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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人胡来,杨丛义急道,“把他拉上来。”
张彪闻声而动,起身一把将那人抓住,推到岩壁下,怒道,“你他娘的找死啊,给老子好好呆着!”接着向众人道,“谁他娘的敢再乱动,别怪老子不客气。”
杨丛义道,“大家镇静一点,我们虽然没水,可是有食物,三五天死不了。你们想想那些狼,它们没吃没喝,能熬过几天?要是你们有谁下去喂了这些狼,等它们有了力气,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们是要跟狼熬?熬到它们离开?”
杨丛义道,“它们不会轻易离开,我们熬不过。”
众人听后泄了气,“熬不过,我们还熬什么?还不是死。”
杨丛义没有接话,吩咐道,“张捕头,你扔一块烤熟的肉到树林里。”
张彪不解,问道,“干嘛给那帮畜生吃的?吃完肉它们不是更有劲?”
杨丛义道,“先别问,照做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天气炎热,喉咙干燥,说不了几句话,喉咙便像要裂了一样。杨丛义不愿多说,张彪便闭了口,拿起一块狼肉使劲扔进树林。
不多时树林里传出一阵骚乱,随着一声嚎叫,又归于平静。
众人通过对林子里的骚乱判断,群狼一个都没走,还死死的守在密林里,等着他们出去。那些想去找水的人,再也不敢提下山的事。
太阳底下的高温让人头昏脑胀,昏昏沉沉,躺在石头上不想动,也动不了。
杨丛义则背靠岩壁静静坐着,练功能让他保持清醒,从太阳出来时便一直练功,没有停歇。
众人苦苦挨到太阳西下,山风吹起,阵阵凉意,总算好过了不少,却还是饥渴难耐,嘴唇裂了,喉咙也要裂了。
张彪在杨丛义吩咐下,又扔了一块狼肉进树林,引起狼群一阵混乱。
杨丛义将林中的动静听在耳中,这次的混乱声更大,持续的时间也更久,能不能让狼群散去,解除围困就看今晚。
等太阳彻底落下,山风送来的凉意,让众人舒服了许多,虽然还是很渴,却不再像在太阳底下那般难受。
月亮很快出现在半空,将平台照得明亮。台上没有燃起篝火,柴火有限,接下来的几天要靠它们烧烤狼肉。另外他们白天也热怕了,宁愿挨冻,也不想再烤火。
“杨哥,我们一直就这么等下去吗?”精神好转之后,他们对目前的处境担心起来。
张彪也问道,“杨哥,我们到底咋办?”
杨丛义淡淡的答道,“不着急,也许今晚就会有结果。”
张彪道,“你有办法了?”
杨丛义道,“我们已经在按计策进行,如果所料不差今晚狼群就会乱。大家不要着急,再坚持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们就能下山。”
张彪道,“什么计策?我怎么不知道?”
杨丛义笑道,“不是一早就跟你们说了,这大狼群就是临时组成,只要狼群不服狼王统领,群起围攻狼王,狼群自然就散了。我们杀了这么多狼,它们又没吃的,全都饿着肚子,丢进林子里的肉,狼王肯定不会让给其他狼,丢进去两块肉,二三十个狼看着狼王吃,你们想,它们受得了?假如现在有水,我只一个人喝,不给你们,你们会不会抢?狼群饿急了,它们怎么会顾得上狼王。晚些时候我们再丢块肉进去,恶疯了的狼群也许会趁着天黑争抢,到时候不管狼王再嚎叫,也不会有狼听从,只要狼王施展权威攻击争抢的饿狼,狼王就必死无疑,我们再丢些狼肉给它们,狼群哄抢一番,得到食物必然离去。”
张彪疑道,“杨哥,你有把握吗?”
杨丛义道,“说不上把握,老话说的好,事在人为,毕竟它们是狼不是人,成与不成还是要看天意。”
听得众人叹息不已,搞不好还是要被困死。
“李二牛,你再剥两个狼。”杨丛义吩咐道。
那李二牛懒洋洋的起来找刀,其他人或坐或躺,没有要起身帮忙的意思。张彪气道,“都他娘的等死啊,还不去生火烤肉?”
