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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人抬手。
萧九如临大敌双臂伸展施展轻功后退,还未落下身子,便听得男人嘲讽一笑,“传闻中的九公子,也不过如此。”
萧九猛地一惊,再看男人时的眼里除了震惊警惕外还带了一丝敌意,“你究竟是谁?”
九公子这个名字是当初年少的他自诩风流少年,特意取的一个自认为风雅的江湖名。
金盆洗手好几年,除了江湖上的几位好友,其他人都只听过他的名号而未见过他本人,那么这个男人又是如何得知他这个名字的?难道他也是江湖中人?
可是没道理啊,即便金盆洗手,他对江湖之事也时常关注,若江湖上真有这号人物他该晓得才是。
“呵……”狐之亦未回答他的话,而方才的那抬手也并非要对萧九出手,只听他冷笑一声,清泠如泉又似冰的声音带了几分捉摸不透。
萧九方才想说话,不想却见男人突然转身,以他从未见过的速度消失在视野中,甚至他还未反应过来,那人的身影便已经不在了,再看那树干之上,哪里还有那道红色影子。
萧九不敢放松警惕,回到方才那男人站立过的地方环视了好一圈,却发现那男人的确是已经走了,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好似桃花的香气。
萧九心神一凝,忆起这气味仿佛从方才出来的屋子闻到过,不由得抿紧唇朝他方才出来的地方看去,刚好瞧见那道娇小的身影从屋里出来,此时正在跟院子里的一个姑娘说话。
想到那男人神出鬼没的功夫,萧九看那道娇小身影时不禁陷入了沉思:那个男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乡野之地?繁繁又为何会跟那样的人认识?
几番思虑不果,正欲将传送消息的猫头鹰唤来,却刚好遇上人从这里经过。
考虑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萧九暂时将念头打消,随即在那二人经过后施展轻功朝村口方向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祝繁便听得院子外闹哄哄的,祝芙出去看了一眼,回来便说从村口来了一个白胡子道士,自称陈义,给人算命的。
第237章 欢迎,大师来了()
祝谏在内屋听到了,当即放下碗筷喊祝繁进去扶他出来。
祝繁刚扬起来的心情便被他的喊声给喊下去了,荷香这会儿跟祝谏两人见面尴尬,今日白天一天都避着,祝芙又是个没多大劲儿的,无奈之下只得祝繁出马。
晓得他想去干嘛,祝繁便压下心底的嘟囔,慢吞吞的进屋将人扶了出来。
要不说祝谏是在村里说得上话的呢,这才刚走出屋子,立马就有人在院子边上来喊人了,还是专门还告知祝先生这个消息的。
自然,来人也是知晓那件事的人,许是顾及到祝芙祝繁在边上,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还很委婉,听得祝芙一脸茫然,但祝繁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心想这件事还是我提出来的呢,我知道的可比你们多得去了。
祝谏一脸凝重地冲来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晓得这事儿了,之后就让祝繁扶着他到路边去,祝繁一言不发,扶着人就过去了。
方才走到小路上,便听得人们说话声越渐大了些,抬头看去,只见好些人跟看稀奇玩意儿似的跟在一人边上,一边小声地讨论着,一边打量着这没怎么见过的人。
那人一袭白色束腰长衫,外罩一件同样白色对襟衫子,衣袖领边以银丝勾边,腰间一条四指宽的银色腰带,以一块不可名状的黑玉点缀,白色的穗儿随风飘,墨发俊颜,风盈满袖,如冬日里的一点梅,乍一看风骨清韵,倒是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
瞧着那俨然的一张陌生的面孔,祝繁当真是愣了一下,待那仙风道骨之人往这边看,恍然间似看到一双熟悉的眸子,这才确定下来,此人真的是萧大掌柜的本人。
祝繁装作不知,四目相对意味不明,很快视线便分开了。
村里除了祝舒那家子有两个好看的公子哥儿外何时曾见过这么一位像画中仙人一样的人,人们自然是少不了一番打量。
加之已经有人跟那人说开了话,边上的那些人自然要竖着耳朵听,睁大眼睛看,也好晓得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毕竟像他们这种不管哪边皇帝都不会过问的地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祝谏行动不便,无法跟那些人一样过去凑热闹,再者他也不喜欢这种将人当猴子一般看的情况,便只跟祝繁作路边观。
自然,也将路径此地的人们的话听得分明。
“原来你是算命的啊,我就说嘛,看你这模样儿,算命一定算得很灵!”
