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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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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问道下手很快,昨天才把砚台研磨出来,他中午已经领着衙役封了山,这群团练一定是嫌自己以前太过于含蓄,搬得石头不多,所以又去安丘寻找财宝,结果被衙役殴打了。

打了就打了,这伙人居然还不服气,想找赵兴出头,真是一群混账。

可赵兴真不能不管,他气恼的爬上马,领着几个从人出了府。张用也听到了消息,又带着他那群花胳膊出来炫耀,路上,张用凑近赵兴,低声问:“签判,你看我们是不是调回一都士卒来?”

赵兴摇摇头:“张管军,快去你府上准备一百份官诰,‘勇敢效用’的官诰,名字空出来,带齐了笔墨,我有用。”

赵兴进到团练军营时,三五个被打的很惨的老头正在那里嚎哭,听到赵兴的脚步,他们陡然拔高了嗓门,哭的声音洪亮。

“装,你就装”,赵兴抬脚把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踢下了担架:“在我面前装有用吗,要装在别人面前装——你说你都七老八十了,哭声如此中气十足,谁信?你就不能装死吗?”

几个老头的哭声戛然而止,身手利索的从担架上爬了起来,叉手站在旁边。

这群老军都是老兵游子,打仗不行,逃跑一流,赵兴压根不信他们能被人打成重伤——能将这些老军打伤的兵器还没发明出来呢。

“还有谁被打了,过来几位,给我演示一下当时的情形”,赵兴呼喊。

一名老兵在同伴的推耸下,扭捏的走上前来,双手比划着:“签判大人,你不知道,那些衙役的棍子可粗了,幸亏我闪得快,要不然这一棍子敲到头上,今日我就站不在这里了。”

赵兴从身后拿过一根棍子,比划着说:“他当初怎么敲的,是这么敲的吗?”

赵兴抡棍子打人,老兵不敢躲,但他敢躺倒。赵兴棍子还没到他头上,那老兵已经利索的躺倒在地,惊恐的闭上眼睛。

赵兴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催促说:“痛苦,痛苦的表情呢,你痛苦时怎么这样,要不,我敲你一棍子,让你感受一下?”

老兵已经明白了,他赶紧唉声叹气的呻吟起来,赵兴在一旁纠正:“再有气无力点、再垂死挣扎点,再奄奄待息点……对了,就这样,这才对。打人你们不会,难道连‘被打’也不会了?下一个人过来,把他刚才的表情给我重新演示一遍。”

……

等赵兴将一群老兵调教好了,张用已经气喘吁吁的赶到,他随手递给赵兴一摞子官诰,上面墨迹还没干:“源业平赶的累死了,只赶出这十份,但他说,离人要打架,十个人已经够了……我看你的学生程爽和掌书记邓御夫带了十多个人等在城门口,我想这确实够了。”

赵兴点点头将官诰塞进怀里,领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兵与三四十个五六岁的孩子,赶着十辆马车向安丘进发。路过城门时,程爽递给赵兴一个瓷瓶,邓御夫带着十名壮汉加入赵兴的队列,而程爽则领着其余的人转身回城。

安丘上,索问道正指挥衙役布置警戒线,密云石出产的消息传得很快,丘下已经围了一群乡亲,有些人已在衙役管不到的地方开始挖地三尺,将流经这里的小河挖的坑坑洼洼。

索问道脸色阴沉的看着赵兴领着人来,赵兴那高大的身躯往衙役面前一站,身上又穿着官袍,脸上明显是找人打架的神情,衙役们连靠近的都没有,听任赵兴走到了索问道面前。

“离人,赵离人,你这是做什么,想聚众闹事吗?”索问道首先扣上一顶大帽子。

第九十九章 抽刀杀人

赵兴仿佛没看见衙役也在场,他打量着安丘山,兀自感慨:“好风景啊……索大人,昨天我家团练来捡石头,捡去的石头我都不满意,所以今天我亲自带他们来了,怎么,索大人也亲自来捡石头,同好同好啊。”

索问道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赵兴理直气壮,他反而无话可说——这安丘山玛瑙石是赵兴首先发觉的,挖掘这种石头的目的是为了安置营中缺粮的军眷。索问道拦谁,也不敢拦赵兴这位发现者。

索问道尴尬的一笑,道:“离人,官府已经下令封山,今后安丘山附近禁止人采挖,防止破坏这里的耕田。离人以前不知,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赵兴答应的很爽快:“那是那是,下不为例。”

几个老兵在那里嘀嘀咕咕,赵兴喝斥到:“先把车子装满。”

为什么是“先”?索问道从赵兴这话里隐约嗅出点什么,他不敢离开,便站在丘顶注视赵兴。

一名团练悄悄凑近赵兴身边,指着几个长相嚣张的衙役悄声说:“大人,就是那厮打了我们的人,还有几个,但就那厮出力最猛。”

