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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眼光来看，杨云亭这个人倒是不错的。
长相帅气，气质也可以，又是读书人，家里也简单。父亲又是做夫子的，知书达理。
而且看杨云亭的样子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这么一想倒是极其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张新兰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况且如今人家还在和杨宝儿议亲。因此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文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
张新兰倒是不愿意想那么多，看着李叙儿的眼里带着满满的笑容：“叙儿，快弄吧。平安都饿了。”
李叙儿微微抿唇，下午的时候李叙儿直接从李家那边牵了一头羊过来杀了炖汤，这会儿羊肉汤正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儿，而且经过李叙儿的处理没有一点儿膻味。
李叙儿直接端了一碗递给李平安：“平安，先尝尝。”
这才又给众人都个子盛了一碗。
鹿肉腌制完毕用竹签串着，这会儿也开始烤了起来。洒上李叙儿特质的调料，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勾起了众人肚子里的馋虫。众人都忍不住看向李叙儿，一双双眼睛里都带着渴望：“叙儿，什么时候可以好啊？”
李叙儿抿唇一笑：“大哥哥二哥哥你们都快来帮忙啊！”李叙儿可是知道的，烤肉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李卓然还是李斐然都是做的很好的。
当然，李书义和文氏也好，只是此时李叙儿不好意思叫两人而已。
李卓然和李斐然自然是不会推脱的，杨云亭看着几人忙碌的样子想了想也站了起来走到了李叙儿的身边：“我也来帮忙。”
李叙儿微微一顿，对于杨云亭还是有排斥，于是笑着道：“杨公子你还是坐着吧。”
杨云亭的眼里闪过一抹浅浅的失落，看着李叙儿忙碌的侧脸，时不时的和几人说话脸上露出的满满的笑容。心里有些发堵。
正如他所想的，李叙儿是真的很讨厌他。
可他——甚至不知道李叙儿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这么讨厌他。
大约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伤心的了吧。起码此时杨云亭心里就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只能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李叙儿：“我可以学的。”
“嗯，大哥哥，你可要教好了。”李叙儿却是对着李斐然笑着道。
这会儿即便是再迟钝李斐然也看出杨云亭对自己小妹好似有些不一样了，眼眸微闪一把拉过杨云亭：“云亭，过来我教你。”
就算杨云亭是他的好兄弟，可对于李斐然来说当然是妹妹更加重要。就算是杨云亭真的对妹妹有什么想法，那也得先经过他们的考验！
杨云亭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好友，不过还是走到了李斐然的身边。
香味弥漫，加之欢声笑语不断，越发的衬的这边李家的沉默了。
“他们倒是有闲心，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好吃的，笑的这么大声！”李雪冬闻着这样的香味心里的馋虫也是被勾起了，可到底是没有脸直接过去要的，因此只能说说酸话。
李书进微微沉默，脸色黑了几分。
云娇娇倒是笑着开解道：“姐姐这几天心情肯定不好，这会儿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况且，这鹿肉吃起来可是最滋补的。”云娇娇说着看了看李书进：“这样对姐姐身体也好，你说是不是？夫君。”
李书进脸色虽然有些发沉，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雪冬嗤笑一声，看向李川和赵杏花：“嫂子你都说了这鹿肉最滋补，也没见她给爹娘送一份儿过来啊。要我说啊，这就是白眼狼没良心！枉费这么多年爹娘对她的好了。”
李雪冬的指责自然是指责的是张新兰。
云娇娇微微垂眸，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为张新兰等人说什么，可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的话当真是戳到了李书进的心窝子了。
李川冷着脸，看着李雪冬的眼里多了几分严厉：“好了，你嫂子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最是好欺负的，下午的时候问过我了，我说不要！”
李川对于张新兰母女两人向来包容，因此这样的话其他几人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赵杏花看了看李君卓道：“我吃不吃倒是无所谓，只是怎么也得给我们卓儿吃啊！”
