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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俊眉头一皱，这扯皮扯到最后，怕是会一股脑儿推给凤塘区，以严开顺的性子是不会管这件事的，而市下面的人怕也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最后还得凤塘区来擦屁股，马如龙若是暗地里要摆顾氏一道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交给顾凯凡处理，郝跃飞自然也跑不了。
郝俊越想越觉得可能，看来原本只是灵光一动的想法，是逃也逃不掉了，本来只想借一借这隆祥的名头，闹出个丑闻，却是无端给商业协会抹黑，得不偿失啊！
不过，这时候却是不宜动手，要等到市政府彻底将化肥厂的处置权交到凤塘区手里再说，别到时候整好了，市里再来摘桃子，那可冤得慌。
郝俊考虑的有点远，余芳现在是第一批停薪留职员工，心里不痛快地抱怨了一通之后，她便去客厅裁剪衣服打发时间去了。
郝跃飞回来的比较早，眉头一直紧缩着，破公文包里塞得满满的，看到郝俊也只是道了句“你回来啦”，便转手进了书房。
郝跃飞和和余芳貌似还是一种半冷战的态势，想必也是这隆祥化肥厂闹得。
郝俊偷溜了进去，郝跃飞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翻看手中的资料。
“爸，隆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妈都对你说了？对她讲了这事要保密要保密，她就是不听！”
“妈心里不也是着急嘛，毕竟是人人艳羡的铁饭碗，丢了您面子上也过不去！”
“少给我打马虎眼，你小子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这是部分财务的资料，你自己看，看懂了再说！”
郝跃飞有心考校自家这个越发让他看不懂的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即使妖孽一些，郝跃飞也只会认为自己的基因强大一些，却不会多想。
郝俊对于财务上的问题也是个半吊子，当初将郝跃飞从顾凯凡的旋涡里拉出来，那是先知先觉的缘故，这实际的才干那可不是专业人员，看了半天，也才看懂了那么一小点。
在自家老爸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便问道：“爸，您给我说说呗，看着累得慌！”
“千疮百孔！”郝跃飞用这样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隆祥，“我们只是初查了账目，许多条项就对不上，少部分人必然是存在贪腐现象的，甚至可能是集体贪污，但具体情况还有待分析，只是这收支却是极其不平衡，投入基本上没有产出，仓库里更是积压了成堆的货物……”
第335章 伤脑筋（）
这是大多数该类型企业转制前的弊病，绝对是经不起查的，更何况市政府还持续财政支持经年，无异于饮鸩止渴，越查下去恐怕暴露的情况会越多，已然不是追究个别人能够消除影响的。
马如龙必然是知晓这些情况的，彻查必然不是他的目的，但他心里是个怎么样的章程，郝俊猜不透，毕竟若是这隆祥化肥厂牵涉到暗地里的一些斗争的话，那整理和处置起来就会很棘手。
“爸，马书记是个什么章程，顾叔叔又怎么说？”
马书记的意思要彻查，将隆祥的底子里子都翻出来晒晒，做个典型来办，你顾叔叔虽然没有表态，但我瞧他的意思应该是不愿意大张旗鼓地查的！”
隆祥现在虽然是个无底洞，但他的影响还在，当初冯唐镇去镇立区的时候，它可是立了大功的，作为东南省的明星企业，他的效益和影响可不仅仅体现在简简单单的利润之上。
财政补贴都是从市里拨下来的，只要顾凯凡不去动隆祥，那么他在位的几年里借助的就只是隆祥的影响力，而不用为它的难以为继伤脑筋，但马如龙在这个时候要将他翻出来，无异于给顾凯凡找了个大麻烦，他愿意才怪！
郝俊在心中琢磨着利弊，却是将他对于余芳的关心讲给了郝跃飞听。
郝跃飞听了脸色一变，随即便沉默下来，半晌才抬起头来，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余芳去化肥厂上班，是他操作的，若是真如郝俊猜测这般，他不得内疚一辈子。
毕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隆祥化肥厂虽然位于凤塘区，但其里面的员工都是莲花市市区人，除了少部分技术人员之外，凤塘区本地人少的可怜。
郝俊倒是记得他二伯家里的堂哥考上中专，在川省念了四年之后就被分配到了隆祥化工厂，工作已经有了年头了，在里面的技术部做了个小领导。
若是想要掌握深层次的一些问题，他倒是个好的突破口。
