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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弦一直没有出手吗？”
杨隐回头，看着纪小炫苍白的脸色，摇头说：“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纪小炫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连尸体都没有了。”
“我很好奇……”杨隐走进纪小炫的床边，坐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这女孩就是那个疯狂粉丝的？我听师姑说了，她给你寄了很多信件，上次在片场还划破了你的戏服。害得我们开始都以为你也要卷入莫名其妙的意外死亡中。”
纪小炫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真是世事难料。如果我说是直觉，你相信吗？”
“僵尸狩猎师的直觉，谁知道呢？我进入音乐厅的时候，她当时在那里拉小提琴吧。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被花容给咬了。”
“因为是我的狂热粉丝，所以我就是知道，可惜如果她的性格不是那么偏执的话……”
“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可能是她的命运。”
纪小炫看着杨隐一脸轻松地说着，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杨隐已经经历了太多，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因为杨隐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很多事情自然理解得比常人透一些。
这个时候，谢菲琳和纪小黎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说是警察等会儿要过来给纪小炫做笔录，杨隐于是离开了纪小炫的病房。
离开纪小炫的病房后，杨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随意走着，看着来来往往多少患有伤病折磨的人，杨隐想，这个城市里的大部分人终究还是生死无常。
就好比今天，死了两个被僵尸吸干血的人，又死了两个被僵尸咬过的人，甚至其中一个女孩的尸体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虽然尸体就算留下来，最终也是化作骨灰，但对于家人来说，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何其不幸。
他走着走着，却发现李思弦就坐在前方的白色长椅上，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却透露着些许的锐气。
杨隐走到了李思弦的近前，随后也坐到了那张长椅上。
李思弦抬头看到了杨隐，开始有些惊讶，转而一想也就没什么了。“做好笔录了？”她问杨隐。
“很早就做好了，刚才是在小炫的病房里。”
“他怎么样？”
“已经清醒了。”
接着，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都只是安静地看着花坛里来去匆匆的行人，有一些是病人，有一些则是医生护士，还有一些则是陪同病患的家属。天气已经变冷，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秋衣。
最后，还是李思弦开口了。“他有问起那个女孩的下场吗？”
“有。”杨隐转头看着李思弦，“不过他是僵尸狩猎师，对这女孩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不！”李思弦突然伸手捂住了双眼，“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是我做出来的吗？如果我能早点杀了那个女孩，她至少还能保留个全尸吧。我为什么，当时要有很长时间的犹豫。”
“首先，我想说，你犹豫的时间并不算长，只能说不短而已。”杨隐客观地为李思弦作着分析，“其次，那个女孩在你面前，前一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类，下一刻却突然要变成僵尸，是个人都会想该不该要杀了她的问题，因为谁都不想背负杀人的恶名。”
“可我还是……”李思弦放下了双手，虽然没有哭，但她的表情却十分不忍。“我总是想起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幕，想起她的父母该有多伤心，想起……”
“那么她因为迷恋纪小炫，而狭隘地要让僵尸抓走纪小黎，这个事情又怎么说？在我看来，心胸如此狭隘的人，就算今天不发生小炫的事情，也迟早会有别的事情让她走上这条路。”
“是这样吗……”李思弦眼露迷惘。
“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杨隐突然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李思弦父亲当年的死亡过程竟然和忧伤女孩十分相似，只不过结局大为不同。
“谢菲力前辈告诉你的？”