李二牛刀法熟练,技术高超,不用多时便剥下一张完整的狼皮,从头到脚还连着尾巴,没有碎掉任何一块。狼死去多时,血液早已凝固,内脏被扒出来丢在一边,狼头也被割下,狼肉分成许多块,由其他捕快拿去烘烤,骨头堆放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
狼肉架在火堆上烘烤的油水直流,落在火力滋滋响。山风吹来,肉香四处飘散,又勾起了众人的食欲。就连躲在树林里的群狼,也被肉香谗的嚎叫不断。
众人虽然并不感觉饿,却也经不住肉香吸引,转瞬便将一匹几十斤重的狼瓜分一空。
另一只狼也在杨丛义吩咐下被烤熟了大半,放在台边,任由山风把香味吹散,飘进幽暗的树林,肆意挑动饥饿狼群的敏感神经。
吃过狼肉,众人口干舌燥,也想在多说话,浪费口水,静静等待深夜来临。杨丛义说再过几个时辰,第三次喂食狼王的时候便可以见分晓,群狼不出,他们只能静等成败。
烤肉的篝火被扑灭,各怀心事的人们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宁静,仿佛都已经睡去。
当杨丛义醒来,他感觉到一丝寒冷,抬头见明月高挂,满天星辰闪烁,忽然想起牢中遇到的那个老道,帮他疗伤,传他功法,又救他出来,让他从一个待死之人变成深得陈知县信任的人,不愁吃穿,这一切改变源自老道,现在却记不得他的名号,实在是不该。
他不知道老道去了哪里,今生还能否有缘再见,望着星空,想着老道种种恩情,不由得一声叹息。
“杨哥,你听到什么?”张彪不知何时也醒了,或者他一直都没睡着。
杨丛义起身道,“什么都没听到,林子里安静的很。狼王该死了。”说完上前拿起一块不大的烤狼肉使劲扔出去,清晰的听到落进树林,掉到地上。
在风下被吹了几个时辰,杨丛义已经闻不到冷肉的香味,但他相信以狼的敏锐嗅觉一定可以闻到,并能在幽暗的深林里准确找到那块肉。
杨丛义二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听着树林里的动静。能否解除围困就看接下来狼群的动向,如果有狼敢于反抗,他们的胜算就会很大,它们胆小不敢对抗,那一切计策面对动物都终究徒劳,只能冒险正面对抗,到时结果如何很难说,伤亡肯定在所难免。
林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静得能听到风声,杨丛义站在台边,他多么希望此时能听到一声狼嚎,可是始终等不来那让人心慌又渴望的声音。
许久之后,杨丛义叹了一口气,动物始终是动物,诱导不成就只能等天亮以后正面抗衡,杀出一条血路了。
“杨哥,接下来咋办?”听到杨丛义叹气,张彪知道让狼群内乱的计策已经失败。
杨丛义长呼一口气道,“硬拼吧,总好过全都死在这儿。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跟它们拼一场。”说完转身回去坐下。
忽然林中传来声响,杨丛义激动的一下跳起来,仔细一听发现是动物搏斗的声音,他心中大喜。肯定是有狼趁着狼王熟睡,想把从天而降的食物据为己有,但被其他狼发现,引发争抢。
以狼的机敏,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不会逃过它们的耳朵,再有敏锐的鼻子,定然能发现在争抢的就是极度想吃的食物。林中幽暗,狡猾成性的恶狼肯定不会放弃浑水摸鱼的机会,把救命粮让给其他狼。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杨丛义就听到更大的动静,有更多的饿狼闻讯加入争抢行列。
张彪也听到声响,正要说话,被杨丛义制止,示意他安静听着。
杨丛义在等狼王出现,混乱只是开始,他想看这场黑暗里发生的争抢能否被狼王及时阻止,狼王是否还能继续在狼群中施展它的权威。
不多时,只听一声低沉的狼嚎声传出,树林里混乱的争抢声瞬间消失,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狼王醒了。
林子里除了吃肉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显然狼群再狼王出现之后,都呆在原地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狼王把仅有的一块肉吃掉。
杨丛义心知不妙,立即起身,抓起几块狼肉分向几个方向远远丢去。
饿狼敏锐嗅出分散在不同方位烤肉的气味,顿时一阵骚动。狼王又是一声嚎叫,企图震慑住躁动不安的狼群,为防止它们趁乱抢夺食物。
然而这次狼群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听到狼王的嚎叫便吓得不敢出声。只听几声更为响亮的嚎叫从林子里传出,有饿狼开始不满狼王吃独食的行为。
当狼王为压制住狼群逐渐泛起的不满情绪,怒嚎几声之后,有更多的饿狼嚎叫起来,加入了对抗狼王的行列。狼王与狼群形成了对峙,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狼王的怒嚎便被狼群的嚎叫声淹没。
