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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不到,他会杀了你!!”
突然,那个无面人棍扑了过来,僧衣炸裂,两条鲜血淋漓地手掐向他的脖子。
颈部大筋被抓,崩着脑后神经,元兴瀚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的手胡乱在抓,猛然间,对方的裹面布被他抓掉。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元兴瀚看到,里面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头发剃成光头,鼻子被割掉,眼珠被挖,骇人无比。
噗——
突然,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脑后插入了一根利器,从口中钻出,继而被一股巨力挑飞,摔到一旁。
元兴瀚被溅的满脸鲜血,大口呼吸着,发现是秦昆来了。
“秦导,这是怎么回事?!”
秦昆没说话,朝着元兴瀚额头狠狠给了一拳,元兴瀚被打了出去。
再回神,他仍旧在照壁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也没血,周围游客依然如织。
身后,一个年轻人吐着烟,纳闷地看着面前的照壁道:“这玩意有古怪。”
秦昆!
元兴瀚顾不上额头的疼痛,缩在秦昆身边,惊魂未定道:“秦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秦昆只经历过一次,低声猜测道:“这里的因果线好像是错的……时间混乱了。而且又是界中界,你被拉入了另一个地方。”
30年前,他便经历了一次错误的因果线,时间跨度错了整整30年,今日,元兴瀚的因果线偏差了1小时,但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足以改变之后的某些事的走向。
秦昆的解释,元兴瀚听不太懂,但他听到了被拉入另一个地方,想起在岳丈家那个鬼妆台,打了个哆嗦,问道:“是鬼打墙?!”
秦昆点点头,不一定是鬼,刚刚他意外发现庙里阴气突然暴涨,元兴瀚应该是被某些阴曹力量拉入另外的世界、或者说拉入其他时间线中了。
“阿弥陀佛,是非因由,皆为天定,施主这般侃侃而谈,妄议般若真相,岂非唬弄世人?”
身后,有个老和尚穿着月白僧衣上前,宣了佛号。
秦昆看到他的年纪不小,已经有两条白眉,而且这和尚低眉作谦卑态,秦昆却能感觉到,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
“大师,你庙里有古怪,还不让人说了?”秦昆抽着烟,冷哼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寺并无古怪,古怪自在施主心中。”
秦昆一愣,还特么没古怪?
这个照壁的阴气已经黑的发指了,论胡说八道,大师你才是第一啊!
而且,这特么都啥时候了,你跟我打机锋?
秦昆黑着脸,不善道:“大师,给我个解释吧?”
老和尚慈眉善目,端着高僧架子,走到照壁面前,端详着照壁的浮雕:“解释?罗恸罗、摩冕赊、底栗车、闭戾多、泥梨耶。读懂了嘛?懂了,就是解释。”
我靠!这些是什么玩意?我怎么会懂!
秦昆已经准备动粗了,老和尚身上没鬼气,但是庙里有古怪,秦昆不觉得老和尚是什么好角色。
他挽起袖子,元兴瀚突然拽住了秦昆,不确定问道:“大师刚刚说的,可是六道轮回?!”
老和尚露出赞许的表情看着元兴瀚:“然。”
元兴瀚心中一动,刚刚老和尚念的是梵语,他曾听朋友提起过,罗恸罗乃阿修罗道、摩冕赊人道、底栗车畜生道、闭戾多饿鬼道、泥梨耶地狱道。
六道轮回?
秦昆掰了掰指头:“刚刚才是五个吧?”
元兴瀚一愣,心中算了一下:“确实,少了天道!!”
梵语,秦昆不会,可六道轮回,秦昆听过。
循环三界,轮转四生。
这个照壁的浮雕,秦昆之前便见过,神神鬼鬼,古怪荒诞,起初秦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是佛家护法鬼神,没想到,雕的是六道!
但是,照壁缺了一块,属于天道的浮雕,缺失了。
“天道无常,当初老先生砸了天道浮雕,亦是这个意思。秦施主,老先生请你叙旧。”
这句话,让秦昆大为吃惊。
请……我?
这个老和尚已经70岁了,他口中的老先生,到底老成了什么样?
秦昆难以置信,对方竟然会认识自己。
这白龙寺……难道和北派三家有关吗?
刚刚的钟声,再加上寺外的白事殡葬一条街,如果和钟家、祭家有关系的话……
那么老和尚嘴里的老先生……不会是左近臣那个老疯子吧?