“很高兴你还能称呼我的师傅为前辈，你应该知道，当年处死你父亲的就是我师傅吧？”杨隐缓缓地说着陈年往事。虽然也是听谢菲力无意提起的，但他也不曾想到，李宁和李思弦的父亲原来是那样的人，于是改变了杨隐过去对于有钱人的认识。
做一回死人（1）（）
“这也算不上处死吧。我听说是我爸为了救一个孩子被僵尸咬了，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转化，所以恳请当时在场的谢狩猎师处置自己。我爸死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李思弦说着说着，眼睛红了，“我还不懂死是什么概念，后来渐渐地懂了。我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性格变得很古怪，甚至有些疯癫。”
“也正是因为师傅的处置及时，所以你父亲当年留了全尸。”
“我明白了！”李思弦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下眼睛，“我不会再害怕和犹豫。当一个人要变成僵尸的时候，让他解脱只会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息，这是我们这些僵尸狩猎师惟一能为这些被僵尸咬的人所做的事情。”
“你说的很对。”知道李思弦的情绪已经渐渐好转了，杨隐忍不住笑道，“不过你所说的前提就是你先要成为一名僵尸狩猎师。”
“我知道！马上要开始的考试培训，你等着！”李思弦坐在长椅上，挺直了身躯，恢复了过去从容不迫的模样。
一个星期后，僵尸狩猎师的职业资格考试报名正式开始，很快，通过电脑自动筛选入围的报名人员都接到了参加培训考试的通知。
如果不是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李思弦已经开始考虑通知上的地点是否有误。集合的地方分明是个墓地，如果白天到这个地方来还可以说是肃穆，然而现在这个半夜的时间聚到这个地方来就有些诡异了。
有人拍了下李思弦的肩，李思弦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双马尾、留着齐刘海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说是小姑娘，因为对方看起来年龄实在太小，再加上留着那种发型，十足的萝莉相。
“你也是一个人吗？”小姑娘问李思弦。她人也长得不高，李思弦和她对视的时候俯视的感觉特别明显。
“对，一个人。”李思弦简洁明了地回答，她想，年龄那么小的姑娘怎么已经开始参加僵尸狩猎师的考试了？难道是父母逼迫的吗？
对方却伸出了手。“那么，我们交个朋友吧，你看呀，这里女生也不是特别多，成为朋友以后我们也可以互相照应。”
李思弦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也伸出了手。但握手的时候，李思弦却感到一股深厚的力量从对方的手心里传来。
这个小姑娘绝不是泛泛之辈！
“我叫秦瑶，秦国的秦，琼瑶的瑶，今年二十二岁，你呢？”握手结束后，秦瑶笑眯眯地作着自我介绍。
“你已经二十二岁了！”李思弦惊讶地叫了出来，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特别是男生的视线居多之后，李思弦竟然有点脸红了，还好现在是夜晚，所以她的脸红别人也看不太出来。“你居然比我大？”
“你十八？”秦瑶问李思弦。
她居然连我的年龄也猜得那么准，李思弦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秦瑶真的只是外表萝莉，内在完全是大妈级别的。“你说对了，我叫李思弦，还是个高三的学生。”
接着，两人就攀谈了起来。秦瑶问李思弦是否还在应付高考，李思弦回答是。秦瑶说：“我高三的时候也在应付高考，所以没有考僵尸狩猎师，然后我就上了大学。大学的课程比较轻松，所以课余时间我就一直在练习。现在大四的时候只要写写论文，轻松了很多，所以就来参加这个狩猎师考试了。”
“这么说，你今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考试？”李思弦还以为秦瑶年龄比自己大，一定已经参加了过几回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咯？”秦瑶欢快地说，“看来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考试经验哎。”
“那又怎么样？”李思弦自信地说，“有实力的人都是第一次就通过这个考试的！”
“看来你很有自信嘛。”
“那当然！”想想我为这个考试已经准备了多久了。
李思弦接着问秦瑶如何猜到自己年龄的，秦瑶纳闷地说：“这很难吗？其实所有见到我第一眼的人都容易被我的外表所欺骗，我虽然看起来是像个高中生，甚至说是初中生也不为过，但我的内心年龄确实已经二十二岁了啊。况且我一直有锻炼身体，也认识了不少人，看多了各种年龄的人之后，你就很容易辨别一个人的真实年龄了。”
说完这段话后，她打量了下李思弦说：“你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懂的人。”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思弦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来。
“你还真是直率，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秦瑶推测说。
