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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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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文笙既挂念董涛,也惦记王十三。

    何况钟天政虽然看着老实,内里有多狡猾文笙早有体会,没有个自己人在身边,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连睡觉都得睁只眼,想想都觉着累。

    “先去南湖道吧。”

    钟天政笑应:“好。我就知道,你其实并不怎么想见谭家的人。谭容华出言不逊,很是烦人,对吧?”

    文笙没有理他。

    谭容华落到钟天政手里已经有些日子了,他若说话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讨人嫌,钟天政可不会客气。

    前往南湖道,钟天政配合得很,既不嫌累,也不在乎有损身份,主动提议:“你我还是先换身装束,弄辆马车吧,我来赶车,你路上还可以歇一歇。”

    来自钟天政的殷勤,不定又藏着什么花招,文笙点头答应,心中却没有半点感动。

    往东南方向跋涉数里,终于找着人烟。

    几户都是临湖的渔民,靠打渔种庄稼为生。

    钟天政出面,使了点碎银子。换来两身干净衣裳,粗粮野菜虽然难以下咽,但两人实在是饿得狠了。将就吃了个半饱。

    没买着马车,钟天政问明了附近集市的方向,和文笙两个去赶集。

    等两人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因为战乱,集市上做买卖的不多,看上去颇为萧条,文笙不愿太招摇。做主买了辆驴车。

    拉车的是头老驴,好在看车里布帘坐垫什么的尚算干净。

    买完驴车,钟天政说是太累。要住店休息。

    附近只有一家客栈,条件异常简陋,因为少有外地人由此经过,房间倒是空着大半。

    撑到现在。两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也顾不上挑剔,要了间上房,将驴和车交给伙计伺候。

    只要一间房,房里需得两张床,文笙是为了就近监视,因此招来店里掌柜和伙计怪异的目光也只作不见。

    钟天政递上一小块碎银子,含笑解释:“这世道太乱了,出门在外已是不得已。实不放心叫舍妹一个女子独住。”

    掌柜的面露了然,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小老百姓,不像高门大户那么些瞎讲究。”

    钟天政便趁机问:“掌柜的店里南来北往客人多,可听说最近南边局势如何,我二人打算去南湖道走亲戚,怎么听人说,南湖道这些日子有些不太平?”

    他容貌风度俱佳,不但说话彬彬有礼,出手也大方,和文笙站在一起,不像兄妹,到像是一对私奔之后落难的璧人,此时进的又不是一家黑店,掌柜的对他印象不错,叹道:“听说是仗打得不顺利,咱们的兵又往回撤了,叫南崇兵占去了不少地方。不过南湖道暂时没事,朱大帅带兵就驻扎在那附近,总该能撑上一阵。”

    他和伙计一齐叹息世道艰难,这仗打下去不知会如何,钟天政没有再接话,同文笙互视了一眼。

    朱子良去了南湖道。

    姓朱的已经被白云坞主以药控制,到南湖道必定没有好事。

    同样情况的还有一个付兰诚,这两人的真面目不为世人所知,他们也不知道白云坞主在地下出了事凶多吉少。

    还是要尽快赶去南湖道看看究竟。

    钟天政随便要了几样吃食,急着回房去歇息。

    文笙足下顿了顿,她很问问掌柜的知不知道眼下大梁和吉鲁国是个什么情形,按说现在都六月中旬了,杨昊御给李承运和纪南棠进京的最后期限早过,必定有所行动,文笙每想起远在离水的众人都牵肠挂肚,担心不已。

    不过想也知道问也是白问,一个村镇上的客栈掌柜,连关中的战况都不甚清楚,怎么可能知道朝廷里的勾心斗角?

    文笙暗自叹了口气,忍着心焦,跟在钟天政身后,先去住下休息。

    饭菜不大会儿送来,文笙食不知味地用了一些。

    钟天政事不关己,没有这么多的思虑,但他说累不是虚言,从昨晚折腾到现在就眯了一小会儿,这会儿乏劲儿上来,不停咳嗽,最后勉强喝了一碗粥,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连洗漱也免了,便要趴到床上躺尸。

    文笙若有所思看着他,心中有些犹豫。

    钟天政是习武之人,武功还不弱。

    这段时间文笙见他殚尽竭虑损耗颇大,怕他撑不下来,没少用《连枝》帮他调理,所谓《连枝》曲如其名,一曲弹下来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少,不然也不会这般虚弱疲惫。

    按理说,钟天政不应该这么一副奄奄一息快要归位的样子。

    事有反常必为妖。

    文笙醒着的时候自然不怕他出幺蛾子,可她也不是铁打的,昨天夜里为防着他,就一夜没睡了,再不睡,不必钟天政折腾,她自己就倒了。

    稍作权衡,文笙便硬下心肠,唤伙计进来收拾碟碗的时候,顺便请他帮忙去买根铁链子来。

    这要求令伙计有些摸不着头脑。

    “客官想做什么,粗麻绳不行么?”

