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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要不是小姬救出他们,我们全盘皆输!别说他们三个做了俘虏,就连我也一样!这一仗,小姬的功劳最大!况且,小姬是为了救我才胁迫黄蕴的!”
“你不要激动,我给你回信就是怕你把这事情全盘托出,也许在战场上黄蕴的能力不如你们,但回到姑苏城,他的能量却胜你们百倍,你千万不要声张,一切还要看后续的变化。”
“不行!我要去找太子!太子殿下很欣赏小姬!而且答应了回来要给小姬请功!”
姬政也气急败坏道:“哼!不用!太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等他去给我请功?哼!我还不稀罕呢!”
“嘘!”公皙然急忙拉住两人,双手搭在二人后背,示意二人冷静,过了一会儿,公皙然深出一口气,说道:“来日方长,我们须从长计议,今日就不要烦恼了。走,我们回家去,家里人在等着你俩呢。”
第七十六章 陈年旧事()
三人回到住处,哈娜、和予、霜荼还有一早回来的冬牙都已在院中等候,院门一开,和予便冲上前来,兴奋的说道:“小循哥!姬政哥!你们回来啦!”
“我们回来了!”张循也兴奋的回应。
哈娜跟了过来,用力掐了把姬政的肩膀,笑道:“还行,还算结实,好像一直在锻炼嘛。”
姬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有哈娜小姐督促,政,自然不敢松懈。”
霜荼最后走来,对张循说道:“小循哥哥,你回来了。”
霜荼已然亭亭玉立,浅蓝罗裙,雪袖长纱,如鲜花一般娇艳欲滴,美得令人心动,张循看傻了眼,呆呆的说道:“霜荼,你……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听到这话,霜荼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娇羞的低头不语。
“进门说话吧。”公皙然回身关上了院门。
“是啊!是啊!”和予兴奋不已,拉起张循便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循哥,快给我们讲讲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吧!我可想听了!”
“好!”张循兴致勃勃。
众人桃花树下铺上一张草席,张循靠着霜荼,哈娜牵着姬政,七人围坐一圈,开始讲述这两个多月来的经历。
讲完之后,和予唏嘘不已,感叹道:“哎,两位哥哥这么厉害,还九死一生,我这辈子也别指望建功立业了……”
公皙然安慰和予道:“和予,你可以有自己的方式建立功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
和予有些低落,“嗯……但愿吧……当将军我是没戏了……”
霜荼认真的说道:“哥哥,你还是不要去打仗了,真希望哥哥们都不用再去打仗了。”
和予疑惑的问道:“对了,小循哥,你和那个萧将军不认识么?”
“不认识啊,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这个事情我纠结好几天了,萧摄就是陆云轻,而陆云轻是我的师兄,可这个师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和你们两个提起过啊?他到底是谁啊?”
姬政愤恨的说道:“哼,他有什么可提的,不过是被逐出师门的败类罢了。”
张循一把拉住姬政,嬉皮笑脸的说道:“那你倒是给我讲讲他的事儿啊?我听你之前说的,好像你们两个过节还挺深,他还对你下过毒?回来这一路,我问你几次,你都不给我讲,我都快急死了,今天就给大家讲讲嘛!要不然别人也着急啊,对不对?和予?”
张循对和予使了个眼色,和予会意,赶忙央求道:“姬政哥,给我们讲讲嘛,事情知道一半,好难受。”
虽然张循和和予如此央求,姬政仍没有打算讲的意思,只是严肃的说道:“我后悔没有杀掉他,这个人,我实在不愿多提半句。”
张循灵机一动,转脸对哈娜嬉皮笑脸道:“哈娜姐,让小姬给大家讲讲吧,我好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呀。”
和予也赶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也想知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快点,给大伙说说。”哈娜猛的朝着姬政后背拍了一巴掌,然后莞尔一笑道,“关于你的过去,我也很想知道。”
姬政看着哈娜,终于释然一笑,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跟大家讲一讲。”
听到这话,张循、和予对视一乐,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我之所以不愿意讲那些事,多半是因为当年太过幼稚,当时的很多细节现在想起来仍觉得难堪、后悔。算了,反正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既然大家都感兴趣,那我就说说。”
姬政喝了口茶,对公皙然说道:“公皙兄,你还记得那个人吧,陆云轻。”
公皙然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他神情忧郁,似乎这个人也勾起了他的回忆。
姬政继续说道:“九岁那年,叔父送我离开洛阳到鸢灵山求学,因为自幼习武,我长进很快,十一岁那年便通过了九乾阵法的试炼。我还记得那天,师父亲手帮我修理打磨了炎炽剑,他教我持此剑匡扶天下。只可惜,我的炎炽剑却被那混蛋缴了去,还有月刃,也被他一并夺走!”
