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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子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他先是告诉卓纤纤,自己也是回钱塘后偶然才得知的。
我本以为他解释到这儿就可以了。
可没想到他又做出一副与卓纤纤等同身受的样子来,说自己竟也被我骗住了,还骗了那么久
我十分无语地望着他。
我今日来是想与梁公子告别的,可我们说的话题却与“别离”二字八竿子都打不着,又不好将话题生硬地转过去,只好作罢。
后来还是卓纤纤问起,问我今日来戏楼找梁公子有什么事?
我觉得卓纤纤作为梁公子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她提的这个问题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不过分,但我还是愣了愣。因我还没想好怎么答她。
若说只是为了看戏,那跑到梁公子房中来又是做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时一定要慎重,若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那我这就是在给他们造孽呀。
想了想,我腼腆道:“我是来请梁公子吃喜酒的,既然卓娘子也在,那到时候一块去好了。”
梁公子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卓纤纤奇道:“喜酒?什么喜酒?”
我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尴尬地指了指自己,道:“我的”
卓纤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朱娘子真是个有趣的人!有时觉得你就像男子一般潇洒磊落,可有时你又表现出一个深闺女子的矜持羞赧来”
我的眉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她这是在夸我呢,还是
一直默不作声地梁公子这时开口说话了,他脸上浮出一丝笑色,道:“那,恭喜娘子了。”
声音清清淡淡的,实在听不出什么恭喜的意味来。
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我漾出一个笑来,道:“九月十九,恭请莅临。”
卓纤纤问道:“夫家是哪里的贵户呢?”
我浅浅一笑,道:“是海宁的一个小户人家。”
卓纤纤捂口,吃惊道:“那离钱塘可有一段路程呢。”
梁公子的面色则比较平静。
我抿抿嘴,道:“嗯,还好吧。”又喝了口茶水,却觉得茶水比方才要寡淡了许多。
卓纤纤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问我道:“夫家贵姓?”
“蓝。”我简短答道。心里忽然有些不想再聊下去。
梁公子神色莫名,道:“是岳麓书院的那位蓝公子”
这不是问话。难道在书院时梁公子竟有这种法眼瞧出了我和蓝笙之间的端倪?
“正是。”我说道。
“呀呀”卓纤纤讶然道,“你和蓝公子竟是先认识的,然后再再”
我笑着点头,默认了她的想法。
卓纤纤忽然扭过头去,兴冲冲地同梁公子说:“师兄,这可不是现成的一本好戏嘛?”
梁公子就是写戏本的。我一下子明白了卓纤纤的意思,笑呵呵道:“那梁公子可要笔下留情呀”
梁公子笑了笑,却没接话。
许是因为即将出嫁的女子身上都罩了一层神秘、并且让那些未出嫁的女子都欣羡的光环,得知我即将出嫁的事情后,卓纤纤攀着我问东问西,就差没将我和蓝笙相处的那些细节扒拉出来了。
我在房中呆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心里惦记着月映,说了几句告辞的话后便出来了。
梁公子将我送到门口,临了与我道:“再次贺喜娘子,望娘子日后平安顺遂。”这话说得极认真。
虽说“平安顺遂”也是好话,但这种情况下,说“幸福美满”之类的吉利话不是更合适吗?
我心里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很有礼数地回了他一句“多谢吉言”。
再看他时,他眉间多了些凄然。
我心想,兴许他今日心情不大好呢,好歹是一个很说得上话的朋友,要不要问一问呢?
可我目光无意触及到了屋内的卓纤纤,这个打算就作罢了。他的小师妹都在这儿,有什么样的话难道还找不到人倾诉?
思量一番后,我迈开步子走了。
回到雅间,月映仍坐在杌子上。
方才走的时候已经和她说明白了,我是去了梁公子那儿,不消一会儿便能回来,让她不要出雅间,免得到时候寻不到人。
我重新坐到位子上,月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梁公子正好也在楼里?”
这话说得明显言不由衷。
也许月映只是奇怪我去找梁公子做什么。
我看向她,道:“我是去邀请梁公子吃喜酒的。”
“噢,”月映又问,“那梁公子会来吗?”