李思弦笑了。“恐怕这一回你猜错了，我的朋友并不多，因为我一直光顾着训练，完全没有时间去认真经营感情，不管是哪种感情。但是只要是关心我的朋友，我还是会很珍惜的。”李思弦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何晋婷。
说起来，秦瑶与何晋婷的发型倒还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两个双马尾，只不过秦瑶的刘海是平的，而何晋婷的刘海是斜的。
“那么看来，今后的培训考试，我有机会和你成为朋友咯？”秦瑶眨着眼睛说。
“那是我的荣幸。”李思弦回答。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显然都是接到通知赶来参加僵尸狩猎师的考前培训的。已经进入十一月，气候较之于十月的深秋有了显著的降温。许多人开始抱怨天气，抱怨选择这种集合地和集合时间的僵尸狩猎师协会，也有些人甚至开始埋怨这场考试。
“如果不是看着未来丰厚的收入，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待在这种鬼地方吹冷风？”
“就是就是，僵尸狩猎师协会的那些老前辈是不是真的不中用了，连考试地点也不会挑吗？”
“真是麻烦，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培训？还是直接就考试了？那就直接决定用什么方式PK好了！”
……
李思弦听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感到有些好笑，心想：报名考试的是你自己，现在却连耐心等待的精力都没有，这些人还不如现在就直接退出考试好了。而站在她身边的秦瑶虽然也因为身体发冷而搓着双手，但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显然并没有觉得在这个时间在这种地点集合有什么不对。
随后，人群中突然传出了好几声尖叫。
“有鬼！”
许多考生大叫道。
做一回死人（2）（）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从远处慢慢走来，分不清是男是女，不过从身形来看身材十分高挑，他的身后似乎隐隐地跟着绿幽幽的光芒。
许多胆小的考生忍不住尖叫，有些考生则拿出了武器戒备。李思弦知道那些绿幽幽的光芒应该只是墓地上的鬼火，而那个人如果真的是鬼的话……李思弦将背包放到了胸前，手捏住背包的拉链，如果真的是鬼的话，到时候她也一定要行动起来。她心里这么想着。
那个人走到了前排考生的近前，提起了一盏类似于煤油灯的东西，照亮了自己的脸，胆小的考生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胆子大的则瞪着来人看。
终于，他们看清了来人，是一名女性，年龄已经有些大了，那衣服确实是白色的，不过其实是一套白色的职业装，因为是这种夜色处于这种地方，所以容易让人联想到奇怪的事物。但其实这名女性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
“还没遇到僵尸和鬼怪，就吓成这样了？”女性来者哂笑道。
看来是个人类，不是鬼怪，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我可事先声明……”女子竖起了一根手指，说，“等会儿你们经历的考验会比这个墓地的夜色还要厉害得多，如果已经感到害怕和寒冷的人现在就可以走了。”
“老师，今天是不是就直接考试了啊？”一个留着板刷头的男生问道，他看起来和李思弦差不多大。
女子耸耸肩。“这么简单怎么能算是考试？这充其量只是个入门测验而已，哪怕你们等会儿所要经历的都只是入门测验，通过了这个测验留下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后面的考前培训，就是这么回事。”
居然是这样……考生中间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这不公平，有人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看到考生们在议论，女子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等到议论声稍稍小了一些之后，女子才大声说：“所有人都安静！我刚才说了，已经感到害怕和寒冷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协会可不收留胆小鬼！如果是从来没有为这个考试而准备过的人现在也可以走了，你想碰运气的话，我建议你大学毕业后可以去考公职人员。但僵尸狩猎师的职业资格考试，绝对不是儿戏……”
“我倒觉得她说的蛮有道理的，你们觉得呢？”板刷头男生不知何时走到了李思弦和秦瑶的身后。他这么问她们两个，但两个女生似乎都懒得和他搭话。
“考试的过程虽然很难，但有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僵尸狩猎师为你们保驾护航，所以终究不会造成太大的危险；而一旦成为了僵尸狩猎师，到了外面的世界行动的时候，可没有我们这些前辈为你们遮风挡雨，所以，如果你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成为一名僵尸狩猎师的话，现在也请离开！”女子继续说着类似于威胁的话。
