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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你怎么了?”对上这个人,祝繁何其细心敏感,感觉到他情绪上的波动,她没有再推他,改为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狐之亦抚着她的头发,将床上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两人身上,道:“繁儿为何喜欢我?”
闻言,祝繁怔了怔,垂着眸子双指搓着他那颗衣扣上,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就觉得你好。”
她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就跟对其他人不一样,现在想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他面前祝繁都不像祝繁。
不会大声说话,不会像在外头那样放肆,只要他一个眼神,分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能让她畏惧,事后想想,她为什么要怕他呢?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他是特别的,想跟他多接触,想跟他多说说话,想见到他。
她脑子笨,不太能想得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想想,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对他的喜欢变了质吧。
屋内很黑,外面也没有月光,祝繁说完那句话后男人便没有再接话,只安静地抱着她,也不知在做何想。
祝繁听着他分明的心跳,不自觉往他怀里靠了靠,“三叔。”
“嗯,”男人应声,没有说过多的话,而祝繁也在叫了那声没有再说别的。
这秋季的夜,哪有人们说的那么凉。
也不知这么过了多久,头顶传来男人的轻叹声,紧接着他便松开了怀中人,“好了繁儿,看你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睡吧。”
他就是想来看看她。
祝繁抿嘴,明知他看不到却还是点了点头,但手却揪着他的衣襟没有放,狐之亦也不催她。
片刻后,祝繁捏住他的手,说:“三叔,我知道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一直寻不着机会,答应我,你听了以后一定不能急,好么?”
狐之亦垂眸看她蹙着眉头,神情认真又忧心,心里一阵发软,抚上她的脸摩挲,“嗯,你说。”
除了她,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急的。
祝繁深吸一口气,将那晚第一次偷进他家时在院子里偷听到的关于祝桓和周氏给他下药的事说给他,当然,其中并不包括那些人说他是野种的话。
末了,祝繁在说完后便细细听着他的心跳,担心他为此急起来有个什么好歹。
狐之亦将她的忧心看在眼里,祝繁所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反倒让他笑了。
“你笑什么?”祝繁不明所以,觉着在这么黑的状况下说话实在别扭得很,便想从床头把火折子摸出来,只才一动作就被男人给摁住了手。
狐之亦勾着唇,将她的手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繁儿还未嫁与我,便已操心起我与兄弟间的关系来了,真是个好媳妇儿。”
他边说边笑,声音里带着的笑意让祝繁的担心变成了窘然,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手,“瞎说什么,人家不过关心你才告诉你这些的,谁跟你玩笑了。”
亏得他跟没事人似的,她这半月来都快急死了,想把事情告诉他,却又担心这事儿由她说出来实在唐突,好不容易等他们近些了,她才总算将这件事给他说了,没料到他竟是这反应。
没好气地朝他的方向瞪了一眼,却在听到他的轻笑声后猛然反应过来,“三叔你……你不会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是这反应?
狐之亦见她一副恍然的模样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摸了摸她的头说:“不然你当真就以为你家三叔蠢到连孰是孰非都分不清了么?”
