语气特诚恳地开口:
“大家言重了,听她方才说,住在北区四十九户,无父无母,想来是从小饱尝了人情冷暖,所以才会如此淡漠,遇事总往坏处想,这样的孩子我们要宽容以待,让她感觉到善意,才能慢慢扭转认知,否则好好一个孩子没准就走上歪道了。”
虽然是在为自己说话,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听罢,原本已经淡去碰瓷猜想的衣衣心中顿起疑惑,直觉有问题。
这时,又一人接着道:
“老人家不必为她遮掩,我看她已经走上歪道了,心性不正尚不说,还谎话连篇。真是笑话,住北区四十九户无父无母的人买得起这许多东西,整整两袋!而且我之前分明看到她去了肉铺街,那动作熟练得很,分明是经常吃肉,能经常吃肉的人哪里可能穷得连赔偿老人家的石珠都付不起?无非是不想担责任!”
那人义正言辞,声音铿锵有力,仿佛铁块落地,沉凝有声,让人不自觉就相信。
他看着衣衣,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罪犯。
衣衣:“……”
不知为什么,此刻处于目光焦点,明明是千夫所指,她却很想笑。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足足买了两袋东西,去肉铺街的举止又太过娴熟与从容,所以看自己既油水足又是小孩子,有利润好欺负是吧?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老子还真穷,穷得连正常饭食都吃不上,只能吃汤鼎!
穷得新鲜蔬菜不敢买,收店家卖不出去的次三等货!
第98章 衣衣的反击()
衣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煽动的人群,眼神越来越冷。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渐渐止住,可能是看不惯她无动于衷、镇定如初的样子,或者觉得唱独角戏没什么意思,终于有人对着衣衣开口了,“小姑娘,老人家从始至终都抱着善意,你撞了他不说还误会他图谋你东西,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这么个谎话连篇的小孩子骨子里坏透了,能说出什么好话?”
“畜生尚且知道尊敬长者,我看她连畜生都不如,若她降生在我家,肯定早掐死了,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还有人恶毒地说。
以衣衣的耳力,很轻易听到了这话,她豁然抬头,瞬间看向声源处,眼中闪过一抹煞气。
前世十年商场打滚外加今生与凶兽搏杀的经历,平日里衣衣性格内敛温和还不怎样,一旦爆发出来,那身气势非常能唬人,当下,把那人吓得瑟缩了下,没敢再抬头。
衣衣轻描淡写地收回了目光,朝着老人家的方向,抬脚慢慢走了过去。
“老人家也觉得我心性不正、谎话连篇还不想担责任?”她几步便到了老人面前,八岁的小孩子,哪怕宫翎的个子平日里不算矮,这会儿也才一米多上一点。
而他,虽头发花白,一张老脸犹如风干的橘子皮,却并未缩水。
衣衣站在老人面前,要想看到他的脸,得仰着头。
若是换个人如此占位,怎么也要低上一头,就像是大人和小孩说话,哪怕小孩板着脸,一本正经,除非一些特例,大人都是带着玩笑心态来看待的。
然而衣衣不,那身气势完全弥补了占位的劣势,声音不高不低,平缓却有力,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认真。
“小姑娘……”老人带有暗示性地瞥了一眼她怀里,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再度面色痛苦地捂住肩膀。
像是什么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衣衣心中凛然,感觉到了老人的难缠,方才果然不是错觉。
老人那话仿佛是在处处为自己说好话,前提是忽略那一系列动作,衣衣倏地想起,他上次看自己之前,还装作无意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袋子。
如此明显的暗示性动作,再加上那一句“听她说”便让整个意思变了味,反倒引导着吃瓜群众向着自己在撒谎这个方向发挥脑洞。
不过,衣衣在心里笑了,若是老人撒泼发疯,硬要赖自己,碍于尊老和没有铁证这两点,自己少不得要为难一阵,但现在……
她不再说话,走过去将摔在地上的织物袋解开,然后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又把自己怀中的织物袋摊开,露出里面大小不一刮得干干净净未见半点肉丝的骨头,最后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说自己谎话连篇的人,眼神带上了讽刺,声音微妙。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是不是要我去信息登记区验证一番?记得那里可以查住房资料。”
所有人:“……”
讲真,这些东西一摆出来,几乎没哪个人不信。
为啥?
