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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针见血-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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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拣起扁平型的鹅卵石用力撇向河水,石头贴着水面溅起六朵由大到小的浪花。浪花在上午的阳光里闪动着丝丝光芒。我低下头翻开河边的泥土,继续地寻找着能激起更多浪花的鹅卵石。

樊东在我跟前一直无动于衷地站着。我对他说:“你也撇一个看咱俩谁打的多。”樊东很无奈地拣起了一块石头,想也不想地扔进了江里。我说:“你才撇一个,看我的。”

我将鹅卵石认真地撇进了水中,石头轻盈地划过水面,激起一串浪花。

浪花一个个盛开又一个个消亡,转瞬便完成了生命过程。

樊东来到了我的跟前,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接了过来,将烟夹在耳朵里。

考虑到樊东和徐冰的关系,在得到徐丽杀人案线索后,我把他支到省城去送一份痕迹检验鉴定。他回来后才知道徐丽被刑事拘留了。樊东说:“我到公安厅送鉴定,碰到你一个同学,他叫陈福利,你认识吗?”我说:“认识。我们俩一个寝室。”樊东说:“他可热情了,说什么要请我吃饭。吃完饭,我过意不去我把账结了。”

我问:“你花了多少钱?”樊东说:“不到一百块钱。我看他好像挺困难的,抽的烟是宇宙。”我说:“他是干技术的,能抽上宇宙就不错了。”我心里骂着陈福利,我当时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好好安排樊东。

我问樊东:“你姐这两天上班了吗?”

樊东说:“没有。”

徐丽出事儿后,樊丹一直在家休息。

“她情绪怎么样?”

“还可以吧!但她可能是装的。她现在情绪不可能好。我最怕她这个样子,她还不如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们上了车,樊东开着车,我打开音响,是流行歌曲。樊东一只手把着方向一只手找出了那盘《小桥流水》CD塞进了音响中。车里弥漫着伤感的钢琴曲。我微微闭上眼睛,樊东问我:“回单位吗?”

我说:“到肯德基。”

我买了四份鸡腿汉堡两袋薯条以及其他饮料等食品。回到车里,我让樊东开车回他家。樊东立刻地高兴起来,一路上,和我有说有笑。到了他家楼下,他把钥匙给我,“我回单位给你盯着点儿,谁要是找你,我给你打电话。”

我慢腾腾地接过钥匙,我的本意是让他一起和我回去。樊丹现在的心情不好,她别再拿我出气。樊东问我:“你买的汉堡有我的吗?”我说:“我给你买了两个。”他说:“我一个就够了。”他拿出一个,把其余的交给我。我说:“咱们一起回去吃吧!”

樊东说:“你去和她说说话劝劝她吧,她这两天总念叨着你!”

樊东在她姐对我的感情上经常慌报军情。

我问他:“你姐现在起来了吗?”

樊东说:“起来了,都什么时候还不起来。”

我说:“她要是起来了,我就不用拿钥匙了。”

樊东说:“你拿着吧,万一我姐出去洗澡什么的,你就在家等她一会儿。”

我领着两个大塑料袋来到了樊丹家。我用钥匙开了门。怕吓着樊丹,我故意把门使劲关上。防盗门发出重重的声响。我在门口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屋子是两室一厅,没怎么装修,但十分整洁。光滑的地板像镜子一样。我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樊丹在屋子里说:“你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中午没整饭。”

我没吱声,向发出声音的房间走了过去。房间的门开着,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下用抹布擦地。她说:“你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嘛,怎么了,公安局食堂的饭不好吃啊!”她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块污浊的斑点儿,她聚精会神地挤擦着那个斑点儿,她大概知道我站在她的身后。她说:“你把水给我换了。”一个水盆放在她旁边的地上,我走过去俯身拿起来。樊丹发现了我,一声惊叫,“妈呀!”她站起来,把抹布撇向我:

“你吓死我了。”她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放下盆走到她的近前。她把身体靠在我的身上,气喘嘘嘘地说:

“你怎么进来的?我没锁门吗?”

“我有钥匙。”

“你哪来的钥匙?”

“樊东让我给你买点儿吃的送来,我本来想把吃的放到屋子里就走,可是,你让我去换水,所以,我才……把你吓坏了吧!”

樊丹平静下来,“你买的什么呀?”