说到这里,姬政十分惭愧,对哈娜说道:“哈娜小姐,对不起!我丢了月刃……”
哈娜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你回来就行了,那只匕首并不重要。”
虽然哈娜并未在意,姬政的愧意却丝毫没有削减,他愤恨的说道:“陆云轻那个混蛋!迟早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
张循见姬政怒火又起,忙插话道:“小姬,然后呢?然后呢?”
姬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百年来,天下混乱,征战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我十二岁那年,上百名流民逃难来到鸢灵山下,师父宅心仁厚,出钱出粮,好心收留。还联系周围几个村子,力劝村中长老,想让那些村子接收难民。这件事情公皙兄是否还有印象?”
“有。”公皙然点了点头。
“但是那些村子不愿意接受难民,师父只能安排难民暂时住在山下。咱们师兄弟帮忙搭建了临时营地,好在当时还是夏天,备了些粗衣、糙食,也算是保住了难民的基本需求。难民们刚经历过战乱,他们失去家园和亲人,一路颠沛流离,病的病,伤的伤,可怜至极。师父常教育我们须以善待人,我们师兄弟也各个谨遵师命,极尽所能帮助难民。公皙兄还挨个给难民看病疗伤,自己都累出病了,也仍然坚持。可谁知,大家都在帮忙出力,这陆云轻却暗地杀人!”
“哦?怎么回事?他怎能如此可恶?”张循问道。
“难民在山下安顿了没几天,却突然有人离奇死亡。一连数日,每天早晨都会发现有人死在睡榻上,难民营里很快流传出山中鬼怪吃人魂魄的论调。难民们呆不住了,谁都害怕自己被鬼怪摄去魂魄,说什么也不敢住在营地里了。他们向师父请求,想要搬到最近的村子里去。可是接收难民的事情还未谈妥,村民根本不打算让难民进入。”
“为了稳住人心,师父当即向难民们断言,这世间并无鬼怪,作乱的只有人心,他承诺三日之内查明真相。那三天,我们和师父每天晚上在难民营里巡逻。然而三天两晚过去了,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好在这三天里也没有人死亡,看来,之前死去的难民应该是被人所杀。”
“不过就在第三天晚上,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我看到一个人突然消失在帐篷后面。虽然不能确定那是谁,但我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我轻轻挑开帐篷一角,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发现那人正是陆云轻。只见他拿出一个布囊,轻轻捂住一个难民的口鼻,很快,那个难民就不省人事了。过了一会儿,他撬开那人的嘴,灌了一些药物进去,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当时,我傻乎乎的以为他是在给人治病,也没多追问。哎,都怪我太年幼,怎么也想不到师门之中竟会有如此败类,不然那个难民或许不会死。”
“天亮之后,那个难民死了,就如同被鬼怪摄取魂魄一般,虽然毫发无伤,却再也没有气息。这下子,难民营里炸开了锅,难民们纷纷要求离开营地,师父拦不住,只得放他们离开。难民辗转经过附近几个村子,由于村民不愿意接收难民,双方甚至大打出手,又有不少人在争斗中死亡。后来,剩下的难民只好继续流亡。”
“虽然那晚我看到了陆云轻的可疑举动,但是我并不能确信他那是在杀人,或者说,当时的我还对这个师兄抱有一丝幻想。于是,我私下找到陆云轻,问起他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有些惊慌失措,只是坚持对我说,他那是在给病人补药,我不能相信他,于是打算告诉师父。”
“可谁知,我刚要起身离开,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感到胳膊上一阵刺痛,转头一看,才发现他手中竟然夹有毒刺。没过多久,我就感到头晕眼花,这下我终于确信陆云轻就是杀害难民的凶手。我猜测他断然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于是我用尽全力拔出炎炽剑,与他打了几个回合,并在他右脸砍出一条疤痕,可是终究没能将其斩杀。”
“后来我才知道,我所中的毒名为水芷草毒,是一种奇特的毒药,中毒之后奇痛难忍,而且只有制毒之人才能解毒。陆云轻想以此毒为要挟,迫使我放弃告发。要不是我当时没有防备,也不至于被毒倒,换做平时,他绝对接不了我三招,可那毒药实在太过猛烈,虽然剧痛无比,却又令我神志不清,几招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才知道,是公皙师兄救了我,而陆云轻下毒杀人一事也已经完全败露,师父勒令陆云轻为我解毒,而后又将他囚于禁山之中。一年后,师父念他年幼,不忍永远囚禁他,遂将他逐出师门。”
“事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姬政一口气讲完这段过往,几人纷纷咋舌惊叹,只有公皙然默不作声,面容中透出一丝别样的愁绪。
张循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杀那些难民?”
