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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聂窈是谁？”
雲曦笑着跟他解释说：
“聂窈是我表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我最亲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她跟我同岁，只是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烧坏了脑袋，所以一直只有四五岁的智力。
她很爱粘着我，总是缠着我陪她玩游戏，她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角色互换。
她说她羡慕我聪明，希望能跟我一样，让我妈能骄傲、开心，可其实我才最羡慕她，
她虽然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可总能得到我妈更多的爱和关心，因为这个，我小时候还偷偷恨过她呢。
可是她太善良了，不管我怎么推开她，她总会笑着跑过来抱住我，逗我开心。她就是这样，拥有让人不得不爱的力量。
所以后来我会主动配合她的游戏，她有模有样地叫我窈窈的时候，我也会痴痴傻傻地叫她雲曦。
到后来所有人都会配合我们了，在古水老家人眼里，我跟她是一体的，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聂窈回想起她们三人生活在一起那段幸福快乐的时光，脸上总会浮现出沉醉的微笑，她的眼睛很真诚，看不出是在撒谎。
其实汫泰心里也很清楚，不管是章孝祖还是黎婕珊，都不可能在没有确定章雲曦身份的情况下，把她接回家。
她既然能回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事情真相大白了，可汫泰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反而涌现出一丝失落。
他兴冲冲地跑回来质问雲曦，根本不是为了证实雲曦的真实身份，而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荒谬的希望。
汫泰现在的失落，现在的聂窈还无法理解，她通过汫泰现在的表情，无法确定他是否接受了这个说法，继续说道：
“她们出发生车祸那天，我们也在玩这个游戏。那天我在奥数比赛上得了奖，我妈说要奖励我，就带我去商场买东西。
这时候窈窈又吵着要跟我身份互换了，这样她就可以买很多自己喜欢的芭比娃娃。
她那天特别兴奋，拉着我妈一路小跑，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可没想到，那次没追上，就永远都再追上了。
我有时候常常在想，窈窈会不会是替我去死的。那个司机的目标其实是我和我妈，他听到我妈叫窈窈雲曦，就把她当成了我！”
汫泰知道雲曦一直对车祸的事情有所怀疑，一直试图说服她，一切只是她多心了：
“如果那人真的谋划着要害你，肯定不会连你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就直接动手的，他也只有一条命，对他来说，机会只有一次。”
雲曦苦笑了笑，有些道理明明大家都懂，可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汫泰不希望雲曦再执着于那个虚无的仇恨里了，追问道：
“你怀疑那不是意外，无非是因为你觉得你看到了那个肇事司机杀人的眼神，可这一次你距离肇事司机更近了，为什么反而没看清呢？”
这个问题聂窈已经问过自己一千遍了，可一直没找到合理的答案。
汫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很困惑，说道：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只是个意外，那个眼神根本就不存在，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知道你突然失去家人很难过，不过你也要坚强地面对现实。”
聂窈没再说话，眼中泛起了泪光，不甘心地咬着唇，表情特别痛苦。
汫泰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逼她，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的。好了，你不要想太多，我先去上课了。”
汫泰刚转身，聂窈突然叫住他：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汫泰身体一下僵住了：
昨晚的事，她还记得？
汫泰不敢回头，害怕自己突然绯红的脸被她发现：
“为什么要道歉？”
聂窈想趁汫泰对自己心生怜悯的时候，把昨天说黎婕珊坏话的事，一笔勾销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会伤害你的感情，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聂窈的意思是希望汫泰不要告诉黎婕珊自己对她的厌恶和讨厌，可汫泰并不是这么理解的。