在他还是祝弧的时候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祝桓夫妻俩的阴谋,只碍于老太太身体不好,他不想做出那兄弟间手足残害的事来让她伤心,这才一直暗地里忍着。
只是他如何算都未算到这丫头没等到他的病好起来带她走,就自己先走了。
祝弧底子差,加之在得知实情之前他一直服用着祝桓夫妻俩下了药的药,导致他就算修养了三年,身子也还是恢复得慢,不仅没能及时救下她,也让自己在那个时候气急攻心。
一想起这些,狐之亦就懊悔至极,他想,如果他能早些发现祝桓的心思,如果能早几年自己把身子养好了,之后也就不需得她等他这么长时间了。
小东西担心他,死活不肯就这么走了,甚至为了他不被牵连,还曾几度想偷着出去。
如今想来,当初的一切都成了追悔莫及。
祝繁不知道在这顷刻间面前的人已经想了这么多,只一听他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顿感惊讶,瞪大了眼瞧着他的方向。
狐之亦将被子往她身上扯了扯,说:“我也是刚知晓不久,去年这个时候吧,无意中得知的。”
祝繁听他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事儿,心里五味陈杂,遂伸手圈住他的腰身。
“没事三叔,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既然别人都不在意手足情,你也不需得为他们伤心,身体是大事,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好好养着身子,回头找个时间把他们揪出来就好了。”
她怕他在意他们的兄弟情伤心伤身。
狐之亦心里熨帖,由她抱着,轻道:“繁儿放心,三叔晓得的,倒是你。”
话题一转,祝繁被男人给拎了出来,刚巧天上的云将月亮放了出来,屋里亮了些,祝繁就看到男人一脸冷然地看着她。
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他开口说:“这次便算了,下回若再拿自己的性命玩笑,我就当真不会再理会你了。”
天知道他今天被她吓了个半死,这丫头倒好,跟个没事儿似的,竟还不知他为何动气。
祝繁一听他说到今天的事,又听他说以后都不会理她了,心中顿时一紧,赶紧讨好道:“别别别我错了,没有下回了,三叔你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会死的。”
话才说完,男人的眸光就是一凝,其中冷冽吓得祝繁就差正襟危坐了,缩了缩肩膀道:“好嘛,我不乱说话了,你也别气就行了……”
鬼知道他只要一不高兴,她这心里就跟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似的。
重生回来除了报仇,她的只要目的不就是为了他么,他不理会她,那她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狐之亦看她跪坐在面前,眼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想看他却又不敢看他的畏缩样儿,又好笑又无奈。
第83章 询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现在倒是乖了,早干嘛去了,”狐之亦抬手往她鼻子上戳了戳,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变得柔和了。
祝繁见他没再气,也就放了心,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担心了,这几天我铁定是去不了你那的了,我爹不让我出门,你自个儿在家好好顾着身体啊,等我好了就去找你,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直接招呼就是了。”
他是个孝子,她前世就知道了,他就算不说她大概也猜到了他是为了祝老太太才没有把这事儿给捅出来。
狐之亦瞧她受了伤还这么精神,心上实在无奈,方才想开口那丫头就又说话了,一双杏眸闪着兴奋的光。
“三叔我给你说,等我好了我就带弧儿去看你,弧儿是只小狐狸,长得特好看,能听得懂人话还会写字,保准你见了一定喜欢!”
刚说完,祝繁就觉得不妥了,瞧着男人朦胧的脸,支支吾吾道:“那个……我随便取的名儿,你别放在心上,改天就给改了。”
狐之亦没想过她竟然会提及他的原身,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只片刻就恢复了。
“能听懂人话还会写字?”他选择忽视小姑娘为他取的名字,假装讶异地挑了挑眉。
“嗯!”祝繁眨眼就把方才的尴尬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等我好了就带它去给三叔你看,你绝对绝对会喜欢它的!”
小姑娘一个劲地夸他,甚至说起这事儿激动得还往他身前靠近了好些,狐之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装作讶异地点了点头。
见小姑娘还要继续说下去,他低头照着那张小嘴儿上亲了上去,成功制止了她想说话的动作。
舌尖在那柔软的唇上快速一舔,然后松开,面对小姑娘那张通红的脸,轻笑道:“好了繁儿,这几日便好好待在家里,三叔会抽时间来看你的,不准乱来,早些睡,嗯?”