“这得从我们所学的功课说起。师父授业,向来因材施教,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主修功课,比如我吧,主要是武学和兵法;小循你呢,主要是论辩和工匠;公皙兄,则是政略和医术。”
“陆云轻主修什么?”
“也是医术,他所修和公皙兄相似,不过偏向草药和病理,只是他后来迷上了毒药和疫病。”
张循仍然不解,追问道:“虽然毒药和疫病是恶毒之物,但解毒、治疫也是正道,师父向来教导我们与人为善,他又为何无故杀人呢?”
“事情败露之后,陆云轻坦言,杀人是为了试验毒性,毕竟要想做出点学问,典籍上的东西是根本不够的,毒药毒性如何,怎么解毒,疫病症状如何,怎么医治,这些都需要试验,而那些难民,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试验者。”
张循突然愤恨的说道:“这个陆云轻怎能如此草菅人命?难民怎么了?难民不是人么?一个个大活人怎能任由他随意杀害?!难民本就无家可归,本就妻离子散,他又怎能对这些可怜之人痛下杀手!可恶!小姬你当时真应该一刀劈了他!可恶!太可恶了!”
和予也气愤的说道:“是啊!这个陆云轻也太可恶了!就连同门师弟也不放过!”
姬政扼腕叹息,“欸!都怪我当时没能杀掉他!不然这次出征也不会如此艰难!”
张循冷静下来说道:“不过说起来,陆云轻,也就是我们这次遇到的萧摄,他还真是挺厉害的,我们这一仗打得太不容易了。”
“你说的没错,这个人非同小可,指挥作战,兵法战术,样样不俗,而且尤其擅长火攻,更关键是他不择手段,毒药、瘟疫,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我有种预感,这次交锋不算完,日后恐怕还会与他见面。”
“是呀,你与他本来就有过节,这一仗下来,他还夺了你的炎炽剑和月刃,可谓是旧仇又添新恨。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下次难免再拼个你死我活。”
姬政笑道:“若真是那样,便再好不过了,我巴不得与他早日交锋,不过到那时,我绝不会再放他生路!”
“好!小姬!到时候我助你一臂之力!”张循用力把手搭在姬政肩上。
“嗯!”
第七十七章 团聚()
一日劳顿,晚饭之后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姬政回到房间,发现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崭新的铺盖整齐叠放在床上,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些一定是哈娜为他特意准备的。
姬政脱掉外衣躺在床上,虽然旅途疲惫,他却毫无睡意。过了好久,他依旧无法入眠。或许是夜空太过寂静,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砰砰的律动声仿佛不断拍打岩石的海浪,焦急而汹涌。自己就像那片大海,等待着云雾尽散露出无垠的天幕,等待着月出海上倾洒皎洁的月光。
然而,厚重的云雾遮住了天空,只在边缘洒下如丝一般的寒露。他无处寻觅明月的踪影,气愤的卷起滔天巨浪,狠狠摔碎在锋利的山岩上,飞洒的水花和泡沫溅起千层仞雪,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幻化出梦中那色彩斑斓的画面。他记得那样的画面,那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景象,那一次,他曾将纯净的明月拥入怀中。
或许,这样的等待并没有价值,此时那轮明月近在咫尺,又怎能被云雾遮掩?