“当然。”我又补充道,“到时候,他和他的师妹一起来”
我在为如何将事情点破、且又不伤及她的自尊而努力着。
月映还是低低“噢”了一声。
我问她道:“月映,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去海宁吗?”
“嗯!”她很用力地点头,道,“月映从前说过,珠娘在哪儿,月映就跟去哪儿”接着却突然顿了一下,伤感道:“除非除非,珠娘不要月映了”
“不,当然不是,”我忙解释道,“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而已。”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继续道:“海宁离家远,如果去了那儿,就见不着你想见的那些人”
“我知道,”月映的神色很坚定,“可有珠娘在身边就好呀。”又垂了眼皮,道:“我一直都和珠娘一起生活,如果离开了珠娘,我还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呢”
我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既心疼又有些满足,握了握她的手,笑说道:“我才是真离不开你,要是你不在身边,我连发髻都梳不好,衣裳也穿不好,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月映禁不住笑出声来,脸上涨得红艳艳的,不知是因激动还是羞赧,话说得都有些不流利了,道:“哪哪有?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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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出阁()
阿爹阿娘将喜帖发了出去,我即将要出阁的消息在四邻八舍里传开了。
对于我将要嫁人的这件事,市井中流传着两种极端的说法。
一者说:“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呀!朱家二娘子,那样的才女,她的夫君上辈子是积了什么样的福分才修得这样一种缘分啊”
另一者说:“真是天大的奇闻!朱家的那个老姑婆竟然要出嫁了?娶她的那个人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摊上这样一桩亲事?真是可怜可怜啊”
我对此不以为意,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钱塘了,心思都放在了那些关心我、爱护我的人身上,实在没有空分出一两分心神来为这些言论操心。
将我捧上天的,我不动心,将我踏在地的,我不愤恨。我觉得自己活到这种境界倒应了那个成语——“宠辱不惊”,说白了也就是脸皮太厚
因临近婚期,家里上上下下都忙着筹备喜宴。
喜宴要摆多少桌,厅里摆多少,卷棚里摆多少?红绸是用江西的还是浙江的?赏银一封多少才合适?接亲的队伍到时候安排在哪里款待
总之,事无巨细。
这一切都归爹娘和大哥商量操持,我没有因此而头痛的机会。后来我又想到,日后我进了婆家,难免也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我如果继续这么一窍不通下去,后果可以想见。上一世便是很好的教训。
于是当他们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跟在他们左右听着,希望能从中摸索出一些门道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十九。
这一天,我将嫁去海宁,嫁给蓝笙。
朱淑真说,这是我人生的一个关键点。从我成为蓝笙妻子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后半生就拉开了序幕。
至于戏文会如何上演,结局是喜是悲,朱淑真说,这要看我自己的造化。
所以这在许多人眼里平常的一天,在我眼里就变得很神圣。
我早早地起床,听从月映的话认真而有耐心地将自己梳洗,规规矩矩地用了饭,又规规矩矩呆在阁楼里。
我耐心地换上繁琐的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妆台前任凭月映在我脸上抹上一层又一层的脂粉。
月映一边为我瞄着眉,一边道:“珠娘是不是不大舒服?起床后珠娘一次都没有笑过。”
“是吗?”我讷讷道。顿了顿,又道:“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也许是我将这一切看得太过慎重了些,生怕自己在这天出了什么差错。
月映又道:“珠娘觉得这个妆好不好?”
我这才注意到镜中的自己。这个镜台不是从前的那个玉制镜台,从前的镜台被当做嫁妆送去了海宁。
我的注意力回到镜中的人上。原本清秀的五官显得浓丽了许多,长眉入鬓,眉色较从前深了几分,最夸张的还是嘴唇,红赤赤的,色泽比我身上的嫁衣色还要浓郁。
这就像是一个人偶嘛
我对着铜镜眨眨眼,幸好,眼睛还是灵动的。
月映说要“盛妆”,可这妆是不是太盛了些呢?
我抿抿嘴,道:“还好”又道:“我们在途中还要耽搁一两天,今日要化这样浓丽的妆吗?”
