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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吴端搞清了闫思弦的问题,但此刻他的大脑仿佛处于休眠状态,过了几秒钟才想起回答。
吴端刚要张口,闫思弦却道:“我犯蠢了,那群人危害性最小,人数又太多,理应放在最后,等行动统一收网,万一大爷大妈在小区里闹起来,走漏风声就不好了。”
“理论上是这样。”吴端道。
“理论上?”闫思弦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有摸不透吴端想法的时候。
吴端笑笑,“我当时的想法是,一群大爷大妈,还是悠着点,贸然抓捕,万一吓出一个心梗的,咱俩都脱不了干系。”
闫思弦:好有道理的脑回路。
吴端想在椅背上靠一下,可那塑料椅的椅背形同虚设,他将将能靠上个腰,换了两个姿势,都觉得别扭,干脆站了起来。
“你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吗?”吴端问道。
闫思弦:“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来市局以后,咱们还没碰上过团伙案——疯子团伙那个暂且不算。
就像红心联盟那个小王说的,这是一场持久战,得花大量时间,把传销组织成员一个个挖出来,还得固定证据,最后统一收网……总之……”
闫思弦突然打断他道:“要不你去车里睡会儿,我帮你盯着,等能刘建伟情况好点,能接受询问了我叫你。”
吴端一摆手,“不用,这才哪儿到哪儿,喝瓶红牛就好了。”
闫思弦一看劝不动,便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不就是持久战吗?怎么,瞧不起人啊?你打听打听,爸爸的特点就是持久。”
要不是吴端的大脑处于半休眠状态,他绝不会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闫思弦开了个黄腔。
闫思弦都把这茬事儿忘了,吴端才一惊一乍突然道:“我擦你说什么呢!”
闫思弦:您这是哪一出?
吴端:“那种事儿还能打听,你他妈是不是已经驰名国内外了……”
闫思弦流下两条宽面条眼泪。
做为一贯的天赋论者,闫思弦突然发现,讲骚话也是需要天赋的,在这一点上,吴端的天赋显然略优于自己,以至于吴端经常可以一句话秒杀他。
重要的是,最近吴端仿佛有了天赋觉醒的苗头。
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天爷: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闫思弦低头叹了口气。
吴端只当他是在为案情苦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习惯就好了。”
闫思弦:“……”
……
最先传回消息的是赖相衡这一路人马。
“吴队,人挖出来了!是苏明,脖子上有勒痕,都勒破了,应该是被……呃……”
吴端补充道:“铁丝?”
“对对对!应该就是那玩意勒的!”
因为赖相衡这一队的任务已经没什么悬念,也没多少值得汇报的内容,简短聊了几句,吴端交代让他的人盯好红色马自达,便挂了电话。
吴端感慨道:“今儿晚上又有貂芳忙的了!”
闫思弦:“你是不是还挺高兴?”
“我又不是变态,死人了还高兴得起来。”
“至少不用去劝跳楼的了。”
“说起这个,”吴端道:“笑笑又要回网监科忙了,今天协助咱们行动,还是赵局特批的,最近咱们能自己查的小事,就别去找她了,走程序,就是慢点。”
“那可不是慢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闫思弦立即表达不满道:“网监科又要搞什么事情?”
“查封非法赌球网站。这样的网站,在全国至少上百家,所涉赌资数十亿,就跟你曾经碰见过的黑网站似的,赌输了算你的,赌赢了它赖账不给你钱,不知道搞得多少人跳楼——真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赌赢了拿不到钱,心态一崩要跳楼的。
尤其最近,临近世界杯尾声,赌球越发疯狂,全国公安网监科联合,要搞一次大行动,上头把标语横幅都发下来了。”
“标语?”闫思弦自然是觉得十分新鲜,“什么标语?”
