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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吉听得过于仔细，一直向前探着脖子，到了这会儿工夫，他的颈椎终于坚持不住了，咣当一声把下巴砸在了桌面上。
“正像我说的，”他吸了一下嘴角流出的口水，向着在场各位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他这里出毛病了，肯定是屠鲁老兄那天把给他的药和阿宝的弄混了。”
听雅吉这么说，屠鲁还真就认真地回忆了起来，但他确定自己没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因为阿宝从来不需要内服的药物。
其他几人却把雅吉这番话自动忽略了。马文轻咳了一声：“所以，你还打算借用圣柜集团来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吴鸣点了点头：“是的……这可能有些不太靠谱，但是除了这样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促使这个世界的战争机器在短期内实现跨越式发展……”
“简直荒谬！你不知道你的计划有多危险么？！”马文狠捶了一下桌子，“世界大战？我实在无法想象，居然还会有人能提出这样的想法！”他站了起来，满头金发几乎怒发冲冠。
经过降服阿宝的一战，屠鲁早就变成了吴鸣的忠实支持者，看到吴鸣正在遭受指责，他竟无原则地替那潜在的战争罪人开解。
“先冷静一下，高密度钢板。”屠鲁劝说道，“这只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罢了，又不曾真正实施，实在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说到这里，他又哧地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考虑到你的身份，我觉得这话由你说出口不太恰当——你看，同为轴心国成员，我们的头儿就懂得回避这样的尴尬。”
马文恨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古川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丁香提出了最为务实的看法。她站了起来，双眼充满正义感地望向了吴鸣，对大家建议说：“他是个危险分子，我们应该把他关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重新与那恐怖组织接触上！”
吴鸣举起了双手，准备接受这个惩罚，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身体状态打不赢这群正义的勇士，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认栽了——那可怕的计划不可以实施，这个世界的人类也不该遭受灾难的摧残。
懵懵懂懂的艾博拎出了绳子，但他注意到其他人都没有付诸行动，于是又停了下来，眼神挨个扫着。当下的情况有些复杂，而他又头脑单纯了些，明显有些无所适从。
关键时刻，还是富于理性的古川出来解围了。
“时间还很宽裕呢。”他轻轻地拍了拍手掌，示意各位稍安勿躁，又笑着对吴鸣说，“不管是不是要引发下一次世界大战，我们都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所以不妨先等一等再下结论。”
第138章 你欠我一个解释（）
骇人听闻的计划成功毁掉了午餐，也毁掉了好容易才换回来的英雄形象。吴鸣觉得自己仿佛又变成了恐怖分子，不管走到哪里，后背总是直冒凉风，不用说，肯定是偶遇的某位正义人士难以自制地投来了怨毒的目光。
其实吴鸣很冤枉，因为那个计划并非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那个无比自信而又充满怨念的智囊团集体的智慧结晶，而他作为实施者，只能被动地接受决定，根本没有机会提出申诉。
他现在也是申辩无门，尽管古川暂时将事态压了下来，转而开始研究他认为更加合理的计划，但其他几位却都保留着他们的看法，也保留着他们的敌意。他们那忧心忡忡中贴身紧逼的样子，就好像一眼照顾不到，那危险人物就会跑到某位野心家面前献计献策，说什么也要挑动起世界大战似的。
几人中表现得最为突出的，非丁香莫属。
吴鸣觉得她一直在暗地里盯着自己，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警惕，从来没有片刻放松。吴鸣对此很不喜欢，而他不喜欢的倒不是这种行为，而是她的眉头紧锁，从无半分笑意。
那样的丁香绝对不是吴鸣想要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吴鸣更希望她一直面带微笑，而那样的表情，正是过去的那个她曾表达过的——幸福感。
这一天下午，当吴鸣再一次晃到艾博和雅吉所在的训练场，看着两那位和阿宝各自进行着相应的武力训练时，丁香终于忍不下去了。她跟了过来，从那脚步声来判断，她可能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她开门见山地说。