“你说的老先生到底是谁?”秦昆有些警惕。
秦昆觉得,如果那个老先生是左近臣,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当年全盛时期的杨慎,以及南宗三位首座,都因对方而死,自己现在连根毛都算不上,实在是不想见到这种老怪物了。
老和尚开口,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笑意未改。
良久,秦昆一震,低声道:“那……请大师带路吧。”
……
第二六二章,大威天龙()
白龙寺内,禅院最深。
一处无匾无联的安静小院,院子里种着花草,养着几只鸡,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坐在里面晒太阳。
老人满脸的老年斑,头发已经掉光了,穿着僧衣,他的椅子没有靠背,自己却在后背背了一块木板,绑在自己身上。
元兴瀚跟在秦昆身后,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龄的老人,还能坐的这么笔直,但老人毕竟是老了,微张着嘴巴,口水不时流下,他的脖子上系着布,上面湿哒哒一片。
老者给元兴瀚的第一印象,似乎是个军人,像一个离休老干部,垂垂老矣,他的目光只是在元兴瀚身上停了片刻,就看向秦昆。
老虎一样的目光,在看到秦昆的时候,逐渐泛红。
“昆……”
老人说话有些吃力,带路的老和尚叹了口气:“老先生十年前中风,平时景师弟会来陪陪,我算老先生半个弟子,一直侍候在旁。”
“中风后,他就不爱说话了,身子骨还硬朗,他一直说想要见见你,景师弟说不到时候。”
老和尚说罢,悲悯地皱着眉头,竖手站在一旁。
秦昆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坐在老先生面前的椅子上。
“葛大爷,好久不见,怎么还背着自己棺材板呢?”
秦昆说罢,整个人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老和尚,我艹你全家,这叫中风了?!”
秦昆一脚被踹到鸡窝里,揉着胸口,奄奄一息的声音从鸡窝传来。
元兴瀚目瞪口呆!
他学形体结构时,请教过老师,人的身体力量,简单概括就是力十舞一,一般一把5斤重的铁棍挥舞起来,需要50斤的力量,更别说秦昆100多斤的体重,被这种方式踹飞!
这特么一脚,怎么着也得有上千斤力气吧?
老和尚看着秦昆跌在鸡窝的惨样,不忍直视地转过头。
元兴瀚惊骇地看着老者,发现老者已经站了起来。
枯槁的单手拉开绳结,背后的木板竟然是块牌匾,被他拄在手里,插到地上。
上书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大威天龙’。
“秦昆!你找死!”
浑厚暴怒的声音自老者胸腔发出,元兴瀚感觉震耳欲聋,双腿发软,险些坐在地上。
太恐怖了,这老头到底是谁?!面对他的时候,感觉见了老虎一样,竟受不起他的威压!
秦昆龇牙咧嘴地站起,揉着胸口,怨念地看着老者:“葛大爷,你一个气血比我还旺盛的老头装中风,我信了你的邪!”
秦昆说完,发现面前的老者目光涣散,又呆滞地坐了下去,嘴巴哆哆嗦嗦,口水不断流出。
“葛大爷,你别吓我!”
秦昆一愣,急忙走上前。
30年前,葛战帮秦昆挡了一发子弹,那次,秦昆用血皇丹将葛战救好,但秦昆心里知道,自己欠了葛战一条命,这老头脾气虽臭,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临危之际,舍己为人,当得前辈二字。
老和尚叹气,宣了声佛号:“老先生只有看人打架和自己发怒的时候,会变得正常些,秦施主,你就别气他了。”
秦昆默默地上前,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葛战。
这个老头便是葛战。
曾经的斗宗首座,上代陪天狗手下的大龙头,可惜,他老了,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枯槁暮年,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秦昆有些唏嘘,仿佛上次见到他,还是昨天。
看到葛战说不出话来,手指不断抓着自己的腰,期待地看着秦昆,半晌说不出话来,秦昆看向老和尚:“什么意思?”
“他让你把牌匾给他系上,这牌匾是他的命,说是死后要随他一起下葬的。”
地上,插着纹丝不动的牌匾,元兴瀚想要上来帮忙,秦昆道:“你搬不动的,去拿绳子吧。”
呃?
元兴瀚试了试,这木头太沉了,谁能想到,一个垂暮老者,一天竟然背着这玩意在身上!
“这是铁檀?”
秦昆疑惑看向老和尚,老和尚点点头。
“谁送的?”