“大干15天,讨回球迷血汗钱。”
闫思弦:“还真是……接地气。”
不过,他很快又道:“查得好!是该查他们!这次我坚决支持笑笑的工作。”
吴端笑道:“我怕我忘了,写备忘录上了,有时候还忘,脑子不够用啊,你帮我记着点吧,回市局跟队里那群愣头青说一声,别屁大点的事就去找网监科的帮忙,人家现在有重要任务,没空。”
“行,我记住了。”闫思弦回答得很郑重。
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找到了自己在刑侦一支队的位置,才开始真正和吴端配合工作。
他觉得今天的吴端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的是,他第一次在吴端身上看到了一点“领导”该有的样子,熟悉的是,吴端还和原先一样简单。
第八十五章 瓶中物(10)()
几个小时后,刘建伟醒了,或许是安定的药效过了,醒来没多久,他情绪又开始激动,想下床,被吴端按住了。
“你需要休息。”吴端道。
刘建伟挣扎了两下,知道自己没法跟吴端身体对抗,沮丧地躺着,流眼泪。
吴端看到他床头新鲜的花束,问道:“同事来看你了?”
刘建伟的眼泪流了下来,他问道:“苏明父母来了吧?”
他的声音依然嘶哑,此时说话完全是凭着气音。
“嗯,来了。”
“我害得啊……是我的主意,我说要进传销组织看看,至少拍点暗访素材……他死的时候,就那么看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我……”
在刘建伟将悲伤逆流成河之前,吴端赶紧切入主题。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介绍你们进传销组织的赵哥的?”
“他是我老乡,初中同学,不过初中毕业以后我继续上学,他早早出来打工了。
我们是偶然碰见的,异乡人在墨城碰上,还挺难得,就一起吃了个饭。
吃饭的时候没聊两句,他就开始吹他那个投资项目,我一听,知道他是干上传销了,之后就没再跟他联系过,他打电话我也都不接。
这回公司新闻选题,选到了传销,我就装作手里有闲钱,想搞点投资,一联系他,他果然上钩了,满口答应带我了解项目,我俩就是这么进传销组织的。”
“那你认识的那个赵哥,在组织里是什么角色?”
“说是我们那个窝点的负责人,但我觉得……他就是个小喽啰……”见吴端费解,刘建伟解释道:“你们救我的时候他不在,自从苏明被勒死之后,我就再没看见他,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你们怎么暴露的?”
“苏明拿手机拍视频,被发现了,他们就……”刘建伟喉咙本就受伤肿胀,再加上哽咽,终于说不出话了。
不仅说不出话,他还开始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端帮他拍后背,好一番折腾,咳嗽才终于止住。
吴端又问道:“你的老乡、同学就没帮你们说句好话?”
“我也没想到,我怎么都想不到啊……要是早知道,死也不去啊……我怎么跟他家交代……给我害死了啊……”刘建伟平躺着,眼泪顺着外眼角向下淌,将鬓角弄湿了一大片。
他虽然哭,却也知道警察不是来听他忏悔的,便尽力忍住情绪,继续讲道:“他们一开始只是把我们关起来,我同学还来看过我们一次,恨得要死,说我们害死他了,但也没说要我们的命……
后来我听见他跟另外一个人——就是跟他一块管理那个传销窝点的人——他们吵了几句。”
吴端问道:“是不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年轻人,一米七出头的个子?”
“是他!就是跟他吵的!
对怎么处理我俩,他们意见不统一。
我同学说把人放了就得了,我已经保证绝对不曝光他们。
可那个三角眼不放心,非要上报,然后按规矩办——我也不知道规矩是什么啊。
再后来我同学就不见了,来了两个壮汉——就是你们抓的那两个人。
他们进屋,问拍视频的是谁,苏明就承认了,那俩人不由分说,拿出铁丝,直接就开始勒苏明的脖子。
我吓了一跳,可直到那时候,我也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杀了苏明,那可是杀人啊!我以为……以为只是给我们一点教训,真的,我都做好也被他们勒一下的准备了。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勒了多久,可我发现苏明好像要没气了,我才知道,他们真的是来杀人的。
我喊了,也扑上去救了,已经晚了,我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一下就被按住了,眼看那根铁丝就要往我脖子上套。
我知道硬拼不是办法,就说给他们钱。
一听有钱,他们犹豫了。
我一看有机会,赶紧继续劝,我说至少能筹到50万,只要他们别杀我,给我点时间,我就给他们钱,不过为了筹钱,我得给朋友打个电话。
他们商量了以后,决定要钱,我就赶紧给领导打电话——我的直属领导知道我们在搜集关于传销的新闻素材,而且我和苏明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她接到我要钱的电话,总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吴端点头,“你有个聪明又负责的领导,就是她报的警。”
很快,吴端又问道:“可他们最后还是决定杀你。”
“是因为一个电话,三角眼接了个电话,然后那个两个人——就是那两个负责动手杀我的壮汉——他们也接了电话——我的意思是,他们中间真正动手杀人的那个接到了电话,另外一个人好像没什么话语权。
接完电话他们就突然都改主意了,要杀我,给钱也不顶用了,幸亏……幸亏你们来了……我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苏明啊,可惜了苏明啊……”
吴端看向闫思弦。
闫思弦知道,吴端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闫思弦便道:“你刚刚说,三角眼和那两个负责杀你的人,他们是先后接了电话?”