月映认真地点点头,道:“虽然二十二才是正式拜堂,但在这儿,珠娘是今日出阁呀。”
我“哦”了一声。这些事我自己也不懂,月映说怎样就怎样吧。
我瞄了一眼窗外,今日风晴日朗,天上点缀着些许淡薄的白云。我随口问道:“外面热闹吗?”
月映点头,兴奋道:“可热闹了,珠娘听到那喜乐声了吗?吹得可有劲了!”
虽然阁楼离前院有些距离,但还是可以听到喜乐声的。从半晌午时起,喜乐就一直没有停过。
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自己的房间,问月映道:“蓝笙蓝家那边的人快来了吧?”
前几日蓝笙来信说,他会在这天正午来我家接我去海宁。
月映答道:“已经来了,在厢房那儿用饭。”
我觉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跑去榻上坐坐,一会儿跑去小书房里看看。书稿什么的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一部分送去了海宁,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
月映跑去开了门,大哥站在门外,问我道:“二妹已经收拾好了吗?”
我点头。
大哥忽然笑了一下,道:“我背你出阁。”
我忽然有些害怕,背出去了可就不能随便回来了。
正发愣着,月映道:“我去拿盖头。”
片刻后,月映拿了红盖头过来,手中还跨了一个包裹。
盖头蒙住了我的脸,大哥微微曲着身子将我背了起来。
我觉得头脑有些空白。路上听大哥断断续续与我说道:“我听说这门亲事是你自己选的,想来那家的公子也是不错的海宁离家远,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要和家里说”
我迷迷糊糊听着,忽然觉得很伤感,便趴在大哥背上同他道:“大哥,如果我日后回家,你和爹娘,还有三弟,不要嫌弃我”
大哥低低笑了一声,道:“尽说傻话”
到得厅里,月映扶着我给阿爹阿娘磕头行礼。阿爹告诫了我一些关于妇德方面的话,阿娘一直握着我的手,衣袖中,我能感觉到阿娘的手一直在颤抖着。
阿娘一定哭了。
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觉得自己还没好好孝敬他们,这就要嫁人了。
想到这儿,我竟然在地上抱着阿娘的腿长跪不起。月映在我耳边提醒了我几次,我也没搭理。
最后还是阿爹发话,说时辰不早了,不能过了吉时。
我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抽抽搭搭地让大哥背出了门。
盖头遮住了眼,我不怎么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月映将我搀进软轿内,正要松开我的手,我下意识地将她的手紧握住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悄声道:“珠娘不要害怕,我就在后面的轿子内跟着。”
我只好放开了。
进了软轿,我忍不住将盖头稍稍掀开一些。
一阵风卷起轿帘的一角,透过那狭小的缝隙,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人群中梁公子肃然而立的身影。
一道目光投向轿内,我心里忽然一咯噔,忙将盖头放下了。
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
软轿倏地离地,轻颤了一下,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伴着喧闹的唢呐声,我离开了钱塘,离开了这里的亲人,离开了
…晚好
第一章 婚礼()
轿子走走停停,到了日暮时分,进了一家客店。
我掀开轿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红袍的轿夫和打扮得很是喜庆的丫鬟男仆。
想来蓝笙早已安排好了,这家客店里除了老板和店小二,其他的人不是蓝家的就是朱家的。
轿内忽然变得明亮了许多,我转过脸一看,月映一手举着轿帘,另一只手伸进了轿内。
她说道:“珠娘,我扶你进去歇息。”
我“嗯”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将盖头放下了。
客店里的房间收拾得也很妥当,自我进了房后,月映便把窗户都关上了。
坐了一下午的轿子,腰酸得很。我掀了盖头,直挺挺地倒在榻上。
月映正在倒茶水,门外忽然响起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月映忙放下茶壶,走到门内侧,问道:“谁呀?”
“噢,咳是我。”一个声音道。
我听出了这是蓝笙的声音,一下子从榻上坐起身来。
蓝笙又继续道:“娘子她现在歇息了?有没有累着?”
