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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就象进自己家里一样,在医院门口脱了木屐,推开了挂有“会客室”牌子的房门。 
  “录音机在哪儿?” 
  哥哥刚一坐到藤椅上,就小声问。 
  “不要这么性急。先喘口气,静静心。你呀,也象你父亲一样,什么事都那么急。” 
  老人取出一个油黑发亮的烟斗,看上去这烟斗很有年代了,活象上世纪的古董。老人一边往烟斗里塞着烟丝,…边问: 
  “你可知道一个叫做数差屋的店?” 
  “从前面这条路往左去,有一个澡堂。澡堂再往前走两家,有一个当铺。就是那个当铺。” 
  “那么,恒春堂呢?” 
  哥哥认真地思索着。我也觉得好象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突然,哥哥“啪”地拍了一下手掌, 
  “明白了!那个恒春堂和当铺,在录音机事件上,分别起着一部分作用。” 
  “正是那样。似乎没有必要再作更多的说明了。现在,我要沉默一会儿,听听你的推理分析。” 
  哥哥好象是要整理一下思路,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有条不紊地说起来。 
  “那台可疑的录音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买的?还有,什么时候录的音?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想,录音的场所很有可能是防空洞。为什么呢?因为在那里面稍微叫喊一下的活,家里的人听不见。今天,我在那个洞里,无意中把悦子吓了一跳,悦子大喊大叫‘杀人啦’。可是,谁也没提起这事。从这点来看,悦子的喊叫,家里是听不见的。” 
  “什么?悦子说你要杀人?那是为什么?” 
  “区区小事。开了个小玩笑。当然,这么一来,反倒使人明白了一点,就是说。在洞里即使大声喊叫,声音也传不到家里。我想,就是刚才的家永hushi,在她爬到洞外之前,一定多次呼喊。可是我们只听到了一次。再说录音。录音时,除了她以外,很可能还有一个人在场,帮着操纵录音机。正是那个人,是杀害平坂的真正凶手,而家永hushi则不过是个同谋犯。” 
  “这么说来,用刀刺杀家永hushi的也是那家伙罗。那么,那之前呢?″ 
  “我认为,磁带的录音,完全是为了拿到电话机上播放而事先准备好的。他们把磁带装进录音机里,然后把录音机藏进地道。星期天下午两点钟,犯人埋伏在防空洞里等待平坂的到来,然后杀死了他。并且……” 
  “等等。犯人怎么会知道平坂要到防空洞来呢?” 
  “因为有桑田老夫人的信。那封信是星期天上午到的。把信送到二号室的是家永hushi。她一定偷偷拆看了。并且知道了那天下午两点,平坂和老夫人约定在防空洞见面。然后,她就把那些告诉自己的同谋犯—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早就和她一起共谋要杀死平坂的那个人。最后,她把信原样封好,若无其事地把信送给平坂。”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杀死桑田老太太的也是同一犯人罗?” 
  “我认为很有可能。因为我还不知道老夫人和平坂商谈的内容,所以不能肯定地说。可是,现在暂且把话局限在杀死平坂的问题上。他—或者是她,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但犯人杀死了平坂,并把他藏进地道。到了晚上,家永hushi说要去澡堂,就出了医院。就是这时,她悄悄溜进洞里,取出了录音机。女人去洗澡的时候,总是带上大浴巾呀、擦身的老丝瓜筋呀,还有洗完澡穿的浴衣等等,就好象叫花子搬家似地,乱七八糟地抱着一大堆东西去。她很可能是用男人的裤子包着录音机,然后外面再包上包袱皮,提着出去的。可是,在进澡堂之前,她有许多事情要做。首先,要用澡堂电前面的公用电话叫通箱崎医院,用平坂的声音挂了第一个电话。也就是悦子接到的。然后,到和澡堂隔着两个门的当铺数差屋去,把录音机当了。接着,又返回澡堂,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再跑到火车站前的野游俱乐部去。并且在车站的厕所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把裙子脱掉,换上裤子,戴上乳白色的帽子,出现在野游俱乐部借车。因为她平常就穿着男式衬衫,所以无须换上衣。并且把车藏在某个地方,在车里又一次换了衣服,然后,回到医院来。” 