祝繁被他这么一碰就晕晕乎乎的,就是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捏着被子把自己往被窝里塞,但又马上起来了,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说:“那……那我送你。”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去穿鞋,狐之亦将其拦住,“说了不准乱来,这就不听话了,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走丢了不成,旺生就在外头候着,不用担心,躺好。”
掀开被子,示意她进去。
祝繁浑身不自在,也没追究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听旺生在外面她也就放了心。
听话地将自己趴着重新塞回了被子里,抬起大眼睛看着那抹隐隐约约的身影,“那你回去当心些,来不了就别来,我……我好了就去看你。”
“嗯,”狐之亦淡淡应了一声,忍不住伸手又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才转身往外走。
祝繁把头伸出床,瞧着他开门出去又把门关上,到底还是不放心,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到门口去偷看,只可惜她去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走得可真快……”嘟囔了这么一句,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想起刚才的亲近,她没出息地又脸红了。
后山怪物出现的事不仅将村里闹得人心惶惶的,也很快传到了别的村子里,连县里也对这件事议论得热火朝天。
孙阳的死到底还是用银子解决了,卢秋芳偶尔还会闹,但闹得不凶,顶多也就抱怨抱怨。
祝繁在家养了好几天,听从外面回来的荷香说这几天外头都在说这件事,村里的人没一个敢再靠近后山半步。
而这事儿传到镇里县里后,村里好些出去卖菜卖货的都是怎么出去怎么回来,那些人都说他们这儿是凶村,不敢买他们这儿的东西,担心沾了晦气。
所以连着半个月村子里都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下,卖不出去东西的索性也就不卖了。
有的想学当年的祝舒那样直接离开这去别处谋生,但奈何他们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邻近的村子和乡镇,再远的他们又担心出去了找不到方向会吃亏。
总归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胆小没足够的银子。
说起这些,荷香忍不住叹气,“你说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也害怕,就算很多人都说只要不靠近后山就不会有危险,甚至那儿已经再次被人们拦上了一圈厚厚的栅栏,但总归心里还是恐惧的,尤其是每每想到那怪物的凶狠,人们几乎谈其色变。
祝繁的伤本该早就要好的,但因为她没有感觉,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痛不痛,于是这半个月里几乎就在结痂跟复发之间反复,气得祝谏差点就拿绳子直接把人绑在床上。
今儿个为止,可怜的屁股总算迎来了最终的痊愈,其主人也算是终于能大不咧咧地坐了。
看荷香这么担心,祝繁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手里拿着苹果啃,边说:“我觉得还好吧,反正不是说了只要不靠近那儿不就行了吧,你们也就别杞人忧天了。”
吞下一口苹果肉,她继续说:“不然你看担心也没用,十年前出事后不也照样过来了,那个时候死的人不也跟这次的差不多,有什么可担心的。”
十年前是四个,这次是六个,差两个而已。
荷香看她这么淡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姑娘,说实话有时候我真闹不懂你,你说说,你到底怕什么?这世上有你怕的东西吗?”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腿都吓软了,就连平日里那些壮实的汉子都吓得软了脚,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敢拿着一把小刀就朝那庞然大物冲。
说实在的,荷香觉得祝家这位二姑娘已经不能用天不怕地不怕来说了。
祝繁觉得好笑,把苹果核儿从窗外扔得远远的,说:“是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啊,我当然也不例外,不怕你笑话,我怕的东西还挺多的。”
荷香问:“比如?”
祝繁歪头想了想,说:“比如我怕祖母生病,怕你被人欺负,怕我爹又拿他的那套大道理来训人,还怕曹春花跟祝华又背着我做坏事,等等,我都怕。”
当然,最怕的她没有告诉荷香,她最怕她那三叔身体不好,怕他离开她。
“你这算怕什么啊?”荷香无语,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问你。”
祝繁收回放在书本上的视线,扭头看过来,“你说。”
她爹这回是铁了心不让她乱跑了,前几天还直接从外头把她屋子的门给锁上了,窗户那还栓了一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狼狗,只要她想出去那狼狗跳起来咬她,狗一咬,荷香就会过来在外头唠叨。
如今虽说她总算好了,但老头还是没放松警惕,气也没消,她不想跟他吵,所以当真连着半个月没有出门,自然也就谈不上去找那个人了,她想再过个两天就出去。
荷香坐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问:“你跟那祝三少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天他那么紧张你,之后还专门来看你,你们关系很好么?”
男人那晚说来会来看她,第二天就真的来了,但自那天之后也就没有再见到了。
两人的关系到底还没公开,他就是想来也没什么好的由头,她也不想让别人说他的闲话。
如今听荷香这么一说,祝繁不高兴地蹙眉,问:“是不是外面又有哪个长舌妇在嚼舌根了?”
