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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守军本想抵抗,听到孙权的名头也就放下了心。
交州刺史士燮归顺孙权的事情早已经不是秘密,眼下,江东军抵达,想必是来接收城池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交州军很是配合。
“都是自家人,莫要妄动刀兵!”
“不必紧张,是孙使君的人马”
“来来来,府内歇歇”
……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整个县城就已经换了主人。
有青皮无赖讪笑着,毛遂自荐,“不知道王师可还收人?这位大哥,你看小弟这身板怎么样?”
说罢,这厮很无良的拍了拍自己瘦的露出根根肋骨的前胸,龇牙一笑,许是懒的和这惫赖汉子多说,那军汉冷哼一声:“就你?等你见了咱家将军再说吧!”
当卫十八与严一起踏进竭诚的时候,空荡荡的街面上乱七八糟的丢弃着一些杂物,而路边的商铺民房已经默契的熄火封门、关窗闭户,至于他们的主人?此刻正瑟瑟发抖的躲在门口,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间或有三两只凶犬叫的正欢,可惜这狗吠响了几声便戛然而止,仿佛忽然被什么人卡住了喉咙。
大摇大摆地进了县衙,卫十八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公正廉明”白底黑字,这个家喻户晓的牌匾挂在了大堂之上正中的位置,木漆虽然掉了一半,可那四个黑字依然劲透木匾。
“这字儿倒是不错,看的出写这字儿的人,应该也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俗话说“字是傲霜骨”,能够留下如此墨宝的人物,如果有机会严还是想见上一见的。
此刻,夜风掠过大堂,吹的案上的烛光摇曳不止,卫十八稍一谦让,确认严无意首座之后,他便屁股一歪,当仁不让地坐在原本属于县令的椅子。
至于本地的县令,在大军入城之后,早被人冲进后院从床上揪了出来。
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县令,阴暗的灯光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那乱糟糟的发辫下应该是一张倔强的脸,一拍惊堂木,卫十八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兄台,这厢有礼了。”
那穿着青色中衣的年轻县令冷哼一声,嘴中道“既是孙使君手下,为何深夜滋扰?”
卫十八张嘴正欲喝骂,可不知道这厮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眼睛一转,高高举起的惊堂木也缓缓的放了下来,众人迷惑不解的功夫,只听他说道:“我们在林子里转了四五日,早就累乏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哪里还管白天黑夜!”
县令冷笑道:“既然如此,请将调令拿来”。
卫十八挠着脑门,笑道:“严先生,调令何在?”
严从袖间摸出一卷调令,将其递到了县令手上。
为了求真,李贤特意使人伪造了孙权的印章,足以以假乱真。
就算熟知孙权的亲信,只怕也认不出来。
眼下,揭阳县令哪里见过孙权的印鉴?
看了半晌,县令倒也爽利,“就算这调令为真,你们意欲何为?”
“在城中休整几日便是”
“只是如此?”
卫十八“哈哈”大笑:“只是如此!”
揭阳县令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休整几日的话,县衙还负担的起,“若是如此,我这便让人准备吃食”。
严拱了拱手,“有劳了!”
县令告辞而去。
卫十八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跟在县令后头,这是为了防止县令逃脱。
“严先生,李使君可曾明言,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
“李使君给我们两个选择,其一,烧杀劫掠,败坏江东军的名头;其二嘛,以假乱真,便在这附近扎下根来!”
两者各有优点,卫十八很难选择,“严先生,这伤脑子的事情,还是你来决定吧”。
严笑了笑,“第一法子倒是釜底抽薪,不过风险极大,而且,此地民生凋敝,如果再行恶事,只怕苦了百姓,如果是我,我倒想选择第二个法子,不知卫头领意下如何?”
“喊我十八便是,严先生觉得妥当那便妥了,我没意见”
严松了口气,此行毕竟以卫十八为主。
原本严还担心海寇出身的卫十八劫掠成性,如今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卫十八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以假乱真,那他这个假将军就是真将军了,即便不能作威作福,也可以做几天官老爷,享享清福。
第699章 利用()
古时候没有照相机,只有简陋的“画影图形”。:。xin。
也就是说,只要卫十八找到一批替代者,李代桃僵,那么,他便可以用对方的身份存活下来。
眼下,交州兵荒马乱,浑水摸鱼很是简单。
这一日,卫十八正在城中修缮城墙,冷不丁的听到探马来报,说一支人马出现二十里开外。
“谁的人马?”