“对,间隔很近,给我的感觉是……我就是有种感觉,好像是同一个人先打给三角眼,然后紧接着打给了那个壮汉。”
“所以那两个负责杀人的壮汉——暂时叫他们杀手吧。
在你们刚进入传销窝点的时候,那两个杀手并不在那儿,他们是在你和苏明暴露后,专程去’处理’你们俩的,对吗?”
“对。”
“你刚刚提到,三角眼和你的同学吵架时,曾经提到上报组织,然后按规矩办,显然你的同学在争吵中落败了。所以,我可以理解为,让那些杀手杀死有问题的组织成员,这就是他们的规矩,对吗?”
“我觉得是。”刘建伟道。
闫思弦和吴端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担忧。
能成为规矩,显然这已经不是传销组织第一次杀人了,况且他们还有如此训练有素的杀手。
究竟有多少遇害者?不会又是个惊天大案吧?
第八十六章 瓶中物(11)()
阴天,有风。
盛夏时节,这样的天气绝对是老天爷恩赐。
工人广场边停了一辆霸气外露的越野车。
闫思弦正在车里补觉,据他说昨晚被几个狐朋狗友灌了假酒,头疼。
吴端回到车上时,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他自己喝冰的,给了闫思弦一瓶常温的。
闫思弦没精打采地接过来,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打听出什么消息了吗?”
吴端先是抱怨一句“自个儿那胃啥情况心里没点数?还敢灌酒,不要命了?”才回答道:“恭喜你,成了传销组织素材了,估计他们要把你编进传销教材里,让你扮演成功人士,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从闫思弦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没听懂。
吴端噗嗤一声乐了,乐完,他解释道:“导师正在那儿忽悠大爷大妈呢,看见草地上那雕塑了吗?”
吴端伸手一指。
闫思弦点点头。
那是两座十分抽象的雕塑,呈沙漏形,中间细,两头粗,一个立着,一个倒着,是某种花岗岩雕出来的。
吴端继续道:“我刚凑过去听了会儿,正讲那俩雕塑呢,说是立着的就代表已经醒悟的人,躺着的就代表还没醒悟的,只有少数已经醒悟的人才具备高瞻远瞩的能力,才能看到他们的投资项目。”
“投资项目?”
“什么来着——编号我忘了——编得像模像样呢,投8万,赚3个亿,国家立项,各级政府严格保密,这种项目一旦公开,肯定全民疯抢,到时候还能轮得着你们?”
吴端捏着嗓子,学起导师讲话。
“你这是学导师,还是学宫里的太监?”挖苦玩,闫思弦又中肯地评价道:“你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他又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车呗,我亲眼看见导师指着你的车,满嘴吐沫星子,说车里坐的就是早期买了他们项目的人,现在有钱了,开上豪车了,天天出入高级场所,在还跟公安局长称兄道弟……诶我特想问问,你真敢跟赵局称兄道弟啊?”
闫思弦瞪了他一眼,“我疯了我?!”
吴端又是乐,“不是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是没素质的有钱人,不包括哥。”
吴端:啧啧啧小伙子进市局以后思想觉悟都提升了,真该给你发朵小红花再掌声鼓励啪啪啪啪……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闫思弦指了指在工人广场上溜达的一个保安,那保安对传销组织视而不见,“他为什么不报警?”