    钟天政的武功虽然这会儿十成未必能发挥出一成来,文笙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快去吧,我要栓的东西颇有些力气,绳子怕是一下就挣断了。”

    伙计拿了银子稀里糊涂出来,心想:“不可能吧,挣断绳子,就凭那头老驴?”

    铁链子不用去买,伙计去后院转了转,从旧家什上解下一根,看看还挺长,将铁锈简单擦了擦,拿去给文笙,这要过关了,银子就是自己的了。

    文笙看过长短之后挺满意,打发他离开,将门插上。

    钟天政只觉头嗡嗡的,困得睁不开眼,看文笙回来,硬撑着问她:“你做什么?”

    文笙也不瞒他:“我准备睡了。”

    “睡就睡呗,那你找这铁链子……”钟天政顿住,他若不是精力不济,也不会到现在才想明白,一时间他不知该哭该笑。

    文笙面无表情望着他,都这时候了,她依旧是古琴在手,与钟天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阿政,你把身上的匕首暗器什么的都拿出来吧。反正这会儿不拿,等你睡着也会被搜出来。”

    钟天政黑了脸,赌气道:“你这女人真是疯得不轻。男女授受不亲,你来搜吧。”

    文笙点了点头:“好。等我弹完《探花》的,你别生气,也别羞恼,你我什么人彼此都清楚,我不得不如此小心,反正你一会儿睡了,也感觉不到。”

    钟天政一想自己若是被她剥光了翻来覆去,偏偏像死人一样全无所觉,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连嘴唇都有些哆嗦:“行,顾文笙,你真叫我刮目相看!”

    他困意全无,抬手从身上掏出几样东西来,看也不看文笙如临大敌般的模样,“噼里啪啦”全都扔在床下。

    文笙心道果然防着他是对的,这小子真留了不少杀手锏,看他丢完了,才淡淡地道:“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吧。等明天再收拾。”

    钟天政瞪她半晌,一骨碌爬起来,开始脱衣裳。

    文笙抬手挡了下眼睛,悠然道:“里衣留着吧,不然铁链子太凉了,怕你受不住。”

    钟天政看看那锈迹斑斑的铁链子,咬牙切齿:“顾文笙,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白云坞主多半已经死在湖底,我看你是不想学齐《希声谱》了。”

    文笙摇头:“威胁我,有意思么?我又不是故意折辱你,实在是不把你这只猛虎关进笼子里锁好了,便无法安寝。”

    她说的是实话,钟天政瞪眼望了她半晌,知道自己如何赌咒发誓都毫无用处,自暴自弃穿着里衣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因为文笙这句话,他心里的怒气到是平息了不少。(未完待续。)

    ps:  这章看完,大家觉着爽吗,嘿嘿嘿。

    书里每个人物,心渔都很爱。

    真的。

第四百七十章 病中的烦恼(二合一)

    文笙放下琴。

    钟天政已经酣然入梦。

    文笙坐着看了他一阵,才起身拿起铁链子,将他像捆粽子一样牢牢缚住。

    钟天政浑然不觉,规规矩矩躺着,两只手交握放在身前,头枕枕头睡得香甜。

    文笙叹了口气,拉过被子,帮他盖好。

    睡梦中的钟天政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眉头蹙着,仿佛有很多烦心事,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看上去脆弱又无害。

    但文笙深深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假象,她已经被钟天政算计过太多次,就算此刻,只要她稍有疏忽,他们两个的处境便会颠倒。

    捆好钟天政,又将铁链在床柱子上拴紧,文笙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虚汗,顾不上梳洗换衣裳,扑倒在对面的床铺上,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文笙只觉着几番噩梦来袭,一会儿是董涛满身是血,踉跄向自己奔来,到了近前一抬头,那张面孔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十三,一会儿是钟天政醒了,挣脱了束缚,坐着床边冷冷地看着她。

    但不管梦到什么,她都沉溺其中,辗转挣扎,无法醒来。

    等到她再度醒开眼睛,想起身处何地,惊觉窗外竟是阳光耀眼。

    什么时辰了?

