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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叶钦转头看了看聂方平的居住环境，说实话，不知道是因为这一两年渐渐视野开阔了的缘故，聂方平的家庭条件要比他想得差一些。
这个小区以前应该是哪个企业的住宅区，房间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被收拾得很干净，但多少有些陈旧，很多家具都是上了年头的。
一瞬间的念头，叶钦就想了很多，自己爷爷奶奶住的房子也上了年头，小叔虽然结婚了，但还没有新房，教练的住宿条件也不算好。
聂方平为了他付出了多少他心里是有数的，如果没有聂方平他肯定是走不到今天。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刚刚领到的一部分奖金，按于伟利的说法，这只是一部分，世青赛和破纪录之类的，到时候应该还会有。
“我该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一点。”
叶钦内心默默想道，他走上竞技体育这条路，初衷不说是完全为了这个，但起码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能让家里减轻负担，让身边人更好。
现在虽然还不能说有完全的能力去改变身边人的条件，但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回国的时间偶尔也会听教练们聊起，刘阳宇还没落地就接到了多少大企业的广告之类的，叶钦相信，他或许现在还做不到，但在不久的未来肯定可以。
他在国家队发现很多运动员称呼自己的主管教练都不叫教练或者指导，而是称作师父。
如师如父。
聂方平便是他的师父。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家事（）
在聂方平家住了一晚，和聂方平聊了很多关于奥运会，还有国家队训练等事情，然后叶钦便告别聂方平，返回秀水县。
临行前除了聂方平和曾丽娴之外，二老还让他们已经分出去住，已经成家立业在市供电所上班的儿子开车送了叶钦一程。
这一次回秀水县，就不像他到南秀市来看聂方平一样，完全是悄无声息，当叶钦坐车抵达秀水二中时，远远的就能够看到校门口挂着的红色条幅。
那是从自己参加世少赛开始，温同师为了扩大招生影响力打出来的招牌，而现在这个招牌已然更加响亮，秀水二中出了一个能够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虽然仅仅只是第六名，但后面那个全国纪录的字样，却不会让人所忽略。
而且，一个高中生嘛，年龄还小，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然是整个秀水县前所未有的，放在全国扔出去都是能够砸出响声。
周遭的商贩或者各种杂货店，这两年过来，看着秀水二中的变化，偶尔也是心生感叹，这学校变化得真的是让他们这些常年这里做点小本生意的人都有些看不过来。
一般的体育比赛大家自然是没什么概念的，哪怕是城运会世青赛这样的比赛，对于每日讨生活的普通人来说也不过多看几眼，真能够了解的不多。
但奥运会多少有些不一样，一来是为了四年后的燕京奥运会造势，全国媒体都聚焦着，二来每日里忙碌回家，打开电视就是今天就是中国代表队拿了金牌多少，明天就是奖牌榜的排名是多少。
再是不关心体育的人，都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更何况，秀水二中的每一点变化都是在他们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而那个叫作叶钦的少年的名字，很多人也已经耳熟能详。
“叶钦啊，你终于回来了！”
温同师在看到叶钦下车的一瞬间，眼睛都像是在放着亮光。
在他身后没有全体师生的迎接，况且今天也是周末，他是个务实的人，即便是领导访问都不会搞那些噱头，但他自己还有几个学校领导以及严凝、章骁龙等人，却是在已经等在了学校门口。
“温校，严老师，章老师，各位老师，我回来了！”
叶钦看着眼前几名熟悉的师长，嘴角微抿，心头有着难以形容亲切。
从世青赛到奥运会，他这段时间几乎都处在一个长期追求卓越的环境之中，脑子里想的，每天做的，都是希望那个能够再快一点，再进步一点，他是如此，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骤然间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面孔，平静安详，几乎让他有种感觉恍如隔世之感。
在学校呆的时间并不长，和校长温同师以及几名熟悉的老师一起说了一会话，说了一些奥运会的事，然后温同师看着叶钦心急难耐的模样，也就让学校的司机送叶钦先回家。