我没吱声,我俯身拿起盆向外走去。

樊丹说:“你放那儿吧,不用你干。”

我到了卫生间,把水倒掉,又打了半盆水。卫生间里有两条悬挂衣物的塑料绳,上面挂着毛巾、袜子等。一条黑色的三角裤十分湿润,大概是刚刚洗过。

我把水盆放在了刚才的位置,樊丹继续认真地擦着地板。

“你为什么不用拖布?”

“拖布擦的不干净。”她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我说:“你忙吧。我就是给你送点儿吃的。”我要走,樊丹站起身,随我来到了客厅里。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包装,高兴地说:“我今天真想吃汉堡来的,你买了几个?”我说:“买了三个。”樊丹说:“我吃不了,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我说:“你给樊东留着吧!”

我向门口走去,樊丹问:“你……你吃饭了吗?”

我说:“没有。”

樊丹说:“那就一起吃吧!”

我留下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樊丹到另外的房间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衫,她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条马尾。她说:“我给你做个汤吧!”我说:“你要是想喝的话你就做。”她说:“你要是不喝的话,就算了。”她坐在我的旁边,动手打开装汉堡的纸盒。她先递给我一个,我刚要去接,她又拿了回去。

樊丹说:“你去洗洗手。”

我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洗手时,我控制着目光别移向那条三角裤。可眼睛不听使唤,还是向那里偷望。三角裤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它被移到两条长筒袜之间躲藏起来。

2

起初,我小心地回避着有关徐丽的话题,可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扯上了。

我说:“樊丹,你得上班啊。你老这么在家也不是个事儿呀。”

樊丹说:“我一上班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儿,心里就可难受了。苏岩,你能领我去看看徐丽吗?”

我说:“不行。”

樊丹把手里的汉堡放在桌子上,哀求道:“你领我去看看她呗!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徐丽会干出这种事儿。”

樊丹眼里盈满了泪水。她说:“苏岩,我是个罪人。要不是我把李贝尔介绍给她,她就不会杀人了。我把他们两个都害了。”

樊丹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拿起纸巾为她轻轻地擦着眼泪,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苏岩,我真自私!我怕徐丽看上樊东就把李贝尔介绍给了她……我真不是人,我怎么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我搂着樊丹的肩膀,她把头探进了我怀里,嘤嘤地哭着。我安慰她道:“你别自责了。”

樊丹搂着我,“苏岩,我太自私了,怪不得,你不喜欢我。”

我动情地说:“我喜欢你!”

樊丹贴近了我,我把嘴唇向前探出,我们热烈地亲吻着。我把手伸进她的休闲衫里,抚摸着光滑的后背。

樊丹喃喃地说:“你是属于我的。上次我把酒泼在你脸上时,我心里还想呢,别看你离开我,你早早晚晚地还得回来。这就是命运,你懂吗?”

3

在看守所提审室,徐丽穿着整洁的号衣规规矩矩坐在我的面前,我从手机包里拿出食品。徐丽说:“你今后不用再拿了,这里什么都有。”如果不是我和徐冰做工作,她在这里不可能什么都有。我和徐丽闲聊了一会儿,徐丽迫不急待地问我:“你当时不是说救我出去嘛,现在怎么把我抓起来了?”

我说:“老妹,对不起,现在我们找到了证据。”

徐丽不吱声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一下子就变了。她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去哽咽地说:“苏哥,你们其实冤枉我了!”

“我们怎么冤枉你了?”

“我当时没杀李贝尔,我就是打算吓唬吓唬他,可没成想,他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吓唬他?挖坑、吃安眠药,仅仅是吓唬吗?”

“我不想让李贝尔离开我。”

“这一点我明白,问题是你为什么要事先挖好坑呢?”

“是刘长江让我这么做的。”

“刘长江?”

徐丽点了点头,“刘长江在报纸上写了那篇文章之后,我就找到他。他说那些事儿都是王大虎告诉他的,和他没关系。我对他说,和你怎么没关系?现在李贝尔看了你这篇文章要和我离婚,你说怎么办?刘长江说,李贝尔这种人要是离开你,是你的福气。刘长江说了很多李贝尔在社会上搞女人的事儿。最后,刘长江告诉我,李贝尔是个胆小鬼,对付他这种人,你只要吓唬吓唬他就好使。我就问他怎么吓唬他?刘长江就告诉了我这个方法。那天晚上,我把李贝尔搀扶到坑边之后,我就吓唬他说,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把你活埋了!可是李贝尔已经迷糊了,我说什么,他根本就不理我。当时天那么黑,周围那么静,我吓坏了。我就想回去。我本打算和李贝尔一起走,可是他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我根本整不动他。我就想,让他在这里遭点儿罪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不离开我了。这么的,我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我对李贝尔不放心,天刚刚亮,我就回来找他。可是,到了那个坑跟前,我发现,李贝尔不见了,那个坑也被填平了。我当时以为,是李贝尔醒来之后自己把坑填平走了。我根本没想到,他已经被人埋进了坑里。”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说是你把李贝尔埋进了坑里?”