李雪冬看着赵杏花这会儿心里眼里都只有李君卓，甚至将吴月敏都完全的忘记在了一边，心里难免有些不忿。若不是想着李书进还在这里，如今李书进又出息了她早早的就跟那两个姐姐一样，回家去了。
不过到底这会儿也跟着嘟囔道：“我们家敏儿也是个小孩子啊。”
吴月敏最是听不得说，原本就馋嘴的很。这会儿一听李雪冬这么说当即就大喊起来：“我要吃鹿肉，我要吃鹿肉！”
云娇娇看着吴月敏和李雪冬的眼里不由的多了几分鄙夷，当真是——没有教养。
至于鹿肉，便是云娇娇也只吃过几次，还是在娘家时候吃的。
京城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吃到这样的东西的，毕竟权贵满地走。好似李君卓也不过是吃到两次而已，而且——味道好似还没有这会儿隔壁传来这么香。
只若是让云娇娇上门去讨要，云娇娇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要吃鹿肉，我要吃鹿肉！”见着没人阻止，吴月敏的声音更大了，而且就是看着李书义家的方向大喊的。
那边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小。正在吴月敏正准备继续喊的时候，李书进猛地开口了：“好了！”
这一下倒是叫吴月敏吓了一跳，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只能怯怯的看着李书进，便是李雪冬都吓了一跳。半晌才低声道：“又不是我们敏儿的错。”
眼皮子可真是浅！云娇娇在心里暗讽道，看向一边的李君卓眼里满是疼爱。就知道不让李君卓和吴月敏玩儿是对的。
吴月敏的眼里带着满满的委屈，忍不住跑到了赵杏花的身边。扯着赵杏花的衣袖委屈的看着赵杏花：“外祖母，您最疼敏儿了。敏儿还从来没有吃过鹿肉呢。”
吴月敏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赵杏花。这样的小眼神倒是叫赵杏花的心里忍不住的就软了三分，到底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孩子：“敏儿乖啊！”
可那边没有说要给自己送过来，便是赵杏花也是不好意思上门去要的。
毕竟一看——就是李书义猎回来的吧。
吴月敏眼巴巴的看着赵杏花：“外祖母，您不是最疼敏儿了吗？敏儿饿了。”
“刚好下午的时候杀的羊还有半只，让人炖了汤，敏儿去喝一点一点好吗？”赵杏花心里对于张新兰也产生了几分怨怼，毕竟就算是不顾念他们这些大人，可两个孩子总归是要考虑一下的吧。
别说是叫他们过去一起吃了，刚刚吴月敏哭的那么大声那边都不见一点儿反应。甚至都不见送一点过来，这样的行为多多少少的让赵杏花的心里有些不满意了。
吴月敏原本还想说，可看着此时赵杏花有些难看的脸色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了。
如今赵杏花自然是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只是对着下人吩咐一声，就有人已经去安排了。
给吴月敏端了自然是不会忘记李君卓的。
煮的羊肉汤鲜味儿也算浓郁，可和李叙儿煮的一比较起来那就是天壤之别了。
闻到了那样的香味儿，此时在喝这个羊肉汤，怎么都显得有些没味道了。
李君卓倒是还好，可吴月敏就没有那么好伺候了。从小就是被李雪冬娇宠着的，加上赵杏花从来对吴月敏也是疼爱有加。因此只喝了几口到底还是放下了，委屈的看着赵杏花和李雪冬：“我想喝那边的，香！”
云娇娇看着自己乖巧的儿子，再看看吴月敏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瞧不上吴月敏了。
不过很明显此时不需要她说什么话，而李书进的脸色已经更加的难看了。赵杏花到底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李书进的脸色更加发沉，这样的事情以前的张新兰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张新兰从来都是一个很孝顺的人，也正是因此才让李书进更加的满意，家里从来都不需要因为什么事情争吵。
可如今，张新兰这样的行为无不是在昭示着，张新兰是真的彻底的想要和他和离了。否则绝对不至于做到这样的份上！
一想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李书进的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当即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转身就出去了。这一次他一定不再冲动，一定要找张新兰好好的问清楚，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坚持一定要跟他和离。难道——张新兰真的有了别的心上人？这样的念头在李书进的心里升起，李书进顿时就气恼的只想打人，感觉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般。
绝对不行！张新兰只能是他的妻子！
看着李书进风风火火的出去了，云娇娇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李川的眼眸却是多了一份担心，站起来想要跟出去看看却被赵杏花叫住了：“李老幺，你去哪里？”