  “藏汽车的地方,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汽车也好,录音机也好,我打算用计谋套出她的话来。谁知回来就碰上这件事。录音机由于您的帮助才清楚了。” 
  “那么,录音机的事暂时这样吧。再讲下去。” 
  “第二天,就是六号、星期一,她以打听桑田老夫人的去向为名出去了,并且假装去办让她办的事,中途跑到数差屋,取出头天晚上当进去的录音机,把事先放在手提包里的磁带装上,挂了第二次电话。她心里盘算着—当然是犯人的如意算盘—老夫人的尸体不会那么早被发现。可是,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她满不在乎地挂通了电话,突然觉得这边的气氛有点不对头,野田hushi一听到平坂的名字就惊叫起来。于是,她觉察到似乎尸体已被发现,就马上挂掉了电话。而平坂就是再骄横,在那种场合,也不能不顾对方地讲下去,所以她也不能再把那个不能对答的磁带原样放下去了。她一从电话间出来,就拿着录音机直奔恒春堂,以很低的价恪脱了手。磁带或者洗了,或者干脆拿掉了。恒春堂,就是从这儿到火车站的途中,在马路右侧的一个破旧的小旧货店。” 
  “妙极了!我所掌握的情报,和刚才你说的完全一致。我所认识的人中,有一个现在是保护青少年同盟的委员。从前,他是一个惯盗,警方对他毫无办法,感到很棘手。可是现在,变得非常严肃认真,在经商的同时,还热心地指导和教育不良少年走上新的生活道路。因为是这么个人,所以让他到当铺和旧货店转转,查明被盗品,是不困难的。你一走,我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到箱崎医院附近的当铺和旧货店去找找看。因为是你的事,我才说说的。你大概想,只要坚持不懈地搞下去,总会自己作出结论来的。可是,这么大热的天,徒步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录音机正如你想象的,在恒春堂。听说好象说了不要卖给别人之类的话,所以还是先告诉砧副瞥长比较合适。据垣春堂的人说,那是六号上午,十点钟左右,一个身穿灰衣服,戴着眼镜,瘦瘦的女人放在那儿的东西。数差屋的人说,星期天晚上,八点十五分左右,有一个上穿男式衬衫,下穿蓝裙子的女人去存录音机,说是星期一的上午九点半钟左右去拿。不管怎么样,还是必须去认认尸体。” 
  “如果说尸体的话,看看死因不明的尸体怎么样?” 
  哥哥十分认真地说。 
  “死因不明的尸体?我已经查过了。原来你到我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嘛。查倒是查了,可这一点看来你的分析不成立。平坂的尸体——现在就算他已被杀——现在肯定还藏在某个地方。星期天以来,死因不明的尸首有三具。但一具是女尸,这具除外,还有两具是中年男子。从这点来看正好,可是和你所说的平坂的特征不相符。如果你希望那样做,可以提出想要调查一下尸首。” 
  这时,咔嚓咔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会客室的门开了,砧副警长走了进来。 
  “怎么样?” 
  老人问。 
  “现场调查结束了。现在命令在室内外搜索。犯人是外部的人还是内部的人,眼下还不清楚。但如果藏在家里,是能够立刻捉拿归案的。” 
  “可是,如果是外部的人,岂不是在作案后即可逃掉的吗?在雄太郎他们从前面跑到死者身旁这一段时间里,从后面逃走的时间是足够了吧?因为那时周围没有警察把守。” 
  “可是据家里人反映,从听到惨叫以后,没有一个人从这家里面出去。详细的询问,打算马上在这儿进行。” 
  “询问之前,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想先对你说一下。” 
  老警部扼要地讲了有关录音机的事。砧副警长听着听着,脸上神情严肃起来了。他立即叫来部下,命令到恒春堂去取来录音机,并且命令他们把旧货店、当铺以及野游俱乐部的人带来。 
  “这样很好,很好。” 
  老警部满意地点着头。 
  “雄,我们退到那边的角落里去吧。不能妨碍公事。” 
  我们站起来朝窗户旁的长椅子走去。 
  “不用了。按顺序从家里的人问起,首先就从你们开始吧。” 
  副警长抬了抬下颚,示意我和哥哥坐下。 
  “先从你开始。姓名?” 
  哥哥报了姓名,回答副警长提出的问题,讲述我们听到惨叫时的情景。 
  “那么,你在听到惨叫的前后,看见有人出门去了吗?” 