    钟天政呢,可是跑了?

    文笙“腾”地坐了起来。

    对面床上钟天政呼吸沉沉,还正睡着。

    文笙不禁松了口气。

    她躺下的时候天还没黑。这会儿看外头明晃晃的大太阳,不到晌午也差不多,这一放松竟睡了七八个时辰。怪不得头不疼了,精神饱满,身上也有了力气。

    状态一回来,她立刻就觉出不对。

    这么长时间,钟天政竟一直没有醒么,他若是挣扎呼救,自己又怎么会毫无所觉?

    她下了床过去。探手一摸,钟天政额头滚烫,身体微微打着颤。看样子昏睡中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无奈有锁链捆着做不到,脸色青白,身上散发出的热意却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烧成这样。情况着实不妙。

    文笙不懂医术。再说钟天政这病症也不是寻常大夫能治得好,她别无它法,先将锁链解开放到一旁,又拿过琴来,潜心弹了几遍《连枝》。

    与之前在地底时一样,琴刚响几声,她耳朵和脸颊便红了,跟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大热的天。文笙却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寒气往骨头缝里一个劲儿地钻。浑身关节针扎一样疼。

    抬头看看钟天政,文笙继续弹下去。

    头疼,胸闷,透不过气……这滋味着实不好受,文笙咬着牙暗想,既然白云坞主和钟天政明知道《希声谱》每首曲子的作用,给她《连枝》明显是没安好心。

    钟天政情况有所好转,挣扎着动了动,似是要醒过来。

    文笙放下琴,擦了擦自己鬓边渗出来的冷汗,闭上眼睛歇了歇,好歹不那么难受了,起身到桌旁,倒了杯清水,送到床边。

    正好钟天政睁开眼睛望向她,目光还有些茫然。

    “你发烧了,喝点水吧。”

    钟天政的双唇干裂苍白,微动了动,文笙听他道:“你扶我一把。”

    文笙扶他坐起来,往身后塞了个枕头给他靠着。

    钟天政低垂下眼睛往身上看了看,此时被子已滑落到腰际,他里衣上还留着铁索的锈迹,不过钟天政什么也没有说,示意文笙把水给他,接在手里,一饮而尽。

    文笙看出来一杯不够,他还是觉着渴,又帮他倒了一回,这次钟天政拿着杯子没那么急了,低头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喝。

    他问:“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我们已经上岸一整天了。”

    钟天政不再说话,把水喝完,杯子还给文笙,靠着床头半倚半坐,整个人显得很疲倦。

    文笙知道他不好受,刚弹过《连枝》,她也没有缓过劲儿来,便道:“你先歇着,身上就算没带救命的灵药,之前怎么调理的药方总该记得。”

    她没有说,老是用《连枝》,别说情理上讲不过去,她身体也吃不消啊。

    钟天政微微摇了摇头:“有几味药,这乡下地方弄不到。除非先去阳沽和我的人会合。”

    他也知道文笙不可能应允,故而说了这话,两手互握,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跟着就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呼吸亦变得清浅而有规律。

    文笙有经验,十三在她身边每每修炼《明日真经》的时候就是这个德行,钟天政身怀武艺,内功很不错,想来有办法慢慢调理身体吧。

    她也不再作声,回到自己床铺上呆坐着养神。

    钟天政不能赶车的话,就只能另外雇佣车夫,没有帮手,还要处处防范着身边的人,真是举步维艰。若是十三在就好了。

    不过十三若在,他早就看钟天政不顺眼了,绝不会让自己用这种办法为他治伤。

    伤脑筋啊。

    片刻之后,更伤脑筋的事情来了。

    钟天政坐在床上,一张俊脸由白转红,起身找鞋子下地。

    文笙睁眼,警惕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钟天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上茅厕解手。”

    文笙脸上顿时讪讪的,这才想起昨天从住下来到现在,钟天政就没去方便过,这都大半天了,适才又喝了不少水,想去解手再正常不过。

    钟天政冷笑道:“你要不放心,怕我趁机跑了,不如跟着我。在茅厕外边守着,要不就还用铁链锁着我。”说话间,眼睛往铁链上恨恨地一瞥。

    最初的尴尬过去。文笙开始考虑他所言是否可行。

    也不知是大解还是小解?

    其实她也挺想去的,要不然同去?

    “你适才烧得厉害,这才刚刚好转,我看还是叫来伙计服侍你去吧,免得不小心掉进去。”

    钟天政“哼”了一声,半点不见领情,一边往外面去。一边道:“随便吧,顾文笙,我若是想脱身。又岂是一个寻常店伙能看得住?”