他只感觉自己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心一下碎成了冰渣。
雲曦的洒脱，倒显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念念难忘十分可笑：
“都是小事，我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跟谁说，你放心吧。”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连背影都透着怒气。聂窈感受到他的生气，料想自己昨晚酒后胡言，肯定说了不少黎婕珊的坏话，发誓以后绝对不喝这么多酒了。
黎婕珊送完汫泰他们回来，正好看到雲曦准备从床上下来，赶紧制止她：
“你干什么呀！？不是说了不能动的吗？你瞎动什么？”
雲曦其实也不想动的，虽然没伤到骨头，可现在随便动一下就浑身疼的厉害，可是现在生死攸关不动不行了：
“我肚子疼，想去洗手间。”
黎婕珊跑过来过来帮她整理输液管子：
“何嫂人呢？不是让她照顾你吗，跑哪儿去了？”
雲曦已经等不到何嫂了，她肚子里早已经有个哪吒在闹海了，要是再不把它放出来，恐怕要引起洪灾泛滥了。
她边从支架上取下打着石膏的左腿，边说：
“我让她去给我买东西去了。”
没办法，黎婕珊只好亲自帮她拿来轮椅，还轻轻地扶她下床，聂窈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聂窈从洗手间出来，发现黎婕珊居然带上课那个自己当初送给她的披肩：
“这条披肩怎么会在你这里？我还以为……”
那天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以后，就再也没找到那条披肩了，原本以为已经被黎婕珊拿去丢掉了，没想到它现在居然会出现在黎婕珊的身上。
黎婕珊过来给她推轮椅，说道：
“刚出去了下，感觉有点儿凉了。这东西虽然便宜，不过合理搭配一下，还是能穿出档次来的。”
黎婕珊的嘴永远不肯落下风，抛根橄榄枝都抛得这么令人傲气。
不过她这样突然的示好，是因为雲曦为了救源橙受了伤心存感激，还是另有所图心怀不轨，一切都还未为可知。
黎婕珊跟雲曦的缓和局面，注定不会维持太久的，因为她们无法做到坦诚相见，她们之间的误会和过节就只能越来越多。
聂窈这次受伤，最大的收获不是章孝祖的怜爱，也不是源橙的信赖，更不是汫泰的关心或者黎婕珊的靠近。
她最大的收获是能跟宋季再次取得密不可分的联系，这将让她的调查，取得阶段性的进展。
第四十五章 汫泰有些怪怪的（）
意外受伤其实对聂窈的没多大影响，她的课程一点没耽误，只是每天做例行检查需要下床的时候会有点疼。
她现在是全家人的大熊猫，每天都有一群人围着她问长问短，生怕她渴了没水、饿了没饭、冷了没被。
章孝祖和源橙每天晚上也来看她，有时候还会陪她一起吃晚饭；
黎婕姗最近也安分了，不跟以前一样，没事找茬了，只是彻底把她当成了透明人。虽然陪在她身边，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就当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汫泰却变得有些怪怪的。自此上次他从这里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雲曦。
那个苹果吻，让他一整晚都心跳加速，心脏病都差点儿跳出来。可没想到雲曦的反应竟然这么冷淡，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这种事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可听到雲曦这样的提醒，他感觉太伤自尊了些。
而且他现在还不能面对雲曦，现在就是雲和曦两个字，都足以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在彻底放下这件事之前，他只能选择避而不见。
聂窈不知道汫泰生气的原因，一度以为是那天自己酒后胡言，说出了怀疑黎婕姗就是害死程姨凶手的事。
今天晚上外面下着好大的雨，空气里透着冬日里的刺骨的寒气。雲曦以为源橙不会来了，可他终究还是如约而至了。
在这样一个阴冷潮湿的夜晚，能看到源橙春日般温暖和煦的微笑，听到他的嘘寒问暖，也是件值得微笑的事。
源橙跟往常一样，一进门就问她：
“雲曦姐你好些了吗？
左腿还疼不疼？
吃饭了没有？
医院的饭菜合口味吗？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聂窈跟平时一样，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她是个惜福的人，懂得感恩每个关心她的人。
源橙知道雲曦一切安好后，便继续问一些必须要问的问题：
“今天上课的内容你都听明白了吗？有没有不懂的？
下午的时候有个同学，不小心碰到了器材，有没有到影响到画质？老师讲课的声音听的清吗？
物理老师今天带大家去实验室做了一个实验，你可能没看到。那个实验挺重要的，期末考试的时候每个人都必须亲自做一次。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先在网上看下相关视频，等你去学校以后，老师会单独教你做一遍的。
还有。。。。。”
源橙的死记硬背最终造成了记忆空白，一下卡壳了。无奈之下，只好偷偷转身翻了翻藏在口袋里的小抄。