杨丛义仔细听着林中发生的一切,饿狼用声音表达不满之后,狼王压制不了群狼的反抗,那狼王的统治地位便会不保。在狼群的规则里,失败的狼王要么被赶走,要么被杀死,眼下这个狼王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饿疯了的狼群绝不会轻易放它离去,等待它的只有死亡,并成为它们肚子里的食物。
从幽暗的树林里传来的嚎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乱,狼群已经脱离狼王控制。紧接着便有打斗声传出,不是单挑,是群斗。
睡梦中的捕快们被狼群的叫声和争斗吵醒,听着林中的动静,脑筋转不过来,问道,“这是咋了?乱糟糟的。”
杨丛义淡淡的道,“狼群内斗。”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杨丛义的办法奏效了,看来他深得县老爷信任,并成为县老爷身边的红人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对杨丛义又多了一分钦佩。
林子里的战斗毫无悬念,不久便分出了胜负,群狼嚎叫声中在也听不到那低沉的怒嚎,狼王死了。
站在狼群最顶点的狼王,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什么也没有。当它的同伴愿意给它一切时,便拥有一切,当它的同伴不愿时,它便会失去一切,跟人并无区别,也许比人更残酷,至少人死了还会留下全尸,狼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战斗结束,就当给战胜者发放奖励。杨丛义高声道,“把切好的狼肉都扔给它们。”
众人兴致高昂,纷纷动手扔肉。
没了狼王的束缚,找到肉块的饿狼叼起就跑,食物来之不易,它怎么会跟其他狼分享?跑了便能独享,跑不了的,只能摆开架势争抢。几十块肉下去,反应快的都跑了,反应慢的便在林中为了生存继续战斗。
杨丛义让大家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开始继续向西进发。
然而众人兴奋过度,哪里还睡得着。
他们可以不睡,但杨丛义不能不睡,几个呼吸之间,他便安安静静的睡去。
第38章 西进()
当清晨再次来临,杨丛义听到了鸟雀鸣叫的声音,感觉自然又亲切。
山间空气清新,正是练习呼吸吐纳之术的好地方,可惜有任务在身,也许以后有了空闲,可以到山里小住。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树林,除了惊起一群飞鸟,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杨哥,狼都不见了,我半夜醒来试过。”原来是张彪醒了。
杨丛义笑道,“好啊,终于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张彪道,“回去的五个人今天应该就能赶上来,是不是等他们来了再走?”
杨丛义想了想道,“也好,如今我们不缺口粮,但也不能每人抗一个狼爬山,就等他们回来再走。”
见其他人都还在睡,张彪喊道,“都起来,别睡了。”
一声喊叫,众人几乎一下子,全都醒过来,但有些人睡迷糊了,爬起来还是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张彪道,“都他娘的别发愣了,赶紧山下找水去。”
有人想起疯狂的饿狼来,有些害怕的问道,“林子里的狼呢,走了没?”
张彪道,“早滚蛋了,赶紧去找水。”说着又扔一块石头进树林,证实林中确实安全,已经没有狼在蹲守。
虽然狼不在了,但众人还是有些担心,对于找水的事并不积极。
杨丛义道,“大家带上武器,先进林子里看看。”
张彪当先下了平台,众人这才跟着下去。
他带人进树林里查看一番后,拖回来几匹死狼,道,“全面都不见了,林子里还有些死狼被啃的只剩骨头。”
杨丛义道,“大家分小队去找水,别去太远,找到就回来,有事就喊。”
三个小队去找水,留下一队剥狼烤肉。张彪带队找水,杨丛义则理所当然的留下来。
终于清净了,杨丛义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练功,呼吸吐纳,太阳将出时最好不过。
几个捕快看着杨丛义的样子,并不觉得奇怪,他们一路走来已经见过多次,早中晚有时间便要打坐练功,已经习以为常。
出去找水的队伍很快满载而归,离冰雪融化的时间并不长,任何一处山沟土坳都能找到水源,正因为如此,他们先前才不会觉得水有多珍贵,以至于被渴了整整一天一夜。
吃完烤肉,杨丛义宣布今天暂且休息,等补给到了再继续进山搜捕逃犯。众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对杨丛义的决定大加赞赏,担惊受怕一整天,让他们休息一下,再好不过。