月映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道:“是姑是蓝公子呀,”又转过头看了一下我,道:“娘子歇息了,一切都好。”
“噢”蓝笙顿了一会儿,道,“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事情就来和我说一声。”
“好的。”月映道。说罢,便合上了门。
我又倒在榻上,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心里莫名地觉得很开心。
月映端了一杯茶水到榻前,道:“今日珠娘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
我低低“嗯”了一声,抿嘴笑着,在榻上打了几个滚儿。
许是之前一直紧绷着,到了现在心情放松了下来。又听到蓝笙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不再那么紧张害怕了。
一旁的月映紧张道:“珠娘,当心嫁衣,别皱了”
……
其实从钱塘去海宁根本用不了三天那么长的时间,但因我进门的日子是二十二,所以到了海宁后,我在客店里呆了一天。
因为不能出门走动,我一直都呆在房间里,甚至连窗户都不能打开。
二十二那一天,月映早早将我装扮好。到了未时,我们从客店里出发,赶在吉时的时候到蓝家府上。
炮竹声震耳,唢呐声喧腾。这与我出阁时听到的那么一致,它们既意味着结束,也意味着开始。
月映将我扶出软轿,不一会儿又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一截红绸,我握住了,月映继续在一旁带着我走。
似乎是跨了几道门,月映便停住了。
我揣测着这可能是到厅堂了,便大致琢磨了一个方向,规规矩矩站好。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主持我们行礼。
行完了礼,月映又牵着我往另一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又停住了。
我发愣间,身旁的人长吁一口气,我的左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我一惊,旋即又明白了过来,这是蓝笙的手。
红绸被抽去了,蓝笙轻声与我道:“已经到婚房来了,你累不累?”
我摇摇头。
他牵着我往前走了走,又让我坐了下来,我从盖头下瞧了瞧,自己正坐在塌边上。
一个声音笑说道:“郎子,可以挑盖头了。”听着像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蓝笙道:“挑杆呢?快拿来。”
屋里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听着既有年轻女子的轻快的声音也有中年妇女厚重的声音。
罩在眼前的红光不见了,脑袋瞬间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入眼便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眼前的人穿着大红喜服,衬得一张白皙的面孔熠熠生辉。
蓝笙望着我,似是呆了呆。
一旁的妇人提醒道:“郎子,该喝交杯酒了。”
“噢,”蓝笙回过神来,道,“拿过来吧。”
一个小丫鬟端了木盘过来,妇人蹲下身去,将我和蓝笙的衣角系在一处,笑说道:“这叫‘永结同心’。”
我笑着抿了抿嘴角。
喝交杯酒的时候,那妇人又道:“喝了交杯酒,长长久久!”
喝完酒,那妇人又拿了一些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往我和蓝笙身上撒了撒。
撒完后,屋里的一干人就退了出去,连月映也不见了。
难难道这就要洞房啦?
我慌张且讶然地朝蓝笙望过去。
他只是笑着,眸色温软,又伸过手来握住我放在大腿上的手。
青天白日的做那样的事,我会很紧张
正忐忑着,蓝笙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道:“我先陪你在这坐会儿,待会还要出去给客人敬酒。”
“噢。”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微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看得我心里直发慌,我讷讷道:“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他微微笑着,道:“宛妹好看,多看一会儿不行么”顿了顿又道:“现在能这样看着你,往后也能一直这样看着你了”
我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扭捏道:“你别那么肉麻行不行?哪里就好看了”
“哪儿都好看”蓝笙舔着脸笑道。
大约是瞧出了我的不适应,蓝笙转移话题道:“你饿不饿?”
“还好,现在不怎么觉得饿。”我瞬间觉得自己变得从容了些。
蓝笙又道:“厨房一会儿就会给你拿饭菜过来。”又紧了紧我的手,道:“这些天你都在路途上,一定很累,用了饭就去榻上歇息歇息,不用担心再奔波了。”
我回了他一个笑,问他道:“难道我不用等你回来再歇息吗?”
他顿了一下,脸上绽出一个笑来,道:“放心,我会早些回来的。”
感觉他这一笑别有意味,我忙害羞地垂下头去。
虽然不论从年纪还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