赵兴叫过程爽,低声交代几句,程爽领着三两个人一路沿着山坡捡石头,慢慢的围在索问道左右,挡住了索问道的视线,索问道见不是头,他紧张的按住刀柄,一边招呼衙役凑到身边,一边冲程爽喝斥:“干什么?退下去。”

程爽答应的很恭敬,但他似乎发现了一块新石头,脚下不肯挪步,也把几名同伴招呼在身边,对脚下那块石头指指点点。

索问道松了刀的卡簧,轻轻的将刀抽出一条小缝,想了想,又将卡簧重新上紧。心中暗想:赵离人该不会杀官造反吧,我站在坡顶,人人都看着我,他又能怎样……

索问道正盘算,突然山脚下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惨叫声,接着就听见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团练们声嘶力竭的喊叫:“不好啦,打人了,打死人了……”

索问道赶紧奔下坡顶,他气恼的拨开程爽,一路冲到赵兴跟前,却发现三名衙役已经倒在地上,而赵兴这里倒的人更多,十几名白发苍苍的老军满脸是血的躺倒在地上,旁边还跪着几个人,似乎在抚尸大哭。

诸位老人跟前,还有一名衙役傻呆呆的站着,手里的刀已经出鞘,那刀上血迹斑斑,身上也全是喷射状的血点,那名衙役呆呆的说:“我没动刀,我真的没动刀。”

赵兴正站在那堆尸体跟前,抽着冷气说:“密州衙役连杀数名团练军眷,重伤十余人,嘶……索大人,你看这如何是好?”

索问道四处望了一眼,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两名衙役,他们也在发呆,张着嘴望着这边,索问道招手唤过那两名衙役,问:“怎么回事,你们两位看到了吗?”

其中一名衙役用明显袒护的语调说:“郓哥站在那里守护,似乎他脚下踩了一块石头,几名老军要让他让一让,不知怎么竟然起了争执……”

赵兴冷冷的在一旁插嘴:“那也不至于抽刀杀人吧……”

索问道阴着脸:“接着说!”

“郓哥抽出了刀子,想吓唬下人——真的,郓哥是想吓唬下人,张三他们过去帮忙,不知怎的抡起棍子——我发誓,我没听到棍子敲人的声音,真的没听到……也不知怎的,他们打起来了。”

赵兴在旁边冷冷的补充:“你是没听到棍子敲打人的声音,可棍子抡起来了,地下躺了六七个满脸是血、白发苍苍的老头。你们同属密州人,煎熬何其忍?!”

索问道也不乐意了,争吵几句的事情,闹成了杀人事件。这可怎么得了。这杀的又是密州军眷,事情大条了。

北宋一朝,发生过一百多起兵变。当兵的火气旺,平均每二年都要闹一次,这……可不要因自己闹出大事来。索问道头皮发炸,他凑近几名躺倒的老兵,发现他们呼吸微弱,但还没死,心中一喜,伸手蘸了蘸老兵脸上的鲜血嗅了嗅——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赵兴看索问道半天没表示,老在瞎琢磨,愤怒的一手抓住索问道的肩膀,将他拎到了一边,大吼:“等什么,赶快拉人回城找郎中。”

程爽响应的很快,他石头也不挖了,立刻指挥幸存的老兵抬起地上的伤者,飞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团练们手脚快,那些老兵眨眼就躺在车上,索问道老觉得诡异,他抬起手想唤住程爽,准备再仔细眼验一下伤痕,但程爽全没在意他的呼唤,一挥马鞭,拉着伤者一溜烟往城里跑。等素有“明断”之称的索问道醒过神来,只看见车后扬起的高高尘烟了。

赵兴拨拉着地上的血迹,斜眼看着那名叫郓哥的衙役,步步紧逼:“索大人,这事,你看怎么办?”

索问道麻木地反问:“赵大人的意思是什么?”

赵兴断然说:“先抚恤,这些人带回营中,恐怕会引起营变。他们的家人还分布在外面,需赶紧找回,反之流窜乡间……我要赶快回营,索大人,身上有钱吗?借我两千贯。”

索问道气的嘴唇发抖——你赵离人还缺钱?今早晨你夫人入城,随身的马车足足有四十辆,你会缺钱?哼,别的不说,码头上你夫人的坐舟上,听说拉着半船南洋菜,专门让你享受的。你这样的人缺钱吗?