马如龙既然要详查，那便详查，顾凯凡那便恐怕也不会坚持，弄个底朝天倒也简单，就怕有人铤而走险，或者说马如龙查好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把烂摊子留给凤塘区，那可就有苦说不出了，等于是他们一群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顾凯凡也是聪明人，既然如此，怕是这个任务还是会落到郝跃飞的手里！
郝俊也郁闷，这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区别，虽然郝跃飞很喜欢这种历练。
想要改变隆祥眼下的困境说难不难，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郝俊有眼光，有超前的见识，若是隆祥的主导权收归凤塘区，他便有信心将其反亏为盈。
只是，就是不知道郝跃飞会不会支持他对隆祥的大刀阔斧，毕竟这改了改了，隆祥的性质也就变了！
为了这隆祥，郝跃飞手里的一些工作不得不暂时放下来，不过，这只是初查，也不知道这曾经荣耀的隆祥究竟有没有烂到骨子里。
对于隆祥，郝俊的记忆力倒是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只是知道在99年底堂哥下岗了才晓得隆祥破产倒闭，退出了历史舞台，具体的情形自不是他了解的。
隆祥的结局从初查部分就已经注定，郝俊却是有点纠结，纠结于隆祥的企业性质，若是要救这隆祥，也只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结果，必将是一场颠覆，但这明星企业的影响力却恰恰在于它市属市营的性质，加入孙老三的商业协会也更加有利，如此也只能通过一些手段来掌控化肥厂的主导权，如此所谓的集体企业就变得牵强起来，毫无突出性，要知道，莲花市可遍地都是私营企业，效益也一个赛一个地好，不乏一些有影响力又实力雄厚的。
伤脑经！
郝俊掂量着孰劣孰优，余芳却在书房外边大肆拍门，他对于父子俩个在书房里总是商谈某些“大事”的情况早就心存不满了，这“啪啪”地敲门声急切而又大声。
“郝俊啊，你二伯和你堂哥来了，叫你爸出来招呼，别老是躲在里面，整天忙这忙那的，整的跟中南海领导似的！”
郝跃飞被余芳说得红了脸，恨恨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儿子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郝俊眼珠子一转，却是猜到了几分这往日基本上不会登门的二伯父父子的来意，这可是来刺探消息的！
隆祥的待遇是极好的，否则郝跃飞也不会赞成余芳进入这家企业，更遑论二伯父家的堂哥在技术部担任一定的小领导，可是二伯父家中主梁骨似的经济来源。
马如龙彻查隆祥，对其是什么态度还尚未可知，若是关门大吉，那铁晚饭可就等于砸进了火炉里，二伯父早就急的快上火了。
郝俊按着老妈的吩咐给二伯父和堂哥上茶，不同于大伯父和七叔，这二伯父纯粹的就是一老农，黑黑的瘦瘦的，一脸的皱纹。
堂哥随二伯母，白白胖胖的，待着一副度数很高的老式眼镜，说起来，他也是二伯父家里最为出彩的人，是二伯父一辈子的骄傲。
“小俊，快，别忙活了，坐下坐下！”二伯父按着郝俊坐下，这才瞅了他身边的儿子一眼，嘿嘿地笑着，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郝跃飞。
以往，郝跃飞是不受几个兄弟待见的，他算是这一大群弟兄里的异类，此刻依然是，因为只有他一人走上了仕途。
不过，许是日子越久，郝跃飞身上的气质也无形之中越发浓厚起来，一举一动都那么有点官派的味道，这是大环境影响之下的使然，倒不是他刻意流露出来的，二伯父难免就有点笑的不自然。
堂哥是个闷葫芦，坐在边上不说话。
二伯父和郝跃飞唠了会家常，一会儿才说道：“跃飞啊，这阵子咱们凤塘区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隆祥要破产了，市里有领导发话了，要关了隆祥，这不好好的嘛，这是真的吗？”
二伯父难免有点语无伦次，郝跃飞却是道：“市里和区里都在查，若是真有问题的话，隆祥肯定会整顿，当然，它也是有社会责任的，若是可以，市里和区里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倒闭破产的！”
二伯父听懂了一点点，查是在查，但市里和区里还是希望隆祥化肥厂好好的。
郝俊坐在一边上，瘪着嘴巴冲着郝跃飞打眼色，示意他问问坐在一边的堂哥！
第336章 突破（）
“阿和，你来说说看隆祥的情况，你也算是老员工了！”
“叔，我只是技术部的一个小助理，经营上面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
堂哥叫郝明和，比较内向，但做事比较认真，有股子倔性，其实隆祥的技术部并不单单只负责技术上的事情，也经常参与生产管理，那时节分配来的中专生已经算是学历极高的了，也是隆祥重点培养的对象。
