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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法犯法!”
“嘘——”闫思弦伸手挡住了吴端指向他的手指,“别嚷嚷啊吴队,你不怕别人来抓我啊?”
“赶紧来抓。”吴端愤恨地抽出手指,“你最好……”
“我知道,”闫思弦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的手势,“今儿回家就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当着你面儿处理行不?咱接受领导监督。”
吴端不再看他,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病房方向,表示没空跟他皮。
闫思弦抬手挠了挠头,有点没话找话道:“你说这人真是奇怪嘿,在我面前特干练的一个小姑娘,完全就是奔着女强人的路子去的,谁能想到在感情问题上栽了这么大一跟头,真是……糊涂。”
“说不定受了你影响呢。”吴端道。
“我?”
“你让她看到了有钱可以为所欲为,无形间助长了她的野心,说不定她选男朋友的标准就是根据你定的。
明明可以凭自己本事混到中产阶级的妹子,非要找个条件优越的男人,跻身资产阶级。”
那句“为所欲为”可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闫思弦想反驳,话到嘴边又觉得自相矛盾。
吴端看闫思弦吃了瘪,见好就收,在心里憋着笑,话锋一转道:“不过,当然不能把责任全推你身上,这不公平,主要还是她虚荣。
没想到,你这老板还挺有人情味……我对你的认识好像更深刻了点。”
闫思弦耸耸肩,“直说吧吴队,你就是对我有偏见。”
“我是不会承认的。”
两人相视而笑。冯笑香出了病房恰好看到。
“你俩聊什么呢?”
显然她并不需要两人真的回答,而是直接描述道:“手腕上总共三道锐器割伤,后背还有四处香烟烫伤。”
“烟疤?也是吴亦彦烫的?”
“嗯,也是为了证明她爱吴亦彦,这个混蛋!……创口累计长度刚好15厘米,属于轻伤二级,可以对加害者进行刑事立案及逮捕。回局里我就出验伤证明。”
“太好了。”吴端拍了下手,又担忧道:“可这个吴亦彦究竟躲哪儿去了?笑笑那边到现在也没回应,总感觉不太正常。”
“是啊,以笑笑的水平,找个人而已,不该用这么长时间……”冯笑香道。
闫思弦抬手看了一下表,“先吃饭吧,顺便给笑笑带点回去。”
貂芳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舒澈,“那……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我就近吃点,顺便帮她也带点吃的。”
女人之间的感情虽然总是复杂的,掺杂着羡慕嫉妒的,但女人终究心软,看到同类遭遇不幸,她们的同情便会泛滥起来。
舒澈惨兮兮的样子,貂芳不但责怪不起来,反倒还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
“我给她请了护工,也交代过了,她想吃什么护工就去买什么。你就别操心了。”闫思弦道。
貂芳这才放下心来,并由衷觉得闫思弦真是个好老板。
三人找了个看起来正规干净的湘菜馆。
找吃饭的馆子时才发现,许多餐馆、店面都关了门。
“快过年了啊。”吴端道:“把这茬儿给忘了,今年几号?”
“2月4号,还有一个礼拜。”闫思弦问道:“你俩今年回家吗?”
貂芳点头,“我已经调好班也订好动车票了。吴队呢?”
“看情况吧。”吴端道:“反正我家近,年三十当天开车回也来得及。”
两人一同看向了闫思弦。
闫思弦耸耸肩,“我就在本市,更不用发愁了。大概跟往年一样,回家吃个年夜饭,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
貂芳乐了,“你这种钻石王老五,也会被催婚?”
“天下催婚的亲戚都一个样吧?不过我有杀手锏。”
吴端立马来了兴趣,“什么杀手锏?给我传授一下。”
“你用不了,他们催婚我就哭穷,说公司效益不好,分红分不出来,提醒在公司里任职的亲戚们做好心理准备,降薪、裁员随时可能发生……”
威胁!裸的威胁!
吴端叹了口气,“有钱还真是……为所欲为……”
闫思弦挑挑眉,“对了,你们年货采购得怎么样了?闫氏给员工发福利,每年都多准备一些,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回头给你们一人包一份,省得自己买了。”
“不用不用,老让你破费多不好意思,”貂芳连连摆手,“我的东西已经买过了,还帮你俩一人买了点,闫总别嫌弃啊。”
闫思弦一愣,“你?帮我买东西?”