  “没看见。” 
  “医院的门是敞开着的呀。” 
  “是的。如果有人出去,肯定会看见的。我们朝防空洞跑去时,除了家永hushi外,再没有看见任何人。” 
  “你进洞里看的时候,地道口是用两枚钉子卡死的罗?” 
  “是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今天上午,盖板还没有什么异样。所以我想是在那之后,家里的哪个人为了消除隐患那么做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就在同一时刻,话从我的嘴里一下子蹦了出来。 
  “是我。用钉子把地道口封上的是我。” 
  副警长。老人、哥哥全都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 
  “我是昨天中午前封的。因为我想,只要那个洞口开着,总不会有好事。” 
  我把怎么被哥哥吓了一跳,又怎么一气之下,在地道口的盖板的缝隙里插上了两根大钉子的全部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谁也不知道那件事了。犯人大概期待人们会以为行凶者是从地道逃走的,所以很放心。” 
  老人象是自己对自己说似地、自言自语。 
  因为我除了地道口的盖板外,再没有什么值得提供的了,所以对我的询问,很简单地结束了。在我之后被叫进来的是兼彦。可是,听到惨叫时的情况、家永hushi死的情形、平坂的性格。手术及其手术后的经过、失踪当时的情况等等,一切都只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兼彦也证实说,绝对没有人从前面的门出去。 
  “当时的死因,你说是毒蛇的毒汁,但是……” 
  “我只是认为有可能,但不能肯定。” 
  “家里有没有那一类的东西?” 
  “不,没有那样的东西。我是从症状来判断的。” 
  “被害者在被涂有毒汁的小刃刺伤后,你认为能够再把钉子插进地道口的盖板上吗?” 
  “你是说,犯人从地道里逃走之后,家永把钉子原样插进盖板上吗?那不可能。我想,家永跌跌撞撞地挣扎到洞口,发出喊叫,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场的法医也……” 
  “法医的意见,我自会问的。你见过这家里的人,有谁拿过录音机吗?” 
  “从来没有。” 
  兼彦虽然回答得很干脆,但我总觉得在他的声音里含有一丝不安的语气。 
  “被害者死前说了什么吗?” 
  “她说‘猫、猫’,用手指着洞口。” 
  “没有听错吗?” 
  “绝对没错。可是为什么要说猫,我不清楚。” 
  “家里有猫吗?” 
  “有一只黑猫。” 
  “发生人命案时,那只猫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平时,它总是在跨院——我家人住的地方,一般不到医院去。” 
  副警长拿出放在后面的金属盆,放到桌上。盆里放着刚才我们在洞里看见的手提包以及包里的东西,还有弯曲的铁丝,以及凶器小刀。副警长把那些东西指给兼彦看,问他曾见过没有。兼彦一件一件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这个手提包我见过。我记得不太清楚这是哪个hushi的,但在我的印象中,这肯定是某个hushi的。可是,其它的东西,是刚才带着警察进洞时,第一次看见的。” 
  “好,行了。请叫夫人进来。” 
  敏枝夫人的脸象死人一样。老警部和气地让她坐下。她说: 
  “我没有听见惨叫。我在茶室摆餐具,做开饭的准备。” 
  “你们家还没吃晚饭吗?” 
  “是的。hushi和患者已经吃过了,家里的人开饭晚。” 
  “那么,茶室里此外还有谁呢?” 
  “英一,他在听收音机,是我的大儿子。还有女佣在紧挨着茶室的厨房里。” 
  “你们是怎么知道出了事的?” 
  “人见告诉我们的。就是家里的hushi。她跑进茶室说:‘刚才在防空洞那边有人惨叫,好象是家永。’我吓坏了,没有马上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英一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跑,所以,我也就跟在后面了。” 
  “后来呢?” 
  “到防空洞去一看,在洞口那儿,我丈夫和仁木正要抬起hushi家永,悦子站在旁边看着。” 
  “被害者当时是什么样子?” 
  “记不得了。我没有细看,我害怕,可是,好象已经死了。” 
  “为什么?” 
  “英一这么说的。他说:‘死了吧?’。” 
  “夫人在茶室的时候,猫在哪儿?” 
  “猫?家里的猫?啊,我不知道,说不定是在和幸子玩吧。” 
  “夫人,你见过这些东西吗?” 
  “这个手提包是家永的。其它的东西,我不太清楚。” 
  “说前天家永hushi为了打听您死去的老母亲的消息出去了,那是谁让她去的?” 