郝俊并不清楚这个情况，但郝跃飞是知道的，显然，这位堂哥面对郝跃飞的问话，心里有顾虑。
其实之前，郝俊也问过郝跃飞隆祥的一些背景，但都不是太有权势的人物，马如龙这莲花市的一把手又决心彻查，严开顺也不发表意见，若是有人敢跳出来包庇隆祥，那胆子也是够肥的。
想来，一定是隆祥的一些高层领导在使手段，毕竟这么大的亏空和贪腐，恐怕只要是隆祥里面有权力的高层领导，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郝跃飞眉头当即一皱，“怎么，你手脚也不干净？”
郝跃飞这一表情，自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是把二伯父父子给吓了一跳，郝明和急忙摆手，青春痘还很密集的白胖脸上露出细密的汗水，“叔，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怎么敢，领导层下了封口令，让我们不要乱说！”
“哼，掩耳盗铃，还真以为是以前，市里还会包庇他们，给他们擦屁股？阿和，你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郝明和依旧有些犹豫，二伯父瞪了他一眼，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些隆祥的内幕。
郝明和的能力是极强的，但他不愿意与上面的人同流合污，手脚上也很干净，多是受二伯父的影响，本分，这也是他能力学历出众，在隆祥也依旧是个小领导的原因之一，这企业里面也讲究一个和光同尘，如此一来，他便被排出在外围。
二伯父松了口气，郝明和是真的着紧这份工作的，只是他虽然是老员工了，但接触的面不是太大，知道的一些情况也只是流于表面，基本上也就和这一次市里和区里的初查相互印证。
不过，郝明和却是知道郝跃飞所不知道的隆祥一些领导层的关系，比方说总经理徐军是市里组织部长的外甥，却是个不管事的，在厂里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副总林青浦是厂里主抓生产的，是个技术派，比较清高，另一个副总倪向东主抓财务、人事，可谓大权在握，是厂里最说一不二的，他是早期供销社的头头，如今的省农业厅副厅长戚如杰的妹夫，另外各部门的主管也都是各有来历，关系网极其错综复杂。
当然，还有一些隐秘的关系，都是在隆祥内部的传言，但依着郝俊听来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二伯父父子关心的是郝明和这手里的铁饭碗的问题，而郝跃飞却意识到马如龙的这一举动怕是真的有针对顾氏的意思。
但顾氏和马如龙此刻算是处在一个蜜月期，这无端出手又显得不合理，针对凤塘区他和顾凯凡又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而国有企业的改制早就是过时的话题了，想来想去，还真拿捏不准这位马书记的天马行空。
郝跃飞又问了郝明和几句，多涉及到隆祥里面的人员关系及背景，二伯父呐呐不言，一脸的难色，吃了顿饭就走了，想来是心中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郝跃飞也看出来了，但这时候情况不明，他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丢人的可是自己。
之后的几天，郝俊在家等学校通知，郝跃飞也进驻到了隆祥继续查办，正如郝俊所料一般，市里的意见是让凤塘区承担处理隆祥的主要事项，是留是去也由凤塘区决定，但市里不再承担隆祥的一系列财政问题。
这等于是把这山芋给整烫手的时候一下子扔给了凤塘区，凤塘区有苦难言，郝跃飞不得不亲自主持这彻查！
问题是经不起查的，郝跃飞又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隆祥有心遮掩，却处处漏洞，不久之后，财务的一个会计就被凤塘区警局给带走了！
这也一下子使得隆祥人心惶惶起来。
郝跃飞打算乘胜追击，但一查却查到了余芳的头上，显然因为他的大张旗鼓，有心人已经开始拿余芳做文章了。
郝跃飞一下子陷入了窘境，隆祥的总经理徐军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郝跃飞和他通过几次电话，隆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居然仍旧跟个没事人一样！
而另外两位副总也有条不紊地主持着隆祥的工作，这个时候的材料多数依旧只是围绕在收支平衡上，货物囤积，原材料涨价造成的资金枯竭等问题。
贪腐的问题，也只将将查到小部分人的运作，资金数目很小。
那个被带走的会计，就是郝跃飞想要找到的突破口，但顾凯凡似乎并不支持郝跃飞这种穷追猛打的彻查方式，曾向他隐晦地提出过意见。