貂芳沉下脸来,“咋的?看不上啊?”
闫思弦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没没没,就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妹子送东西,不太习惯。”
“小闫真可怜。”貂芳伸手在闫思弦头上捋了两把。
“喂喂你这慈母看儿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
饭菜很快上了桌,三人正在风卷残云,吴端的手机响了。
冯笑香打来的。
吴端一接起,闫思弦和貂芳都凑过来,试图一起听。可惜吴端的手机已经不漏音了,两人又只好放弃。
待挂了电话,吴端向两人转述道:“笑笑说存在监控盲点,昨晚11:45,吴亦彦在一处监控盲点失踪……”
吴端话还没说完,闫思弦的手机也响了。
市局座机打来的,他只好示意吴端等一下,先接起了电话。
“有人自杀!是吴亦彦!”
第八十八章 危险关系(5)()
“什么?!”吴端和貂芳同时放下了筷子。
“哪儿?”吴端问道。
“什么情况?”貂芳也问道。
闫思弦并未回答,往桌上扔了两百块钱——目测比三人这顿饭的花销要多出个几十元。
“不用找了。”闫思弦喊了一声,急匆匆出了门,两人快步跟上。
饭馆老板娘挑着嗓子,喜气洋洋地嚷道:“哎呦喂谢谢啊!三位新年快乐啊!”
那嗓音让人瞬间想到妓(手动分隔)院里的老鸨子。但此刻,三人谁都没心思调侃。
发动车子的同时,闫思弦报了个地名。
那是一座商场,闫氏旗下的商场。
吴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道:“他?吴亦彦?在你家商场自杀?”
“嗯,说是要跳楼。”
“握草!”爆完粗口,吴端意识到有妹子在,改口道:“从咱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吴亦彦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小人,这种人多怂啊,他能去跳楼?年都要过错了吧?”
貂芳连连点头附和。
“也不知他怎么上到顶层的。”闫思弦道:“已经引起围观了,先去看看情况吧。”
他将车开得飞快,十余分钟后就到了闫氏旗下的世纪广场。
世纪广场,由六栋超高层建筑组成的商圈。其中一栋是酒店,其余五栋下方几层连成裙楼。
裙楼内是大型商场,集购物、休闲、美食于一体。
裙楼往上则全是写字间。
闫氏的大本营占据了地理位置最显赫的a栋,吴端知道,闫思弦的办公室就在顶层。他去过,那地方视野好得犹如身处云端。
此刻,吴亦彦就在裙楼顶层的平台上。
春夏秋三个季节,平台上有露天咖啡馆、西餐厅,是附近写字楼内的精英们最爱的下午茶场所,也是伪小资青年们最爱拍照晒图的地方。
到了冬天,墨城动辄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实在不宜在室外装b,偌大的露台上摆了一些小型的冰雕,供游客快速拍照赏玩。
此刻,吴亦彦整个人已经跨出了露台边缘的有机玻璃围栏。
他背靠围栏,脚跟踩在围栏外巴掌宽的女墙石台上,双臂张开,反手抓着围栏。
他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纵然如此双手还是被围栏冰得够呛,时不时撒开一只手缓一缓,看起来很是危险。
露台上的游客已被民警和商场保安疏散,楼下的围观群众却越来越多。
闫思弦将车停在就近的路边,对貂芳叮嘱了一句:“你留车里吧,法医暂时帮不上忙。”
“希望今天一直用不上我。”貂芳道。
吴端和闫思弦下车,闫思弦拨开人群,将吴端护在身后,生怕有人碰着他。
两人穿过人群走进商场,一路上听到人们的低声议论:
“八成又是个失恋的……诶小伙儿个头不算矮啊,条件应该不差吧?……”
“啥时候开始的?多久了?冻成狗了吧?”
“跳不跳啊?别说他了,我都快冻成狗了……这不是活受罪嘛!”
“瞎说什么呢,没素质……”
“就是就是……难不成你还盼着人家跳下来?”
