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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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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误解我的意思。当然,我相信有一天可以再站起来”

    “那就好了,所以我说三年后,三年很快,不是?”

    后来她便不再说话。一个人安静地啜饮着桔子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水瓶。这
样过了许久,当我吸完三根烟,她突然移近身子,跪到我脚边的地毯上,抖颤地拿
起酒瓶,替我倒满了杯子。这时候,两行泪水却已在她的眼角慢慢掉了下来。

    不久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假使我死了,最大的遗憾该是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绵绵吧。每天我在各大报分
类版上登出广告,寻人启事连着绵绵的照片一起登出来,浩浩荡荡三十行,边缘加
粗框,结果如同石沉大海。我甚至在启事里直呼她的小名,伊雅。伊雅伊雅,像一
个槽老头手拉着三轮车挤出来的吃力的声音。但是在80年代,伊雅确实是个很动人
的名字。一个女人能拥有一个叫伊雅的名字,简直就是莫大的福气。伊雅买花、伊
雅在草地上晒阳光、伊雅养一对相思乌、伊雅在雨中撑着美浓伞、伊雅在秋风中轻
轻打了个呵欠,这些景象都是很美的,不是幸福是什么呢?那时候的秦严初也不是
等闲人物,每天埋头苦干,在兴昌总部卖力匍匐得像头熊,为的只是对总部忠贞,
然后面对美丽的绵绵走过来微笑,立契似地点点头,溜一溜她的大眼,并且轻轻说
声早安。但是,在我死之前,我必须讲出这句话我是为了整个浩大的兴昌总部
才出生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个想法一点都不过分,在感觉上完全就是这样。几年来
在兴昌总部里的虚心奉献,谁都不能用任何卑贱的价值数目来衡定。别说余其昌不
能,就连一百万年前那个拿着求职信畏怯地逗留在兴昌分公司门外逢人都不忘说声
“您好”的秦严初,也没有办法对现在的自己判断价值。绵绵也不能。任何人如果
把她看成我全力奋斗的目标,那么他必定是龌龊的。韩云就是。他起初笼络企划总
监,把行政管道局部阻塞,迫使我的工作行政和绵绵断然分野,继而在余其昌面前
进行耳语,挑出绵绵工作中的瑕疵,然后刻意归结为“女人在青春期易犯的心理障
碍”。

    老年期的余其昌根本不理事,他把女儿叫进去,从女人的纽扣谈到30年代的妇
德。

    后来她告诉我这件事,愠怒地骂着:“这坏蛋,这坏蛋……”

    我看着她,许久沉默不语。因为我也碰到相同的遭遇就在当天上午,韩云
也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那时他站在高起的复式地板上,像一只秃鹰振着双翼,时
时准备飞起来。在他的背后是贴着进口壁纸的墙,那上面有着红蓝白三种醒目的颜
色。一层层从顶上逐次排列下来。初看是颇具美利坚的味道了,果然他马上指着我
这个卑微的同胞叫着:

    “你,你,你。”

    美国人也是这样的伸着手直指你的鼻尖,然后像要把你吃掉似地叫着:
“Yon,Yon,Yon。”

    “就是你!”他咆哮道:“你太缺乏西方人的敬业精神,你难道不明白,不安
于自己的工作岗位,是兴昌总部的耻辱。”

    兴昌总部的耻辱?我差点笑了起来。三头六臂的韩云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兴昌
总部的原始精神是分工而互助,将大我的成就视为小我努力的目标。他不明白,原
本是绵绵自己处处需要我,她太过仁慈,做事容易分心,所以凡事要求我给她叮咛
和助力。不幸他不明白。他一进来就改革一切规章,在身边安置机要秘书和两名小
妹。他把下班时间调延两个小时,然后命总务人员在每天下午6时30分发给每人一块
黑面包。他的出现犹如一面庞大的阴影,工作时间拉长了,每个职工咬着牙根恨恨
地把头埋在办公桌上,然后余其昌这个老混帐居然兴奋得特别开了个会,在麦克风
前陶醉地叫着:

    “这是我们总部更辉煌的起点,现在让我欢迎韩云先生。”

    余其昌盲目的愚昧其实是可以谅解的。他就像70年代的部分台湾企业家一样,
根本不须具备科学管理和精密技术的常识,就能在石油经济革命的动荡声中突然发
迹。1973年,他以小小的一个糖厂干事的身份而因进口玉米和牛油致富。在他那硕
大而仅念过三年小学的脑袋里,只懂得一整套玉米的结汇差价和进口时间。一通国
际电话出去,一夜之后,也许预订的玉米已随着油价的跳升而暴涨,光是这样一转
手,已平白赚进上千万的数目。何况那时台湾至少有一半的养猪户都购用他的兴昌
牌饲料,每条大街小巷几乎都看得到兴昌的广告车;人们只要看到货车上印着肥得
快溢出油来的猪头,都大人小孩齐声地唱着:

    “啊,兴昌猪,胖嘟嘟。”

    这个猪脑袋到了80年代,仍然没有改善他那暴发户的本质,仍然对科学化的企
业管理系统嗤之以鼻。直到出事的前一天,他那家族企业式的倨傲感仍然蛰伏着,
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开始传闻可怕的风声。我把所有的帐册捧到他面前,一页页翻
给他看,念给他听,差点跪下来咬断他的脚趾。后来索性横着心说:“所有的房地
贷款,和六家银行的存款,都被韩云全部带走,预估数目将近三亿七千万。董事长,
我们兴昌总部可以说全部完了。”

    他这才老老实实地哭得像个糟老头子,涕泪四溢,枯瘦的身子频频颤抖。十分
钟后,他把眼泪全部掉光,两个眼睛血红地凸显出来。这个糟老头果然也和他的糟
女儿一样,紧抓着我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随意安慰了他几句,大致是说了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鬼话。这
种话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狗屁,在1982年,根本再也不可能出现暴发户了。你必须
从基层做起,按时打卡、吃冷饭盒,等待三十天后才领到扣完税的九千多块月薪。
坦白说,安慰他的用意只在于希望他能继续活下去。他虽然一瞬间沦为糟老头子,
可是这辈子他不偷不抢,也没有污辱别人的妻子或拾金占为己有,这样的好人不多
了,这样的好人……

    这个好人真正回头的时候,是在兴昌出事后第三天。他握痛了我的手,哀求着
说;“严初,我不能说什么了,只求你一件事,如果愿意,那就替我照顾绵绵,这
孩子不能跟着我受罪,她要拜托你了,如果你愿意……”

    一老一少,一副诀别的模样。当时我又胡乱说了些话,说了些我愿意、我高兴
都来不及之类的鬼话。

    确实是一大串鬼话,因为和绵绵在红叶餐厅分手后,她已彻底地失踪。她在红
叶餐厅说的也是一大串鬼话。说什么重新站起来,隔天都已消失得干干净净。那时,
脑海里终于传出一个声音对我说;

    “当一个女人对你说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也许她的心已经死了。”

    大概就像我的内心吧?当我把车子拐了弯,转进南京东路时,已经来到韩云约
见的地方。

                                   四

    在灯火通明的皇家酒店,房间部的侍者替我开了门,马上又把门带出去。赫然
一个景象吸引了我房里没有人,却有一幅横摆的油画悬在小窗上端空旷的地方。
那是属于自然学派的画作,画里一片森林,暮色中冒出一只猫头鹰,一个裸身女子
和一条缠颈的白蛇,看了令人不禁冷颤起来。而伟大的韩云先生一直没有出现,他
那随身的公事包也不在房里。

    他是随时有蒙混出境的可能了。可是当任何人都寻他不着时,为什么偏偏约我
在这个地方单独见面?

    我沉闷地坐在茶几旁,吸了根烟,并在晚报第三版看到了兴昌产业的一笔烂账。
紧接着,另一个巨幅广告吸引了我那是债权人紧急互助委员会发起的联合声明,
标题用粗黑体三十二级大字,写着“警告韩云、秦严初紧急启事”,内文占了四十
行左右,其中的一段使我倏地圆睁起眼

    还有,秦严初先生,如果你良心未及,体念我们审井小民拼死作活才凑了钱买
这一栋房子,请拿出勇气,赶快出面合理解决,否则国法不容,天地可诛,你这辈
子都别想安宁,你会得到报应,碎尸万段,死无葬身……

    整段念来像讣文,其实,我也并没有活着。这份报纸必是韩云阅过后留下来的,
我不知道他念完有什么感受。我只发现自己浑身发抖,寂寞得一句话吭不出来,只
能抓起一只高脚杯,狠狠地朝壁上的油画摔了过去。我开始想了很多事。想到这种
景况,是不是该有理由向四周痛骂一番了?是不是应该打开窗走到阳台,向整个繁
华的台北咆哮抗议,像许多人抗议没有战争而人际关系却永不见和平。抗议交通混
乱,抗议水源,抗议河川污染,抗议天天下雨……

    但也许这样的心境,更适合跪下求饶吧,像一个身罹绝症的病患爬在地上对大
夫说:求求你,求求你……这些胡乱的想法迷幻了我将近十分钟,等我清醒过来,
又回到晚报上的启事时,我终又想起了伟大的韩云先生。他和我既然同受警告和警
力的追缉,那么他今天晚上究竟是在什么计划下约见我呢?半个小时后,我慢慢假
设了两种状况