上面有说过,衣衣觉得买素菜真心好便宜,所以买了一大堆。
很多人可能觉得,这是因为肉类本就比蔬菜便宜。
其实不是的,严格说起来,蔬菜的得来比肉类更艰难。别以为异世森林多,草木旺盛,素食材料就只能贱卖。
首先,天气原因是最大的考验,往往在单月季之外无需特殊保护还能茁壮成长的植物,绝大部分是异种,即凶植或者准凶植。
像宫翎和宫欣约定的老地方,那片小林子,有很多准凶植,只是个中树啊草啊大都脾性温和懒散,全无凶戾之气,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当然,即便是如此,占据北大陆最多的一群人——武士之下,亦不可能承受凶植中蕴含的灵气,就算它不狂暴,他们脆弱的经脉也受不住。(凶兽也是如此。)
这种情况下,需要特定环境才能存活的普通蔬菜怎可能便宜?
只是到底建设特殊环境花费太高,而这一片市场又太大,供不应求,有的人就设计出了一种仪器,它可以破坏凶植或者准凶植内里的结构,加快灵气的扩散,人为地将它们变成能搬上武徒甚至是普通人餐桌的食物。
不过此时的“普通”蔬菜一来味道变差太多,二来安全性不是百分百,一个不小心就要吃出事故来,被归类到次三等品里。
当然,在宫家的地盘,安全性自然可以得到保障。
就是那味道,说不堪入口有点过,但若是不精心烹调,只怕难以下咽。
衣衣知道这其中的猫腻还买了如此多,却不完全是为了贪小便宜,亦有从宫翎记忆里得知一些特殊处理方法的原因。
当然,它说来要感谢宫翎做的五花八门的兼职,有几回就是处理该种人造食物,让其更美味。
因为口感上来了,地位才能上升,比如从次三等升到次二等或次一等什么的,价格自会翻上几番。
只是,衣衣摆出来的这些一看便是次三等的,瞧样子放的时间并不短,显然是店主卖了很久都没卖出去的。
不需要更多语言,她这一举动十分有力地反驳了那些说自己谎话连篇的人,毕竟如果不是穷到一定地步,他们不会去买次三等品,因为那味道实在太过一言难尽。
所有人都被衣衣这一反击打蒙了,有的眼中爬满羞愧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有的却神色难看地瞄向第一个说衣衣撒谎然后经常去肉铺街的人。
第99章 不见了()
衣衣之所以说让老人检查完全是为了唬人。
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如果不说这话,可能还有人不死心跑上来检查,但如果你自己说了,同时看到你镇定的姿态,他们便会觉得你说的肯定是真的,否则哪敢理直气壮如此。
这个想法还是受了老人说要去药堂的启发。
当时,心里的感觉明明告诉了自己不对劲,不还是因为药堂的权威性而选择了相信?但其实哪怕自己真的坚持,这去药堂的一路上也充满了变数。
讲真,这个做法有些大胆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可能会被她给唬住,然而同样利用人思维盲区的老人就算不确定亦会有所怀疑。
只是,衣衣在心里笑了,他会亲自站出来验证吗?
不、不会!他可是个宽容大度一直相信自己是个好孩子的慈善人啊!已经有证据证明自己无辜,他应该做的就是深信不疑然后为自己高兴。
怀疑?那不是崩了自己形象吗?
衣衣看着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但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世上的聪明人远不止她一个。
只见老人和蔼地笑了笑,这会儿缓过疼痛的他面目慈祥,笑起来颇有亲和力,用手按压着撞到的位置,慢慢走到衣衣身边,蹲下,声音仍然带着十足的善意,好似一派为她着想。
“呵呵,老人家的眼力劲还是不错的,看人这般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爱多想,把人一个好好的孩子说的这般坏,也不怪她语气偏激。”
“来来来,老人家我辛苦一把,做这个检查的人,算是还她一个清白,想来有我从中作保,你们也该深信不疑了吧?”
“当然,当然,老人家最公正不过了。”众人纷纷开口,看着衣衣的目光带上了歉意。
本来嘛,很多人一开始对衣衣的印象都不好,可是真相揭露后,他们才发现自己误会了这个孩子,想到她小小年纪,无父无母,要一个人养活自己,平日里连点好吃的素食都不敢买,馋肉了也只能买些别人不要的大骨。
多可怜啊,女性们被激起了母爱,男性们所剩无几的同情心亦冒头了。
需要注意的是,这时候的他们并没留意到,衣衣那带上嘲讽的语气。
而经老人提醒后,他们也只以为就像老人说得那样,被冤枉所以一时不忿。
这在有以上铺垫的大前提下,很多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小孩子嘛,有点脾气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辛苦赚钱养活自己临了却被人误会,换谁谁受得了,更别提她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小孩子了。
然而,一旦老人将那些深藏在骨头底下的肉找出来……
这就会瞬间变成众人指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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