  “她自己到我这儿来说,去打听打听吧。我正求之不得,就托她办了。” 
  “噢,是这样。您辛苦了,请叫长子来一下。” 
  不多一会儿,英一进来了。他还是和平常一样,冷静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可以肯定地说,他确实是家里最沉得住气的人。甚至我哥哥雄太郎,和他相比,也显得比平日兴奋。 
  给他看的东西,他说一样都不曾见过。然后,开始回答问题。 
  “我和妈妈一起在茶室,我正在听收音机。猫?猫不在茶室。” 
  “那么,你没有听见惨叫吗?” 
  “一点儿也没听见。人见hushi脸色苍白地跑进来说,听见了好象是家永的掺叫声,所以我才绕过前院跑到防空洞去的。” 
  “你曾看到过家永hushi使用录音机吗?” 
  “没有。我和她平常几乎不打交道。” 
  “家里有过录音机吗?” 
  “那我不知道。” 
  冷冰冰的回答。砧副警长一边在本上上记下两、三条备忘录,一边说: 
  “辛苦了,去把hushi叫来。” 
  不一会儿,与敲门声同时进来的,是人见hushi,砧副警长问过了她的姓名、籍贯之后。 
  “你听到了惨叫声吧,是在哪儿听到的?” 
  “药房。” 
  人见脸色苍白了,但还比较能沉得住气。 
  “你在配药吗?” 
  “不,工作已经做完了。吃过晚饭后,我想要整理一下药架,就回到药房去了。正在清理药品和用具时,突然听到了家永的惨叫。” 
  “你当时就听出了那是家永的声音了吗?” 
  “是的。” 
  “是什么声音?” 
  “听得不很真切,反正是救命、来人哪之类呼救的喊叫。” 
  “当时是什么时间?” 
  “六点二十三分。” 
  “真精确。为什么你记得那么准确?” 
  “听到喊叫时,无意中我看到了药房的钟。几点钟,我没看清楚,但我记得长针和短针刚好重合。针重合时,就应该是六点三十三分左右。因为那只钟快了十分钟,所以,我想当时是六点二十三分左右。” 
  “说得在理。关于被害者外出一事知道吗?……” 
  “那是听到惨叫的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之前。她穿着平常出门穿的衬衫,说:‘我去去就来’。” 
  “是对你说的吗?” 
  “不,是对野田说的。野田问,‘去看电影吗?’,她说:‘去看什么,用不着你管’,酸溜溜地刺了野田一句。可能她自己又觉得不大好,所以马上又改变口气说:‘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要是先生叫我,你就替我说一声。’说着,就出去了。因此,当我听到惨叫时,吃了一惊,差点儿没跳起来。我想,哟!她这么快就已经回来了吗?” 
  “你见过这个吗?” 
  副警长指着那个绿色的手提包。 
  “是家永的。大概是两个月前买的,刚才出去时,就拿着的。” 
  “还有手绢这些东西呢?” 
  “是这条手绢吗?也是家永的。粉盒儿、口红也都是的。小刀没见过。咦,这个铁丝是什么?” 
  “我正要问你,你见过这根铁丝没有?” 
  “没有一点儿印象。” 
  “想请你谈谈,听到惨叫之后你干了些什么?” 
  “听到惨叫之后吗?首先,把野田抱到长椅子上,让她躺下。她脸色苍白,眼看就要倒下去了。然后,我想应该告诉谁,就跑到跨院去了。并且把惨叫的事讲给当时在茶室的夫人和英一听了。” 
  “你知道他们俩在那儿吗?” 
  “不知道。可是,因为从隔扇里透出灯光,收音机也开着,所以知道里面肯定有人。英一坐在桌旁,夫人在准备餐具、抹桌子。” 
  “你说了之后,那两个人怎样了?” 
  “吃了一惊之后,就跑出去了。朝前院跑的。” 
  “现在要请你坦率地回答一个问题,家永这个人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说不上很喜欢。这人嘴巴尖刻,而且还有点高傲。可是,她在三人中间资格最老,而且也肯动脑子。” 
  “听说她参加了平坂的手术?” 
  “家永和野田当助手。因为野田还是个见习hushi,而且一看见血,就会莫明其妙地害怕,所以,手术时,总是让她站在旁边看着。直到现在,还几乎帮不了什么忙。” 
  “听说在听到惨叫时,你在药房。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