郝跃飞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境地。
其实，此刻最好的选择便是偃旗息鼓，让这隆祥自生自灭，毕竟隆祥的员工多数都不是凤塘区人，如此一来，根本不会对凤塘区造成太大的影响和冲击。
但让郝跃飞始料未及的是，那带走的会计居然把矛头直指余芳，甚至有部分文件和账目也显示对余芳不利。
一瞬间，这便将郝跃飞给惹恼了。
郝跃飞在这方面是过来人，曾经也算是被栽赃嫁祸的受害人，明摆着余芳的事情本就是个有机心有目的的安排，针对的正是他郝跃飞，一时不查，便造成了这种结果。
郝跃飞心知，这是有人想要他知难而退，但依着郝跃飞的性子，是决计不肯这样放手的，官场之上讲究妥协，却不是这种妥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郝跃飞开始频繁地跟隆祥的普通员工谈话记录，并不局限在一部分范围之内，加之郝明和在一边辅助，许多员工都从一开始地畏惧排斥变得不再那么敬而远之了。
几日之后，事情终于取得了突破，郝跃飞在隆祥的临时办公室的门下方塞了一份举报材料！
第337章 烫手山芋（）
这绝对是个突破，对于依旧局限于隆祥经营层面的一干查案人员来说！
举报信的矛头直指隆祥化肥厂现任总经理徐军，贪污受贿，任人唯亲，挪用公款……更为有趣的是，举报信上还详细列举了与其存在不正当关系的几位女职工并附带几则流传甚广的风流故事。
虽然郝跃飞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封口令，但举报信的事情还是迅速传到了每一个隆祥员工的耳中。
让郝跃飞不明白的是，这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隆祥化肥厂总经理，在他之前从员工口中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是所有隆祥中高层领导里面口碑最好的。
这就不得不让他关起门来思索其中的诡异之处。
除了那几则不可考究的风流韵事之外，举报信十分详细，甚至某些重要的时间场合和牵涉到的具体人员以及金额都有交代，若是细心查证，真假立刻便可分辨。
自此之后，几乎一半的隆祥化肥厂的中高层领导都拜访过郝跃飞，多数人是来探查消息的。
市里面虽然将彻查的权力下放到了凤塘区，但处置权依旧没有给予郝跃飞太多的回应，这就让郝跃飞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局面，一方面，隆祥化肥厂不隶属于凤塘区，二来，郝跃飞无权对立面的一些干部采取必要的手段。
顾凯凡有限的支持也是个问题，无奈的郝跃飞只好吩咐张兴鑫就着举报信上的内容去一个个的核实，但眼下却是连徐军的面都见不上。
郝跃飞一咬牙，这个时候可不是手软的时候，否则以后就可能被这隆祥给左右，顾凯凡显然是不愿意参合到立面来，郝跃飞也不好说什么，历练了一段时间，他已然明白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不过，既然有人已经送上了枕头，不管这举报信上所说的跟事实有几多出入，查还是要彻查的。
当然按着郝俊所说的意思，他郝跃飞自然不会光出力不讨好，拿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就把情况向马如龙和严开顺做了汇报。
莲花市的一二把手，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避重就轻，都指示郝跃飞要认真彻查，最好借此机会一次性杜绝隆祥内部存在的一系列重大问题。
郝跃飞以此为借口，向二人要求向徐军询问相关的案情，但让他疑惑的是，马如龙和严开顺居然双双打起了太极，要知道这两位一位向来雷厉风行，一位向来说一不二，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
尤其是马如龙，这隆祥，可是他下令严查的，居然在关键时刻偃旗息鼓置身事外，郝跃飞心中讶异可想而知。
兴许是为了弥补这一点，马如龙在隆祥的处置问题上最好终于松了口，并表示在下一次的常委会上会将隆祥的问题提交上去，争取让凤塘区全权处置，善后的问题也交由凤塘区，并承诺市里会帮着解决一部分隆祥员工的安置问题。
马如龙遭遇了一定的阻力，这是郝跃飞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但他的态度依旧很鲜明，但正是因为这样，却是让郝跃飞感受到了一丝隐藏的危机。
让马如龙忌惮却无法改变初衷的人，郝跃飞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么几个人，但很快便被他否决了，隆祥的调查必然是遭到了一些隐藏的压力，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