“杨慎。”
秦昆抚摸着牌匾,大威天龙四个字,好似在向世人宣告着什么,是一种身份,一种荣誉,似乎,也是一种责任。
秦昆给葛战系好了牌匾,葛战终于不再呜呜乱喊,虎目直视秦昆,摸着秦昆的脑袋。
“昆……厉害多了……”
费了半天力气,葛战才说出了一句话,秦昆指了指胸口的脚印:“别逗我,都快被你踹死了……”
“该……”
葛战说话时,秦昆身上被喷了口水,也不介意地擦了擦,他点了根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秦昆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葛大爷,你怎么跑北边了?斗宗收了一群徒子徒孙,不去享享清福?”
“庙……得镇着……”葛战看了老和尚一眼,“他……不得好死。”
秦昆无语,人到老,怎么谁都骂,老和尚好歹照看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得好死了。
“昆……我在这,没人敢动你……”
秦昆道:“是啊,葛大爷在这,谁能欺负咱呢,多少年的交情了。”
钟声又继续响起,震耳欲聋。
葛战的老眼变得浑浊,突然怒视地看着老和尚:“给我停……今天……谁敢动手……我……毙了……他!”
葛战胸口欺负不定,说话越来越流利。
老和尚微微一笑:“老先生,莫躁,你也知道,敲钟,不归我管。”
秦昆眉头微微皱起,感觉到他们的对话有点古怪,可是却不清楚古怪在哪。
动手?
对谁?我?
为什么?
另外,凭什么?
刚刚葛战说过,庙有古怪,秦昆觉得,这句话不应该是葛战老糊涂了,或者无的放矢。
因为这庙,真有古怪。
“大师,还未请教名号?”
“贫僧不戒。”
“不戒?既然不戒,为何遁入空门?”
“只因恶孽滔天。”
老和尚一如既往的慈祥,他说的恶孽,秦昆并不理解,禅机太深,也理解不了。
“敢问这钟声,什么时候能停?”
钟声越来越频繁,没有佛钟的庄严肃穆,倒像是丧钟一样,带着急促的哀悼。
“死人的时候。”老和尚不再慈眉善目。
“谁死?”
“你。”
秦昆身后,三个年轻人出现。
秦昆突然笑了:“我?”
“凭你们?”
那三个人,更像是三只鬼,一个扎着道髻,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个身材魁梧长发杂乱。他们的脸,无一例外,全是青色,而且打着厚厚的粉,擦着腮红。
……
第二六三章,万古长音,幻境三狗【第二更】()
钟声靡靡,三人身上的鬼气越来越强。
秦昆警惕,发现元兴瀚、葛战都不见了。
周围昏暗,枯老的树杈,破败的庙瓦,周围残垣断壁,有乌鸦鸣叫。
‘警告!宿主陷入不明蜃界!系统即将剥离!部分功能无法使用!’
脑海里,猛鬼收容系统熄灭一样没了声音,鬼差、商城、PK台、地狱道等系统先后变灰。
这是什么招数……
秦昆心中百转千回,钟家的道术吗?
钟家的道术,秦昆只见过千钟魔音,魔音靡靡,致梦致幻。
如果说符宗道术是以符纹借用天地力量、斗宗道术以阳气获得澎湃生机、烛宗道术以鬼魂占得未来因果,那么钟家道术,便是以声音陷敌不测。
那位扎着道髻的年轻人,大袖一挥,袖中符纸蝶舞一般呼啸而出。
“万术我为真……”
“百鬼齐断魂!”
符纸如蜂似蝶,无火自燃,呼啸成一团黑烟,烟尘中,无数只鬼挣扎想要离开,但被符团束缚,这群符朝着秦昆身上笼去。
秦昆发誓,自己没密集恐惧症,但这么多符纸,这么多丑陋的鬼,让他难忍视觉上的恶心。
“搞什么!以为我会怕你的符纸?”
这是幻境,秦昆要想离开,需要弄死这三个人,要想弄死他们,需要扛过第一波攻势。
第一波就是这么大的阵仗,符浪已经打在脸上,秦昆目光凝重,衣服底下,肌肉虬结,腾挪躲避,往道士身边飞奔。
年轻道士看透了秦昆的举动,扬起嘴角,符团变化迂回。
“玄刃!”
“棘伤!”
“冰锥!”
“炎蛇!”
“尘瀑!”
“大贤良令,五术流殇!”
符师,真正的符师!
秦昆见过王乾飞符,他的锦丝纸偏硬,人皮和头发制成,可以像卡牌一样飞出。
但是面前的年轻道士,用的就是黄纸!