“诶你们那么想当好人就上去救人呗,在这儿看个屁。”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六楼,裙楼露台的入口就在六楼。
一出电梯,先是看到了咋咋呼呼的围观群众,
大家高举着手机,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前头有明星大腕儿。
闫思弦没急着上露台,而是冲在现场配合警方维持秩序的商场主管招了招手。
主管看见闫总,立马小跑过来。
闫思弦问道:“围观的多了点,没想着疏散?”
“都是客人,态度总不好太强硬,我想着……”
闫思弦直接打断了那主管。
“三件事,第一,把所有电梯六层锁定,不允许电梯在六层停,免得更多人涌过来,咱们当初花大价钱安的智能电梯,这功能总该有吧?要是没有,就每部电梯里安排一个工作人员,人为控制一下。
第二,今天开始不是每天都有抽奖活动吗?我看一楼舞台已经搭得差不多了。提前开始吧,广播一下,尽量把人往活动现场吸引,别让人都在这儿围着。
第三,你多留意警方的解救成果,人要是救下来了,也广播一下,总算是个好消息,让惦记这件事儿的顾客放心,人要是没救下来,摔成一滩,不用你广播他们也会知道。
记住了吗?”
“我这就去办。”
“前两件事的顺序,你自个儿掂量。”闫思弦又嘱咐了一句。
“哎哎知道了。”那主管跑得脚打后脑勺,不敢怠慢。
吴端和闫思弦一同上了露台,闫思弦低声对吴端道:“今儿跟着你打酱油了,我不想在员工面前暴露刑警的身份。”
“行,那闫总离远点看着,我去跟吴亦彦聊聊。”
吴端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样子,一边接近吴亦彦,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吴亦彦,你抓稳了,生命只有一次。
我是墨城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我叫吴端,有一个好消息,你不妨先听听再决定跳不跳……”
吴亦彦费力地扭头回身,发现扭到最大程度还是看不到吴端,他焦急地大喊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他喊话的几秒钟里,吴端又轻又快地上前几步,并在他话音落下时停下了脚步。
此刻,两人之间大约隔着十步,要是迈大步快跑,需要五六步,约莫1到2秒的时间。吴端瞬间便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好,我就站这儿,不往前了,你放心。
你抓紧了,站稳,听我说。
我刚从医院赶回来,你女朋友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很担心你。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怎么样了……”
吴端扯着谎,可惜他观察不到吴亦彦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不为所动的背影。
好在,吴亦彦说话了,他问道:“她还跟你们说什么了?”
“就是问你爱不爱她。”
“没别的?”
这问题虽然简单,吴端却已从中听出了窃喜的意思,这一丝窃喜所包含的更深层的意思是:
太好了,我让那个蠢女人自杀的事儿她没告诉警察,她离不开我,怎么会说我坏话呢?
一个人开始沾沾自喜时,离失败就不远了。
“没别的了。”吴端稳住了语气,继续道:“她那么在乎你,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忍心让她现在就失去你?
无论多难的坎儿,你们俩这么相爱,难道就不能一起度过?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吴端“苦口婆心”地装作只是在劝说一个为情所困的小青年。
不出他所料,吴亦彦是个见好就收的。
他抬起一只手,伸向了吴端声音所在的方向。
吴端立即快步上前,抓住了他那只手,并大声招呼道:“快来!拉一把!”
闫思弦和十几步开外的民警一同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了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
哐啷啷——
吴亦彦翻身借力,竟将身后的一整块栏杆连带有机玻璃围栏给扯掉了。
啪——
那玻璃掉在商场门口的平地上,摔得稀碎,竟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
“啊——”
吴亦彦变了调的惨叫被淹没在围观群众的惊叹声中。
吴端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但他显然低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更低估了地面的滑度。
世纪广场的清雪防滑工作自然是一流的,他们绝不允许出现一例顾客摔倒、摔伤事件,赔钱是次要的,负面新闻对品牌的伤害是无法拿金钱估量的。
因此,露台上的积雪打扫得干干净净,本不该打滑。
唯有吴端脚底一处,不知怎的,一踩上就有种踩到了香蕉皮之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出溜。
“握草——”
吴端凭借腰腹和大腿的力量,强行稳住身形,可只是短暂地稳住了一瞬,被围栏外沿的吴亦彦一坠,整个人再次向外栽去。
眼看两个人都要掉下去了。
周围民警们的弦已经绷了一个多小时,眼看救人有望,便松了弦,冲上前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两分,闫思弦则密切注意着吴端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怠慢。
间不容发的瞬间,他像一颗子弹,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窜到跟前的。
吴端的呼救尚未出口,便觉得腰间被人用力向后揽了一下,且那人还有意避开了他刚刚愈合的创口。
下一个瞬间,民警们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拽住了面如死灰的吴亦彦。
吴端总算放心地撒了手,被那惯性带着向后倒去。
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他知道自己倒在了闫思弦身上。
吴端听到楼下围观群众的叫好和鼓掌,脑海空白了片刻,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小闫的衣服肯定又蹭脏了,他不会让我赔吧?