李川微微顿住，李雪冬也跟着开口了：“就是啊爹，你还是等着吧。”
李川转身瞪了一眼李雪冬：“就你一天天事多。”这么几年了李川心里一直也明白，家里最看不清楚的就是李雪冬了，一天天的只想着闹事儿！但李川的心里对李雪冬也是有那么一些亏欠的愧疚的，因此也就一直忍着了。
如今这会儿这一句话还是李川这几年第一次这么说李雪冬。
李川的话音刚落，李雪冬还没表现出不开心，赵杏花已经开口了：“我家冬儿怎么了？李老幺，你凶冬儿做什么？这事儿又不是冬儿做的不对。”
得！李川不和两人说话了，也懒得坐在这里索性转身去了后院了。
李书进大步的走到了李书义家门前，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以及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到底是微微顿住。若是就这么进去，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透过半掩着的门看着里面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张新兰，一身蓝色碎花的衣裳显得张新兰的气质都多了几分清新出尘。这一点和云娇娇的柔弱娇贵是不一样的，如果说云娇娇看起来就像是那种需要人用心呵护的瓷娃娃，那么此时的张新兰看起来就像是可以独自生长的松柏。
张新兰的身材依旧很好，即便是穿着衣裳也能大约看出来。一头青丝挽成妇人鬓，即便只是看着一个背影但李书进也能想象出张新兰抿唇浅笑温柔可人的样子。
阿兰。
李书进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张新兰的身上，里面装满了怀念和缱绻。甚至还有几分温柔，只是怎么看怎么都显得有几分遥远的样子。
张新兰骤然转身，正好对上李书进的眸子，微微一顿眼眸微沉。
坐在张新兰身边的文氏也转身，微微一愣，笑了笑道：“三弟啊，怎么站在门外？快进来吧。”
不管文氏对于李书进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屑，但李书义的面子总归是要看的。李书义和李书进两人毕竟是亲兄弟，若是没看见也就算了，可这会儿看见了自然是不能当做没有看见的。
李书进微微一顿，到底还是走了进来：“二哥，二嫂。”喊完两人看着张新兰：“阿兰。”
张新兰微微抿唇没有说话，现场的气氛顿时也多了几分尴尬。李书义笑着道：“你来的正是时候，过来坐，叙儿的手艺可真不错。”
原本李书进只是想来找张新兰问清楚的，可这会儿一听李书义说是李叙儿的手艺。李书进到底还是走到了李书义的身边坐下。
看着李叙儿此时正在忙碌的样子，李书进的眼眸不不由的有些恍惚了。
在京城他也见过如李叙儿这般大的姑娘，大多都是娇养着的。就想云娇娇，如今都已经二十了，可对于做饭这些却是一窍不通的。
更别提十岁的姑娘了。
而此时看着李叙儿的动作明显是熟练的很，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做了很多次一样。李书进的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心酸，对于李叙儿心里生出了歉疚。
李叙儿是他的女儿，按照他如今的身份原本也应该是娇养着的。弹弹琴写写诗绣绣花才是应该过的日子，可李叙儿每日里就是在这样的烟火里忙碌。
看着李叙儿和张新兰身上简单的衣裳，再想想云娇娇和李君卓身上穿着的华丽的衣裳。甚至，是他自己身上的，李书进心里的歉疚更重了一些。
“吃吧吃吧。尝尝叙儿的手艺。”李叙儿自然是不会主动将鹿肉送到李书进的面前的，还是李书义拿了一把过来放在李书进的面前。
李书进微微一愣，到底拿起一串放进嘴里。
香，酥，脆。就两个字——好吃！
甚至好吃到让李书进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李叙儿能烤的出来的，但李书进是亲眼看着的。
虽然李叙儿的手艺很好，甚至比以前李书进吃过的手艺都要好。但李书进却食不知味，饭毕，李书进连忙对着张新兰道：“阿兰，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
一句话，到底是碰到了张新兰心里的软肋。
张新兰原本要收拾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酸涩。
只是片刻，张新兰手里的动作又继续了，一张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张新兰的样子李书进心里又多了几分慌乱：“阿兰，我……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李书进的语气比起之前的要好了许多，多了几分询问。张新兰微微一愣，原本是想要拒绝的，李叙儿已经接过张新兰手里的东西，对着张新兰眨了眨眼睛。
张新兰这才缓缓转身看向李书进：“就在这里说吧。”
声音平淡，看着李书进的眼里也没有带着什么特别的情绪，就那么沉沉的看着李书进。；李书进的心里一突，知道张新兰是不会改变这样的意思了，无奈之下对着张新兰点头点头：“好。”
原本心里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有满肚子的疑问和质问，准备了许多指责张新兰的话。可此时看着张新兰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就那么看着自己，李书进心里的千言万语一时间都说不出来了。