他们明明都已经这么注意了,还能有话说?
荷香面色一顿,也皱起了眉,“原来你们真有关系。”
“没有,”祝繁想也没想就扭头继续看她的书了,但心思显然没在书本上,“亏得那些爱嚼舌根的没被吓死,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闲话,也不怕下了地狱拔舌头。”
荷香见她不高兴,抿了抿嘴叹了声气,说:“你也别生气,有些人舌头是长,但那也得抓着了线头才能说不是?大伙儿的眼睛又不是瞎,祝三少紧张你紧张得不得了,想不被人看出来都难。”
这话祝繁不爱听了,她冷笑一声,说:“都以为人人都跟他们一样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三叔人本来就好,我是他侄女,叔叔关心侄女人之常情,怎么到了他们眼里就变了样了?便是我跟他有关系又怎样?男女什么的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谁管得着她?
荷香一听,这可不得了,赶紧去捂那祖宗的嘴,压低声音说:“我说姑娘诶,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也知道他是你叔叔,可不能乱了辈分,不然先生晓得了会打死你的!”
叔侄关系,在这村里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人们也绝对不会容忍。
祝繁心里是真不乐意了,扒开荷香的手问:“你也觉得我跟他不能在一起?”
荷香一愣,蹙眉就说:“你不会来真的吧?”
她倒是晓得这人胡来的性子,但没想到连这种事都能轻易说出口。
祝繁没有回答,只道:“打了比方而已,如果是真的,你怎么想?”
第84章 提及,所谓的“百年祭”()
荷香没有因为她的比方而放松,见祝繁问得认真,她抿紧了唇,垂眸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如果不是辈分关系在那,你们要是真想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就是这个关系。”
祝繁的脸色缓和下来,笑了笑说:“这不就对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儿的,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荷香一听,脸色都白了,忙说:“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俩没有这层辈分关系是没什么大事儿,重要的就是有,可千万不能乱来啊。”
如果这事儿都发生了,一定又会闹得不可开交。
祝繁晓得她是真心为她好,但一想到这事儿得不到别人的任何,她也就高兴不起来。
“放心吧,荷香姐你担心的事儿暂时是不会发生的,”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人家说得却是事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不敢冒险让别人知道他们的事。
“是暂时不会发生,还是一直都不会发生?”荷香循着字眼儿问,觉得眼前这人当真是胆儿大得很,“他比你光是年纪就大了十岁,你不会真的有那么意思吧?”
十五岁的年纪,说嫁人也是嫁得了,村里好些姑娘不都是在这个年纪嫁人的么,如果是别人,她还真乐意为她高兴。
但如果对象是那个人的话……
祝繁知道她的顾虑,纵使心里有千万句想要反驳她的话,她也没有说出口,只道:“别多想,没有的事,不是快到午时了么,我跟你一起做饭吧。”
说完,未给荷香说话的机会便将手里的书放在起身往厨房去。
荷香还想说什么,但见她没有说这事儿的心思,她也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表现出没有说这事儿的样子就是真不想说了,加之时辰的确不早了,她也就没有再追着这件事问,但无疑心里是如何也放不下的。
大伙儿都在为后山怪物的事愁,在路上几乎遇上几个人都是在说这件事,祝繁家这几天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祝繁在家,曹春花跟祝华都膈应她,加上他们这次的确是被祝繁所救,心里更不是滋味,所以每次在饭桌上跟祝繁吃饭都极其得不自然。
祝繁不管他们,任由他们的那双贼眼睛往她身上看,她自顾自地吃完回屋子,压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但也因那怪物的出现,之前因愣青几人的死心虚的曹春花这会儿也没多心虚了,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报应,只是凑巧被愣青他们碰上了。
曹春花想,如果他们没有去后山的话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所以再面对祝繁的时候,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只要祝谏不在家,她虽不说什么,但那双眼睛看祝繁的时候就充满了不屑与敌意,丝毫没有被救命的感激。
祝繁才不想去理她这么多,在家里又待了两日后她就坐不住了,趁着祝谏去乡所的时候跟荷香招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