有些话现在也不急着时候，过完周末叶钦还要回学校，相应的县里和市里都会有一些人来访，一些流程总是少不了的。
叶钦对此倒并不抗拒，他知道自己现在可能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如果能够转变成对学校的助力，他很愿意去做。没有秀水二中，没有这些师长，他可能不会有今天，走不出这一步。
叶钦一直心怀感恩，尤其是随着自己的眼界提升，更是能够理解温同师、严凝还有聂方平这些人是有多不容易。
他在国家队集训的期间，和于伟利曾经说起过自己的经历，于伟利听完连连感叹，有天赋的少年很多，而能够真的走出来的真没有几个。
叶钦是幸运的。
再一个就是这里面事关奖金，十六七岁的少年，此时对于金钱有追求，但真的说到底，他并不太知道该如何去花。好在他从聂方平家里回来之后，就想过要给自己身边的人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有些东西还朦朦胧胧，但慢慢的只等时间发酵。
……
“官第叔，官第叔，今天是家里有客人来了？”
叶官第左手拎着两条刚从养鱼户老张家买的新鲜活鱼，右手提着两斤排骨，慢悠悠走在村黄泥路上，一路遇到了不少过路人笑着打招呼。
都是一个村子，邻里之间，虽然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彼此的生活条件大家还是知道的。
叶官第和刘兰芝二老向来节省，这一年过来似乎日子松快了许多，但不是过年过节的突然又是买鱼买肉的，肯定是家里有客人。
“嗨，哪里来的客人哟！”叶官第轻唾了一口，晃着脑袋一幅无所谓的口气叹道，“就是我那大孙子要回来了，这兔崽子小半年都见不到人了，家都不要了，再不回啊，我是要脚都打断他。”
“嘿哟，官第叔，瞧您老说的，你这个大孙子是有本事的，都上电视了，去比赛了呀！”
秀水这边邻里说话方言极多，十里不同音，平常说话间总少不了几个呢啦哎呀的语气助词，外地人听着别扭，但本地人说着却是自然。
尤其是最后几个音拖曳得老长，更是让叶官第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艳羡之意。
“没什么用没什么用，就是跑步能怎么样呢？我还是想让他好好的读书，这里跑跑，哪里跑跑的，就没有多少益处。”叶官第连连摇着头说道。
“怎么会没用，这个是国家的比赛，肯定是很赚钱的，是一条好出路啊！该你享福啊！两老一把年纪，还帮一个孙子给拉扯成人了。”
“哎呀，我一个老头子，不懂这些东西，我先回去了。”
叶官第努了努嘴，听着邻里扯到钱上面，不愿意再多说话，弓着背提留着手里的菜就直往家里走。
大木樨树下的院子，一早叶明成已经将打扫过了两遍，回头看了眼厨房，里面妻子吴晓晨正和目前刘兰芝在准备午饭。
今年他本来计划着是在外面在打工一年，家里条件虽然宽裕了一些，但毕竟是侄子挣的钱，他还没到那没脸没皮靠叶钦的地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夫妻外出还没仨月就回家了，妻子吴晓晨有了身孕，这事情和家里二老一说，几乎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一定要两人回家。
今年叶钦虽然没回家，但上半年叶钦从参加室内锦标赛以及后面参加几场比赛的奖金都陆陆续续都寄了回来，其中单独给叶明成就有一万多。
他虽然基本上没去动，但有这么一笔钱压着，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现在他虽然干的不了太重的伙计，但轻巧一些总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心里也一直盘算着是不是该等妻子临盆后去县城开个小店。坐吃山空，或者一大家子都靠个侄子养着，这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如果要开店，手头的本钱还是少了一些，大概还得拆借点，或者等叶钦回来再合计合计。现在的叶钦，他已经不再会当成不懂事的少年人，反而是家里的中流砥柱。
正在叶明成思量间，突然院子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是叶钦回来了？”
叶明成精神一阵，三步并两步，直接朝院门外跑去。之前叶钦已经打过电话回来，说今天会先回趟学校然后再回家。
只是刚一到院门，叶明成看清来人后，脸色就冷了下来。
“大哥大嫂，你们来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冲突（）
叶明旺缩在老婆乌凤芹身后，在看到叶明成的一瞬间，脸上并没有什么笑脸，依旧有些刻板。这木樨树下的院子，他差不多有十来年没见了。
见到叶明成冷着脸，劈头盖脸就问跑来干什么，脸上霎时有些燥得慌，讷讷无言。