张新兰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阿兰，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和叙儿。”李书进到底还是开口了，这会儿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满满的诚意的。张新兰莞尔：“是啊。”
张新兰的坦然让李书进微微一滞。
回来之前，李书进最担心的就是一向柔顺的阿兰若是和自己闹腾起来怎么办。到时候必定很烦人！可此时真看着张新兰淡然的样子李书进倒是突然很希望张新兰会和自己闹腾起来了。
起码那样的话，至少证明张新兰是很在意自己的吧。
“阿兰，我是真的想补偿你和叙儿。”李书进看着张新兰的眼里带着满满的认真和不舍，原本准备的质问的话好似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一想到张新兰可能离开自己和别人在一起，李书进脑子里就只有满满的不愿意！
“书进。”张新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好似张新兰自己都还有些不习惯：“现在我和叙儿过的很好。”顿了顿，张新兰直视着李书进：“我的意思，你也很清楚了。”
“如果可以的话，和离之后，叙儿跟着我好吗？”张新兰微微转眸留给李书进自己的侧脸，眸光看着远处带着说不出来的悠远和哀伤：“因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勇气……再也不会了。”
虽然张新兰没有说出来，可李书进却是明白张新兰的意思了。
即便是和自己和离之后，张新兰也不会再嫁给别人。这样的话让李书进心里多了几分开心的时候也更多了不解：“阿兰，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和叙儿的。你们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女儿！我……”
“那么云娇娇呢？”张新兰的语气没有质问，没有生气，好似只是很平淡的在陈述一句话。看着李书进的眼里带着几分询问：“云娇娇，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吧。还有李君卓，是你的儿子。”
提到这两个人，李书进此时却h是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了。他对张新兰有感情，对李叙儿有感情。但对云娇娇和李君卓——也是有感情的。
李书进看着张新兰执着的样子心里越发的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能够享齐人之福，但他——却不行。
甚至拒绝他的，还是原本在乡野的发妻。
“书进，叙儿已经大了，也习惯了。可君卓还小，书进，我们和离吧。”张新兰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无比清晰的钻入李书进的耳朵里。
李书进心里是想要拒绝的，可看着张新兰的样子，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只能那么愣愣的看着张新兰，张新兰的容颜不再像十年前初见时候那样的秀美，更多了几分妇人的成熟。脸上不再有十年前那样娇羞的笑，更多的是沉寂和冷淡。甚至连七年前他被抓走时候的惊慌失措和哭泣都不再有，剩下的只有对他的陌生和不在意。
“好。”好半天，李书进才听到自己这样的声音，才看着眼前名叫阿兰的女子展开了如花的笑颜。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淡漠。
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李书进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预料之中的愤怒和不能接受，没有被背叛的痛苦和难受。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是他背叛了她。
看着和离书三个字，张新兰即便是不认识。可心里还是放松了下来，心里既欢喜，又有些失落。
十年的夫妻，就这么结束了。十年的感情和挂念，好像也随着落笔的那一刻，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可偏偏又很清楚的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些两人之间幸福的点滴。
“让叙儿和我一起吧，我只有她了。”张新兰灼灼的看着李书进，李书进微微抿唇。按道理来说，叙儿……是李家的孩子。
可看着此时张新兰的眸子，李书进依旧说不出拒绝的话，李书进从来都是拒绝不了张新兰的。
只要被张新兰那一双眼睛看着，李书进变什么拒绝的话也没有了。
“好。”
李书进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我给你们准备一大笔银子，足够以后你们的花用。你们，去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