这个地方不错,虽然不防风雨,却很安全,适合长期留守,但是离山外还是太近,回去不好交代,还是要到虎头岩再说。
杨丛义无事便又开始练功,其他人不管睡觉还是抓鸟,都随他们去。
他还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没有共同的爱好,也没有共同的想法,如果不是陈知县要他来,他还会跟以前一样不想接近他们,也不想认识他们。他能看出来这个队伍以前是张彪在带,他们对张彪也服,所以他也顺水推舟,有事就点拨张彪出面,只要张彪清楚形势,知道该怎么做,这个队伍就能聚合起来。
对于陈知县私下交代他的话,他不敢轻易对这帮捕快说,一旦他们怕死,将陈知县的想法泄露出去,陈知县就会有麻烦。官场的事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不管任何时候下级都不可以拆上级的阵脚。陈知县有心保无辜百姓一命,绝不能害了他。
不到午时,回去运送补给的队伍顺利赶来汇合,一起来的还有四个凤凰村村民。
当村民得知杨丛义他们昨天遭到狼群围困时,村民告诉他们,这些狼都是山里面的,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出山,只在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找不到食物的时候才会出来。现在是春天,它们马上就会回去。看到从高台上丢下来的十几匹狼后,他们大为吃惊,这些灰狼凶狠异常,就算是稍小的狼群,三五个人遇到它们也根本就逃不了。要不是他们在高台上躲着,别说三十人,就算百十人也不能保证不死伤,他们能全身而退,还能杀了十几匹狼,真是老天爷开眼,好人有好报。
杨丛义一直想找一个向导,可村民们告诉他,虎头岩听老人说起过,但从来没去过,里面毒虫猛兽遍地,还有土匪山贼盘踞,去过的猎人也有进无出,从此不见踪影。村民们再苦也不会往西边的山里走,都怕进得去,出不来。这十几年村里人很少有人再去虎头岩,他们也没去过。
既然都没去过西边,杨丛义也不想拉上村民涉险。剩下的那些狼,他不打算让大家全都带着,跟张彪商量之后,决定送给村民们,让他们带回去分给大家,也算给全村人补充些口粮。
村民们千恩万谢,送走他们以后,众人就地休整,第二天才继续向西搜寻。
西行路上,高山密林,空谷回音,人迹罕至,再也不见荒径古道,全凭感觉在林中在山上攀爬穿行。
在不见阳光的深林里,有时静得能听到枯叶在脚下破碎,有时山雀展翅的喧嚣,淹没远处传来的野兽吼叫,抬头看不见天空,低头看不见影子,仿佛身陷无尽黑暗,没有边际,没有尽头,能感觉到的只有阴冷,和作为个体的渺小与无力。
前行的队伍士气低落,不过所幸杨丛义等人吸取先前的经验教训,几天行程下来队伍并未遭遇危险,这一点最令杨丛义心安。
至于搜捕逃犯,也很少有人再提起,在这种深山密林,莫说二三十人,就是成百上千人藏在里面,他们不想出来便不可能找到。况且在这里生存都困难重重,哪还有心思搜捕逃犯,能完好无缺的走出去就是万幸。
然而对于逃犯,还是有人念念不忘,那就是张彪。作为从业八年的老捕快,抓捕罪犯追捕逃犯,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只要得到命令他就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他是捕头,与这帮偷奸耍滑混日子的捕快不同,他有自己的理想。
村民们都说虎头岩西边去不得,张彪以他八年捕快办案经验判断,西边的危险也许跟毒虫猛兽无关,而是隐藏在其中的黑暗。在太湖县苦熬八年,这次来到怀宁便是他的机会,只要立下功劳,便有日后升任的资本。
“你们看,那山好奇怪?看起来像不像妖怪头?”忽然有人喊道。
“山有什么好看,黑乎乎的,哪儿不是妖怪。”
“不是,你们看那山真是很像个什么东西。”说着伸手指给众人看。
“那么远,哪看的清楚,你想什么就是什么了,走吧走吧,赶紧找个好地方休息,在磨蹭天都要黑。”
大家这些天已经见过不少雄山奇石,见多了自然不觉得奇怪,爬山腿都要累断了,看着无边无际的群山都要烦死了,谁还有心思猜它们看着像什么,只想着今天能早些找到落脚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张彪手指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山道,“都加把劲,上那山上看看,今晚说不定就在哪儿住了。”然后转头问道,“杨哥,你说呢?”
杨丛义看了看,道,“我们想的一样,那山上石头多树少,藏不住野兽,在那儿落脚应该不会有危险。”
张彪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带着众人爬上那坐孤山。
爬上山顶太阳还没落山,由于整座山除了山顶生有茂密树木,从上往下看能将整座山看得一清二楚,这正是露宿的好地方,任何稍大的野兽要过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