    文笙找到了在奉京时与他斗嘴的感觉,接口道:“是,堂堂钟公子想走也必是神气活现,哪会借着屎遁尿遁?”

    钟天政想要反唇相讥。无奈内急得厉害。匆匆开了门,迈步出去。

    就听着文笙在屋里提高嗓门喊了声“店家”,这死丫头,账先记着,早晚收拾她。

    上房只住了这么两位,伙计来得飞快,听完文笙吩咐,再看钟天政脚步虚浮。走路都打晃,吓了一跳。

    开客栈的就怕客人在自己店里一病不起。再出个什么意外,那就更要命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伸手欲扶:“哎呀,客官您这是怎么了,昨天明明还好好的,赶快请个大夫看看吧,这附近没有药铺,不过小的到是知道一位大夫,十里八村有个病痛都找他……”

    钟天政何曾这么落魄过,甩开他手,沉声道:“闭嘴!”

    文笙也去方便了一下,回来洗了手,过了半晌,那两人才一前一后回来。

    钟天政的脸色看着更差了。

    文笙暗忖:“该不会是拉肚子了吧。”

    她叫住伙计,午饭点了几样好克化的饭菜,又特意给钟天政要了素粥。

    钟天政脸色好看了些,洗过手,复又去床上坐着练功。

    等到饭菜上来,他听文笙问那伙计去哪里能雇到赶车的,方才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再住一晚上,我歇一歇,明早就能赶车了。”

    文笙怀疑地望了他一眼。

    伙计当钟天政是有钱人家少爷落难,病成这样还偏要逞强,赔笑道:“回您话,这附近都有家有口的,赶车跑远道的只怕不好找,钱少了也不行,有那银子您二位不如多住两天,将爷的身子养好了再走不迟。”

    钟天政没有搭理他。

    文笙决定听钟天政的。

    等吃过饭,碗碟都撤出去,文笙开了窗子散气,她在窗前站了一阵,同坐在床上练功的钟天政道:“那说好了,明天一早去南湖道,你今晚可不能再发烧了。”

    钟天政眼皮动了动,没有接声。

    大约是一下午练功起了作用,钟天政晚饭胃口不错,粥菜都吃了不少。

    吃完饭叫店家去帮着买来换洗衣裳,伙计准备热水,他要沐浴更衣。

    害得文笙直在外边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他才收拾妥当,穿着干干净净的里衣躺在床铺上,看那样子,敢情是一回生两回熟,他正闭着眼睛等着文笙弹《探花》。

    文笙暗自好笑。

    她昨晚上睡得足了,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困,钟天政想睡,她偏还不急着弹了呢。

    钟天政就不是个心路宽的,事情脱离掌控由人摆布本已难熬,这摆布他的人迟迟不下手,更加折磨人。

    他知道文笙有意与他作对,想不理会接着练功吧,心里压着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等到入更时分,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开口:“怎么还不弹琴哄我入睡?”

    文笙“嗤”地一声笑。

    笑声中嘲弄之意太明显,钟天政闭着眼睛,耳根有些发烫。

    好在文笙没有再逗弄他,琴声很快响起来。

    钟天政只觉着那琴声像春风一般轻柔,又像缠缠绵绵的丝雨,将他包裹住,就此失去了意识。

    事与愿违,这一晚文笙将钟天政捆起来没多久,还没等进入梦乡,就听着钟天政呼吸有异,他又发起高热来。

    文笙无法,坐起来点上灯,弹了几遍《连枝》。

    钟天政烧退下去了一些,却说起梦话来,说的都是东夷话,头在枕上辗转,很是急切的样子。

    他说得很快,文笙又不懂东夷话,停了琴,傻傻看着他。

    钟天政突然很是突兀地叫了声“妈妈”,声音颇有些尖厉。

    文笙心里一颤,不觉动容。

    钟天政是梦到了小时候么?

    文笙还记得,他俩初到奉京的时候,钟天政曾经说过,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将他托付给旁人,而后投井而死,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钟天政的母亲竟是东夷大首领晏山的妹妹。

    十岁早已记事,加上钟天政又是如此聪慧,想来早熟得很,母亲的死怕是对他刺激很大。

    这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文笙想把钟天政从噩梦里唤醒,看他唇因发烧而干裂,像白天那样倒了杯水,给他送过去,推了推他,唤道:“阿政?”

    钟天政没有醒。

    他烧迷糊了,神智虽然不清,却显是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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