“我当时吓坏了,我都忘记是怎么和你说的了!”

徐丽要推翻自己的口供。可是,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场上没有发现其他人留下诸如脚印之类的痕迹。

我对徐丽说:“你说的情况非常重要,我回去马上重新调查。”

徐丽露出欣慰:“苏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她天真地问我:“那你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我只好说:“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吧!”

这几天,徐冰一定没少做工作。但这都是徒劳的。我们在现场上采集了很多证据都证明了是徐丽害了李贝尔。徐丽的翻供对她犯罪事实的认定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4

我让刘长江来一趟。我要给他采个笔录。我知道这没什么意义,因为就算刘长江真的给徐丽出过主意,他也不会承认的。我这么做只是在例行公事。

刘长江来了之后,大大方方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里。他的神态发生了变化。目光里又涌出不可一世的光芒。

“徐丽找过你吗?”

“找过呀!”

“她找你干什么?”

“她问我为什么要在报纸上发表那样的文章?”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完了呢?”

“完了,徐丽就在我面前哭,她说是我害了她。还说,她丈夫因为这个要和她离婚。”

看起来,徐丽说的也确实存在。我问刘长江:“你都和徐丽说什么了?”

刘长江看着我没有吱声。我不耐烦地大声地说:“我问你话呢?”

刘长江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跟我喊什么?”

我盯着他,刘长江也盯着我。几天前,还被我吓得要死,现在他又缓过来了。

刘长江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悠悠地说:“苏队长,我听朱慧说,你不喜欢樊丹,你喜欢的是徐丽,对吗?”

我的心跳加快起来。我说:“确实。”

刘长江说:“那你把徐丽抓起来,你心里是不是挺难过的?”

我说:“是的。”

刘长江说:“那将来她要是被枪毙了,你是不是就得更难过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刘长江的跟前。刘长江也站起来。他说:“你干什么?”

我说:“不干什么。”我克制住自己,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又走回自己的座位里。

刘长江阴险地看着我。

我说:“你告诉徐丽吓唬李贝尔,这个事儿有吗?”

刘长江说:“这个重要吗?”

我说:“非常重要。”

刘长江说:“要是重要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压着怒火看着刘长江。

刘长江说:“你瞪我干什么?还要弄死我?”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刘长江说:“徐丽这个傻逼,我当时只是和她说着玩儿呢,没成想,她就真这么干了。”

我把手伸进办公桌。

刘长江说:“你别动,你要是给我录音,我就什么都不说。”

我把手又拿了回来。刘长江接着说:“苏岩,你不用刨跟问底了。我告诉你,就算徐丽现在被无罪释放,我也不会让她得好。你记住,凡是你喜欢的,我要全都毁掉!”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刘长江的口中说出来。我尽可能地平静地问:“那李贝尔是你杀的吗?”

刘长江说:“你不用套我。李贝尔不是我杀的。他死了,你也不难过,我杀他干什么?要杀的话,我得杀你喜欢的人。”

我从椅子上再次站起来。

刘长江说:“你最好还是坐下。这是白天,我不信你有胆量弄死我。”

我说:“刘长江,你和我叫号是不是?”

刘长江说:“我没叫号。不是你说咱们之间是你死我活了嘛。苏岩,你记性这么不好吗?”

我嘎叭了一下嘴,没有说出话。

刘长江看了看表,“苏队长,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5

我问樊丹:“你和朱慧说过我喜欢徐丽吗?”

樊丹点了点头,她问:“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的。”

樊丹解释说:“当时你不要我,我气得睡不着觉。我就找朱慧分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徐丽。”樊丹不好意思笑了,她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怕她担心,撒了个谎堂塞过去。

6

刘长江这个兔崽子,他向我公然发起了挑战。在海鲜世界大厅,刘长江当着众人的面,对徐广泽说:“你不是身体不好嘛,我告诉你一个偏方。”

徐广泽问:“什么偏方?”

