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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什么爹?!”祝繁瞪他,狠狠往自个儿眼睛上抹了一把,恶狠狠道:“别以为你为我挡了一刀我就会原谅你,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告诉你祝谏,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祝繁了,你对我不好,我是会真的把你的心掏出来剁碎拿去喂狗的!”
说完,她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腾”地起身就走。
“繁儿!”祝谏开口喊她,本以为她会就这样一走了之,谁知那娇小的身子却是顿住了。
眼瞅着她又要走,祝谏赶紧说:“我不会让你原谅,也不在乎你唤我什么,繁儿,我会对你好,我说过,你若想要我的心,尽管拿去便是。”
顿了顿,他瞧见丫头的身子僵在那,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使得他不得不将好不容易才撑起来的身子躺下去。
一道轻笑溢于唇边,他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我女儿……”
便是这道小小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如一块受到重击的大钟,狠狠地撞击在祝繁的心上,一下一下的。
早就失去知觉的她,瞬间功夫,又疼又紧。
“你闭嘴!”猛地转身,这一声便是喊出来的,喊出了外头屋子的荷香跟祝芙。
祝谏翕了翕唇,“繁儿……”
他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他还能看到她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倔强的孩子。
豆大的泪珠从那泛红的眼眶里一颗颗往下掉,如一颗颗晶莹的,纯粹又上好的珍珠,从她脸上快速滑过,然后迅速掉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打在祝谏的心上,疼得他心脏一阵阵紧缩。
“现在想起我是你女儿了?”
祝繁忍着上去打人的冲动看着他,自以为的凶狠在旁人眼里成了委屈。
“你什么时候为我想过?娘走了正好就给了你机会,曹春花算什么?她算什么东西?!她有周婉柔好吗?明明我才是先来的!你凭什么……凭什么要那样对我?!凭什么?!”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在脸上胡乱地抹着,“凭什么啊……就因为你是我爹,所以我就活该么?混蛋……
第181章 拥抱,祝先生到底怎么想?()
祝繁从来没现在这么狼狈过,就是小时候被打屁股打手掌的时候她也没像现在这样过。
可她这会儿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十几年的隐忍,前世今生的委屈,分明已经决定永远埋在心底的,直到这辈子死,然现在这股子不知名的感觉就像是决了堤一样,就想着找一个发泄口。
而这个发泄方式,却是这般的丢脸。
小孽障朝他这边吠,犹如一只小狼狗一样,祝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前所未有的疼。
吃力地掀开被子要起来,荷香赶紧过去拦着:“先生你还不能下床,大夫说了,你得好好躺着,你……”
剩下的话被祝谏一个手势阻止了,荷香抿着嘴,也晓得这会儿不太好说话。
祝芙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一切,想了半天,步子却没有挪动。
祝繁就跟破罐子破摔似的坐在地上,不服输地狠狠吸着鼻子朝过来的男人吠:“不准过来!别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原谅你,我告诉祝谏,我不会原谅你,不会不会!”
刚吠完,男人已经在荷香的搀扶下吃力地走到了她跟前,本不能蹲的身子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去。
“你走开!”祝繁想推开他,又意识到他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动,所以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片刻后又收了回来。
于是就只有冲他吼:“我不要你管,你走开!你去管祝华,去管祝钰!去管你的儿子女儿,我算什么?!我才不是你女儿,那两个才是!你去,你去管他们!”
吼着吼着,她就往后退,很是狼狈地想起来,但男人却是已经朝她伸了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进了怀里。
“繁儿……”祝谏忍着身上的疼将小狼狗紧紧地抱在怀里,忍得满头大汗。
“你放开……”祝繁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了,这种情况不得不去推他。
但男人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管她怎么退怎么推,死活就是不松手,荷香垂眸就看到从他衣服上渗出来的血印子,当即就吓白了脸,“先生,你的伤……”
只是这会儿祝谏压根儿就没管他的伤,于他而言,安抚小狼狗才是最重要的,而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他面前示弱,这样的机会,他怎能不好好把握。
只是他不管,不代表祝繁也不管啊,她可不想老头子真因为他就这么死了,她的大事还没做完呢,还等着看老头子脸上那精彩的表情呢,他怎么能死呢?