吴鸣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请吧，我其实早就准备好迎接你的斥责了。”
丁香略显犹豫地坐了下去，半身金甲哗哗作响。
“我不想批评你，这只是一个提醒。”她说，“对于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我只能深表同情，但那并不代表你可以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
吴鸣插了一嘴：“从正确的时间概念来讲，那并非是过去，而是将来，六百多年后的将来……”
丁香停顿了一下，心里似乎挺不痛快。“好吧，那是将来。”她接着说道，“既然是将来，那就说明事态发展仍属未知，而你大概没注意到，你是在以未曾发生的事件作为依据，对现在的这个世界做出主观判断……”
“可那些最终都发生了……”吴鸣觉得浑身充满了无力感，“当然，我也承认，我们原有的计划的确欠缺考虑，可你不该抓住这个小尾巴不放，何况我还没做过什么。”
“那样的想法已经够严重了！”丁香提高了音量，明显是在发火，“你的身份，就是最为危险的武器，可能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足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安危！”
“我不得不说，你有些高抬我了……”吴鸣还在尽力保持着平和的态度，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人挺重要，实在不该这样轻易就把这场谈话搞砸了。“我向你道歉，好吗？”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脸扭了过去，异常严肃地望向丁香，“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胡来。我会尊重你的要求，把这世界当成自己的家园，呃……我会视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样足够了么？”
丁香的嘴角可算有了点笑意。原来她竟然这么好哄。
“我其实不该对你要求更多……”丁香的语气总于放缓了一些，那相对温和的语调令吴鸣大感受用，“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你很努力，做了很大的牺牲，而且，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你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有许多虚情假意的成份，所以我会一直紧盯着你，直到我确定你彻底变老实了。”
吴鸣认真地望着丁香，脑子里储存的知识突然聚成了一个想法，而那想法甚至等不及好好地转上两圈，就径直冲了出来：“这是……这是个约会的请求么？”
丁香一下子愣住了，右面还算正常的脸蛋明显红了起来。
“约会？真该死，你怎么会这么想？”她把目光撤了回去，颇多嗔怪的语气。
但在吴鸣的知识体系中，对此类行为的解释与言语的表达却恰恰相反——那说明她动心了，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而且在那些知识的建议中，吴鸣应该趁势搂住她的肩膀，继续说些甜言蜜语，就将顺利赢得那姑娘的芳心。不过这么做现在有点难度，因为那半身金甲碍手碍脚的，尤其左肩的巨大突起，很容易被戳中下巴。
客观条件的制约下，吴鸣并未采取下一步动作，而是老实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姑娘。
他自作聪明地想着：这大概就是利迪娅口中所谓的“过去人类的真实情感”，也就是遗传基因里的本性，尽管被禁断了六百多年，想要重新捡起来却没什么难度——俘获一个姑娘就是如此简单，称得上手到擒来。
吴鸣在暗地里的欣喜，丁香好像没有丝毫察觉，又或者说，她主动转移了话题：“其实……你还欠我一个解释，记得吗？”
“解释？”吴鸣皱起了眉头，忽然又想了起来，“哦对，是那一回……”
丁香所指的，应该是在拉吧特大剧院顶棚的那一次脱口而出。吴鸣在当时说过，不可以让她再死一回。那其实是令人沮丧的情绪失控，很有些情不自禁的意味，在当时的语境下出现还算合理，因为谁也来不及再去深究。
可现在，吴鸣连想想都会觉得那桥段有些老套，还要费尽口舌去解释？那实在太过尴尬了。
“我那只是个借口罢了……”吴鸣叹了口气说，“很抱歉，我骗了你，因为我不想你白白死在那里。”
丁香对这个解释明显不够满意，却没有追究下去。她盯着吴鸣的双眼看了一阵子，随即垂下了眼帘，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
场面眼见着冷了下去，吴鸣有些不大适应，他更希望丁香那位一身正气的女战士再多发两句牢骚，哪怕真的训斥自己一番，那也好过这就样无所事事地坐在这里。
“你现在……还好吧？”吴鸣把目光转到了丁香的左半边身体，约柜转化而来的一副金甲看上去好像给丁香带来了不少麻烦，而他觉得那才是自己真正有必要给予解释之处。