他站起身来,轻推房门。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门缝里,而她,也恰好就在面前。
第二天一大早,和予便带着霜荼来到院子里。
公皙然刚刚结束晨读,见到和予、霜荼,便上前问好。
“和予,这么早就来了。”
“公皙哥,昨晚工人们加紧生产,终于把新一批货制好了,我和商户们约定今天拉货,一会儿厂里面肯定乱作一团,我得赶紧去厂里面盯着,霜荼就拜托你们照顾啦!”
公皙然点了点头,说道:“真是辛苦和予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乐在其中呢!”说罢,和予冲霜荼摆了摆手,便离开了院子。
正好这时张循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打了个哈欠,“哈……刚才和予是不是来了?我好像听见他声音来着。”
“小循哥哥早。”霜荼打了个招呼。
“小霜早呀!”张循一见到霜荼,立即精神了起来,慌乱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公皙然招呼张循过来,说道:“小循,我要去府里处理一些公务,大王给你们数日休假,这几天便好好休息玩耍一下,霜荼今天就交给你照顾了。”
“可是……”张循面露难色。
“怎么?你有安排?”
“嗯……算是吧……对了,小姬和哈娜姐呢?怎么还没起床?”
公皙然微笑道:“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哦……”张循迷茫的点了点头,“我今天是有些事情,我想去看一个人,我怕霜荼跟着我去的话会觉得无聊。”
霜荼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小循哥哥一起去,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
“哦,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等完事之后我带你去集市逛逛。”
“好!”
于是,三人便一起离开了宅院。
公皙然直奔司民府,张循和霜荼则向出城的方向走过了几条街,他们沿途买了一些点心,然后穿过简陋残破的街道,来到一处破落的小屋前。
“小循哥哥,这里是谁家啊?”
“你还记得去年荷灯节,跟小然哥对弈的那个书生么?”
“嗯,还有一点印象。”
“我们去看看他的妻子吧。”
“他们一家人都住在这么?”
张循忧伤的说道:“现在只剩下他的妻子一个人了……”
看着张循低垂的眉头,霜荼大概猜到了这背后的故事,她不再追问,只是默默跟在张循身旁。
张循走到门前,轻轻敲门,“有人么?请问有人么?”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张循又敲了几下门,“我是介隐的朋友,请问有人在家么?”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张循轻推了一下木门,残破的门板吱呀一声向内旋开。
门没有锁,张循小心的推开门,拉着霜荼走进残破的堂屋。环顾四周,土砌的墙壁上白灰剥落,腐朽的房梁和残破的瓦砾下面有多处漏风的空隙,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手工制做的几案和两个粗糙破旧的书架。
虽然房间简陋至极,但再细一看,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几案上一个豁口的陶罐里插着几朵粉嫩的小花,小花旁边摆放着几个新鲜的水果,书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类卷册。墙壁虽然漏风,却挂着一幅山水画,风吹入屋内,画卷随风飘动,画中溪水也好似随着风流淌起来。
“主人不在家吧?”霜荼小声说道。
“有人么?”张循冲着堂屋侧面的寝室喊道。
依然没有回应。
“看来他的妻子出门去了。”
“那我们等一会儿吧。”
“好。”张循低落的皱起眉头。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人回家。张循按捺不住,轻轻推了一下寝室的房门,一样没有上锁,门板缓缓旋开。然而,那里面的景象却令张循大惊失色,他难掩震撼和悲伤,后退几步,呆呆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小循哥?”
张循无言。
霜荼走过去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被张循死死拽住。
“小霜,别去看了……她……”张循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哽咽道,“她……她已经……已经收到消息了……所以她……”
听到这话,霜荼已经能够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悲痛顿时充斥心扉,她扑进张循怀里,眼泪默默流淌。
随后,张循派人安葬了介隐的妻子,一直忙活到傍晚时分才安顿下来。纵然一天过去了,二人心绪仍旧难以平静。
夕阳西下,张循与霜荼并肩坐在明心湖旁边,落日的余晖中,湖水泛起层层金光,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声响。
良久无语,霜荼却悄悄抹起眼泪。
“小霜,别伤心了,我相信,他们夫妻一定能在天上团聚。”
“小循哥哥,我心里好难受,虽然不认识她,但我能想象到她的心里有多么绝望、多么痛苦,她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了水果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