“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呢？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源橙见已经穿帮了，就没在继续掩饰，直接把汫泰写给他纸条扔在床上，耸耸肩无奈地说：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你那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这么生气呢？”
聂窈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回想，可是她那天晚上的记忆，就像是被哈利波特用魔法抽走了一样，完全想不起来。
源橙崩溃地抱怨道：
“我现在每天既要记他问你的问题，又要记你回答他的答案，我的脑容量真的快不够用了！”
聂窈拿过纸条看了看，汫泰真的很贴心，虽然不来看她，但对她的关心却覆盖到了方方面面，从衣食住行到生活学习。
汫泰这么宽厚的人，这次竟然这么较真，聂窈也觉得十分奇怪：
“我不记得跟他说了什么了，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知道说错了什么，我也好跟他道歉。”
源橙叹了口气，说道：
“我问过了，他不肯说，每次都以作业多为借口。”
聂窈点点头，想了想从桌上拿过来一支笔：
“他生气肯定是因为我做了不对的事，他不想说我也不逼他，等他消气了再说吧。
不过我不想你继续受累两头跑了，以后我会把他想问的问题的答案都写在纸上，你帮我转交给他就行。”
源橙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欣然答应下来，凑到雲曦旁边，看她是怎么回答的汫泰的。
因为下雨天路滑，源橙回来的要比之前要晚一些。一进房间，汫泰就紧张地问他：
“怎么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源橙解释道：
“没什么事，都挺好的，只是雲曦姐她……”
源橙还在思考怎么把纸条泄露的事告诉汫泰，他就着急地问道：
“她怎么了？”
源橙能感受到汫泰其实比自己还关心雲曦，更加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刻意疏远雲曦：
“雲曦姐没事，只是我很奇怪，你明明就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亲自去看她呢，还有通过我来关心呢？”
汫泰的心事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他避开源橙的视线，看向书桌上的练题本：
“作业太多了，没时间。”
源橙直接拆穿他：
“作业多只是你的借口，你给我纸条的时候，你的练题本就在这页，我清楚的记得上面有个篮球。
现在我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练题本还在这页，还是这个篮球，这就说明你这时间根本一道题都没做！”
汫泰担心越说越错，只好下起了逐客令：
“我不想做就不做，用不着你管。
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源橙怕继续追问会激怒他，就把雲曦写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他：
“这是雲曦姐让我给你的，她已经知道纸条的事了，还让我不要逼问你，讨厌她的原因。
她人很体贴，怕我记不住，就把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写在了纸上了，你自己看吧。”
汫泰万万没想到事情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跟自己沟通，接过纸条发现她写了一手漂亮的圆体字，把自己潦草的字凸显的更加潦草了。
汫泰问：
伤口还疼吗？
雲曦答：
不疼了，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了。
汫泰又问：
今天上课的内容都能听懂吗？
雲曦再答：
都听懂了，只是政治课太无聊了，不想听。
……
她规规矩矩地用正楷字回答了自己所有的问题，这让汫泰有些受宠若惊，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起来。
源橙看傻眼了：
“你笑什么？我看过了，没什么好笑的呀？”
汫泰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起来收好，竭力收紧想要再次舒展开的笑肌：
“是没什么好笑的，所以你以后不要看了，直接给我。”
源橙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汫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客气地把他推了出去。