“大师大师,你叫陈义是吧?那我们就喊你陈大师了?”
“四海为家?我还以为只有和尚才会这样呢,没想到你们算命的也会这样啊?”
“陈大师当真是长得好啊,跟那祝家三公子有得比。”
“陈大师竟然三十不到,好年轻啊,真是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做起这行来了,是不是媳妇儿都不能娶啊?”
“……”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除了先前知道百年祭那件事的两三个人外,其他人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听得祝繁在心里一阵又一阵地翻白眼。
好在先前功课做得族,加上萧九本就是混江湖的,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愣是将那些人的所有问题挨个儿都回答了个遍,且还找不到错处。
祝繁往身边人脸上看了一眼,见其抿着唇,面无表情,只盯着那由萧九装扮的道人看。
转了转心思,祝繁看了一眼那些人,然后在祝谏边上问:“你之前去镇上的时候,是不是早就见过那个道士了?”
她突然出声,让祝谏有那么一刻的怔然,扭头看才知原来是在跟他说话,心中难免讶异,毕竟这丫头最近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见他不回,祝繁有些没耐心,拐了拐他的胳膊,“跟你说话呢,祝先生难不成已经到了眼瞎耳聋的年纪了?”
话一落,换来祝先生没好气地一剜眼,却是回答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见过。”
祝繁心下了然,心道你自然是见过的,毕竟让你们在镇上就见到人这事儿还是她跟萧大掌柜的一起谋划的呢。
她已然将祝家村的所有情况都告知了萧九,包括哪家人都有哪些人,他们的生辰八字什么的,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旁人口中打听出来的。
自然,村里的地形,曾发生了哪些事等,也是一件不落。
也正因此,萧九才会在人们询问的时候对答如流,将那些人说得脸上一阵阵兴奋。
过了小会儿,萧九一行人方才经过祝谏家的院子不久,便见得老村长从自己家方向赶来,一见到道人打扮的萧九便拱手作了一揖,口中连连寒暄。
萧九便这样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边装作打量祝家村的样子,一边跟着老村长等人前往乡所,临走之际,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祝繁的眼。
祝繁眯了眯眸子给了一个不着痕迹的回应,而后待那一行人走远后便对祝谏道:“我要去看热闹。”
祝谏自是不赞同的,“那有何可看的,你不准去。”
祝繁嘴角一拉,说:“我也就告诉你一声,不是为了让你答应的。”
说完,将人轻轻往祝芙那边一推,抬脚就走。
祝谏无奈,叹了一口气说:“别在外面晃太久,早些回来,不准闯祸。”
祝繁闻言哼了一声,很是潇洒地摆了摆手,给了身后人一个背影。
祝芙却是不放心,扶祝谏回去途中忍不住问道:“爹,那道士怎么来我们村了?看样子您跟村长好像早就认识他,他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祝芙是个很规矩的人,平时不去地里摘菜或干活一般都不会出门的,她不也不像祝繁那样什么事都得去凑上一脚,所以晓得的自然也就少了。
祝谏一步步吃力地往上走,闻言后蹙了蹙眉,说:“先前在镇上遇上说过几句话自然就认识了,至于为何前来,谁知道……”
说完有些喘气,祝芙见其身子不利索,也不好再问,只回头看了人们过去的方向,不知为何,心间隐隐不安。
萧九假扮的陈义被村长跟大伙带到了乡所,大伙儿一到乡所的坝子里便很有眼力见儿地从堂屋搬了桌椅过来让大师坐,而后又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开了。
因为百年祭的事这会儿暂时不能让更多的人晓得,尤其是现下还不晓得这件事的年轻人,所以村长老头也不好直接赶人走,只得等他们问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有赶人的意思。
这里的人向来是信神的,对“陈义”这样的道人自然也是信的。
譬如自家姑娘跟钱家那小子配不配啊,八字合不合啊,自家那头怀了七个月的母牛来年会下几个牛崽子啊,明年春天的麦子大概能有多少收成之类的。
人们几乎就是逮着什么问什么,连自家媳妇儿或女儿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也问了个清楚。
祝繁到的时候就看到那道人模样的人正置身于人们中间,桌上放着纸笔,半阖着眼,手中掐算着,好似真有几把刷子的样子。
祝繁瞧着想笑,抿着嘴憋着笑凑过去,刚好就听到有人问:“大师大师,你快帮我看看明年我能不能娶到媳妇儿?”