反而是旁边的乌凤芹一连亲善的笑容，几步走上前，将手里拎着的两袋水果硬塞到了叶明成手里，嘴上自然无比地说道：“今天到下云那边看我侄子的小孩满月，送个人情，两边不远，我就叫明旺过来一起看看爸妈。”
上云村和下云村以村口的那条小河为界，从外面的路要先到下云，然后穿过桥再到上云。
叶明成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他倒是知道乌凤芹有个侄子在下云村，不过，在他印象里他这个大哥，是个不爱出门凑热闹的人，躲在孝里镇十几年了，就是他们兄弟，说实话如果不是偶然撞见，或者有事情，几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这是知道叶钦要回来了？叶明成心头有些猜测。
“先进屋坐吧！”淡淡地抽回了手，叶明成并没有去接乌凤芹递过来的两袋子水果，让开身随手朝里面摆了摆。
他和叶明旺虽然圆孔方木心有隔阂，但两夫妻拎着东西上门，他也不至于把人赶着，十几年前就闹出过一处，搞得邻里乡亲都知道家中不和睦，现在父母年纪大了，他并不想再来这么一出。
乌凤芹讪讪地收回手里的水果，叶明成不接，她也没往心里去，而是跟在身后对方身后，刚迈了两步，才忽然转过头，看着自家男人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顿时回头努了努嘴，“快进啊！”
叶明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愣愣的站了好长时间，再看着自家婆娘警告的眼神，才低着头，跟在后面走进了院子。
院内，叶明成的老娘刘兰芝和媳妇吴晓晨已经闻声走了出来。
刘兰芝看了眼乌凤芹，又看了看眼跟在乌凤芹身后的叶明旺，嘴唇微动，也不知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再次又钻回了厨房内。
只有已经怀孕的吴晓晨大概对于其中内情了解不深，又或者记着结婚时乌凤芹毕竟是来随了份子，面上有几分笑容，来回忙着泡茶，张罗了一番。
客厅内，叶明旺一如既往的摆着一张臭脸，坐在椅子上像是被火烤一样。一进门看到了自家老娘，直接避开去了厨房，又看了看左右，并没有看到父亲叶官第的在家，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
旁边乌凤芹和吴晓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家常闲话，目光却不时的瞥过坐在客厅里默然不发一言的两兄弟，心里暗暗有些焦急。
她太了解这两兄弟了，尤其是自己男人叶明旺，右脚在对面两夫妻视线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踹了叶明旺一脚，眼神凌厉，有提醒之色。
叶明旺悄然将腿往后面缩了缩，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那个……叶钦呢？还没回来呢？”
“就是啊，奥运会结束了吧，我前几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他比赛了，新闻上说，他差不多应该也回来了。”
叶明旺起了个话头，乌凤芹瞬间就接了上去。
“今天应该就……”
吴晓晨听两夫妻说起叶钦，下意识的跟着要回答，叶钦要今天回来。昨天叶明成接到叶钦打回来的电话，兴奋了一宿睡不着，自家公公婆婆也是，大早上一起来就跟着开始张罗着要做一桌好饭菜。
她对叶钦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原来叶明成家境苦兮兮的，两人想要结婚彩礼办酒席怕是都不太容易，多亏了叶钦这个自小长在二老膝下的侄子，年纪不大，但能有本事，参加体育比赛，挣了不少奖金。
还出过国，前些天又是去国外比什么奥运会，她虽然还不是特别能理解奥运会的含义，但想想能上电视，肯定是了不起的。
不过，她话刚开口说了一半，自己丈夫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叶明成目光颇有警惕之色地看着叶明旺夫妇，沉声道：“大哥大嫂，你们有什么话直说。”
叶明旺刚起了个话头，被叶明成呛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不是个好脾气的，看叶明成的态度，隐隐就想发作。
旁边的乌凤芹却是抢先一步开口道：“那我们就不绕圈子了，我也晓得了，叶钦在外面比赛赚了不少奖金回来，我要是没说错，你们结婚的钱，叶钦是不是也给你们出了一些。
叶钦现在年纪还小，我们做爹妈的还是要帮他管起来的。他是运动员，现在能挣钱，但是这个钱，来得也不容易，我们还是要给他存起来，以后他还要读大学或者是结婚啊盖房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个屁！”