丁香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似乎想要把那一半身体隐藏起来，但身体才微微晃动，哗哗的响动就已经令她难以自制地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其实还挺接受它的。”她言不由衷地说，“它让我活了下来，也救了你们好几个人的命，所以……有什么不好？雅吉那鬼东西说了，我现在看上去挺气派，好像什么黄金圣斗士。”
“是啊……”吴鸣充满善意地笑了笑。
“你干嘛要笑？”丁香瞪起了眼睛，“你觉得这很好笑么？”
吴鸣立刻收回了笑脸，耸了耸肩说：“这当然不好笑……我也认为这东西无法配合你那高贵的气质，但是……”
丁香那审讯般地目光一直牢牢地盯过来，吴鸣知道，如果自己一言不慎，免不得又将遭受一番口诛笔伐。
“这是力量，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力量。”吴鸣用平静的语气解释说，“那力量现在属于你了，正义的战士，它将为你和你的人民服务。如果放在我们那个时代，你不知道那会是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你是说，你们身上都有这样的东西？”丁香上下打量着吴鸣，“但你现在看上去很正常，而我……你知道带着这副沉重的家伙睡觉是怎样的滋味么？真该死，我都要被压扁了！”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那沉重的压力大概早就令她不堪重负了。
吴鸣强忍着没有露出笑容，否则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的状态说明你还没有完全融合那种力量，但相信我，你很快就会掌握那个窍门。”吴鸣用安慰的语气说，“到了那时，它就会乖乖地收敛起来，没有你的召唤，绝对不会私自跑出来压住你身体的某个部位。”
“真的？”丁香的眼神亮了一下，但她注意到吴鸣的用词颇有些调侃意味，马上就伸手揪住了吴鸣的衣领，“混蛋，你又在戏弄我？！”
吴鸣习惯性地举起了双手。“拜托你冷静！”他告饶着说，腰部伤势好像被牵动，痛得他连嘴角都扯了起来，“你也清楚你现在的力量有多大，再多使一分的力气，我恐怕就要被你撕成两半了。”
丁香忿忿地收回了手掌，眼神中还是带有些苦涩。
吴鸣现在弄懂了，虽然这位女英雄是士兵出身，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最为看重的仍然是她的外貌。看来如果眼下的这个难题不被彻底解决，她的情绪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恢复正常，而像吴鸣和雅吉这样相对知近的家伙，可能永远没办法从她这里得到好脸色。
第139章 它是种能量形态（）
这时，有位稀客到了。
倦容满面的马文来到了训练场，先向这边看了一眼，略作停顿，却又走到正在监视阿宝进行训练的屠鲁身旁，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那位机械师这阵子一直在临时厂房里忙活着，大概为了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完成新产品改造，他必须得加班加点，甚至缺席了好几顿饭。而现在，他可能想通了，工作是干不完的，必须懂得劳逸结合。
可看马文的眼色，吴鸣觉得他很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尽管他本人还在和屠鲁开着小会，只把雅吉支派过来，但很明显，用不了几分钟，那家伙就会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宣布什么正义的决定。联系起马文在自己吐露险恶计划时那一身正气的表现，估计准没什么好事，说不定又要针对自己的某个细节大加挞伐。
考虑到被监禁起来的可能性并不算小，吴鸣觉得必须抓紧时间对丁香的困扰加以解决。要那女英雄一直身背黄金圣斗士的负担，吴鸣怎样也于心不忍。
“我想我应该好好给你解释一下了。”吴鸣指点着丁香身上的金甲说，面部表情很严肃，看上去与传说中的先知颇为相似，“简单来说，它是一种能量形态……”
“又是有关未来的传说故事？”雅吉走近了，笑嘻嘻地朝丁香挥了挥手，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介意我旁听么？”
丁香瞪了雅吉一眼，看她那架势似乎很想把那讨厌鬼赶到几千公里之外。
“你恐怕要失望了，雅吉。”吴鸣及时制止了丁香，因为他知道，火鸡头根本就是得到了授意，“这不是什么传说故事，而是你最不喜欢的科学。”
“乖乖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要多说！”丁香言简意赅地警告雅吉。
“我们都清楚，人脑中有超过700亿的神经元，”吴鸣接着说，“它们联合起来，组成神经系统，以生物电流传递信息，提供条件反射，支配我们的行动。”
丁香和雅吉都在点着头，但吴鸣看得出来，哪怕这些常识性知识，面前的两位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我刚刚所讲的，是现有的科技下能够确定的知识。”他还是继续了下去，“而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我们就会渐渐发现，原有的知识只是冰山一角，人体这个巨大的宝库，还远远不曾得到开发，有一些功能，甚至远远超乎我们的认知。”