噗!
人们不约而同地就被男人的问题给逗笑了,祝繁也笑了,却不是那种嘲笑,而是冷笑。
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在她活着的时候娶了荷香的王大壮,王大壮就住他们隔壁不远的地方,今年二十又二,因为王大壮那娘跟曹春花关系还不错,所以曹春华还在家的时候两家没少走动。
只是祝繁始终没给过王大壮那娘好脸色,一来自然是因为曹春花的关系,二来也是因为王大壮那娘曾在她还小的时候以为她不懂事便在她面前诋毁过周婉柔。
这件事祝谏当然是不晓得的,所以每每逢王大壮娘来他们家串门子的时候,祝谏还会因祝繁的态度问题训斥几句。
但祝繁现在却不是因为王大壮娘不喜欢王大壮这个人了,而是因为王大壮本身的作风。
以前她也被王大壮这个人老实憨厚的样子给骗了,以为他自个儿当真是个不错的人。
虽不似云妹儿那相公看上去孔夫有力,身材也相对矮小些,但平时干起活来却是个实打实的。
就他们家每年红薯熟了收成时不够人手的时候王大壮都会来帮忙,对他们家祝先生也是一口一个“先生”,好不有礼。
祝谏当初给荷香选上王大壮一来是因为距离家里近,荷香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二来则是因为王大壮为人本身不错,对荷香也有那种意思。
一来二去的,最后问荷香她自己也没有反对,这件事也就这么成了。
只是古话到底是说得没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人啊,就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谁会晓得披着的这张人皮下头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
前世,祝繁也是从荷香口中逼问才问出了由头的。
第238章 神棍,这就留下了()
别看王大壮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实则私下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也是祝繁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无意中看到了荷香藏在袖子底下的那条胳膊上的伤痕才发现问题不大对劲儿的。
好一番逼问后才得知,原来那伤痕便是王大壮所为。
王大壮喜欢荷香,这事儿眼下已经是整个村都晓得的事了,尽管没有明说,但王大壮偶尔的示好大伙儿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都没有把这话给说穿。
只是大伙儿都不晓得,王大壮实则根本就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老实。
前世的荷香在说这事儿的时候是哭着跟祝繁说的,说是王大壮一到晚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到了床上就喜欢把人绑起来,逼着她做那事儿,还总在床上打她,说一些下流话来臊人,严重的时候,能让人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当然,这夫妻之间的事祝繁自然不会懂那么多,她只见过丛子里有野鸳鸯,但还从来没见过野鸳鸯是怎么“相亲相爱的”。
她疯归疯,但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去窥探不该她晓得的东西。
她当然也晓得男人骨子里对女人是有那么一点暴虐倾向的,只是不晓得是如何实施的,还以为王大壮对荷香便是那样的喜欢。
然荷香却告诉了她,王大壮根本就是把人往死里整,他就跟一个有病的人似的,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喝了酒的晚上更是另外一个样。
好几次,荷香都差点被他给弄得真的断了气,还请了胡天顺去家里开药了。
祝繁曾经在胡天顺进王家门的时候撞进去看了,那天的情形,祝繁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
在他们家尽管说不上享福,但荷香什么时候受过那种苦啊。
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不说,一双眼睛肿得老高,手腕骨脱臼,胯骨撕裂,七七八八的胡天顺还说了好些毛病。
你说说,这到底要多大的劲儿才能把人弄成这个样子啊,就是他们跟老头子一起下地干活也从没把人弄成过这副样子啊。
为此,祝繁在王大壮家里大闹了一场,说什么也得把人给带回去。
只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的小丫头,这种话说出来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何况家丑不可外扬,荷香也不想因为这事儿给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她得要脸,也不能给先生丢脸。
祝谏是个男人,自然不可能说“诶荷香,你掀开衣裳让我看看”这样的话,所以当时就当是信了祝繁的话让曹春花进屋去看了。
谁知曹春花出来后却跟祝谏说那不过是夫妻俩的闺房之乐罢了,祝繁小姑娘不懂事就闹得大了些,而荷香为了息事宁人不让祝谏操心,竟然也跟着点头!