所以在荷香说完话后,祝繁抢在祝谏开口前推他胸膛,说:“你……你放开!不想要命了啊?!”
小狼狗还在哭,眼泪汪汪的,眼睛又红又肿,带着哭腔的声音好生可怜。
祝谏好不容易抱到了自己的小孽障,怎会轻易松手,于是就算祝繁再怎么推,他也没有松开抱她的手,将小狼狗的脑袋摁在胸前。
“繁儿,对不起……对不起……”他摁着她的头,眼眶也红了。
然而,除了对不起外他好似没什么可说的了,也没有资格再说什么,只抱着怀里不安分的小狼狗,隐忍多时的眼泪跟着流了下来,“是爹的错,爹的错……”
从男人身上传出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儿,混在一起的味道着实谈不上好闻,如刚揭开锅盖的水汽,熏红了祝繁的眼,也熏痛了她的心。
再把人往外推的时候,手上的力道莫名消失了,要推开人的动作变成了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裳,哭腔里带着明显的隐忍。
“别以为你道歉,我就会……就会原谅你,没用的,没用的……”
前世她都那样儿了,也不见他为她说话,也不见他来护着她,现在这到底算什么啊……
“好,”祝谏感觉到了她的退步,将人搂得更紧了,眼泪顺着他的脸流到唇边,又苦又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原谅就不原谅……”
那天之后,他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想自己跟小孽障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晓得该如何去面对她,也晓得她定然不想看到他,所以他极力避免出现在她面前。
一是给自己时间考虑,二是也给她一点时间,他不想再次将她从面前推开,如那些年一样。
“混蛋……”祝繁嘴里骂着,可抓着他的手彻底变成了攥住他的衣襟,纵使涕泗横流也顾不上了。
祝谏抱着她,任由她将眼泪鼻涕擦在他身上,担心他一松手人就跑了,所以他已经全然没顾受伤的地方,便是不说话,也紧紧将人抱着。
小狼狗彻底放开了声音,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哭,将他胸前哭得热气腾腾晕湿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将人如何了呢。
荷香站在边上,纵然晓得自家先生这会儿的身子不支持这样的折腾,但却是不忍扰了这父女俩难得亲近的时间。
祝芙则一直站在门口,顺着门边滑倒在地,也跟着屋里的人哭,只是她哭得比较含蓄,没听到什么声音。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小狼狗的声音总算小些了,祝谏却还是没有把人松开的打算。
祝繁吸着鼻子,觉得自个儿的嗓子都快嚎干了,严重处于缺水状态,而且一个姿势保持得久了,她整个人都快僵住了。
所以在咽下最后一个音节后她动了动身子,推着祝谏的胸膛说:“起开,我难受。”
沙哑的嗓子就跟马上要冒烟儿了似的。
祝谏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人松开,只是才一动作,眼前就一阵天翻地覆,眼瞅着就要倒。
祝繁眼疾手快地将他给扶住了,刚要抱怨就看到那已经被血浸透的地方,脸色顿时一变。
“你想死么?!”她面色变得凶狠,吼完就将男人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娇小的身子撑着他起来。
荷香见状赶紧过来帮忙,这才发现男人衣服上的血都已经在外地上滴了。
祝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扭头就冲在门口待着的祝芙说:“去宅子请蒲老头来!”