    一、他想从我处打听绵绵的下落。

    二、他有意瞧瞧我现在的怪模样。

    第二个想法确实让我发现自己是有备而来的。我穿着爬满油垢的褐色衬衫,并
在上面系着草绳般的粗布灰领带。这副严肃的德性据说可以分散交通警察的注意力,
但是天知道我已两个星期未曾浴洗,上面是横七竖八的乱发,脚下的软鞋则沾满了
已经干了的泥泞。

    这就是从兴昌总部“勇敢、奋斗、绝不轻言牺牲”的格言下培养出来的我。这
个怪模样应该足够让即将来到的韩云先生兴奋多了。

    表上的指针慢慢滑过11点,室内愈来愈冷,外面的风吹着阳台上的变叶木,在
窗玻璃上划出纷乱的阴影。韩云的迟不出现使我逐渐产生烦厌,但是想到今晚干的
好事碰到烂醉的余其昌,然后带他回公寓,亲眼看着他把一堆秽物呕在被子里,
又听他胡乱地呐喊着;业务三组回答,快回答,总部呼叫,兴昌总部呼叫那么
我是该继续期待那个伟大的韩云先生了。

    时间继续经过,突然使我涌起奇异的念头:在韩云面前,要是我和他好好谈一
谈,求他放兴昌一马,给予余其昌一线生机,那么这应该是差强人意的结局吧?想
到这里,内心倏而微微温暖起来。我扶正了领结,准备到浴室去擦拭鞋上的泥巴时,
有人在门外叩了三声。应声开了门,却见来人不是韩云,而是刚才替我开门的那个
侍者,他伸着脖子,神色诡异地打量了房内一眼,说声抱歉,便微躬身慢慢退了出
去,然后在远远的柜台上拨了电话。

    我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何况不久之后,韩云终于在门口出现了。在他素以
沉着闻名的从容神情中,似乎隐显着一份慌张的模样。也没有刻意打扮出像往日的
奕奕的神态,胡子几天没刮了,显得老气多了。这个从爱荷华修完博士回来的韩云
先生,在看到我的时候,暧昧地笑了起来。

    警告韩云先生。警告秦严初先生。这些字眼想来愈觉得滑稽可笑。一黑一白,
两个人互为敌对,却站在一家见鬼的酒店房间里彼此凝视了一分钟。接着他一屁股
坐了下来,上了根烟,抖起二郎腿说:“很好,很好。”

    接着又说:“来晚了,你等很久吧?”

    是的,我等久了。我逃亡偷生,等待着见他一面,连时间也不得不视为身外之
物了。

    很快他又站了起来,把一个褐色皮箱提到我的脚前,然后又回到原位坐下。
“听好,先把它收下来,我们再谈正事。”

    “你快说。”

    “皮箱里面是三百万,待会儿你全部带回去。你先点收,我们才开始。”

    “先说清楚。”我鄙夷地盯着他。

    “聪明一点。”他伸了伸懒腰,朝我一甩手。

    早先我已算准他会收买我,但没想到他做得这么快,这笔钱都是兴昌总部的血
汗,转到他手里,都变成肮脏的东西了。

    我缓和着,“如果你有诚意,就全部拿出来,大家可以让你没事。”

    “小伙子,我时间不多,马上就要走。”

    “你直说好了。”

    “替我向绵绵道歉,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回去跟老头子说,下辈子我韩云被
他碰见,就做他的狗好了。就这样,叫他把这半辈子过完也就算了。赚钱不容易,
这个我知道,但就是因为不容易,我韩云想发财想疯了,只好干了这种事。这是没
有道理的,但是又很公平,人人都想做个暴发户,不是?不过这种事愈来愈难了。
你知道,我好歹混出了博士,当博士总不能没有一些钱的。就这样。很没有道理的,
我以前并不这样,你也许知道,每个人刚开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没有
道理,一点道理都没有。小伙子,这些都是废话,现在你听清楚,最重要的一点…
…”他又点燃香烟,把烟头紧紧咬住。“三百万你拿着,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是千万记得,别把我扯进去,一切纰漏你来担当,不够我会再给你。赶快回去娶
个老婆。这种事关不久的,你出来后,还用得着这些钱,甚至更多,我随时会和你
保持联络。你回去想一想就知道划得来。最多关个两年好了,你还年轻,两年赚得
了那么多吗?小伙子,我可没有亏待你。”

    我闭着眼,听他把话说完了,他半夜约我见面,就是说着这些。他说得多好,
心不喘脸不红,一个三百万就把所有人都交代过了。我压抑着想勒死他的冲动,沉
声说:

    “韩云,我是要死的人了。”

    “哎,年轻人,你有我的一半就好了。”

    “我不要你一毛钱。”我已经失了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在
受侦讯的时候照你的话说,但是你应该回去,大家都在等你,大家都……”

    “你这就不上道了。时间不早,我先走一步。记住啊,绵绵,问候绵绵,哎,
这小妞儿……”

    “你对她怎么交待?”