刘长江脱下裤子尿了一杯尿,对徐广泽说:“我的尿就是偏方。”他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在日本很多人就是喝尿来保健身体。

刘长江用枪顶着警察的脑门,公安局都不能制他罪。徐广泽当然更惹不起他了,他当着众人的面把刘长江的尿喝了下去。徐广泽喝完之后,刘长江又尿了一杯,他让徐广泽把这杯尿送给我。他说我近来可能睡眠不好,如果喝了他的尿,我会夜夜睡得香。

徐广泽和我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气得浑身颤抖。他说:“你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这样的人,你们就让他这么胡做非为?”

我说:“你不能怪我们。刘长江让你喝尿你就喝,我们有什么办法。”

徐广泽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说:“苏岩,好,你看着吧,我非找人把他弄死不可。”

我说:“你要是把他弄死,我就把你抓起来。”

徐广泽胆小如鼠,他没这两下子!刘长江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儿就拿他开刷。

刘长江搞得我十分被动,我拿不准他下一步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他说我现在失眠,的确如此。我的神经异常紧张。曾经我设想把他逼疯,现在他快把我弄疯了!

7

段平敲门进屋后,对我说:“我现在可以做证了!”

我问他:“你要做什么证?”

段平说:“我亲眼看见刘长江把王大虎推下楼去了。”

我让高军给他做笔录。段平这回说的很认真。高军做完之后,把笔录递给我,让我看看。我说:“不用看了。”他见我心不在焉,又坚持让我看看。我只好拿起笔录看了一遍。

段平这次的证言大概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在法律所认定的各个点上已经滴水不漏。如果开始他要是就这么做证的话,刘长江可能都被枪毙了。

我让段平先回去,我对高军说:“你把这份笔录交给赵民,问他什么意见?”高军拿着笔录到赵民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赵民打电话把我叫了过去。他问我是否把刘长江先抓起来。我说:“最好别抓!”赵民说:“为什么?”我说:“段平出而反尔,他的话不可信。”赵民说:“段平他在证言中已经解释他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受到刘长江的威胁。”

我不愿意和赵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说:“赵队,反正我的意见是不抓。”赵民不高兴地说:“过去你抓刘长江最积极,现在怎么变了?”

我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这本来就不一样嘛。”

我懒得和赵民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新的证据,无论段平的证言多么美妙,也用处不大。在这种情况下,把刘长江抓起来将来还得放他。

目前,我不希望刘长江被关进看守所,那等于把他保护起来。

8

中午郭鸣武要请我吃饭。前几天,他想采访徐丽,我一直拖着。昨天下午,他直接找到宣传科。科长李田亲自带着他来到刑警队,让我们配合。过去郭鸣武来采访一般不通过李田,因为每次写完稿,李田都委婉地要求郭鸣武把他的名字署上。郭鸣武非常讨厌他这一点。但这次为了写稿,郭鸣武即使讨厌也能将就了。昨天,我又找了一个借口拖到了今天。郭鸣武看出我要把这个采访拖黄,就通过吃饭来亲近一下感情。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你非得写吗?”郭鸣武说:“苏队长,我们有任务啊,我要是不写稿,我连请你吃饭的钱都没有。”他说,报社要求他们每个月采写稿件要完成一定数量,如果不完成任务,就得扣工资。

我感慨地说:“这个我能理解。别说你们呐,我们现在抓人都下指标。”

郭鸣武觉得挺新鲜,他说:“我们下指标还有情可原,你们下指标不扯淡嘛。要是确实没人可抓,难道你们还得搞个冤假错案不成。”

我笑道:“现在就像你们这样的随便抓起来一个就够判的,还能有冤假错案?”

郭鸣武嘿嘿笑着,我说:“虽然你有任务,但徐丽这个报道,我希望你别写了。”他说:“为什么?”

我吓唬他说:“你对林河市的情况不太了解,徐丽的案子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孤立的,但实际上它已经变成两股黑势力暗中搏斗的导火索。不信,你就瞅着,这个事儿肯定没完。我告诉你,你们报社上次帮助刘长江发表的那篇文章,已经有人惦记上了。这次,你要是再写的话……”

郭鸣武紧张地看着我,“我因为写篇稿,他们还能报复我?”

我说:“报复你倒不见得,但花几万块钱买你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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