第二个念头是:这货的胸肌腹肌练得真不赖哈。
头顶突然有声音响起。
“你怎么样?”闫思弦紧张地问道。
“没事。吴端轻轻拍了拍自己侧腹部伤口的位置,表示没有撕裂感。
为了让闫思弦放心,他还笑了一下。
看他的确没事,闫思弦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吴队,我这纯天然人肉垫儿怎么样?评价一下呗。”
吴端不吭声,手脚并用地往起爬,发现一只脚一直在打滑,最后还是在闫思弦的搀扶下起来的。
他抬起那只打滑的脚,看了看鞋底,又去看没了护栏的露台边沿。闫思弦伸出手抓着他一条手臂。
“怎么有油?”吴端道,“地上有一层不薄的油。”
闫思弦“嗯”了一声,待吴端后撤到了他觉得安全的地方,他又独自上前,观察起了围栏断裂处。
“围栏也被人动过手脚,”闫思弦道:“连接两截围栏的铁箍松了。”
两人同时看向此刻依然惊魂未定的吴亦彦。
吴端:难道有人故意害他?可这家伙明明是自杀……
闫思弦:你相信他会自杀?
两人简单地眼神交流了一下,吴端对救起吴亦彦的民警队长道:“你们的车停哪儿了?”
“就楼下。”民警队长道。
“太好了,帮忙把人押回市局吧,这家伙跟我们正在调查的一桩命案有关。”
“没问题。”
听到吴端的话,吴亦彦算是拉回了一魂一魄,问道:“不是……警官……你啥意思?”
“到局里再说吧。”吴端道。
吴亦彦挣扎着,试图脱离民警们的钳制,一名民警干脆给他戴上了手铐。
“喂,老实点。”
“那个……不是啊……我女朋友还在医院等我,我得去见她啊……”吴亦彦扑向了吴端,他知道吴端就是刚才与他谈话的刑警,“你知道的啊,万一她见不着我,再来一次想不开……”
“我知道。”吴端向后躲了一步。
闫思弦闪到了吴端身前,接过话头道:“她当然想不开,谁被骗到自杀的程度,都会想不开,好在,现在她已经看清你了。”
吴亦彦一愣,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挣扎的幅度更大。
“带走带走。”
吴端和押解吴亦彦的民警一同向露台出口走去。
闫思弦又低声道:“你们先回,我有点事儿要处理一下。”
“好。”吴端道:“我需要商场主管和保安询问一下油和护栏的事儿。”
闫思弦冲刚刚那主管招手,让他百分百配合吴端。
待民警们有序撤离,闫思弦乘坐电梯上楼,直奔公关部。
他一进门,就见到员工们正紧张有序地工作着,有的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看样子正在写公关稿,还有的打着电话,应该是在联络媒体。
看到闫思弦,公关部主管迎了上来。
“怎么样?”闫思弦问道。
“已经在处理了,主要宣传人被警方英勇救下,至于原因、过程,以及围栏断裂的事儿,全都不提,配图也只用人站在围栏外的,不用围栏发生破损之后的。”
“要是有人传播围栏破损的照片或视频呢?”闫思弦道:“无论是不是咱们的责任,群众都会觉得咱们克扣成本,建筑质量不过关。”
“我明白,仇富嘛。”公关主管道:“这一点可以放心,我跟相关社交平台负责人沟通过了,那种消息会被秒删。”
“万一删不干净,出现爆发式的反弹呢?”闫思弦问道。
第八十九章 危险关系(6)()
“那……”公关主管一时语塞。
闫思弦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轻轻感慨一句:“你啊你。”
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