    “小心,你现在把话说错了,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也放心,她一定过得
好好的。她的脾气我知道,碰到这种事,想不开就到偏僻的乡下当个教员,再不就
是上尼姑庵去过她的安静日子。在那儿吃好睡好,用不着你替她操心。”

    “你这魔”我冲上前,他已快一步夺门出去,又在外面将房门的把手拉制
着,然后像吹着一口冷气似地,朝门缝说:“你乖一点,秦严初,人人都想活命的,
不是?坐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他还有下文,但又停了下来。在乏力地争夺中,我听见外面的他把钥匙伸入锁
孔早该料准他是有备而来的。果然几秒钟后,我听见他放了手,然后又凑近门
维说:“知不知道,给你三百万。我还是冒了险的。小伙子,猜你会偷偷报警,我
才捱到三更半夜把钱送来。你听好。我这也算是一片苦心了,三百万拿着,以后你
也给我滚远一点!”

    然后他走了。他按电梯。他下电梯。他迅速地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地从我
的失神中慢慢降落。他必在七楼深呼吸。在六楼邪笑。在五楼戴上墨镜。在四楼三
楼二楼哼出轻快的调子。在一楼把兴昌总部忘记,在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我所等待的韩云吧?我坐下来,紧抓住颤动的肩膀。我相信我已不是活
着的人了,虽然还没把备好的药服下,仿佛已经听见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正划破大
楼的屋顶,在那上面不断地萦绕回转,那个声音轻轻像孤婴,大概就是三十几年前
的我吧我突然想起在那上面的多病的母亲了,她带着那熟悉的低缓调子,拍着
我的光屁股说:“再不赶快长大,妈妈可就来不及等你了。”

    在沙发上的我慢慢睁开眼,还来不及回答那个声音时,眼泪已经悄悄掉了下来。

    这就是我吗?1949年生于东岛。1972年毕业于商业学府。1974年退伍,拒绝进
入研究所研究人性弱点。1982年秋天深爱绵绵,等待绵绵,受骗于绵绵。卒于1982
年冬天,死的时候身体僵硬,勉强微笑,一副向整个世界投降的模样……

                                   五

    我提着装了三百万的皮箱,在微寒的晨风中爬上了余其昌租住的公寓。

    他应该可以换一幢有阳光又不漏水的好房子,三百万虽然不足实现一个伟大的
美梦,但这糟老头现在可是身无分文的人了,这些钱拿去生点利息,日子并不难过,
今后也可以不再酗酒。一边想着,我抬手敲了门,半晌之后仍然没有反应。当我打
算回到楼下时,房间内突然传出哀吟的声音,那是一串零碎而乏力的调子,像哭声
又像微弱的抗拒这个声音在我猛然撞开房门时,又倏地消失。

    只见余其昌倒卧在床侧地板上,袖口染着一片血红,血像水银似地爬上手肘部
位,变得湿湿厚厚而呈着褐色。两个小时后,我们又在省立医院白亮的灯光下见了
面。我们。当然也只是我和眼前这个手腕上裹着一卷白纱布的糟老头子。这幕也许
只有我自己才能慢慢感受的景象,终于促使我在晦昧的神智中慢慢掉下了眼泪。我
想,这时候再来个警察多好。先生,你真的被捕了。他必定说着这么一句狗屎话。
最好连新闻记者也来,赶快拍下这一幕人之将死,其行也善:严重经济犯秦严
初,知困救危,行善途中被捕,实况详见本报第三版然后是,镁光灯闪亮的一
刹那,我的表情也正好是显着哀伤、痛悔、勇敢、祈求社会正义……

    然后我就滑稽一下,在他们忙着把底片冲洗出来之前,赶快让他们,让全世界
的每个他们都再也找不到我。

    我的幻想一点也不离谱,因为当病床上的余其昌醒过来时,他也断断续续地说
了些表示悲痛和感谢的话。而我仍然提起三百万的事,并且几乎警告着说,付医药
费正好用得着这笔钱,否则马上会被赶出去。我只是没有告诉他关于新台币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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