祝芙愣了愣,一脸惨白地起来,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蒲……蒲……”
祝繁看不下去,吼了一声让祝芙过来帮忙后自己就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风似的朝外头跑去。
祝谏浑身无力地被祝芙跟荷香扶到床上,身上的痛丝毫未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白着一张脸看着为他着急担心的祝芙跟荷香,虚弱地勾起了一个笑,“她到底……还是在乎我这个爹的……”
尽管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口口声声说着不原谅他的话,但你们看,在他受伤的时候总是她跑得最快。
“是……是……”荷香早就被父女俩不知感动成什么样子了,站在边上一个劲地抹眼泪。
祝谏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即便最后昏迷过去也是带着笑的。
祝繁风风火火地把蒲老头从宅子里带来,回来后又是风风火火的一阵折腾,蒲老头身为医者,平时最见不惯的就是病人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身子。
所以当他看到祝谏身上的伤口裂成那样儿的时候狠狠将屋里负责照顾的人给训了一通,换成平时,谁敢训小狼狗啊,谁训就咬谁。
可现下,小狼狗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催着蒲老头动作麻利点儿给人处理伤口。
送蒲老头走的时候祝繁顺带抱着小狐狸从家里走了,说是要去祖母家住两天。
荷香跟祝芙拦了没把人拦住,醒来后犹豫了好半天才把祝繁出去的事告诉了祝谏,之后又是各种安抚,生怕他一个情绪激动又牵扯到伤口。
然她二人担心的事却没有发生,祝谏听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么”就没说话了。
抱着小包袱里的小狐狸到了老太太家,老太太刚从外头回来,说是村长老头家的礼已经做好了,明日祝韶风出坡后这件事就算完了。
祝繁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现在的她一点想其他的心思都没有,没顾老太太的念叨抱着小狐狸在屋子里衣睡就睡到了天快黑的时候。
醒来后才知道原来老太太已经去了他们家一趟,回来又说她不该这个时候过来她这边住,应该回去照顾祝先生。
祝繁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在院子里跟屋里这儿晃晃那儿晃晃,很快就晃到了晚上。
她现在心里有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家三叔,除了自己重生这件事,她觉得自个儿根本没必要瞒着他任何事。
所以当确定老太太已经睡下后,祝繁几乎立马就猫着身子出去了。
漆黑的夜秋风寒凉,天上的峨眉月被一层层云遮住,未透一丝光亮,田间路边已然安静得只剩些许不需冬眠的虫子的鸣叫声。
祝繁对这条路实在太熟了,熟到她已经不需要照明都能找到那个方向,尽管白日里才见过面,但每次一想到要见到他,祝繁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雀跃。
转过熟悉的弯路,眼瞧着就要瞅见那栋大宅子里,不想却在这个时候,一股有别于方才的寒风悠然从祝繁耳边吹过。
不过眨眼的时间,祝繁唇角的笑就敛起来了,连带浑身的装着也赫然一变。
第182章 劫难,她是为你而死的()
从不远处人家里照出来的隐隐光亮也熄了,方才还能隐约瞧见的周围顷刻间墨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黑夜中,朵朵鲜艳如血的曼陀罗在其中隐隐流动,便像是活物一般,又如那溪中的流水,
一双红眸木然空洞,一动不动,只听得一道破空之音,衣衫翻动,本在那处的那双眸子陡然消失。
“道,她来了。”夜色如凉,魅夜的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周围山峦一片,光秃的枝丫随风摇曳,一阵强风过,枯朽的树枝发出一声脆响,然后便是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魅夜的话才落,那双红眸就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依旧空洞。
前一刻还漆黑如墨的夜色随着那双眸子的主人的到来渐渐散开,红眸主人的身形便如此显形于夜色中。
“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身姿摇曳的女人,香袖拂过阴寒阵阵,身上便只一抹紫色绸布遮身,不似于一般的衣物,异常白皙的肤色在夜色中很是显眼。
随着女人的出现,紧跟着她身后的那人也现了身。
那是一个看似不过八十岁的老翁,身着深灰对襟宽袖长衫,腰间一根黑带,挂着一个黑色的小葫芦,双鬓斑白,额前同样一根黑色扶额,其中间镶嵌着一颗很是圆润的白玉,他虽面目老年,双眸却是炯炯有神。
两人行至前来之人面前,微微朝她行了个礼,那老翁也随着魅夜一起唤了一声“姑娘”。
只不过,连着两道喊声也未能让那双眸子恢复神采,只眸中的光渐渐消散,空洞地转向他们,看上去的确是在看他们。
“尔等,为何来此?”
那人开口,声音分明就是祝繁的,却没有祝繁说话时的温度,在这寒风四起的夜里,冷得让人牙尖都跟着颤。
魅夜走到她面前,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笑一声,说:“我们这不是担心姑娘你的安危么,你出来也有些日子了,阎鬼特意让我二人来瞧瞧姑娘是否陷入了什么危机之中。”
说完,魅夜朝老翁看了一眼,充满魅惑的眸子里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老翁未将她的视线放在眼里,上前一步沉稳道:“姑娘,还需多少时日?”