然而,然而索问道知道赵兴要钱的意思,他狠了狠心,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官绶,答:“拿我的官绶去州衙,支一千贯。先抚恤,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闹起来。”

赵兴一把夺过官绶,斩钉截铁的说:“两千贯!我说的是两千贯。两千贯以下的数目我不会跟你开口。别拿千贯小钱来打发我了。”

赵兴说罢,头也不会冲下山坡,翻身跳上马背,急匆匆的催促从人随他向军营跑去——看来,他很担心营变。

索问道低下身,搓了一把沾满血迹的泥土嗅了嗅,又问那名叫郓哥的衙役:“你怎么回事?积年老吏了,怎么众目睽睽之下敢挥刀砍人,砍的还是团练军眷。你不想活了?那可是一千多名团练啊。”

郓哥在发抖,他哆哆嗦嗦的说:“我没砍人,我真的没砍人,我就是拿着刀一抡,结果就迎风倒下三五个人……”

索问道一指对方脸上那道喷射式的血迹问:“还说,这道血迹分明是刀砍在脖子上的喷出来的血……奇怪,那些人怎么衣服很完整,浑身上下却血迹斑斑?”

郓哥梦呓般的回答:“这不是喷出来的血,这是那个赵大人喷的……”

索问道喝斥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与我拿下这厮。”

郓哥被捆起来这才清醒,他哭嚷道:“索大人,我想说的是这血不是从脖子上喷出来的,这是那个赵大人手里拿了个小皮囊,冲我脸上一甩手,我感觉脸上一凉,那,就是这道血迹。”

“胡说,我听说人用猪狗血液做伪装,但赵大人来了这么久,就是盛在皮囊中的猪狗血液,也早经结成块了,你脸上,这地下,分明是新鲜的血液,你就是说破天去,也辩不过这现场。先捆起来,我也要赶去团练营房……回头找你算账。”

索问道赶回府城时,据说赵兴已紧急将两千贯提出,赶到军营安抚军眷。索问道立马前去慰问,在军营门口被张用挡住了。

“索大人,不好办啊”,张用满脸的为难:“赵判官好不容易才压住了那些人,可是已经有人前往板桥镇与海岸口送信了,那群人回来,恐怕这事不得善了。

此刻营中群起激怒,大人还是别进去的好,我得赶往板桥镇,回头见。”

索问道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赵判官有没有说打算如何处置?”

张用摇了摇头:“我听他意思,这才上任,出了这等命案,也不好交待,不如大事化小,索大人的意思呢?”

索问道拖长了腔:“营中士兵——”

“让那三名打人的衙役赶到我军营报告,我录用他们,只是不知道索大人肯不肯放人。”

索问道一喜,赶紧又板起了脸:“这几名衙役挺能打的,放在军中也是个好出身。”

索问道明白赵兴的意思,是想把那几名衙役弄到军中慢慢折磨,以此平息士兵的怨气。虽然这场打斗疑窦重重,但既然赵兴想掩饰,索问道也不想追究。因为无论如何,现场的血迹是真的,这事真要闹大了,大家都不好受。而赵兴如此处置……一名小衙役而已,谁在乎他的命运。

索问道虽然俗称“明断”,但一名衙役的得失与他的前程比较,还是后者为重,所以他便点头同意了张用的说法:“我这就把那几名衙役送到营中,交由离人看管……奇怪,哪弄来的新鲜血液呢?”

索问道最后这句话表明他不傻,知道了其中有蹊跷,而他只是宽容的不予追究罢了。

张用也有这个疑问,他送走索问道后,在周围转了一圈,返回营房询问赵兴:“奇怪,怎么你弄得这鲜血跟真的一样,染在衣服上洗都洗不掉?”

“染——这个词你说对了,我可是位染坊大老板,所以你不应该问我,这是商业秘密”,赵兴笑的很奸诈:“明断呀,明断索问道也被我敲诈出了两千贯,有这两千贯,咱密州的营房可以翻新了,让工匠们别在意钱,房子能造多大就有多大,每家都给造套大瓦房,别替索问道省钱。”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染料?它叫什么?”张用早听说汴梁的名画家都找赵兴要颜料,没想到这颜料如此神奇,他紧着问。

“那是腓尼基红。传说在遥远的古代,西洋有户人家养的小狗去海边吃贝壳,中午时分,它满脸鲜血的回来了,主人大恐,急忙查看,发现小狗脸上光有血迹,却没有丝毫伤口。

于是他就到海边捡了这些贝壳,将贝壳的汁液挤出来,做染布的染料,他的邻居知道了,他邻居的邻居知道了,于是,这种染料最后造就出一个强大数百年的民族——腓尼基。后来,这种染料就叫腓尼基红。”

“再后来呢?”张用好奇的问。

“那群腓尼基人依靠这种染料迅速致富,曾经把持了地中海的商贸数百年,后来,他们被大秦人打败,整个种族屠杀殆尽,但这种染料却留传下来。

这种贝壳汁液可以保存很久,因为是从贝壳里提炼出来的,自然带了股海腥味,像是血液的腥味,用它来冒充新鲜血液,索问道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

张用想了一下,又问:“这种染料很贵吧?”