叶明成猛然站了起来，怒火腾腾腾直冒，指着面前的叶明旺和乌凤芹，“还做爹妈的，有你们这么做爹妈的，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都黑了。十几年都见不到人影，现在看到叶钦出息了，开始来卖好了，呸，我有你们这样的哥和嫂，我在这个村里我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着？！”叶明旺猛然一拍桌子，同样站了起来，“我问我儿子的钱，关你什么事了。儿子是我生的，老子管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你凶什么呢，你还想打架不成，我还会怕你啊！”
“明成，你发什么脾气，先坐下来。”旁边吴晓晨看自己丈夫怒不可遏，赶忙站起身，抱着他的胳膊拉他坐下。
“有事就好好说，打什么架啊！”对面乌凤芹也伸手在自家男人面前虚拦了下，转而看向叶明成道，“老话都说完了，谁都亲不过爹娘，我是后妈，我就不说这些事，但叶明旺是叶钦的亲爹吧，这个事你们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你们以前用了叶钦多少钱我也就不管了，但是，以后叶钦还小，他赚钱肯定不能再和现在一样给你们。”
“什么？！”刚刚坐下的叶明成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你们两公婆的意思，就是我叶明成在用叶钦的钱了，我和你们说清楚，我结婚的钱我自己赚的，叶钦给过我一万块，在我存折里一分没动过。叶钦愿意给他爷爷奶奶多少钱，那是他的孝心，他是爷爷奶奶养大的，我不管，你们也管不到。”
“大哥大嫂，你们这样说话，就很伤人了。”刚才阻拦叶明成的妻子吴晓晨这时候脸色也沉了下来，“叶钦两年当运动员能挣钱，是他有出息，我们俩公婆不敢去占侄子的便宜，结婚，摆酒，一分一毫的钱都是我们两公婆自己存下来。”
叶明旺呵呵冷笑，“嘴巴在你们那，你们想怎么说都可以，十几岁的人懂什么事，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乌凤芹则在一旁帮腔道：“这几年我们俩公婆是对叶钦关心不够，但这个也是没办法，明旺刚娶我那两年，一穷二白，彩礼都是我去贴的。就因为他二婚，我自己的爹妈还闹翻的，怎么带一个小的，但这个不是我我们就完全不管叶钦了。”
“管，你们是怎么管的，叶钦吃的穿的我就不说，这个是他爷爷奶奶带的，就说说这个学费，你们出够几次。”叶明成越说越来气，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他算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顺路过来看看，就是找个借口上门来闹的。以前家里苦，两夫妻将儿子扔给爹妈不闻不问。现在叶钦现在出息了，他这个不要面皮的哥嫂就讨上门来了。
“你不要说那些事，我们就说说现在。”叶明旺摆摆手，“你们不就是想守着叶钦，吃他的用他的，他才多大的人，你们两公婆也好意思，我就说……”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多看一眼（）
哐啷——
客厅外突然有人踹了大门一脚，巨大的声音硬生生把叶明旺还要继续说的话，给压了过去。
叶官第脸色沉得像是锅底一样，伸手将刚买的鱼肉给了站着门外看了好久的老妻，背着手直接走进了门内。
方才还叫嚣得颇为厉害的叶明旺和乌凤芹两夫妻，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爸，你回来了。”
乌凤芹脸上堆起笑容，朝叶官第喊了一声。说着，又拉了拉叶明旺的衣袖。叶明旺才颇不情愿的低低喊了一声，“爹！”
“嘿，我可受不起！”
叶官第嗤笑一声，直接走到了客厅中间的位置坐下，习惯性地掏出了旱烟筒，在鞋底敲了敲，压上烟丝，点火，再看向神色变幻不定的叶明旺，“当年是谁说的，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个大门的。”
“爸，瞧你说的，都是姓叶的，一家人。”乌凤芹看着丈夫脸色不好，赶忙跟着赔笑了一句。
“你别开口，让他自己说。”叶官第丝毫不理会乌凤芹，而是伸手指着叶明旺。
“你就是我爹，我又换不了。叶钦也是我儿子，这个也是改不了的。”
叶明旺四五十岁的人，这时候眼神却是不敢看向叶官第，只是梗着脖子生硬地说道。
“你也还知道啊！”叶官第猛然一拍，手上的旱烟筒磕碰在椅子旁边茶几的硬木上，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他却是浑然不顾这珍爱多年的烟筒，而是对着叶明旺怒目而视。
“瞧瞧你这些年，滚，都给我滚！”
叶官第气的胡须发颤，这个大儿子十几年没上门，现在来能为了什么，他哪里还会不知道。
叶钦参加奥运会，即便村子里像他这一辈的人有些不懂，但再闭塞多少也有听闻，尤其是这一年多两年时间，家中宽裕了许多，一个村子才多大，又有