“看上去应该是孙权的江东军”
“数量多少?”
“应该在五百人左右”
卫十八深吸一口气,“严先生,对方来者不善呀”。
严嗤之以鼻,“不过是区区五百人而已,如果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我们何必大老远的出来?”
卫十八一阵心惊肉跳,“先生所言极是,可是,我们满打满算才三百人呀”。
严诡异一笑,“不,我们还有他们!”
说罢,严手指揭阳青壮,满口赞誉之词。
从北到南,民众的口音变化极大。
卫十八军中,只有寥寥几人听得懂闽语。
揭阳百姓不会说官话,可是,他们却听得懂。
眼下,严极力称赞本地乡民,揭阳青壮很是开心。
卫十八有些犹豫,“我们才是冒牌货呀,到了战场上,万一他们反戈相向那该如何是好哦?”
严阴沉一笑:“放心,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如此说来,五百人必须一个不剩”
“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卫十八摇了摇头,刚刚在揭阳过上几天稳定的日子,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哪能就这么灰溜溜走开?
“只要严先生有把握,咱们便拼他娘的”
严微微颌首,道:“好,既然如此,咱们依计行事,你去召集军卒,我来鼓动百姓”。
卫十八咬牙颌首,不再嗦。
时间紧迫,既然执意留下,那么只能铤而走险。
卫十八整日跟军卒打成一片,由他出面召集军卒最是合适。
严天天与乡民一道工作,在百姓当中也有不少的拥簇。
双方分工明确,忙而不乱。
严将计划在脑子酝酿一番,梳理出一个要点:揭阳县令看上去有些头脑,是个不稳定因素,这件事,能瞒则瞒,不能让他坏事。
除了县令,揭阳人绝不会意识到他们的处境。
严清了请嗓子,寻觅到一个地势略高的地方,嘴里道:“诸位父老乡亲,我刚刚接到急报,一伙贼寇正往揭阳而来”。
揭阳百姓闻言大哗,“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可不要丢下我们呀”
“城小民穷,只怕拿不出赎身费”
……
严又道:“诸位宽心,只要有我等一日,绝不让贼寇犯境”。
“将军英明”
接连不断的赞誉声纷至沓来,严充耳不闻,只是话音一转,嘴里道:“敌军数量不过五百,卫将军有把握将其击溃,不过,所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万一贼寇泄私报复,揭阳百姓岂不是终日受其威胁?我琢磨着,揭阳可否抽出三五百青壮与我们一同出征?无需你们上阵厮杀,只要守住要道,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即可”。
揭阳百姓脸色急变。
“此事事关重大,严将军应该跟县令大人商议才对”
“不错,贼寇虽多,却也是逐利而来,只有我们闭门不出,他们得不到好处,自然会退去,又何必冒险呢?”
……
揭阳百姓偏安一隅,极少参与战事。
严知道症结所在,只能用起激将法,“我早就听说揭阳儿郎多好汉,此番,贼人过境,若不能将他们尽数击杀,世人会如何讲述?”
“将军,并非我等不敢战,而是不能战也,无军无械,我等如何上阵?”
严笑了起来,“你们的军械我早就为你们备好了”。
众人大为讶异,“果真?”
“那是自然,你们看,那些竹枪便是杀敌利器”
揭阳百姓疑惑不解。
严拿起竹枪,做了个刺杀的动作,道:“若是有敌奔逃,你们只需站在原地,像这般刺出便可”。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敌人只有五百吗?”不知何时,揭阳县令出现在人群中。
严正色道:“顶多五百”。
“三百对五百,听上去没有多少胜算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利用百姓?”
“利用他们逃命?他们都是江东的子民,若是折损过多,我如何向孙使君交待?”
这番解释却也合情合理,不过,县令却谨慎的很,“贼人出现的太过蹊跷了,揭阳已经五年多没有贼寇出现了”。
“兴许贼人出了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县令默然无语。
严好整以暇地说道:“是否相助,大人可要速做决断,再晚一些,贼寇就要兵临城下了”。
县令冷哼一声,方才皱眉说道,“也罢,我便信你一次,倘若有半分不妥,便是闹到会稽,我也绝不饶你”。
严不置可否。
接下来,有县令的出面,事情就简单多了。
相对于来路不明的严,县令更有威望。
三言两句,四百名乡民便表达出参与剿匪的意愿。
严只要了三百人,剩下的人手他交给县令,让他护好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入。
县令本想与严一道出击,却严留了下来。
毕竟,县城干系甚大,万一敌人不止五百呢?