“有她讲得那么恐怖吗？”板刷头男生继续自言自语。
“本来就是这样，她说得没错。”李思弦严肃地说。
板刷头男生不说话了，而秦瑶则似乎思考起了白衣女性刚才所说的话。李思弦想，这里有相当一部分人估计确实是冲着碰运气而来参加这个考试的，刚才这番话说是不触动某些人的内心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光是这样说说，估计有些人也不会相信，还是会继续留下参加这个考试的。
过了大约十分钟，确实有相当一部分人离开了。女子看了眼留下的人，神态认真地说：“那么，剩下的人，就默认为你们都想参加僵尸狩猎师的考前培训了。”
她摊开手掌放到胸前，说：“先自我介绍下，我姓谢，叫谢菲琳，已经成为一名僵尸狩猎师很多年了。”
“您杀了多少僵尸？”有好事的考生问谢菲琳。
“很多，数不清，特别是八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当我得知有僵尸把我的女儿和嫂子弄成了终身残疾后，我的杀心登时大起，见到僵尸就杀，像个杀红了眼的女疯子一般，所有那个时候看到我的人都感到很害怕。”
考生们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显然是觉得谢菲琳有些言过其实了。
“所以，如果有女生不想变成当时的我那样的，现在也可以离开了，战场上是不分男女的，只有不怕被人说成是疯子的女性，才有资格成为一名女性僵尸狩猎师。”
经谢菲琳这么一说，果然有好些女孩退出了。有几个离开的时候还喃喃着：我还要嫁人呢……之类的话。李思弦估计她们是本来以为考上僵尸狩猎师后可以接触许多高层和富商，从而嫁个好人家。可惜理想太美好了，现实中根本不可能。
“那么，现在剩下的人，是真正想要参加僵尸狩猎师的考试了吧。”谢菲琳严谨地说，她的眼睛扫了一圈剩下的人，其实还是留下了很多人，而在这些人中，最后能成为僵尸狩猎师的人还是极少数人。“现在大家准备下，跟我一起下去吧。”
有考生问下到哪里，谢菲琳也不故作神秘，她很平静地为考生解释说：“等会儿大家会跟着我进入一条地道，地道可能很长，大家要有耐心，可以用各种照明。知道为什么要让大家来到墓地集合吗？”
考生都表示不能理解。
谢菲琳认真地说：“大家有没有想过，僵尸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或者说，于我们人类而言，僵尸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做一回死人（3）（）
谢菲琳这么提问后，许多考生陷入了沉思中，李思弦也不例外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确实，这么多年来，李思弦只是觉得僵尸可恨，害死了父亲，但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僵尸这种怪物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残害人类吗？李思弦总觉得这个答案过于草率。
“僵尸是专门吸人血的一种怪胎。”有考生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回答。
旁边立刻传来了一片嗤笑声。“这种事情谁都知道。”有考生对之前那位考生的答案嗤之以鼻。
“僵尸是造物主用来对付人类的产物。”这位考生听着像是神学的笃信者。
谢菲琳本来只是微笑地听着考生们的议论，但听到这位考生这么说后就忍不住问他了。“那么，造物主又是什么？难道你见过？”
“这……”那位考生被谢菲琳问得说不出话来。
“那就见仁见智了。”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青年代替那位考生回答了。李思弦看了这人一眼，他的身形高大不说，而且身板厚实，李思弦觉得都可以抵得上两个林学东那种消瘦身板的了。
“我认为，僵尸的存在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人类繁衍过快，破坏了地球的各项机能。大自然必须消耗掉多余的人类，所以僵尸就出现了。”这位考生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待僵尸这种生物的。
其他人听了都哄笑起来，不过也有考生附和这个人的说法，其实在内心深处，李思弦竟然也生出过这样的念头。
站在墓地最上端的谢菲琳却依然只是微笑，等到许多考生又发表了高见之后，谢菲琳摆手作了个停顿的手势，然后说：“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也都听懂了。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说明至少在思考答案。其实大家有没有想过，僵尸既然能成为僵尸，就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死过了一次。”
有考生听了立刻提出异议，站在李思弦和秦瑶身边的板刷头男生就是其中之一。“谢老师，僵尸明明都还能行动自如的，甚至速度比我们人类还要迅速许多，怎么能是死人呢？”
“僵尸就是死去的人。”谢菲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们已经经历过生死之界，而从地狱的尽头又回到了人间，所以，他们变得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