这可把祝繁气得不轻,当即扭头就走说自己再也不管这事儿了。
可不就是不管了么,因为在这不久之后她就被藏到后山上去了,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跟心思想着这么一出事。
直到次年三月传来荷香小产而死的消息,祝繁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就该什么都不顾地把人从王大壮家里带出来。
因为什么?因为就算旺生说的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又含蓄,但祝繁却还是听出来了,便是王大壮在荷香怀有身孕的时候又折磨人了,所以才把人给弄死了!
两个月前,王大壮那年在曹春花还没被休的时候曾来家里说过荷香跟王大壮的事,但这种事有一就绝不能有二,祝繁就算到了时间在家,当场就把那王大壮娘给臊回了家。
曹春花晚上回来跟祝谏说起这事儿,祝繁想也没想就发了脾气,祝谏那会儿对她就有些心软,所以没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只轻声斥责了几句规矩就没再提这件事了。
自然,王大壮跟荷香的事也没让曹春花吹出什么花儿来。
如今再一听到王大壮这话,祝繁打从心里想直接给他这么一拳,然后告诉他:娶媳妇儿?呵呵呵,就你这样儿的也想娶媳妇儿,吃屎去吧!
萧九方一侧眸就瞧见了小丫头片子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嘲笑跟不喜,当下就明白过来那丫头怕是跟这个名叫王大壮的有过节。
于是他想了想,很是和颜悦色地对王大壮说:“嗯,面犯桃花眼角含春,红鸾心已动,是个好兆头,来年定会如愿所偿。”
啧啧,这好话说得,谁不爱听啊,王大壮当即就嘿嘿笑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萧九,问:“真的吗真的吗?大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明年真的能娶到媳妇儿?”
王大壮就想娶荷香,他心里的媳妇儿也就只有荷香,所以这会儿他以为这大师说的就是荷香,这才这么高兴。
萧九微微颔首,一副道人做派,“自然。”
王大壮一听,高兴得“腾”地就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真好真好”之类的词,引来众人哈哈发笑。
祝繁心中冷嗤,寻了一处地方坐着,刚好能看到萧九在人面前装神弄鬼。
接下来又有好些人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萧九都凭借祝繁给他的消息跟自己的临场发挥将“世外高人”这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要不是祝繁早晓得眼前这个人是萧大掌柜的,没准也会被他这副样子给忽悠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村长老头到底是不耐烦了,以后山之事有话要跟大师说把人给打发走了。
后山上的事至今虽已经过了近三个月,但留在人们心里的阴影却依旧是深刻的,所以一听村长这话,人们立马就没了再问事儿的心思,颇有他们也想知道这事的意思。
村长老头哪能让他们全都待在这里,便做样子叫了本就晓得这件事的几人留着,说是回头给他们转达,还说大师此时必定是需要安静的。
人们一听,也就没作多想,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离开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坝子里就剩下村长老头几个人跟祝繁和那“大师”。
村长见她没走,皱眉不悦道:“你在这做什么?还不走?”
村长老头因为祝韶风的事现在跟他们家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了,虽不至于一见面就掐架,但只要一看到祝繁家的人,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立马就会黑得跟锅底似的。
祝繁才不管那么多呢,挑了挑眉说:“这事儿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没有我,你们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么?再说了,我爹本来不就该晓得这事儿么,这会儿他身子不利索来不了,我做女儿的替了他又如何?”
她态度狂傲,又一脸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看得本就气他们家的村长老头当场就要发火。
萧九就在这个时候发话了,说:“面由心生,这位姑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虽嘴上不饶人,其心却是个好的,既是替了其父,村长何不满足其一片孝心?”
大师都发话了,这村长就是再气还能说什么?
于是,祝繁就这么留下来了,而村长老头完全就当她不存在开始跟“大师”说起事来,完了一脸凝重地道:“大师您看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有邪祟?”
先是愣青几人的死,而后是后山怪物之事,再者便是他那苦命的二孙子祝韶风的死跟前些日子才不幸丧命的曹天娇。
接二连三的,村子里已经很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