谁也冒不起这个险。
双方居心叵测,然而,在守城的立场上,他们却有着相同的目的:守住城,这是底线。
在揭阳本地青壮的指引下,卫十八很快便选择了一处埋伏之地。
此处居高临下,只要将山石推下,便可以堵塞山道,令其首位不得兼顾。
时间过的很快,卫十八刚刚布置妥当,探马便告知对方已进三里之地。
依着卫十八的吩咐,青州军在前,揭阳乡民在后,他们泾渭分明,
前面三排的乡民手持竹枪,他们每队三十人,一字排开,两人共持一柄竹枪,身后那人立在后头蓄足了气力,只等轮换力竭的兄弟,后面两排的乡民拿着乡勇留下的兵器,等着查缺补漏,这些人静静地矗立着,场面太过压抑,没有寻常的说笑声,只有从战场上下来的独臂老卒叮嘱道“待会儿不要慌,手要稳,心要狠,就当冲来的是山里的大虫,就那么直剌剌地刺过去便是,见了血更不要怕,大老爷制的这竹枪很是便利,省却我等近面厮杀呀!”
乡民们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前排的青壮都是最壮硕的汉子,他们是乡民们中的中流砥柱。
在地上还躺着一排备用的竹竿,竹竿的顶端早已经被刀削得尖尖的,不过连严也不知道,这些乡民究竟有没有机会用上第二根竹枪。
远处,噪杂声已经清晰可闻,那腾空而起的尘土更是遮天蔽日。
五百名军卒列阵而来,兴许从未遇到过敌人,他们有些懒散。
卫十八与严对视一眼,他们微微一笑,缓和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如果县令在这里,兴许他会质疑“贼寇”的身份。
然而,此时,掌握主动的却是卫十八,县令留在城中,因而,乡民并没有发言权。
当江东军进入伏击圈的时候,卫十八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妥当的巨石便轰隆隆落下。
接着,接连不断的箭雨腾空而至。
陡然遇袭,江东军完全懵了,他们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敌人。
什么情况?
难道士燮又反了?
这部人马并非江东精锐,他们从会稽而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眼下,陡然遇袭,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卫十八引军而出的时候,江东军方才缓过神来。
“敌袭,防!”
卫十八越阵而出,道“擒贼先擒王,且容我去取了那贼子的性命!”
话语间,似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只若等闲一般,众人听得大抽冷气,而严神情肃然,他知道,卫十八这一去定然是九死一生,可除却这招之外,他又拿什么来解决这五百人?
对方毕竟是江东军,数量又占优势,一旦稳住阵脚,谁胜谁败还在两可之间。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为将须得当机立断,严只是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你可在后阵挑选敢死之士一同前往,务必一击必杀”。
卫十八扬了扬手中的巨斧,“哈哈”大笑,道“某家的斧子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兄弟们,谁有胆气陪我去贼阵之中走一遭?”
将为兵之胆,卫十八如此豪气自然是激的乡民士气大振,跟随卫十八南下的三百名青州军更是人人争先。
厮杀至今,严峻只是让乡民待在后阵,并没有让他们参与阵前厮杀。
这番作为早已经让揭阳百姓放下了心,不管怎么说,官军没有不战而逃的意思,这对于揭阳是一个好消息。
电光火石间,卫十八从军中中挑了十八个悍勇之士,这些人个个手持长刀,只是没有甲胄,少了几分勇武。
目光在众人身上兜了一圈儿,卫十八“嘶”地一声扯碎了身上的衣衫,露出巴掌大小的护心毛,黝黑健壮的肌肉毫无遮挡地显露了出来。
乡民相顾骇然,不知道卫十八要做什么,只有严沉吟不语。
“穿着这身衣物凭白多了些累赘,现在就好多了”,卫十八龇牙大笑,忽而转身大步离去。
其余十八个敢死士也是人人效仿,他们扯下上身衣物,裸着胸膛,跟着卫十八的脚步,绝然离去。
坦露上胸,这不但是对江东军的侮辱,更是己方强烈的自信昭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军中缺乏足够的甲胄。
北方的铁甲穿戴不便,严并未携带。
卫十八能否一击必杀?这些敢死之士又有几人得还?