“看见他手里的饮料没?”吴端问道。
“嗯。”
“是那导师给他买的。”
闫思弦心塞地叹了口气。
吴端道:“这不是个例,我给你讲个事儿吧。”
“嗯。”
“我高中上的寄宿制学校,全封闭的,但是门卫有时候会偷偷放一些男生出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些男生每次想出去的时候,都给门卫一盒烟。”
“就一盒烟?”
“当然,得是20块钱以上的,你给他10块的他还不要呢。”
“你们老师也不管?”
“门卫是校长小舅子,老师知道也装傻……只有一个老师敢管,是个刚刚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的女老师,她去跟门卫理论,从那以后,学校一直给她穿小鞋,转正、评职称都把她往后排,故意找事克扣她的奖金,那女老师只在我们学校呆了半学期,气不过,考了个研究生继续读书去了。”
闫思弦憋屈地拍了一下手旁的杂物盒,“乌烟瘴气!这种地方也配教书育人?!”
“后来有个被门卫放出去的男生,半夜在网吧上网,被几个社会青年砍了。
你知道的,高中小混混,因为一两句口角,就要打群架什么的。
人弄了个重伤,家长当晚就报警了。
警方立马调取学校监控,监控里小孩儿给门卫递烟,门卫放人,都拍得清清楚楚。
后来校长工作也丢了,他小叔子自然也卷铺盖走人了。”
闫思弦舒了口气,“你这故事还算结局完美。”
“算是吧,”吴端掰着指头算了算,“那是十多年前了,我只是觉得……有点沮丧,十多年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一个人可以为了几块钱的小恩小惠,眼看着别人被骗得倾家荡产跳楼抹脖子……
我有时候在想,这些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你知道吗,最可怕的不是那些穷凶恶极的歹徒,跟那种人单挑我从来不惧的,可是碰到这保安这样的……我从心里害怕,就感觉……没希望……”
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闫思弦换了一个关注点:“十多年前……靠,你这么老了?”
一提年龄,吴端立马炸了:“你他娘这是什么关注点?!你会不会说话!我明明看起来比你年轻好吧?!”
闫思弦眯眼笑道:“是是是,等你三十岁的,我给你大操大办一场,昭告天下未成年小姑娘谨防被你欺骗感情。”
吴端:“……”
风越来越大,没有下雨的意思,倒好像要来雾霾了。
广场上,讲师带着十几名传销受骗者,分别上了两辆车。
闫思弦发现,其中一辆赫然是两人在凤凰城小区见过的商务车。
“是一伙人!”闫思弦道。
他已发动车子远远跟了上去。
他本以为吴端会给点反应,谁知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回着消息。
闫思弦问道:“你这两天干嘛呢?老抱个手机。”
“跟本省红心联盟的负责人聊聊,他知道的事儿挺多。”
“哦?都有什么?说来听听。”吴端道。
“他曾经十几次从墨城不同的传销组织救人,他说虽然传销组织不同,但幕后肯定都是一个人。”
“这么确定?”
“据解救回去的受害者相互对质,虽然他们被骗进了不同的传销组织,但那些讲师宣传的投资都一模一样,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所谓金牌讲师,把几个传销窝点的人组织起来上过大课。
那讲师很厉害的,一堂课下来,好多人当场就刷卡了,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地投钱。”
“金牌讲师……有点意思……”
第八十八章 瓶中物(13)()
蔡亦锋:“你……那个……你是说……我们的钱都是你付的?”
在警方的示意下,蔡亦锋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女人追问道:“你是跟他一块儿干那个活的?”
她当然没有明说。
蔡亦锋:“嗯。”
女人:“我必须知道,维哥究竟怎么了,你明白吧?”
“嗯……他……”蔡亦锋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道:“他可能病了。”
“什么?!”
“是你让我们杀的那两个记者,有一个咬了维哥一口——就咬破了一点儿皮。
可谁能想到,临死那记着还发狂,说死了也不亏,肯定把艾滋病传染给维哥了。”
“什么?!”女人大惊,“那他现在……”
蔡亦锋:“我们上网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