赵兴一听这话,面色大变:“阿也,亏了亏了!我才问索问道要了两千贯——都不够染料的钱!这回亏了,亏大了。”

张用笑的坏坏的:“哈哈哈,好像,刚才有人把那两千贯都慷慨地分给了军汉们,我都没得一贯——你得了几贯。”

赵兴的脸像苦瓜:“啊,枉费我成日向学生灌输成本效益的学问,这次,我可是真做到了‘不蒸馒头蒸口气’,做事完全不计成本!亏了,亏大了!”

“哈哈哈哈”,张用笑得很开心:“赵离人,你也有冲动的时候!”

……

中国历丁卯年己酉月庚戌日、农历兔年九月初二,亦即公元1087年9月30日,星期四。赵兴发布了他上任以来第一道政令。

这道政令很简短,只要一句话,而且这句话有点文理不通,不过,密州团练都看懂了。

政令名为“晓谕众将监守房屋令”,布告里只有一句大白话,很粗鲁:“看好自己的房子,等我命令。”

这命令一下,密州团练这才醒悟,原来自己的房子才是最大的财产,如果房屋使用的密州石较多的话,那么子孙后代都不用发愁了。紧接着,赵兴开始整修密州营房。

随着密州团练的觉悟,密州很多商人也觉醒了,他们每日等候在密州团练营房周围,就想着揪住一个出来散步的团练家眷,跟他商议拆房子问题。但在赵兴的命令下,团练家眷们不敢随意放人进入军营,等到肇事已经足够了,赵兴将那些商人请进了军营。

“人都说关扑最受人欢迎,我现在就跟你们玩个‘石扑’,赌注就是房子里的石头。”

不等那些商人询问,赵兴接着解释:“我密州团练的营房残破,我打算全部拆了翻新,建房子的钱一个也无,但房子建好后,你们可以从拆下来的石头里任选一块拿走,怎么样?肯不肯?”

一名商人忍不住发问:“大人,一块石头换一栋房子,这……未免强人所难。”

赵兴笑得很开心,他坐在官椅上,翘起了二郎腿边晃边说:“一栋砖瓦房子价值多少,怕是十贯到顶了,一块上好的密州石价值多少?

现如今,官府封了安丘,手上有石头的,只有我们密州团。如今工匠们因开始制作密砚,上好的密砚可以卖到一百贯,甚至三百贯。可是此物求者甚多,成品却极少,属于有价无市。

然而,这才是刚开始,等密州砚上贡到朝廷,那价格该怎么算?十贯?这价格说出来,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你还别说,官人的心思就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价格越高越好。

那些石头外皮丑陋,里头是什么石纹,谁也不能确定,这就是赌。满地的石头随你挑,你挑的好,有眼力,没准挑一块数百贯的石头,难道不够修房子那些砖瓦钱?我这是给你们送大富贵,你们怎么就不识货呢。”

张用瞪大眼睛看着赵兴讹诈那群商人,心里说不出的惊奇。

密州团练营房残破是他早就头痛的事,没想到现在赵兴不仅不花一分钱,还要求限时、限定规格、款式,要求商人们在限期内完工。当然,那些商人也不是善茬。最终,在他们要求下赵兴也被迫让步,最后达成的协议是:建一栋房子,任泥瓦匠选两块石头,以便给商人们多一种选择。

随后,赵兴在营房里待了三天,处理完密州团练的事,开始返回家。此时,他家中的争执已经平息,廖小小显然像这时代大多数女性一样,向大妇程阿珠低头,承认程阿珠家庭主妇的权力。

陈伊伊还不肯放过,她义愤填膺的向赵兴提出要求:“大郎,听说廖小小在我们不在跟前的时候,竟敢穿上命妇服装迎客,她欺你不知,我觉得应该好好教训她——命妇的服装是她穿的吗?”

当然不是廖小小穿得,而按照规定,连陈伊伊都穿不了命妇服,她怎肯放过这机会。

“你以为该如何处罚?”赵兴正在检查这次带来的行李,头也不抬的问。

陈伊伊晃着小拳头,大声而坚定的说:“该执行家法!”

赵兴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说法,他在箱子里翻了一阵,取出一根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金属条,举着那根金属条说:“我一直在外面跑,还没来得及立家规……呐,今后这就是咱家的家法杖。”

那根金属条比钟表发条宽不了多少,它是根紫金条,既有韧性又有钢性,赵兴是拿来做卡簧的。

陈伊伊看到赵兴拿出这样细的金属丝,有点气急败坏:“哪有你这样的,私自穿戴命妇服,言官知道要弹劾的,你怎么能如此宠着她?”

赵兴好奇地反问:“我难道不宠你?”

这句话堵的陈伊伊说不出话来,她喘了半天气,忽而笑了。她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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