柔软的黄纸到了对方手里,等于杀人利器,黑烟中五条符龙钻出,缠裹秦昆而去。
那些符纸或刀或刺,有冰有火,尘瀑爆裂,目不能视。
烟尘中秦昆发出巨吼,五行符带来的痛苦,有刀伤割裂,有寄生藤棘缠绕,有冰砸火烧,到最后呼吸都被尘瀑符封住。
越是急躁挣脱,秦昆越是痛苦。
好像经历了砍杀、火灾、溺水,想要逃出生天的人,却被藤棘绊脚,封死在尘土之中一样。
秦昆轰然爆吼,驱褪了尘土,年轻道士看着狼狈的秦昆微微一笑:“这就撑不住了吗?”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年轻人,渔夫一样,砸吧起烟袋锅:“真的好弱,他没有傍身道术,全是天谕境学的飘渺术,没了天谕法印,那些飘渺术就消失了,这种实力,简直不值一提。”
秦昆摔了大跟头,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心中有火气升起。
“你们找死!”
“死?”年轻渔夫打了打哈欠,“凭什么?”
鬼魅的寺庙,年轻渔夫面前出现了一条船,他踏上船,幽幽朝着秦昆驶来。
陆地行舟!
秦昆难以置信,即便是蜃界里,陆地行舟也太匪夷所思了!
一艘船,半船的鸟,半船的脑袋,那群鸟如乌鸦一样,身上冒着青火,啄食着船里的脑浆,像是在吸食椰子。
青……青磷鸟?
这鸟,他在青玄观见过,是青磷鸟!!
再看这个年轻渔夫,秦昆心底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马永江?”
哦?
年轻渔夫挑了挑眉,“认出我了?”
秦昆再看那个年轻道士:“无云子?”
年轻道士回答他的,是两行贪狼符。
秦昆被鬼狼叼着四肢,拖行而去。
看到拖行的方向是塔林,秦昆大声道:“等等!有话好好说,一些误会不是不能商量!”
“另外……我还没到圆寂的时候啊……”
年轻道士和年轻渔夫哈哈大笑,看到丑态百出的秦昆,一群青磷鸟飞起,啄向秦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让人心中发怵,无云子招了招手,见到秦昆被拖行回来,低头问道:“听说……当代陪天的,是你?”
秦昆手腕脚腕被咬的鲜血淋漓,这些狼太多了,而且出来的猝不及防,秦昆勉强用完身上仅剩的血王丹,才吊住性命。
他一只眼睛被啄瞎,眼珠还被几只青磷鸟疯抢,秦昆表情灰败,霜打的茄子一样,还得强撑笑颜:“我也不想……”
年轻渔夫摇了摇头蹲在地上,铜笛敲了敲秦昆脑袋:“我连一气火都没来得及用,就你这样的……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说是就是……”
无云子讥笑,马永江讥笑,谁能想到,当代陪天狗,跳梁小丑一样?这样的人,天谕法印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
只是二人笑道一半,被一个声音打断。
“笑够了吗?”
笑声戛然而止!
无云子的脖子,马永江的脖子,被一双大手紧紧钳着。
二人难以置信,发现秦昆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他的距离,离他们非常的近。
糟了!!
二人看到秦昆的道术实在是烂,这样一来,他另一个方面,应该是不讲道理的强。
阳魄!
无云子瞪大眼睛,“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双手、四肢,被秦昆踩的粉碎。
无云子的叫声让秦昆很满意。
另一边,秦昆的独眼望着马永江:“啄掉我一只眼睛,很开心吗?”
马永江哆哆嗦嗦,发现秦昆手中多了个钎锥,刺入他的眼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昆道:“疼吗?“
“疼……”
“疼就对咯~折磨人哪有不疼的。”
“你!!”
秦昆抡起大手,打掉了马永江的牙齿。
“你什么你?没人教过你礼貌?”
马永江两颗眼珠被挖出,秦昆自言自语:“别急,还有舌头,鼻子……你看,虽然是在蜃界,我也是有仇报仇的,莫名其妙找上我,要我死?凭什么?!眼睛被啄瞎,我出去还得难受好几天,至于吗?”
秦昆浑身剧痛,但是剧痛会让人变得残忍,他说这句话时,看着原先老和尚站的位置,声音震耳欲聋,独眼迸射的凶光,噬人一样狰狞。
马永江的耳朵被刺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