汫泰现在莫名地心情很激动，握着小纸条一个劲地傻笑。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条而已，平日里，他收到的纸条多了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纸条这么有魔力，能让他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汫泰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的，总觉得心里很憋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可现在，因为这张小小的纸条，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开心都瞬间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甜蜜。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台阶，就可以说服自己跟雲曦重归于好了！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蒋老师说道：
“大家周末两天要准备一个小组展示，为大家介绍一种特别的东西。
可以是一处特别的风景，也可以是一件特别的物件，只要介绍的东西够特别就行，最好是别人听都没听过的。
两人一组，展示结束后，全班进行短信投票。每人只有一次投票权，投票会评出得票最多的和最少的小组。
得票最少的小组，月考成绩每人减三分，得票最多的小组，每人加三分。”
蒋老师话声一落，全班一片哗然，她每次都这样，把他们的成绩当儿戏，想增就增，想减就减。
蒋老师示意大家安静以后，继续说道：
“两人一组、自由组合，雲曦同学现在在医院，汫泰你就去跟她一组吧！
接下来的同学们自由组队，课代表中午前把组队名单报给我。”
汫泰没想到和好的机会居然这么说来就来了。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下午都没心思听课，一直在想：
雲曦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今天晚上就去找她还是明天再去？
去的时候该穿什么衣服，校服还是便装？
……
总之，汫泰现在真的有些怪怪的。
第四十六章 再遇宋季（）
聂窈再次错过了汫泰忐忑激动的一刻，因为今天中午的英语课，她居然逃课了！
英语课之前是体育课，看到同学们整装待发，准备舒展筋骨的样子，她也决定好好运动运动，虽然不能太剧烈，但围着房间走几圈还是可以的。
中立医院的VIP病房其实跟普通病房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房间是它的两倍，然后屋内的配备更高端一些。
比如多配了一些真丝棉被、真皮沙发、水晶吊灯，然后有宽敞的洗手间、独立的会客区、和专门的运动区等等，反正跟美国的梅奥诊所是没法比的啦。
聂窈是小骨骨裂，石膏起码一个月后才能拆，虽然为了避免二次受伤造成骨折不能大动，但一直坐在床上反而不好。
所以章孝祖为了让她能在课间的时间，多运动一下，特意请人沿着落地窗、根据她的身高架立了一排栏杆，让她下课没事的时候能多走走。
她今天要多走几圈，这段时间吃的多、动的少，不知不觉肚子上已经屯了一堆肉了。
她眺望远方，又想起了这次车祸。这次车祸她伤的最重的不是左腿，而且她对自己的眼睛和记忆的信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确实萌生过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想法。程姨车祸现场看到的那个眼神，是聂窈觉得她们的死并非意外的开始。
她这几天不断回想当时自己看到的那个眼神，已经越来越不确定，那个眼神到底是在现实中见到的，还是在梦里见到的了。
她开始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是捕风捉影的没事找事。
其实程小倩她们去世以后，聂窈有机会走上另一条路的。当时保险公司赔付了不少钱，加上程小倩攒下的积蓄，完全够她上完大学了。
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锦衣玉食，但至少能过得比现在更舒心自在，不用去假扮谁、调查谁、提防谁。
可是因为那个眼神，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证据，她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如果不能替她们报仇雪恨，自己一辈子都活不安宁。
所以最终她还是一个人来了这里，一开始觉得这里每个人都非常可疑，可跟他们生活了一个多月以后，又觉得谁也没有成为凶手足够的理由。
她现在很纠结、很不安，内心非常的焦灼。她沿着栏杆走了很多圈，直到窗外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宋季！他终于出现了！自从上次一别，聂窈就再也没联系上他。
他倒是会接电话，可是要么就随意说两句，要么就说自己如何如何忙到没有时间，总之见面的事一拖再拖。
聂窈认为一定是某人不准宋季跟她见面的，再怎么说她也是章家大小姐，身边有多到让人羡慕的财富和资源，宋季没理由躲着她。
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这一次，她要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