这时节,没有人迟疑。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连绵不绝的喊杀声,以及大口大口的粗气声。
卫十八就这么迈着一成不变的步子,双手持斧,头也不回冲下了山坡。
兜头冲来的那个江东军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冲了出来,心中大惊的同时顺手就是一记凶狠的劈砍。
卫十八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是横冲直撞的蛮熊。
抬手举起五十多斤重的巨斧,轻而易举地挡下迎面一击,卫十八右手持斧,一招横扫千军,“嗤”利斧划破布衣,在对方下腹开了条长长的口子,开膛破肚。
血流了满地,江东军歇斯底里地嚎叫了三声,方才力竭而亡。卫十八继续往前,他身后,鱼贯而出的精壮都是些见过血的汉子,他们能够从军中脱颖而出,自然有其过人的身手。
“噗,噗”,刀刀见血,“铿铿”招招致命。
由于事出突然,江东军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从山上重新,一时间竟然被卫十八打的方寸大乱,进而深入阵列近十丈。
这个距离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江东军将脸上恼怒交加的表情了,卫十八依旧不急不缓地收割性命,浑然没有将四周的兵马放在眼中。
在大阵后方,手持圆盾长枪的军卒正匆匆地赶来。
江东军将扯破了喉咙大喊“谁给老子干翻了这黑厮,老子重重有赏!”
几个小有地位的军将闻言之后非但没有群起攻之,反而微不可见地往阵中退缩了几步。
开玩笑,能够混到头目这种地步的,多数都是些脑子里有料的老滑头,眼下不是吃大户抢女人的时候,万万不能抢着出风头。
有人胆怯,一样有人悍不畏死,相比这些已经有些地位的小头领,反而是那些一无所有的军卒更放的开,为了许诺的赏赐,三个血气方刚的江东军围着卫十八冲了过来。
围来的家伙仗着人多势众,彻底将卫十八的队列围拢起来,这些军卒相互壮着胆子,他们大声诅咒着,蜂拥而至,就好像一群饿昏了头的野狼,而卫十八就是一头冲入狼群的黑熊,熊入狼群,要么狼死,要么熊亡。
步军乱战,手里又持着最顺手的巨斧,卫十八没有丝毫惧意,他闲庭游步一般带着身后的青壮们左冲右突,每一次挥斧,都会带起一片残肢断臂。
不知不觉间,卫十八距离敌将的位置又近了几分。
为了吸引江东军的攻击,以便让卫十八取得斩首的最佳时机,严下令军卒出击。
第700章 调动()
“杀,杀,杀!”
数百名军卒的呐喊声直冲云霄,江东军闻声色变。x——
“左将军,可要避让一番?这黑厮太过悍勇,避之锋芒徐徐图之方为良策呀”
江东军将微微有些意动,可眼光瞥到后方的盾手正在急速赶来,而正前方的锋线正在渐渐稳住,这时候可不能泄气,心知士气不可衰的他当下也只好故作恼怒地喝道“闭嘴,我此番授命而来,弟兄们更是骁勇善战,又岂能让这黑厮猖狂?”
嘴上说的大义凌然,其实左直心中恨不得马上掐死卫十八,这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黑厮已经杀了十多个军中好手了,要是再没人扼制住他,只怕待会儿真得躲上一躲。
“啊呔”,就在左直萌生避意的时候,战阵之中的卫十八陡然一声暴喝,他一记力劈华山,轻而易举地把面前的军卒劈作两半,然后“嗖”的一声掷出手中巨斧,磨盘大小的斧子在空中犹自滴着鲜血,它划着一道美丽的弧线,“呼呼”作响着往下坠去。
没有人知道巨斧要飞落何方,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十丈,这是卫十八与左直之间的距离,巨斧只飞了小半会儿就到达的目的地。
“将军小心”,耳畔传来数声惊呼。
左直眉头紧皱,冷不防听到身边传来又惊又怒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张望,便见到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疾冲而来,当即吓的六神出窍,也不顾什么“威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