“就像她这怪物的死而复生？”雅吉到底忍不住插了一嘴。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在丁香采取行动之前，先缩了起来，还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呃……我不能原谅你称丁香为怪物，但那确实是其中的一点。”吴鸣也看了一眼雅吉。他觉得这家伙确实有些碍事，很容易就会令这场严肃的谈话向不严肃的方向转化。
“让我们还是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神经元上，”他有些挠头地说，“后世有学者在这方面曾经有过重大的研究突破——他们发现，人脑中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存在一个对应的反向结构，而那些反向结构也组成了一个系统。那些学者将其命名为幽暗神经元和幽暗神经系统，而它们也在传递着信息，也在提供着反射，就像是一个隐藏在人脑之内的地下社会。”
雅吉又有些忍不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启发，就像那天在向奇塔发动攻击之前，他就曾遭受到另外一个自己的责难，那好像正如吴鸣所讲，就是躲在他脑子里的黑社会成员不再听从指挥，跳出来打算造反。
幸运的是，没等雅吉张开嘴巴，丁香的反问竟然先他一步：“你是说我们的脑子里存有两套指挥系统？那好像说不通，有些……人格分裂……”
吴鸣笑了。“其实你永远不会清楚，哪种人格才是真正的你。”他说，“所谓人格更像是件外套，你可以去更换：或者是军装，或者是礼服，或者是婚纱……当你穿着不同外套站在镜子前，你就决定要成为和你的外套相适应的人。可那些并非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是来自于深远宇宙的一道能量，而那能量，就是你的灵魂。”
丁香和雅吉全愣神了，一脸的无法理解，因为在常识中，灵魂只是一种虚无的描述，从来不曾被证实过是否真正存在。
“你确定你是清醒的？”丁香犹豫地问道，“我记得你刚刚还说，你正在讲述的是科学……”
吴鸣按了按太阳穴。“我似乎……一定是清醒的。”他苦笑着说，“这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不管怎样，我就是这样被告知的——灵魂，其实是一种能量形态，就保存在我们头脑中那难以捉摸的幽暗神经体系中。”
吴鸣自己其实也并不完全理解。他只是在复述头脑中被存储进来的知识，而那些知识从来也未曾融会贯通，否则他一定可以解释得更加具有说服力。但他必须坚持说下去，因为吴鸣注意到马文已经结束了与屠鲁交谈，深吸了一口气，肩扛重担似的向这边迈开了步子。
“有人这样认为：灵魂这种能量形态，其实从宇宙诞生的那一刻就出现了。”吴鸣接着解释道，“它在几十亿年的运动中最终找到了我们这样的载体，以不可见的形式存留了下来，并形成了我们的本质——它与吃喝拉撒这些底层的需求无关，那些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后天赋与我们的本能；而我们的灵魂，也就是那能量，只遵循宇宙的规律，运动，膨胀，爆发……”
吴鸣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面前这两位已经彻底傻了眼，面面相觑中眼神愈显迷茫。
“你好像把这事越弄越糊涂了。”丁香一脸狐疑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肩，“我本以为你在解释这东西……”
“那其实正是我在说的……”吴鸣也开始认为自己在表达能力上存在很大的问题，“说得简单一些，这就是灵魂能量的外在显示。当然，能量和物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转化，我们其实并没有从本源上弄清来龙去脉，这事儿就算放到几百年之后，仍然是个未解之谜。但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现象，并反复证明过这个现象。”
“你们称之为什么？”马文这时已经来到了近前，才听了一耳朵就弄懂了个大概，“我们一直称之为异能，却不清楚你们是如何称呼这种能量的。”
“我们称之为觉悟能。”吴鸣向那机械师报以善意的微笑，“我知道古川对这方面有颇为深刻的认识，而且这也好像是你们在挑选组织成员时一个重要的考量依据。”
“很接近。”马文点了点头，“但就我所知，你口中的觉悟能，和古川能感受到的异能好像还存在一些区别，因为以你的理论来推断，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都应该带有这样的能量，但事实却是，我们当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才能成为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