老翁的声音浑厚粗糙,有如经历岁月沧桑的老树上的那层树皮,磨刮着这安静的夜。
然小姑娘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又或许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人问的时间具体指的是什么时间。
魅夜跟老翁对视了一眼,方才想说什么,却见眼前之人忽然朝一个方向转了身,然后不等两人开口,便朝那方向“嗖”地飞身而去了。
两人见状相视一眼,随即紧跟而去。
“如此说来,那两人便不是魔宫之人了。”
朝升院里,狐之亦从黑凌口中得知了黑媚传回来的消息,黑凌趁此机会将上回见到那两人的事也一并汇报给了他。
狐之亦听完后并未像先前那样马上赶去见人,而是眯了眯眸在屋中沉思。
黑凌跟着他一块想,“属下也只是猜测,只是,若那二人不是魔宫之人,如此一来祝姑娘也就并非魔宫之人了,那神王大人的消息,便……”
后面的话黑凌没有几乎说下去,因为自家主子已经朝他看了过来,且眼中染上了明了之色,“那女人在骗孤?”
黑凌闻言忙道:“属下不该妄加揣测。”
狐之亦没有去纠正他已经揣测了的事实,垂了眼帘若有所思。
黑凌见状问:“主上不去看看祝姑娘么?”
先前出现这种情况,他向来不是最积极的么?
狐之亦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却如黑凌所言化为了本来面目,不过眨眼的瞬间就消失在了屋内,黑凌见状很是自觉地拿出了怀中的人皮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夜间的山头很是寂静,平日里这个时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与虫子的鸣叫声,可现下,却是除了风声外再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快得如鬼魅般的身影从山间闪过,接连三道,一闪而过,最后停在了那隐蔽的洞口。
“姑娘,你……”
“别拦她,”老翁阻止了魅夜的话。
魅夜抿了嘴,看着老翁说道:“我不是拦她,主要是她现在还没有醒来,我是怕她难受。”
小姑娘已经朝洞里缓缓走去了,每走一步,一点声响也未曾带起来。
老翁看了看那瘦弱的背影,发出一声叹息,“她总是要醒来的,也总是要难受的,她来此人间,便是来受苦的,不为苦何为解脱,这道理,你该明白。”
魅夜不说话了,沉寂的山头秋风阵阵,拂动枯草干树,颇为凄凉。
洞中亮起了暗光,魅夜朝那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声,“有时候,我倒宁愿她不醒,至少她还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醒来……”
“醒来,便不能同孤一同了是么?”
魅夜的那声叹息还没收尾,一袭火红的身影便陡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风流的桃花眼微眯,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都未料到这人会这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跟前,因为按理说他们修为绝对不是那等连来人接近都感觉不到的程度。
因为,在这抹身影出现的瞬间,魅夜跟老翁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与其拉开距离。
“狐之亦,”魅夜站在洞口之顶,与老翁相对而立浮于空中,两人形成了一个包围,看起来似是将中间的人前后夹击。
狐之亦活了千年,还未曾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直呼其名讳,从前若有此等情况出现,那人现在已然不在这世上了。
只是这会儿,狐之亦却是没有去跟眼前这个女人计较名讳的问题,“你认识孤。”
不是疑问,是肯定。
魅夜冷冷一笑,道:“世间唯一的三色银狐,灵兽狐族之王,我等怎会不知,只是没想到,你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听说他已经将自身的半生修为转到了那天上那位的身上,没想到即便只是剩下半生修为的他,也能做到悄无声息让他们无法察觉的地步,这种角色,怎能小瞧。
“谬赞,”狐之亦往洞里看了看,没看到他心上的人从里头出来,他却是也不急,盯着二人问道:“你们是谁?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醒不醒苦不苦的,有他在,他的繁儿怎会受苦?还说什么现在不醒还能与他在一起,那这么说醒来就不能了?
那怎么行,他特意回来,便是为了能与她一同的。
“狐王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这回说话的不是魅夜,而是另一头的老翁,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来,但却明显带着防备。
狐之亦听得出来,轻笑一声,没有扭头去看他,“你们该晓得孤与繁儿的关系,事关繁儿,那便是孤自己的事,孤何以不能知道太多?孤只想知道,繁儿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于他而言,他的繁儿是不是人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